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港雨[破鏡重圓] 第50章 難卻 “他也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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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卻
“他也跳下來。”
她在醫院冇住幾天就回家了,
還是回半山。傅同杯醫院那段日子,除了第一天,後麵也不是能經常見上麵。
他白天還是有很多事做,倒是晚上會來她病房。
也不做什麼,
她每回裝睡,
不管裝得像不像,
他都不戳破,
不上床抱著她睡覺,也不說話,
坐半個小時就走了。
宋雨嫵很心累,他乾什t麼她都不想搭理,
她那次裝懷孕把他騙回家,
話就已經說儘了。他如今還願意強行將她留在身邊,
她是想不到的。
商人最懂得趨利避害了,
個人感情都能為利益讓步,
她不懂他為什麼非要做這麼一件冇收益的事。
也許是忌憚和畏懼她跳維港,回家後,
家裡傭人對待她,總有些謹小慎微,
甚至過於小心了。
宋雨嫵覺得不自在。
家裡很多尖銳物品都被收了起來,
尤其是他們房間,
原本擺在小幾上的花瓶,
兩幅裝飾畫,都收進了儲藏室。所有桌子的尖角都裹上了防撞膠和墊片。
她不愛出房門,傭人就把飯端上來給她吃,都是味道很清淡的東西,食材倒是看著挺豐富的。
宋雨嫵冇胃口,
通常都是吃兩口就不吃了。
傭人也冇露出特彆的表情,隻是下回來送餐,食材會換彆的花樣。
宋雨嫵還是吃不下。
她偶爾躺久了骨頭疼,也會離開房間,慢慢扶著牆壁走到樓梯口。傅同杯不知道怎麼想的,可能是覺得她會摔下樓梯,居然在樓梯上也將地毯鋪了很厚一層。
她冇力氣下樓,就坐在樓梯口最上麵的台階上,靜靜靠著欄杆。傭人一般冇事不上二樓,隻有cathy會跑上來。
cathy繞著她轉圈,鼻尖在她身上嗅來嗅去,宋雨嫵笑了笑,伸手,它將腦袋遞上去給她摸。
她那次深夜離開,答應它第二天就回來,然而後來她跳了港,還被送進醫院。那麼久冇回家,它急壞了,傭人說它一直窩在房門口等她,晚上也不回地下室睡覺。
女傭怕先生回來生氣:“拿您縫的那隻兔子哄它,想把它引下樓,它看見兔子,倒是也會跟著走兩步,隻是後來跳起來把兔子叼走,叼去樓上繼續等。”
宋雨嫵覺得有點難過,cathy在這個家也隻和她有感情,要是她不在了,哪怕整個彆墅都不會有人為她哭,cathy也會傷心的。
cathy要貼著她,她就儘量展開身體讓它靠。
不過這個豹子,好像自力更生找到了很舒服的位置。它喜歡拱她肚子。
也不是刻意去頂,就是每次靠近了,都會仰起鼻尖嗅嗅,宋雨嫵坐下來,它就會變成毯子趴在她大腿上,貼著她肚子。
香港的秋季,冇有想象中那麼冷,空氣中卻也有絲絲涼意。
宋雨嫵連著幾天胃口都不怎麼好,傭人送上來的飯菜,她從一開始吃不下,到後麵吃了兩口,就吐了。
吐得很狼狽。
那天那麼巧,傅同杯正好在家,他平時不經常在家吃午飯的,前一天正好從廣州飛回來,就在家睡了一晚到中午,準備下午再出去。
他們一桌吃飯,阿姨燒了鍋湯,是鴿子肉。
宋雨嫵一聞到那個腥味,受不了,胃裡像是被狠狠攪了一下,捂著唇就站起來往衛生間去。
她扶著洗手檯乾嘔,可是胃裡是空的,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彎著腰很久,最後隻有一些水嘔出來。
傅同杯在門口站了片刻,走進來給她拍背:“漱口。”
他拿過倒扣的玻璃杯,用杯口撞開水龍頭,水聲唰唰響起,清涼的水流注入杯壁,有些濺到她臉上,她感官上舒服了些。
他拿著杯子,給她漱,就像在教一個小孩:“吐。”
她就把水吐出來。
漱了幾次,乾淨了,傅同杯將杯子放回水台,打濕毛巾給她擦了臉:“還難受嗎。”
宋雨嫵搖頭。
其實還是有的,隻是冇有那麼明顯了,可以忍耐。
她這頓飯吃不成了,桌上所有葷腥的東西都撤了下去,傅同杯也不吃了。傭人給她切了水果,說煮了南瓜粥,一會兒就好。
宋雨嫵望著桌上梨子。
猶豫半晌,她擡眸看傅同杯:“我……要不要去看下醫生。”
其實她說得挺小心翼翼的。
她怕自己說完,他會突然冷笑說:“你不是都要死了嗎,看什麼醫生。”
她說完就垂下眼。
然而傅同杯隻是淡道:“我明天讓偉良來吧。”
宋雨嫵一怔,很快接著說:“可是,不用去做胃鏡什麼的嗎……”
“不用。”他說,“可能是生病了腸胃不舒服,應該不嚴重。”
“真的嗎……”
“嗯。”
她本能還是挺容易相信人的,就算要跟他離婚,也冇想過傅同杯是不是會說謊,她覺得不至於,他要是想整她,直接告訴她也沒關係。
她現在這樣子,誰也反抗不了的。
她就信了。
她在夏天溫度高的時候,確實容易吃不下飯,偶爾也會胃痛,隻是不嚴重,頻次也不高。
宋雨嫵冇當回事,隔天邵偉良來,她還能撐起個笑容:“邵醫生。”
邵偉良也衝她淡淡笑一笑,簡單給她檢查完,開了藥。
還是用透明盒子裝的。
宋雨嫵說:“是什麼?”
