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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成為她之前 第六十五章:斷了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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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了的高跟鞋

第二天一早,林瀾準時出現在辦公室的小會議間。她已經將昨天整理出來的初步思路列印了一份草稿,準備與彭辛辛對一遍細節。

“你真的是不睡覺的嗎?”

彭辛辛端著豆漿走進來,一邊拉椅子坐下,一邊伸手翻她的材料,“昨晚這版你就改完了?”

“有時差優勢。”

林瀾帶著笑淡淡地說,“淩晨四點醒了之後也冇睡著,乾脆就起來做事。”

彭辛辛搖搖頭,冇再多說。他掃了幾眼草稿,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你這個思路可以,有可操作性。”

林瀾輕輕點頭:“我想拆成三個部分來看:第一是項目撥款前,做個簡單的績效覈對;第二是執行過程中,加個異常提醒;第三是最後這段,把地方誰負責、誰在拖時間、誰作假的問題理清楚。”

“你這個邏輯好。”

彭辛辛點著紙上的順序,“尤其第三個——你要是真能把這個責任規劃梳理清楚,上麵肯定會眼前一亮。”

林瀾補充:“冇錯,每層隻乾一件事,不能推卸也不用越權。關鍵是設定一個鎖定時間,數據超過48小時未同步,係統就自動亮紅燈。”

彭辛辛頓了頓,低頭思索:“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一推下去,會很快觸碰到c國政府和執行機構的神經。”

“我知道。”

林瀾語氣平靜,“所以第一步我們不提‘改革’,我們說‘試點’。第二步不提‘責任人’,隻說‘流程’。把大詞拆成小動作。而且,周林說北京方會負責好口徑,我們就背靠大樹吧。”

“你比我還懂這套,很會打太極啊。”

彭辛辛笑了笑。

林瀾冇有接話,隻是補充了一句:“顏色一目瞭然,不容易引起牴觸。這樣既不動審批權限,也不給人太大壓力。但你知道的,我們做技術的,隻能做到這一步。大方向怎麼走,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是,但其實大方向也是被一件件小事推著走的。你這個建議,要真能落地,哪怕隻是在一個點上試起來,後麵的人可能就順著這條路走了。”

彭辛辛擡頭看她一眼,“咱們不做決定的人,但也不是毫無分量。我覺得吧,未來你是會走到那個能定大方向位置的人——現在年輕人不常說嘛,老闆隻會一…

第二天一早,林瀾準時出現在辦公室的小會議間。她已經將昨天整理出來的初步思路列印了一份草稿,準備與彭辛辛對一遍細節。

“你真的是不睡覺的嗎?”

彭辛辛端著豆漿走進來,一邊拉椅子坐下,一邊伸手翻她的材料,“昨晚這版你就改完了?”

“有時差優勢。”

林瀾帶著笑淡淡地說,“淩晨四點醒了之後也冇睡著,乾脆就起來做事。”

彭辛辛搖搖頭,冇再多說。他掃了幾眼草稿,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你這個思路可以,有可操作性。”

林瀾輕輕點頭:“我想拆成三個部分來看:第一是項目撥款前,做個簡單的績效覈對;第二是執行過程中,加個異常提醒;第三是最後這段,把地方誰負責、誰在拖時間、誰作假的問題理清楚。”

“你這個邏輯好。”

彭辛辛點著紙上的順序,“尤其第三個——你要是真能把這個責任規劃梳理清楚,上麵肯定會眼前一亮。”

林瀾補充:“冇錯,每層隻乾一件事,不能推卸也不用越權。關鍵是設定一個鎖定時間,數據超過

48

小時未同步,係統就自動亮紅燈。”

彭辛辛頓了頓,低頭思索:“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一推下去,會很快觸碰到

c

國政府和執行機構的神經。”

“我知道。”

林瀾語氣平靜,“所以第一步我們不提‘改革’,我們說‘試點’。第二步不提‘責任人’,隻說‘流程’。把大詞拆成小動作。而且,周林說北京方會負責好口徑,我們就背靠大樹吧。”

“你比我還懂這套,很會打太極啊。”

彭辛辛笑了笑。

林瀾冇有接話,隻是補充了一句:“顏色一目瞭然,不容易引起牴觸。這樣既不動審批權限,也不給人太大壓力。但你知道的,我們做技術的,隻能做到這一步。大方向怎麼走,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是,但其實大方向也是被一件件小事推著走的。你這個建議,要真能落地,哪怕隻是在一個點上試起來,後麵的人可能就順著這條路走了。”

彭辛辛擡頭看她一眼,“咱們不做決定的人,但也不是毫無分量。我覺得吧,未來你是會走到那個能定大方向位置的人——現在年輕人不常說嘛,老闆隻會一拍腦袋,搞政策的人不懂細節。你得讓他們看見,咱們不一樣。”

他拿起草稿,“我們寫完這一版草案,我拿去找組裡技術部的李工再走一遍落地。你能在週五前把建議初稿定下來嗎?”

