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換不回他心中那個鮮活的姑娘 007
屋內安靜得可怕,隻剩風吹亂羅帳獵獵作響。
“祖母……”
謝悠苑掙紮著站起來,可渾身撕裂的痛,疼得她一次次摔在地上。
她伸手去夠那扇窗,隻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夢裡,她回到了祖母家。
祖母係著青布圍裙,塞一塊桂花糕到謝悠苑手裡,慈祥笑著。
“祖母啥都不圖,就盼著咱們悠苑過得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
謝悠苑咬著桂花糕,甜味裡裹著澀,眼淚劈裡啪啦掉在糕上。
“可是祖母,悠苑不快樂……悠苑對不起您……”
祖母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沒說話,眼裡卻滿是疼惜。
慢慢地,身影就像煙被風吹散了。
“祖母!”
謝悠苑尖叫著撲過去,猛地驚醒,喉嚨裡還卡著沒喊完的哭喊。
商泓楊錦衣玉冠立在塌邊,手裡摩挲著不成樣子的平安符。
“商泓楊!”謝悠苑的理智被儘數抽走,赤紅著眼嘶吼。
“你要怎麼欺負我都行,可我祖母何錯之有?我爹孃何錯之有?!”
淚水嗆進喉管,她劇烈咳嗽,溢位唇角的血和淚糊了滿臉:“你把祖母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為何死的不是她?為何偏偏是將她捧在手心裡疼的祖母?!
如果當初她沒愛上商泓楊,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看著謝悠苑那雙赤紅的淚眼,商泓楊心頭突然抽緊一下,不知是愧疚還是彆的什麼作祟。
“我沒想到她會跳閣樓,節哀。”
說完,他將平安符放回她的掌心,眼裡裝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我會將她風光大葬,你需要什麼補償都可以向我提。”
說著,他頓了瞬:“隻要,彆再針對知微。”
謝悠苑洶湧的淚水忽然就停住了。
她張了張嘴,嗓音麻木到不可思議:“放心,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眼前。”
聞言,商泓楊忽然有種荒謬的不安感,好似有什麼重要東西要從心間流失,再也抓不住了。
他剛想開口,門外傳來隨從的聲音。
“王爺,知微姑娘在聚寶閣等著您給她買禮物。”
他掃了一眼榻上香消玉減的謝悠苑,微不可察地輕歎一聲,終是轉身離去。
謝悠苑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眼底最後一點光徹底熄了。
當初她滿懷希冀嫁給商泓楊,以為會擁有幸福的未來。
可最後,她什麼都沒了。
爹孃被銼骨揚灰、祖母被迫跳樓,她隻剩下一片鈍痛蔓延全身,連呼吸都變成折磨……
原來錯愛一人的代價,如此慘痛。
恍惚間,院外傳來馬蹄聲,內侍捧著明黃聖旨快步走進來。
“聖上有旨,複謝悠苑木蘭將軍之位,邊關告急,即刻領兵出征!”
謝悠苑撐起殘破的身體叩首接旨,腿傷裂開的血將地麵染紅,她卻已麻木得感覺不到疼一般。
“臣有個軍功賞賜還未向聖上兌換,勞煩公公傳達。”
“懇請聖上為臣換個身份,就當謝悠苑已死。”
“此生,我再不願與商泓楊有半點牽扯。”
……
翌日,景淵王府朱門敞闊,張燈結彩。
賓客執盞談笑,滿院笙簫悅耳,一派熱鬨盛景。
商泓楊立於廊下,一杯杯灌著酒釀,凜冽酒意卻壓不住心底異樣的煩悶。
“泓楊,你怎的魂不守舍?”謝知微拉住他的衣袖,強行壓下眉間不悅:“是在想怎麼與姐姐解釋娶我為平妻之事嗎?”
他回神,彎了彎唇綰她鬢發:“怎麼可能,我們二人之事,無需向她解釋。”
“我愛的,從始至終都是在雁門關救了我的你。”
商母滿麵喜色走來,一把拉過謝知微,高聲宣佈:
“今乃良辰吉日!我要向諸位正式介紹,這位是我們景淵王府的平妻——前木蘭將軍謝知微,她爹孃皆是戍邊烈士!”
“巾幗奇才、品行端正,這樣的女子才能配當景淵王府的主母!”
望著笑靨如花的謝知微,商泓楊腦海裡卻浮現出謝悠苑那張慘白的臉。
耳邊全是道賀聲與恭維聲,他卻隻覺胸口堵得慌。
商母將主母玉佩塞進謝知微手心,笑意吟吟地將商泓楊的手與她拉在一起。
倏然,院門被猛地推開。
一隊身著玄鐵甲冑的兵士闊步而入,鏗鏘有力的腳步聲瞬間壓過了院內的歡笑。
有賓客竊竊私語:“來參加平妻宴的?莫非是知微姑娘軍中的故交?”
商泓楊視線落在謝知微身上,卻見她退後半步,臉色泛白,眼裡竟藏著幾分心虛。
幾個士兵抬著一個朱漆靈柩走到中央,為首的將軍站定在眾人麵前,聲音洪亮如鐘:
“前木蘭將軍謝悠苑,於昨夜逝世,聖上下旨追授其鎮國將軍,告慰忠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