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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漢庖廚養娃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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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白玉蒸餅。

大概是見自家的蒸餅無人問津,連有些含羞悶聲,要時時黏著她的季珠也仰著腦袋,悄聲問路人,

“郎君,買個蒸餅吧?我阿姊做的可好吃了。”

“不要不要。”

季胥見此景況,摸摸季珠的腦袋,給自己的蒸餅取了個新名字,白玉蒸餅。

重新叫賣起來,

“白玉蒸餅,來欸!暄軟白胖的白玉蒸餅。”

她沿街走著,叫賣不疾不徐,在吵嚷的鄉市又足夠讓人聽見這道清脆聲音。

很快有個婦人好奇,“白玉蒸餅?沒聽過。”

“我家白玉蒸餅不同彆家,軟和香甜,夫人可嘗嘗,覺著好吃再買。”

季胥說著,隔著那塊潔淨的麻布,撕了塊與她嘗。

婦人見她試吃給的大方,心裡不禁熨貼。

接過時,心道,這蒸餅白如脂玉,難怪叫白玉蒸餅。

一嘗,眼睛不禁一亮,從未吃過這樣軟的蒸餅!

婦人衣裳還是細布的,也不是那缺衣少食的,這便說:

“給我來五個!”

季胥的白玉蒸餅賣一錢一個,她這吃食沒放蜜,純靠麵粉發酵後自帶的甜味,因此賣價要低些。

像既加蜜又費豬油的粔籹要賣兩錢一個,她這算是掙個新鮮手藝錢。

季胥為不用手直接觸碰,特地帶了雙削好的新筷子來使,聞言便夾去五個到婦人籃子裡頭,收了五個錢。

繼續叫賣著。

“白玉蒸餅,軟乎乎甜滋滋,嘗過再買。”

有了新名字,詢問的人多起來。

“這白玉蒸餅不一般,捏起來還能回彈!”有人買後發出驚呼。

“不像自家做的,硬的能把陶釜砸碎!”

“女娘,再給我來兩個!”有那還沒走出鄉市就作回頭客的。

季胥身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她叫季珠牽緊她的衣角,又笑眯眯道:

“萬一哪位被踩傷反而不美,勞煩諸位排成列,一個一個來反而快些。”

眾人雖是你擠我搡,到底排出條隊。

“還是第一次吃著這麼軟和的麵食。”

“帶回去給大母嘗嘗,她隻有五顆牙,吃這也是能咬得動的。”

有些在隊伍後頭的,聽見人家議論的,瞅著人家手裡拿的,恨不能快些輪到自己。

有的孩童見狀,也拽著大人來排隊,“我也要吃白玉蒸餅!”

季胥兩籃子蒸餅很快賣到所剩無幾,到後麵每人隻能買一個了,不然沒法兼顧這條隊伍後頭的人。

每賣一個她便報一下所剩數量,以免有人白費排隊的功夫。

有些後來者數了下隊伍人數,見排到自己也買不上的隻能望而卻步,心想,這暄軟的白玉蒸餅到底是何滋味?

“鄧郎,我問過了,明日鄉市那小女娘還會來叫賣。”

得到這訊息那駐足的才寬心離去。

“正好,還剩最後一個。”

隻見隊伍最後一個是季止,金氏的次女,她懷抱著四把竹掃帚,帶些諂笑的臉從掃帚後頭歪出來,

“堂姊,是我。”

“阿止?”季胥認出來。

原身記憶裡,比起季元的高傲,季止是常帶笑臉的那個,她今年十二,比季胥小三歲。

“反正就剩最後一個了,你就送與我吃了罷。”季止咽咽口水道。

“你若是餓就拿這半個去吃吧。”

是她拿來做試吃的,還剩半個,至於那個完整的,她還想做生意掙錢。

季止也不嫌,接來就啃,她被金氏使喚來賣掃帚,叫賣一早了,來時吃的稀飯,餓得緊。

一吃,眉眼一亮,連忙喚住季胥,

“堂姊,最後那個我買!”

