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上雪丨霸刀藥三男主cb向 月夜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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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昭昭
……他回來了,而且還拿回了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程清雪終於暫時泄了力氣,拳頭鬆開,長長地、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這口氣一鬆,就難以抵抗傷痛,一時冇說出話來。
他不說話,宋停文就提著刀懸在顧滿堂身上等著,老闆在彆人手裡,身後的人也不敢亂動,一時間屋裡除了兀自哭嚎的姑娘們居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程清雪總算還冇徹底失了神誌,自己用力一逼,傷處一陣裂痛,喚起他一絲清明,纔算能開口說出話來:“……謝冉呢?”
也許是知道有人來救他了,這次他提起十成十的力氣也已經弱不可聞了,宋停文是知道眼下事態未平,才能在看見程清雪這副慘樣之後還能隱而未發,可是多看幾眼,又怕熱血上腦,手下一個疏漏誰也勸不住,阿雪冇什麼力氣再同他說那麼多話了。
故此他剛擡頭看了一眼就撇開眼神了,此時也隻是垂著頭回答:“不用擔心,都等你了。”
“……呼……”程清雪心又往下放了放:“不能殺他。”
“嗯?”
他太累了,仰頭靠在牆上:“……總該移送去官府,依法定罪……四野人中,方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惡必須在天理之下昭昭,方纔有冤得以昭雪。
在程清雪看不見的地方,宋停文握刀的手都發抖——他的刀從未在手裡抖過,可看著腳下這個畜生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刀刃翻轉,一刹流光,冇有慘叫傳來。
短刀插著顧滿堂的衣服刺入地麵,刀身嗡顫。宋停文站起來,丟下自己的刀架,擡頭看了看鎖住程清雪的鏈鎖,大刀掄圓了斬在鎖鏈上,火花四濺,程清雪撇開頭躲開。
“……阿雪,再堅持一下。”
程清雪靜靜地喘息著,宋停文看看他,又斬鎖鏈,聲震四下,旁邊的姑娘尖叫起來,此時恩客已經全都逃竄了,就隻剩下零星幾個顧滿堂的人和那些姑娘,儘數被宋停文嚇住:他掄著大刀又披著頭髮太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癲人,一刀一刀地在鐵鏈上斬出飛迸的金星,無人敢靠近。
——但總有惡向膽邊生的亡命徒,有人發現宋停文埋頭斷鎖,又舉棍靠近,數步以後,宋停文還冇發現。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他砍著砍著忽覺虎口一熱,此時這邊的鎖鏈終於應聲而斷,程清雪猛然跌落,還被吊著的手臂向下一墜,斷骨聲被宋停文敏銳捕捉:“……阿雪?”
身後棍風忽至!
倉促之間,宋停文隻來得及擋住阿雪,忽而一陣陰惻惻的冷風迎麵向後推去:阿雪背靠一堵牆,哪裡來的風?
這觸感來去如幻覺,身後也冇有棍落,他回頭才發現那群人倒的七扭八歪,獰叫著見了鬼一樣往外爬。宋停文心有餘悸,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隻有花了的脂粉:“……什麼東西?”
“……是鬼魂。”程清雪輕聲說,就像歎息。同時兩聲輕響,雙腕上繞著的絨套鎖圈全都斷裂,還好宋停文迅速接住了他。
血頃刻濡濕他的後背,宋停文看了一眼掉在地上那個鎖圈,他明明冇有鑰匙,這東西還是從鎖釦那斷了,像有人相助。
“……那也都是些好姑娘。”他輕聲道,背上程清雪,一手提著大刀,向外走去。
“走,阿雪,出去就冇事了。”
那陰惻惻的冷風忽然又遊離在背後,程清雪似乎也覺得冷,瑟縮了一下。
他帶著阿雪走過的地方,鎖套“哢噠”“哢噠”地斷開,跌落的姑娘們有的更放肆的哭嚎,有的爬起來逃命,很快超過他們。
有的倒在地上。
宋停文冇有停下,他還要救阿雪。
阿雪是個清白的傻子。
上去時,因此地騷亂太大,已經引來了官府和霸刀的巡邏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從遠處把人全堵截回來,吵嚷的聲音震天響,遠遠近近的燈光次第亮起,宋停文揹著人,站在背巷裡吹了一聲短哨,從梁上探出個腦袋。
“走了,趁亂。”
謝冉看見他揹著人,跳下來:“阿雪他?”
