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深淵,如今港灣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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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那場帶著血腥和淚水的告白,像一場海嘯沖垮了我心中最後一道堤壩。
恨意消散了,但留下的並非立刻湧上的愛意,而是不知如何安放的酸楚。
他背部的燒傷需要長期治療和反覆手術,疼痛成了日常。
我去看過他幾次,沉默地幫他削個蘋果,或是看著護士給他那猙獰的傷口換藥。
他總是趴在床上,側著頭,目光安靜地追隨著我,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不再說什麼,隻是看著。
直到他能勉強下床,醫生嚴令他必須靜養。
可他在一個清晨消失了。
護工來電時,我立即想到了城郊墓園,我父母長眠的地方。
深秋的墓園,落葉鋪了厚厚一層,更添寂寥。
他穿著病號服,外麵倉促罩了件黑色大衣,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背部因為傷口無法貼合,大衣微微拱起一個弧度,寒風捲起枯葉打在他蒼白的臉上。
他跪得不穩,身體因疼痛而顫抖,冷汗涔涔,唇色發紫。
卻仍挺直脊梁,像在完成一場最重要的儀式。
我慢慢走近,聽見他沙啞的聲音一遍遍重複著:
“伯父伯母,我是周暮深。”
“是我混蛋,用最該死的方式傷了卿禾。”
“我把她弄丟了五年,讓她吃了很多苦。”
“我不敢求您二老原諒,我隻想告訴你們,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我把她找回來了,用儘了一切辦法,好的,壞的,瘋狂的……我把她找回來了。”
“求你們……求你們給我一個機會,用餘生彌補,去贖罪……”
“求你們……把她交給我……”
他的聲音漸低,帶著哽咽,最終隻剩下破碎的氣音,混在風裡,聽不真切。
那卑微的姿態,像無數的針紮進我心裡。
我從清晨站到日暮,看他滴水未進,粒米未沾,用**折磨來抵消心中悔恨。
最後還是醫生來強行架走了他。
臨走時,他回頭深深望我一眼。
那眼裡隻剩下純粹的交付。
次日,全球財經界掀起風暴。
周氏集團公告:周暮深將其名下持有的全部核心股權無條件全部轉讓至江卿禾名下,僅保留ceo職位。
這意味著,他將他祖輩和他自己打下的基業,他所有的財富和權力根基,雙手奉上,成了為我打工的人。
公告一出,舉世嘩然。
我接到他電話時,他剛結束一場緊急的背部清創,聲音虛弱卻平靜。
“卿禾,我知道,錢和公司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
“這也不是補償,是我的贖罪禮,也是……投名狀。”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卻異常清晰。
“我的錢,我的命,我的驕傲,你都可以拿走。”
“我隻要一個能站在你身邊,學習如何去愛你的資格。”
電話這頭,我久久沉默。
我知道,他不是在演戲,也不是在逼迫。
他是斬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把千瘡百孔的心捧到我麵前。
贖罪嗎?
是的。
但更是孤注一擲的
愛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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