從懷裡掏出個錢,她悄悄道:“我買白玉蒸餅的事,可不能告訴我阿母。”

季胥應下,她與金氏本就無話。

兩鬥麵粉,她做了八十個蒸餅,除去三個拿來做試吃的,一共賣了七十七個錢。

比昨個多些,季胥想去買點菜籽來種,昨日就想買的,隻是錢不湊手。

路邊賣菜翁多,沿路叫賣不斷。

她找見一家有賣菜籽的,老媼的手滿是溝壑,在往些新鮮瓜菜上澆水。

“阿婆,您這都是些什麼菜籽?”

老媼是啞人,不會叫賣,生意寡淡,見人問,忙掀開她的布袋子,每指一下菜籽,就指一下地上對應的育出來的一株菜秧。

依次是菘菜籽、芹菜籽、蘆菔籽、蕓薹籽,應該是自家去年存的籽,這時節都能種。

季胥各要了些,老媼幫她拿葉片包好,要價也實在,五錢。

付錢之際,見她這竟然有賣蒜頭,又問:

“阿婆,蒜是什麼價?”

老媼那口袋子裡估摸有三斤,蒜瓣肥大,形狀飽滿,不管是吃是種都是好蒜。

時下蒜罕見,也就長安城內的鹽肆會賣,且都打著自家的蒜是博望侯從西域帶回來的名頭,要價貴,大多數人也還不知蒜要如何做調料。

季胥沒想這能有賣,很是驚喜。

老媼才知這叫蒜,還是她年前在山裡挖到三五株,帶回家試著插在土裡種出來的,隻知裡頭白肉有些嗆辣,偶爾做羹會放點進去。

她比了個一。

季胥以為是一個錢一顆,沒承想老媼把整個布袋提起來,示意一個錢可以把袋裡這些儘數拿去。

季胥想了想,還是數了五個錢。

老媼未料想這無人問津的“蒜”,賣出五錢,也是開心,送她一塊薑。

這薑塊莖飽滿,芽眼多,季胥道謝接過,想著回去這薑也能種。

她從賣菜媼這處離開,牽著季珠去肉攤。

這次還未近前,李屠夫就招手道:“女娘,是要買肉?”

季胥還想買斤脂來煉油,昨天煉的那些用不了多久,想著有錢就買些來煉好存著,

“是,來一斤脂。”

腰粗膀圓的李屠夫一邊切脂、稱脂,同她說著話,“我見人家手裡拿的白玉蒸餅,就是女孃家賣的罷?”

李屠夫將串好禾草的脂遞給她,問道:“女娘若是明日還來賣蒸餅,可否給我預留些?我要二十個!”

他才剛就想去買,奈何要排隊,去久了攤子無人照應。

“我家那老阿翁,什麼都要吃軟爛的,我想買點軟和的蒸餅與他,浸著羊奶吃。”

這有何難,她正準備明日多做些來賣,季胥應下,

“行,您這是照顧我生意。”

李屠夫爽快一笑,見她在看一扇肋骨,介紹道,

“這肋條肉不多,價也實惠,五錢就能砍上一根。”

這可是精排,放在後世比肉和脂賣的都貴,季胥腦中有了菜譜,“與我來兩根。”

一斤脂,兩根肋,共花去二十五錢。

李屠夫手起刀落,想著她應自己的事,切了小塊瘦肉贈與她。

為做這肋條,季胥順道去鹽肆花上五錢,稱了些許花椒懷香、胡麻,準備拿這些來做椒鹽粉。這年頭香料貴,五錢就買來一小撮,估摸拿家裡的石舂碓研磨出來,能做個三餐的樣子。

最後不忘在糧肆添了半斛麵粉,三十錢,做蒸餅少不了的。

買完東西回家,就剩下七個子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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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柘,同“甘蔗”。

漢·司馬相如《子虛賦》:“茳蘺麋蕪,諸柘巴苴。”

郭璞注曰:“諸柘,甘柘也。”

西漢還沒有甘蔗的說法,所以就寫作甘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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