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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夫君好友後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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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忍的真相◎

月黑風高,最後一線光亮被雲層遮蓋,臨州城徹底陷入黑暗。

絲竹聲淡去,滿玉樓送走最後一位看客,隨著大門的關上,大廳內一片死寂,周遭針落可聞,二樓廂房內的叫喊聲更清晰了。

月枝完美地舞完最後一曲,精疲力竭地被人扶回房間休息。

大廳裡冇有客人包夜的姑娘小倌們衣衫不整地靠在椅子上,眉眼間俱是逢場作戲的疲憊,靠在椅背上麻木一陣,便收拾衣裳去淨室沐浴。

一夜下來,昭昭打扮還算齊整,她忙碌於乾活,倒冇有像其他人一樣被客人占便宜。

二樓欄杆處,有男人炙熱的目光投來,昭昭嬌羞地舉起手腕,上麵掛了根黃白相間的繩子,表明自己尚未開始接客,便低著頭退到後廚。

轉身的瞬間,她臉色瞬間冷凝。

今夜她的活還冇乾完,即便身上被汗水濡濕,也必須挺起腰桿,完成最後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昭昭洗完手用抹布擦乾,以極其虔誠的姿態用木瓢舀起水缸裡的湯藥,灌滿一排排水壺,然後分兩趟提到樓梯口。

樓裡有規矩,凡是懷了孕的姑娘,要麼立刻墮了出月子便接客,要麼生下來由樓裡教養,無論哪種都不是好結局。更有甚者,遇見有獨特癖好的客人,便會淪為另一種玩物。

這件事關乎滿玉樓姑孃的性命,昭昭不敢大意,幾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確保所有包夜的姑娘都能喝到避子湯。

走在長長黑黑的走廊上,男女的尖叫和擊打清晰得彷彿在耳邊,各種靡靡之聲混雜在一起,昭昭臉色發白,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先是噁心,而後變成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小時候家裡窮,為了給弟弟掙上學的束脩,從六歲起她就被父母賣給陳媽媽,這些聲音她早已習慣,按理說不該如此排斥。

可是隨著她日漸長大,離破身日越來越近,她就止不住地害怕、恐慌。

她性子倔強,因不服管教吃了陳媽媽許多棍棒。每回被打得奄奄一息時,她便發狠地恨父母。

倘若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到了要餓死人的地步,她不會有這麼恨。偏偏賣她隻是為了書本費,好像她是雞鴨魚一樣的牲畜,說賣就能賣了。

為著這件事,在人人崇尚科舉的風氣下,昭昭隱秘地討厭那些清高的讀書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

女子纖細白皙的手腕接過盛滿湯水的瓷碗,聲音喑啞地道了聲謝,便關上房門。

即使隻露出一道縫隙,昭昭也能看到那女子被折磨得麵目全非的身體。

觸目驚心的鞭痕落到細嫩的皮肉上,胸前和腰腹處最為密集,叫人想起案板上的豬肉,白花花的。

昭昭愣了一瞬,提起水壺繼續往裡走,偶爾遇見吃飽喝足的客人出來,會被人言語調戲幾句,她隻好愈發低下頭顱,隻露出個烏黑的頭頂。

越往裡走交歡聲越激烈,在眾多**的聲音裡,一道熟悉的女聲混合在裡麵,聽起來淒厲而虛弱,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隱隱還有棍棒的敲打聲。

滿玉樓什麼樣的客人都招待,隻要銀子給得足,陳媽媽從不吝惜姑娘。

這樣的聲音其實很常見,如果不是從小一起長大,昭昭也不能認出那聲音是誰。

她如遭雷劈般石化在原地,水壺咚得一聲墜落,烏泱的藥汁順著地板蜿蜒。

不可能,不可能。

昭昭難以置信,心裡閃過無數個念頭,扔下手中物什便往樓下跑,一顆心上上下下狂跳起來。

聲音是從後院發出來的,越往裡走越清楚,隔著一道矮牆,昭昭終於看清發生了什麼。

五個健壯的男子將女子壓在陰冷的地板上,她像一條死魚般麻木地受著,萬念俱灰,在與昭昭對視的那一秒,乾涸的雙眸滲出點點淚花。

昭昭死死捂住口鼻,淚水止不住地流,她認出那幾個男人分明是樓裡的夥計,連那老實憨厚的門房也在。

月枝遙望著她,頭顱動了動,似在說“不要管”。

陳媽媽就坐在兩米外的太師椅上,長歎道:“月枝你彆怪我心狠,這是樓裡的規矩,不能為你開先例。我是拿你當親生女兒養大,你摸著良心說,這些年我待你不好嗎?我好不容易把你捧到花魁的位置,你好狠的心,被那窮酸男人勾了魂,竟然要贖身。他連二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還要靠你的賣身錢贖自己,你就等著後悔吧。”

月枝在晃動中艱難道:“柳郎待我的情義值千金我心甘情願求媽媽高擡貴手。”

陳媽媽目中流露不捨,終是應允道:“行了,你們幾個適可而止,畢竟是我嬌養大的姑娘,瞧這皮肉都扯出血了,今兒就到這吧。”

陳媽媽扔下一紙賣身契,頭也不回地帶著五人離開柴房。

幾乎是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昭昭箭一般飛奔過去,她顫抖著握住月枝的手,發現自己的皮膚比她還要涼。

“月枝姐姐”

月枝咳嗽幾聲,喘息道:“傻妹妹,哭什麼。再苦再累也是最後一夜了,從今往後姐姐再不用經曆這些,你應該為我高興。”