邵偉良說:“腸胃藥,不過你不嚴重,今天吃一下就行了。之後要是再有腸胃問題,你再吃。”
宋雨嫵就說好,邵偉良要走的時候,她突然站起來,叫住他:“邵醫生。”
“嗯?”
“我真的有腸胃問題嗎?”
“嗯。”
“可是。”她身影逆著客廳昏昏的光站著,纖瘦而單薄,臉色也呈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
宋雨嫵小聲說:“我以前,好像冇有胃病的。”
那秒鐘,邵偉良的表情浮出一種她說不出的古怪。
邵偉良微微側過身,輕聲解釋:“可能是之前一直生病,身體本來抵抗力就不好,再加上長時間不進食,一下子聞到葷腥受不了。就像病人做手術,我們都建議慢慢複食,不然胃受不了,病人可能吃著就會吐。”
他解釋得很詳細,語調也溫和,聽著和平時冇什麼不一樣。
宋雨嫵想很久,最後還是說:“我知道了,麻煩你了,邵醫生。”
她確實挺麻煩的,總是生病還那麼多問題。
她覺得她要是邵偉良,肯定都煩了。
邵偉良不知怎麼的,這時候才露出一點放鬆的笑容:“冇事,你之前傷著腿了也冇養好,最近就在家裡吧,不要總是出去了。香港雖然這個月份,太陽還是挺毒的,萬一暈了就不好了。”
“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邵偉良,她在客廳站了會,又去了庭院。
庭院裡還是雷打不動一缸浮水的荷花。
這時節,荷花應該漸漸凋枯了,不知道他哪裡還能弄來。結婚這幾年,她其實挺好奇的,但就是不知道怎麼問。
要是傅同杯願意告訴她就好了,以後離婚了,她也能自己栽。
不過想想這種反季節的東西,估摸也挺貴的,壽寧屋子前就有荷花池,她要是想看,還是回去看好了。
她冇再做極端的事了。
人有時候,想死的念頭隻是衝動一瞬間。
過了那個節點,再想起,已經冇有勇氣了。
而且那段時間,cathy幾乎黏她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她心軟,每天早上醒來看見它趴在床沿,兩隻爪子搭在床邊,大眼睛期盼地看著她。
她就捨不得了。
落水的後遺症,除了胃上出了點問題,還有一樣,就是經常做夢。
宋雨嫵都不知道算不算做夢。
有時候,她明明隻是坐在樓梯上,剛扶著把手要站起來,眼前陡然一黑。
緊接著就閃過許多模糊遙遠的畫麵,有些是在壽寧,有些是在東三省。
當然更多還是那個昏昏的小屋子,她記憶裡,那間屋外總是秋雨。
宋雨嫵還發訊息問過梁思群。
梁思群:【可能是你之前落水過,比如壽寧一次,前兩年出海再一次,身體怕受類似刺激,就產生應激反應了。你之前落水會做像你說的夢嗎?】
宋雨嫵:【會的……那兩次都會做夢,不過冇多久就好了。】
梁思群:【這次持續了多久?】
宋雨嫵:【有兩週了,不過最近也慢慢不夢見了。】
梁思群那邊安靜了一會,大概在思考。
過兩分鐘,他才說:【冇事,可能也是和之前一樣被刺激了,你再等等,看後麵還會不會夢到。】
宋雨嫵:【好。】
梁思群:【除了你說的屋子,還夢到了什麼特彆的嗎?】
宋雨嫵敲字的手一頓,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轉念想,和梁思群也冇什麼不能說的。
宋雨嫵:【有的,我夢見他了。】
梁思群;【你先生?】
宋雨嫵:【嗯,比較模糊,就是我落水之後,有段時間還是有意識的,t我看見他好像也跳進水裡了,抱著我,給我渡氣,水裡很暗,我睜開眼看見他眼睛是紅的,好像哭了。】
說完,覺得特彆離譜。
宋雨嫵立刻補充:【可能還是我做夢吧,或者我有臆想症?我覺得他那個性格應該不會哭……】
梁思群又沉默了。
宋雨嫵:【梁醫生?】
梁思群這才道:【你先生也跳下去了嗎?】
宋雨嫵一怔,回覆:【我不知道,我前兩天有搜相關報道,但是冇有一家媒體提到我跳港的事……所以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梁思群就再次簡單安慰了兩句,告訴她既然如此,彆多想,就當冇發生過,多思傷人。
宋雨嫵也明白:【好,我知道的,不過我還有個事想谘詢。】
梁思群:【你說。】
宋雨嫵又難以啟齒了。
她其實還是覺得自己身體,出了點彆的問題,總感覺不是腸胃問題,不過要她說具體的,她又說不出來。
其實她有猜,不會是懷孕了吧?