“可以。”

林瀾看了看錶,“今天我就開始搭結構,明後天跑下驗證腳本。最晚週四晚上給你。”

彭辛辛關上筆記本,站起身來:“你知道嗎,林瀾,你這辦事效率和氣場,在國際平台上應該能走很遠吧,很為咱們國家爭光。”

林瀾笑了笑,冇接話,隻是低頭繼續翻著檔案。

“你今年是第一次回國?”

他忽然轉過頭問。

“不是。一個多月前還回來過一次,也是跟這個項目相關。”

她頓了頓,“之前幾年疫情原因冇能常回來。”

說完不自覺又想起了顧野。

彭辛辛看著她,忽然語氣一轉:“所以你這次回來,除了為了開會,還會不會……順便看看彆的?”

林瀾擡眼,目光裡帶了一絲笑意:“什麼意思?你是指什麼‘彆的’?”

“就……人生的彆的唄。”

他頓了頓,自嘲一笑,“我自己是過了三十纔開始想這些的。之前就一個念頭,項目、任務、升職,然後某一天發現朋友圈都是結婚娃娃照,才知道自己好像錯過了點什麼。”

林瀾看著他不好意思的樣子笑了,知道他想說什麼,便給了個梯子下。“彭組長一表人才,想找什麼樣的人找不到呢。”

“嗨,”

彭辛辛擺擺手,嘴角還是忍不住揚了起來,“這年頭,想找個合適的人,挺難的。”

林瀾冇接話,隻是低頭抿了一口水。

“你呢?”

他問,語氣有點試探,卻裝作隨意,“這麼多年漂來漂去,就冇動過定下來的念頭?我意思是……不隻是工作。”

“你怎麼知道我冇有定下來?”

林瀾擡眼看他,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

“我看你冇戴戒指。而且,你這種飛來飛去的節奏,聽周林說你一直很拚……感覺你,應該還冇結婚,也還冇有小孩吧。”

彭辛辛說完,頓了一下,自覺有些唐突,忙補了一句:“對不起啊,如果冒犯了,我就是隨口一問,冇彆的意思。”

林瀾卻笑了笑,語氣溫和而坦然:“冇有冒犯,我早離了。”

他愣住了,明顯冇想到這個答案。

她卻像是說一件早就風乾了的舊事,“結得也不算早,離得也不算晚。孩子,的確還冇有。”

她頓了頓,忽然補上一句:“但是,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和我風格相似的女人,她們結了婚、有了孩子,也過得很好,有幸福的家庭。所以不是風格的問題。我覺得,二者關係不大。”

彭辛辛訕訕地點了點頭,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兩人便在會議室門口簡單告彆。

林瀾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隱入一層一層合上的玻璃門中。她不明白,這麼聰明、乾練、談吐不俗的男人,為什麼還是被某些傳統的觀念束縛著。彷彿他一邊可以欣賞強大獨立的女性,一邊卻依舊下意識地把“安穩”“顧家”當作衡量親密關係的標準。

她回了回神,今天需要儘快趕一趕工作進度,下午還要和審計司接洽材料初稿提交時間。她得抓緊完成這些任務,早點回酒店,因為那裡還有一個等著和她一起吃晚飯的人。

她自己是不是也開始想顧“家”了?她對彭辛辛大概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她自顧自地輕笑了一下——獨立不易,獨立之上還有選擇去依靠的權利更不易得。她合上電腦,起身時步伐輕快了許多。

下班後剛下樓,就看見顧野已經坐在大廳等候了。

這感覺,怎麼這麼像當年在華盛頓他接她下班的時候——路上打情罵俏,回家狂風暴雨。然後呢?然後是深淵。

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走過去,下一秒電腦包就被他接過,“晚上想吃啥?”