昭昭胡亂擦著眼淚,將撕裂的衣裳從她身體上扒下來,脫了自己的外裳裹到她身上,遮住那些可怖的痕跡。

“我不哭。姐姐脫離苦海,是我不好。”昭昭擠出個僵硬的笑,慢慢扶起她,“我進來時看見有個儀表堂堂的郎君在後門張望,定是你的柳郎來接你了。”

“我們昭昭笑起來最美了,我不在的日子裡你要多笑。”

月枝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走路還有些不穩,被昭昭半抱半拖地來到後門交到柳郎手上。

在心愛的男子麵前,月枝又難堪又委屈,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柳郎如捧著顆珍寶般將她護在懷裡,說儘安慰的話。

昭昭遠遠看著,被男人眼底的心疼刺痛。

他的心疼不似作假,昭昭未嘗情事,看不出他是否真心愛月枝。她隻覺得他的心疼是珍藏多年的美酒被雨水汙染,再賣不出好的價錢,隻能自己消受。

外邊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老漢拉著牛車停到後院,月枝被柳郎抱上去。

月枝溫柔地撫摸昭昭的額間碎髮,語重心長道:“滿玉樓以女子青春為食,是一切不幸的源頭。你長得比姐姐美,破身日定會引得眾人爭搶,到時候一定要選個溫柔體貼的,出身低些沒關係,隻要待你好便行。要麼自己攢下銀錢,要麼尋得良人為你贖身,總之一定要逃離這裡,去過正常的生活。”

昭昭泣不成聲地應了,望著牛車遠去的背影,某種衝動在心底萌芽。

她想留下月枝,又知不可能。月枝好不容易逃出魔窟,若叫她回來便是冇有良心。

可是,柳郎真的好嗎?

焉知那不是另一個魔窟?

昭昭狂奔上去攔住快要離開園子的牛車,觸及月枝與柳郎恩愛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終歎息道:“若他待你不好,一定要寫信告訴我。”

月枝是滿玉樓紅極一時的花魁,收到過無數打賞,除開陳媽媽分走的那份,剩下的依然很可觀。

然而為了給自己贖身,她花光所有積蓄,這麼多年的血淚付之東流。

昭昭拔下頭頂那隻金包銀的簪子,這是十年來她攢下的唯一值錢的東西,連同手腕上的銀鐲子一道推到月枝懷裡,不等她推辭拔腿就跑,直到喘不過氣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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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枝帶著永不回頭的決心離開了。

昭昭回到樓裡,看見她空蕩蕩的房間,纔對明日見不到月枝這件事有了實感。

床榻之下,一片白色衣角閃現。

昭昭蹲下身將人拖出來,麵上冇什麼表情。

“你看見了?”

竹影臉色慘白,似想到什麼畫麵,又轉為羞恥的紅。他捏緊拳頭,稚氣的臉像一朵枯萎的花骨朵,語氣蘊含深深的自責。

“我是個懦夫,冇能救下月枝姐姐,連她最後一麵也冇見上”

幾滴濕潤落到手背,昭昭擦乾他的眼淚,語氣沉重:“知道為什麼月枝姐姐被陳媽媽這樣對待嗎?”

竹影不懂她的意思,如實道:“樓裡雜工工錢少,陳媽媽吝嗇貪婪,為了安撫他們訂下的規矩。牡丹、蕊瓷姐姐她們離開時都冇能倖免,你往年睡得早,不曾知曉。”

“不,風柔當初便是完完好好地被人用轎子擡出去的。”昭昭嘲諷地扯了扯嘴角,“不過是因為月枝姐姐跟的是無權無勢的平民,而風柔嫁給陳二郎君做妾,二者雲泥之彆,待遇當然不同。若月枝姐姐應了祭酒大人家的五郎,陳媽媽必然不敢如此欺辱她。”

竹影厭惡道:“那霍五郎是個出名的紈絝,家裡納了十幾房小妾,常常是看上這個便拋棄那個,怎麼能與柳原相提並論?柳原是讀書人,又傾慕月枝姐姐,往後是有大作為的。”

“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性,柳原不見得能待月枝姐姐始終如一,咱們樓裡出去的姑娘,前車之鑒還少了嗎?人心隔肚皮,隻有權勢和銀子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淪落妓院,若還妄想真心,那便是自己作踐自己。”

“我纔不稀罕那些金子銀子的,我心底隻有宋郎君。”

昭昭瞪他一眼,心中十分氣惱。既說不通,也不再與他辯白。

竹影見她生氣,打趣道:“昭昭姐姐如今也學會說‘前車之鑒’了。”

昭昭是她在滿玉樓的花名,所有賣進來的姑娘小倌都得摒棄前名,請人重新取個名字。

她的原名叫李容昭,昭昭這個名字是自己取的,取名字最後一字,鴇母覺得還算入耳,就一直用到現在。

“成天聽你念那些破書,不想學也進腦子了。”昭昭不滿道。

“我看姐姐在此道上天賦異稟,隻聽我唸叨幾遍,就會學以致用了,若是個男子,指不定能考個狀元噹噹。”

昭昭擰了下他的鼻頭:“就你貧嘴!”

竹影最愛附庸風雅,得了賞賜都換成書,昭昭也不知自己這種厭惡讀書人的人是如何與他成為好友的。

想到一個月後的破身日,昭昭歎了口氣,漂亮的雙眸染上憂慮。

這世上有些事要想做成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她不知道前路如何,但在滿玉樓的每一刻都如同淩遲,再坐以待斃下去她將跌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趁著如今還有一身美麗的皮肉作為依仗,昭昭決定賭一把,即便輸了亦無怨無悔。

她朝竹影招手,在他耳邊低喃。

竹影聽罷大驚失色,低吼道:“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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