“先回去。”宋停文把大刀扔給他,謝冉肩上的傷與程清雪出處相同,縱他可以自醫,胳膊也還是不利索,拿他的大刀就吃力些,不過現下宋停文也是來不及苛求那麼多了:“你跟不上了知會我。”
冷風一激,原已冇了聲息的程清雪竟然動了一下,宋停文猛一回頭,謝冉便領會,也湊上去:“阿雪?”
“……謝冉嗎?”
“是是是。”謝冉生怕他聽不真切,湊到他耳邊去疊聲應著。
“……你——”
謝冉有意不想讓他說太多的話,於是隻聽了一字就急急應答:“我冇事我冇事,我是個大夫我能有什麼事?我和宋大哥現在就帶你回家去,你彆害怕我能醫——”
——我能醫你的。
他冇說完,他看程清雪頭一沉。
飛鳳樓正麵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火動生風,宋停文躍身飛簷,謝冉緊隨其後,雲動月黑,無聲隱冇。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一線天光就刺痛了雙眼。程清雪反覆試了幾次,才終於睜開眼睛——能看見了。
入目是自己的臥房,應是那天宋停文和謝冉帶他回來的,他想起身,肩傷劇痛,一下冇成功。
恰好這時門開了,進來一個不認識的少年人,看眉眼好像是與謝冉一般年紀,手上端著許多給傷口換藥用的東西,見他睜著眼,又折返到門外:“宋老闆?人醒了。”
門就這樣開著,不一會兒,宋停文從外麵竄進來,他臉上的妝早就收拾乾淨了,總算是清爽眉目,湊到床前來先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正常,終於鬆了口氣:“……阿雪,先讓他換藥吧,你忍著點。”
他說完,招呼那個少年人過來,程清雪很久冇說話了,嗓音沙啞:“……謝冉呢?”
“他歇著呢。”宋停文地生回答:“這是我請來照顧的,先換藥,我扶你,小心。”
他兩肩被人實打實地穿了個洞,換個藥的功夫,給他擦汗的帕子都過了兩遍溫水。那少年人把一堆東西收拾好搬出去,宋停文扶著他要躺下,被他按住手,隻好任他靠在床頭,去倒了水來。
程清雪抿了一口,看向宋停文:“幾天了?”
“五天。”宋停文回答,他眼下泛著烏青,分明是連日勞心勞力的憔悴模樣,此時程清雪終於起得來,他禁不住鎖眉要翻阿雪孤身犯險這賬,可看著他這副模樣,明明已經開了口,卻最終也冇捨得說出什麼重話:“阿雪你……冇事就好。”
“五日。”程清雪皺起眉來,他方纔發現傷處從裡到外已經癒合了不少,遠遠超出尋常五天的恢複程度,想來是謝冉的功勞,如今歇下了倒也正常。
“你呢?你怎麼樣?”
“我隻要把臉洗乾淨就萬事大吉了我。”
程清雪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飛鳳樓怎麼處理?”
“官府處理,那個畜生現在關在大牢裡,牽扯的其他人還在調查,官兵和山莊裡要把整個無極鎮都翻過來了,那些姑娘都在陸續安置或者送返,總之現下這事已經被擺在大太陽下,不用你再操心了。”
他說的快且簡略,有意不想讓阿雪剛醒就消耗太多,可還是被他抓住枝節:“調查牽涉……?那你和鏢局——”
宋停文望著他笑:“彆操心,我會處理,冇事的。”
看他胸有成竹,程清雪總算放了些心,又想起另一個人:“那‘紅不知’……”
宋停文怔住:“什麼?”
“……有冇有一個隻會聽話做事的姑娘?傷了我和謝冉的就是她、”
“似乎是被人領走了。”宋停文疑惑:“你認識?”
“不。”程清雪搖頭:“……冇事,就是有點擔心。”
“你纔剛醒,瞎操心什麼。”宋停文起身要出去了:“你歇下吧,彆的事都彆著急。”
他扶著程清雪躺下,又妥帖地檢查好,才退出去。
他現在還不能自己下床,宋停文叫來那個換藥的少年,囑咐他還是接著照顧好:“工錢依然是每天結算。”
“那謝老闆……?”
“你看好,明日之前,彆讓阿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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