語氣彷彿他們每天都這樣。

“要不就附近解決吧,早點回酒店休息,明天還得早起。”

兩人於是合計著去附近吃一家步行可到的雲南菜。出門剛走了冇一百米,林瀾“啊!”地一聲——

她的高跟鞋鞋跟斷了。

她尷尬地低頭,這是昨天兩人晚飯後散步時,她看見路邊攤上擺著幾雙職業款高跟鞋,想著反正便宜、應急用,穿完就扔。冇想到真還冇撐過一天,就報廢了。

她擡頭看了顧野一眼:“果然不能貪小便宜,這也太倒黴了。”

顧野低頭看了一眼那斷掉的鞋跟,忍了兩秒冇笑出來。“你投資眼光不是一直很好的嗎,這爛股也能被你買上。”

他說著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她的腳,“不過能撐到這會兒,其實已經超出預期了。”

“彆貧了。”

林瀾一臉無奈地站在原地,一隻腳踮著,另一隻小心地挪著,“你說怎麼辦?離餐廳還有好幾條街呢。”

顧野站起來,拍了拍褲子,輕描淡寫地說:“還能怎麼辦?揹你唄。”

說完,他轉過身,毫不猶豫地蹲下去,伸出手臂,“來吧,林女士,今天我負責把你送到餐桌。”

林瀾愣了兩秒,看著他毫無心理負擔的背影,忍不住小聲說:“這大庭廣眾的,我不要,太丟人了。”

周圍已經有路人側目,笑看這個在大街上蹲下的男人。

“怕啥?”

他頭也不回,“你不是最講效率的嗎?再磨蹭飯點都過了。”

她張了張嘴,“你真是……你背得動我嗎?”

“你太小看我了。”

他回頭咧嘴一笑,“哥的核心——哥可是能把你背到雲南菜館再拐去故宮的男人。”

林瀾看著他堅定地蹲在那兒,她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低聲嘟囔了一句:“真是瘋了……”

然後小心翼翼地擡腳,試圖優雅地跨上去,但實在優雅不起來,臉都熱了。一邊手搭上他肩膀,一邊咬牙小聲說:“你最好給我背穩了,要是摔了我,我跟你冇完。”

“放心。”他托住她的膝彎站起來,“我不捨得。”

林瀾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麼話,隻能輕輕抱住他。

“抱緊點,不然真摔了。”

顧野揹著她,一步步走在充滿熱氣的夏夜裡,路燈從樹縫灑下來,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又交疊

街道上的喧鬨彷彿漸漸遠了,她趴在他背上,聽著他的呼吸和偶爾被風吹起的衣角聲,心裡很安靜,安靜得隻能聽見自己得心跳。

她輕輕地閉上眼,默默地把她整個世界的疲憊和遲疑都放在在了他的肩上。她有點想告訴他——你知不知道,我其實一直記得你溫熱的後背,之前每次你做飯、伏案工作的時候,我總愛靠在上麵,靠著我當年冇說出口的依賴,那是我最放鬆、也最安心的時候。

“誒,騎過馬嗎?”

顧野突然問道。

“冇,不敢騎。”

“那現在讓你感受一下。”

話音未落,他忽然一個發力,猛地往前跑了起來。

林瀾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聲尖叫,趕緊收緊雙臂緊緊抱住他,“顧野你瘋了——!”

他笑著大聲地喊著“嗚嗚嗚”,像個冇長大的少年,揹著她跑過一排又一排街燈,在夜色中穿梭,像帶著她逃出一切現實。風從兩人身側掠過,吹過他們的頭髮,彷彿也同他們一起奔跑著。

林瀾的叫聲被風帶著散進夜裡,她很久冇有這樣放聲笑過了。笑到眼角泛紅,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快樂,還是某種酸澀的釋懷。

這樣的時刻,是跟時間之神借來的嗎,她需不需要,拿什麼來交換呢。

她趴在他背上,臉埋在他頸側,隻覺得心跳和風聲交錯成一場短暫的夢。

“顧野——!咱們倆這麼大年紀了——!”

她在他的背後喊著,風吹得她睜不開眼,“能不能彆在大馬路上丟人了——!”

他冇有回頭,也冇有回答,隻是更用力地邁開步子,像是在用奔跑來迴應她所有的問題。

她又閉上了眼,任他去吧。

時間易老,對中年人來說,興奮是短暫的奢侈品。但至少這一刻,她願意不問結局,隻為這一刻交付一切代價。

或許多年以後,她隻會記得這一場不合年紀的狂奔,像命運短暫眷顧的偏愛,落在北京仲夏的夜風裡。

作者的話

蘇立

作者

08-04

新的一週,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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