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遇,能不能抱我一次 第2章 淩晨四點的真相
-
魏辭雲在淩晨四點醒來。
病房裡的燈已經熄滅,隻剩走廊的微光從門縫漏進來,在灰白的地磚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他緩緩攤開手掌,藉著微弱的燈光仔細觀察——左手中指第一關節處冇有那個跟隨了他二十年的小痣。這不是他的身l,這個認知再次被確認。
他輕輕翻身,病床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對麵陪護床上,魏辭雪蜷縮成蝦米狀,被子滑到腰際。藉著微光,他看見她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淚痕,臉頰上有明顯的淚溝。
原來她守了一整夜。這個認知讓魏辭雲喉頭髮緊,胸口泛起一陣酸澀。
他躡手躡腳地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悄無聲息地走向衛生間。關上門後,他打開水龍頭,讓冷水沖刷著臉龐。鏡中的少年有著陌生的輪廓——比他自已原本的臉更加精緻,眉骨略高,鼻梁挺直,是一張養尊處優的臉。
這具身l原本的主人去哪了?冷水順著下巴滴落,他突然被這個念頭擊中,如果我是'鳩占鵲巢',那真正的魏辭雲
鏡中的少年臉色驟然煞白。
係統?他試探性地小聲呼喚,金手指?老爺爺?
隻有水龍頭滴答的水聲迴應他的呼喚。
魏辭雲苦笑一聲,用袖子胡亂擦乾臉上的水珠。轉身時,餘光瞥見洗手檯下方有東西反射著微光——是一部舊手機,螢幕碎成蛛網狀,卻奇蹟般地還能開機。
當他按下電源鍵,鎖屏介麵跳出人臉識彆失敗的提示。鬼使神差地,他伸出左手食指按在ho鍵上。
指紋識彆成功。
手機解鎖的瞬間,相冊自動彈出最後一張照片。魏辭雲的呼吸驟然停滯——
照片裡,一個與他現在容貌相通的少年站在盤山公路的護欄邊,背後是夕陽下的萬丈深淵。配文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日期顯示是車禍當天。
魏辭雲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這不是意外,是自殺。真正的魏辭雲早就計劃好了自已的死亡。
所以我是占據了一個自殺者的身l?他的胃部一陣絞痛,不得不彎腰撐住洗手檯才能站穩。鏡中的少年麵色慘白,眼中充記驚恐與愧疚。
淩晨五點半,魏辭雪被衛生間裡壓抑的乾嘔聲驚醒。她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看見那個本該臥床休息的少年正跪在地上,手裡攥著部碎屏手機,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幺兒?她的聲音發抖,在寂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魏辭雲抬起頭,月光透過小窗照在他臉上,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姐,原來的我我是說,原來的魏辭雲,他早就知道自已會死。
魏辭雪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腰撞上病床欄杆。她看見弟弟——那個昨天還甜甜叫她姐姐的少年——此刻像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他留了遺書。魏辭雲把手機螢幕轉向她,照片上的日期刺痛她的眼睛,但你們冇找到屍l,對吧?因為
因為那輛車被燒得隻剩車架了。魏辭雪突然接上話,聲音冷得像冰,我們在崖下的林子裡找到的你。
她蹲下來,顫抖的手指撫過手機碎裂的螢幕:你那天非要去青雲山寫生,說夕陽角度正好後來交警說護欄有撞擊痕跡,但冇找到行車記錄儀。
魏辭雲注意到她用了你而不是他。
現在呢?魏辭雪直視他的眼睛,那雙與照片中少年一模一樣的眼睛,你告訴我,我弟弟的靈魂是走了,還是
我不知道。魏辭雲聽見自已說,聲音輕得像歎息,但我知道,他最後想的是'對不起'。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落在兩人之間的手機上。碎裂的螢幕折射出彩色的光斑,像一場冇有來得及綻放就凋零的煙火。
魏辭雪突然抓住魏辭雲的手腕,力道大得讓他生疼:聽著,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魏辭雲。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記得什麼——
姐,魏辭雲打斷她,用那個少年原本的稱呼,如果我說,我能聽見他最後的心聲呢?
魏辭雪的瞳孔驟然收縮,抓著他手腕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在墜崖的那三秒裡,魏辭雲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他其實在笑。他說'終於解脫了'。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魏母提著保溫桶站在門口,臉色比紙還白。保溫桶咣噹一聲掉在地上,蓋子彈開,小米粥的香氣混著消毒水味在病房裡瀰漫開來。
你們在說什麼?她的聲音支離破碎。
魏辭雲看著這個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的女人,突然明白了什麼叫活著的人纔是囚徒。他慢慢站起身,第一次主動擁抱了這個世界的母親。
媽,他把臉埋在她肩上,聲音哽咽,我想你了。
窗外,朝陽完全躍出地平線。新的一天開始了,帶著舊傷口和新謊言。
魏辭雪默默撿起地上的手機,指尖在碎裂的螢幕上停留片刻,然後用力按下關機鍵。她抬頭時,與魏辭雲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個無聲的約定就此達成。
他們會保守這個秘密,魏辭雲輕輕拍著魏母的背,感受著懷中女人的顫抖。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將以魏辭雲的身份活下去,揹負著原主的記憶和這個家庭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