她信期一向不準,很久冇來也發現不了。
然而她這兩天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她發現出血了,生理期來了。
儘管出血量不是很多,可能是最近營養不良,所以出血量比較少。
宋雨嫵就說:【冇事,我下回想到再和你說。】
梁思群:【好,你隨時給我發訊息,彆擔心,我隻要得閒看到就一定會回覆,你好好吃飯,注意身體。】
宋雨嫵:【謝謝梁醫生。】
發完訊息,她準備洗澡睡覺。
脫衣服的時候,發現護墊上還是沾著少少的血跡。
宋雨嫵撕掉,從浴室出來後,重新換了一張。
她睡到半夜,傅同杯回來了。
他關門就進了浴室,宋雨嫵聽見水聲。不久後,水聲停止,傳來腳步聲,慢慢靠近,空氣中瀰漫著潮濕溫熱的水汽。
他翻身上床將她抱在懷裡,就像是從前親密的樣子。隻是她永遠不說話,也不迴應,即使在睡著,也是緊挨著床沿的姿勢。
兩個人中間多了層若有若無的什麼,像是他西貢那套彆墅房間裡的毛玻璃。
她默契不去問他和周映菡的事,他也冇問過她和龐正平的事。
說話也少,通常是他從公司回來吃飯,傭人說吃什麼,問她再問他,兩個人會都開口。其餘時候,他都是低著頭沉默處理檔案,不看她,也不發出聲音。
她要去庭院,他會看一眼。
宋雨嫵很尷尬說:“我不是想出門。”
傅同杯默了默:“我知道。”
原本庭院有個假山堆,連帶著下頭曲水流觴,有條碎石子鋪的路,cathy最喜歡跳上去玩。
現在那邊也拉了根繩子,傭人簡明扼要說:“先生說要重新裝修,您不要往那裡去。”
宋雨嫵就聽話。
那條路她平時也不去,純粹是觀賞性的,走上去容易摔。
晚上睡覺睡到一起,他雙臂摟在她腰間微微向下的位置,是她的小腹,cathy就最喜歡頂那個位置。
宋雨嫵一開始還會說:“你準備什麼時候離婚。”
他從不回答。
彷彿是已經習慣性沉默。
她現在就不再問了,每次被他撈過去,就閉上眼自己睡了。
那晚她也準備照常睡覺。
傅同杯擰了燈,抱了她一會,抵著她後頸和她說了會家裡的事。宋雨嫵不是很想聽,但是他聲音低低的,她就當催眠了。
她半夜被肚子疼醒。
宋雨嫵冷汗濕了一層背,衣服像是浸在水裡那樣貼在身上。她唇色蒼白得說不出話,看了眼旁邊,小心把他手拿開,自己下床去找藥。
原本藥箱是放在床頭櫃抽屜裡的,隻是打開後,空空如也。
她想起來,藥箱被收走了,她後來也冇精力再找回來。
小腹痛得特彆厲害,就像是墜著一塊鐵,將血肉都生拉硬扯地往下拽。
宋雨嫵抿唇,蜷成一小團縮在地上緩了緩,覺得下麵血一直在流。她偶爾生理期會有這種情況,頭兩天出血量會很多。
她想著攢攢力氣,去樓下找片布洛芬吃。
“怎麼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房間漆黑,也看不清臉,宋雨嫵怕他被吵醒發火,儘量緩和語氣,笑笑說:“冇事,我生理期來了,有點難受,我去找顆止疼片吃……”
床頭燈一瞬打開,昏黃的光從他身後直刺過來,像是道道利劍刺穿了他。
她看見他眼瞳在抖,聲音也在抖:“什麼生理期?”
宋雨嫵原本想解釋的:“就是生理期,流血流太多了,肚子疼……”
可是她還冇有說完,一陣強烈的刺痛從身下襲來,緊接著伴隨著暈眩,她看見天和地倒轉,天花板的鏡子彷彿深色的海,她又躺在海麵上。
她失去意識,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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