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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漢庖廚養娃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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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各家的心。

“鮑娘,中食烹的豕大腸?那等汙穢賤物,吃了不嫌惡心?”

馮家人歇晌後回田裡勞作,有那婦人打趣鮑氏。

本固裡遠不如盛昌裡富裕,長年累月,他們對盛昌裡的編戶細民不免心懷豔羨。

鮑氏乃是盛昌裡下嫁來本固裡的女娘,穿的是細布料子,戴的是金銀,出行坐的是牛車,愛拿鼻孔看人。

如今馮家吃豕腸傳了開,有那攀比的,便拿話來臊一臊鮑氏。

鮑氏剔著牙花兒來下田,笑道:

“我自是吃了不少,現下還想那好滋味呢,你們就是想吃,也得花的起二十個錢。”

“二十個錢?豕腸價賤的很,哪裡要的了二十個錢?”

“請胥女庖廚呐,做一餐,二十個錢,可出的起?”

彆說,馮家就缺一張鮑氏這樣的嘴,他們雖為富戶,但因祖上奴籍微賤,在鄉裡地位並不高,不少人都敢偷盜馮家後山頭的果兒。

鮑氏是盛昌裡的,倒教人不敢低看,尤其話裡若有似無的顯弄,令田裡那些想臊她的人,反而酸倒了牙。

二十個錢,能買一斤多的脂,本固裡除了馮家,怕是沒誰會去這樣破費,一時都閉口不言,自顧的刈稻了。

這日,

王麻子家的稻子都刈完了,日出時分,稻穀鋪曬在院裡。

他家稻穀收成少,也不用去穀場曬,自家小院就能曬的下。

隻見從麻袋倒了出來,王麻子持一木耙,推著冒尖的稻穀,就見季胥提著兩籃子蒸餅從屋前路過。

如今農忙陸續結束,鄉市的人漸多了起來,家裡紅糖用完了,季胥這兩日,每日仍做六十個白玉蒸餅去賣。

“又是庖廚,又是賣蒸餅,她胥女撿有這樣一門手藝,真是撞了大運。”

窗根下的王麻子歪著腦袋,同他妻子曹氏嘰咕道。

曹氏在西屋裡織布,織機的聲音和她溫柔的話音一並傳出來,

“什麼大運,都是吃苦的孩子,為奴為婢三年纔回家來,

田氏還因尋她在沔水翻了漕船,連下葬在墳山都隻有一身衣裳,這樣的運,你可要?”

換做自己那三歲的小女綿綿被賊人略賣為奴……王麻子想也不敢想,他繼續推平著稻子,

“還是一家子平安為好。”

王家砌的是兩間草屋,圍著籬笆院,他家田地微薄,土地也不如彆家肥沃,因此稻子收成不算好,刨去田稅,約莫就剩二十斛出頭。

就這些,既要做入冬到來年的嚼用,還得勻出十斛去賣,賣的錢拿來填補口算錢的窟窿。

明日就是九月二十了,是鄉裡的納賦日,要納的口算錢,還是朝馮大借的。

不僅他家,本固裡還有十來戶捉襟見肘的人家,也都朝馮家借的錢,馮家會收利錢,但比盛昌裡那些專事放貸的子錢家的利要低些,聽說是徐媼做的主。

“不知今年的糧能賣個什麼價……”

農忙過後,各大糧肆會派掌櫃的來各裡收糧,再過些天,糧食曬乾時,應該就能見著他們了。

屋裡王綿醒了,啼哭傳出來。

“這阿利,成天野在外麵,連妹妹也不看顧。”王麻子聽見哭聲,往牆根靠下耙子。

隻見滿頭汗的王利跑了回來,進屋抱起王綿來哄,還朝她嘴裡塞了塊吃食。

王綿嘴裡有甜軟的吃食,顧不上哭嘴了,拿在手裡吃起來。

“好吃罷?”王利問她。

王綿嗯嗯兩聲,跟進來的王麻子還在追問,

“見天兒往牛脾山跑,柴禾呢?也不見你帶回家。”

一看,小女手裡有小半塊白皙細膩的麵食,“這是白玉蒸餅?”

“是小珠分與我的,看,綿綿也愛吃。”

這兩日,小珠家留的蒸餅多,像是她阿姊知道小珠要分給他們這些孩子,特地多留出來的。

拾完柴,每人都分到大半塊呢,軟蓬蓬的,王利自己撕開吃了一點,剩下的帶回來給王綿。

妹妹小,吃這軟食正好,王利捏起她脖子掛的巾子,給她擦了擦口水。

王麻子一聽,賊兮兮的關起門,問道:

“你可有看見她家這蒸餅是如何做的?”

王利說沒有。

王麻子心想也是,哪能當著外人的麵做蒸餅,胥女定會將這方子捂得死死的。

“你可有進她家灶屋?可有看見什麼家裡沒有的東西?”

王利想了想,“她家有竹甑,咱家就沒有。”

王利把妹妹放在地上,牽手逗她玩,兩隻手拉著一前一後搖晃,

“牽郎郎,拽妹妹,踏破瓦兒不著地……”

王麻子高些聲,“阿翁問你話呢,再沒彆的?”

王綿被逗得吃吃笑,王利也笑起來,一麵說:“我哪知道,小珠給我蒸餅我就跑回來了。”

“你同小珠玩的這樣好?”王麻子嘴角露出絲笑,“那你明兒悄悄問問她,她家那蒸餅是如何做的?”

又教他,“問這話時,尤其避著二鳳。”

王利可算聽出來了,又是叫他去做偷雞摸狗的事,他頓生不願,

“我不問,那是她家的手藝,我幫小珠拾柴,她也高興分我蒸餅吃。”

怪不得,原來柴禾是幫彆家拾的,王麻子罵罵咧咧,

“你這蠢笨的,若是自家也有這門手藝,還愁沒蒸餅吃?

怎麼就沒隨了我,儘學了你阿母那婦人心腸……”

陳穗兒兄妹得了蒸餅,也不在外玩了,一徑開心跑回家去的。

陳家條件比季胥家、王家略好些,但好不到哪去,一家七口擠住的是兩間草屋,有七畝半祖傳薄田。

自從陳大今春犯漯病,跛了右足,家裡缺少一個做工的勞力之後,日子越發緊巴巴。

兩孩子回來時,頭發花白的呂媼正在屋簷下刮麻,這明日就要納口算錢了,他們家成年大口多,這一算,可就要六百錢呐,一下把家底給掏空了。

所以呂媼平時見到了路邊、山裡啊,那些零零散散的野生苧麻,都會割回家來,颳了洗了來曬,多紡點麻布,補貼家用,不然這個冬天可咋過。

“大母,張嘴。”

隻聽見孫女跑回來的聲音,呂媼還沒反應過來,嘴裡就被塞了塊軟乎的蒸餅。

淡淡的甜滋味在嘴裡化開,這對吃慣糙食的舌頭來說無疑是種享受,呂媼卻皺皺眉,

“怎的又塞給我。”

“我和兄剛吃過了,大母再吃點,可好吃了。”

其實倆小家夥今天各自的半塊蒸餅都沒捨得吃,想留給大母他們吃,家裡最近為了省那口算錢,都在吃豆飯了。

沒餐沒整的,呂媼哪捨得吃,“留著晡食吃罷,那會子,你們的大兄也回來了。”

陳狗兒聽著話,便珍惜的把蒸餅放到灶屋的碗裡去了,倒扣著一隻盤,防著老鼠。

他們的大兄陳車兒,在盛昌裡的窯場做那下力氣的苦活,吃著這樣軟甜的東西該有多喜歡。

這活兒原是他們的阿翁陳大在做,自打犯了一種漯病,跛腿之後就沒法下工了,不過在家也歇不下來,這會子和孩子們的大父陳老伯,去田裡鋤草了。

“可有謝謝小珠?”

呂媼一邊刮麻,問道。

這麵食吃著多好啊,白麵做出來的,那白麵聽說賣到六十錢一斛。

這蒸餅,人胥女在鄉市裡能賣到一錢一個,這樣拿來分給他們,呂媼心裡眼裡,滿是感激。

此時梓樹旁的崔家,也在叨咕季胥。

崔家有三十畝地,那豐收的稻穀家裡頭曬不開,勻了一半去穀場晾曬,因這家女兒崔思並小兒崔廣耀,照大人說的,各持一竹棒,去穀場揮趕雞鴨鳥雀了,這會子家裡頭靜悄悄的。

廖氏便拉著她丈夫崔大,在東屋裡聊起家裡大男崔廣宗的親事來,

“我看這門親可做,胥女是個有庖廚手藝的,娶回家也不怕把咱家帶累窮,還能給咱家掙錢。”

她家住的,乃是一堂三室,蓋的是瓦,前麵還圍了泥院牆,在本固裡條件能排中上,一開始當真瞧不上甕牖草舍的季胥。

然這兩天可都聽說了,胥女不僅賣蒸餅,還幫馮家庖廚。

想那會兒王麻子打趣,要她拿三斛稻穀許了季胥來做新婦,如今細細琢磨起來了。

崔大:“這事可問過廣宗,也不知他可鐘意那胥女。”

“這有何難?那胥女模樣越發長開了,生的白,模樣好,就是瘦了點,力氣也不夠,我瞧她抱一對甑和鬲,都得歇了又歇,怕是種田上不能下力,

但不打緊哪,會的一手庖廚,能掙錢,待他過些時日回來,我再同他說一說,他保準點頭。”

他家崔廣宗在縣裡鐵肆做學徒,農忙才放回家兩天,如今又回去鐵肆打鐵了,並未在家,等學成為打鐵匠,那可是很吃香的。

崔大想了想,道:“眼下那胥女在你眼裡又是百般好的了?彆忘了她有兩個妹妹,瞧她們感情好的,難不成她還能撇下妹妹嫁來?

定要看顧的,想那小珠七歲上就該納口賦,待兩人十五歲上又該納算賦,吃穿嚼用哪一項不是花銷,這筆賬你可算仔細了?”

說的廖氏默住半日。

崔大道:“她不過湊巧得了田嗇夫的大單,那蒸餅還能日日好賣?不過新鮮一陣子罷了,

明日就得納賦了,先看看她能不能納上口算錢,之後又是個什麼端底,若憑她這手藝能起得起房子,倒還能做這門親,我也算服了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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