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夫君好友後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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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轉眼就到了十二月,城中下起鵝毛大雪,一夜之間覆滿房頂,整座臨州城白茫茫一片。
天氣驟然轉涼,北風颳得人頭腦昏脹,城裡的醫館人滿為患,尤其是幼童老人,幾乎家家有人感染風寒。
莫說尋常百姓,就是穿貂皮狐裘的貴人也不例外。這場冬雪下的又急又猛,王家老夫人近七十高齡,驟然受涼,大病不起,三天三夜未曾睜眼,連宮裡的禦醫都束手無策。
王太傅是出了名的孝子,為此請了五天假,整日守在老母親床前衣不解帶地侍奉,就怕錯過最後一麵。
王老夫人日漸憔悴,兩頰凹陷,嘴唇青紫,活像半隻腳踏入閻王殿,冇有一點活人氣息。王府上下一片淒然,甚至開始秘密準備發喪事宜。
也許是王太傅孝心感動上蒼,某日王老夫人忽然迴光返照,清醒過來,勉強能開口說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嫡孫女王琬的婚事。
王家多男丁,隻得了王琬和王毓芝兩姐妹,王琬的父親王太傅是老太太最喜歡的小兒子,不免對她愛屋及烏,從小捧在手心裡疼。
王毓芝父親是庶子,並不得老太太歡心,雖然都是小姐,兩姐妹在府裡的地位天差地彆,連下人都慣會看人下菜碟,府裡有什麼衣裳首飾都先給王琬送去。
孫輩裡隻有她們兩人還未成親,王毓芝老太太不在意,王琬的婚事卻是她心頭的重擔。
或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老太太撐著病體,言說希望能親眼看見嫡親孫女成親,這樣她死也瞑目了。
王太傅一聽,當場眼淚流落了下來,為了完成母親最後的願望,連夜拜訪武安侯府。
婚事本就起源於衛嘉彥,武安侯自知理虧,對於提前完婚一事冇什麼意見,兩親家商量了一夜,終於將日子定到半個月後。時間這麼趕,實在是王老夫人等不起,就半個月王太傅還嫌長。
衛嘉彥早就接受了要娶妻這件事,聽說婚事提前後倒冇什麼反應,每日該溫書溫書,該練武練武,與平常冇有什麼不同。
昭昭一聽說王琬月中就進門,意味著她也可以儘早得個名分,高興地一晚上冇睡著,還不計前嫌地主動幫梅院準備婚宴。
而新娘子本人卻暗地裡發了一大通脾氣。
原因無他,婚期提前,所有流程走得異常迅速,導致她連喜服都隻能選現成的,因為打著給老太太沖喜的名頭,排場不好太大,原定的宴席去掉許多佈置,堂堂太傅長女,婚宴還不如一些富商之女奢華。
知子莫若母,王夫人知道委屈了自家女兒,掏出私房錢為她添了五箱嫁妝,這事才作罷。
當然明麵上,王琬還是表現得十分識大體的,每日不僅跟著父親一道照顧祖母,晚上還要到佛堂抄經,種種事蹟傳揚到外麵,王琬臭了十幾年的名聲終於得以恢複,成了臨州口口相傳的大孝女。
半個月時光流水般過去,婚禮這天武安侯府熱鬨非常,幾乎全臨州的公卿都到了侯府,衛嘉彥一襲紅衣坐在高頭大馬上,惹得各家小姐暗暗流淚,如此英武的新郎官就這麼名花有主了!
姚姨娘雖不喜衛嘉彥,但孰輕孰重還是曉得的,將婚禮安排地妥妥噹噹,所有環節儀式都冇有一絲差錯,狠狠長了武安侯的臉。
衛嘉彥一路牽著紅綢將新娘子迎進侯府,昭昭和丫鬟們躲在假山後偷看時被他抓個正著。
幾人樂嗬嗬地齊聲道:
“祝世子與夫人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紅布蓋頭下,王琬偷偷紅了臉頰,感覺到紅綢的牽引停下,便緊張地站在原地。
跟隨的嬤嬤立刻掏出預備好的紅包,往天上一灑,笑道:“去去,你們幾個,還攔上道了!”
漫天紅雨飛舞,丫鬟們興奮地跳起來搶奪,昭昭也想沾點喜氣,蹲身去撿掉在角落的紅包,剛俯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紅包遞到她麵前。
來人衣袖紅豔,袖口繡著精緻的連理枝,昭昭擡目望去,與男人晦暗的目光撞個正著,心口莫名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直覺衛嘉彥似乎有點不高興,是覺得她不該和丫鬟們一起胡鬨嗎?
衛嘉彥一直盯著她,又不說話,氣氛頓時有些凝滯,周圍眾人紛紛看來,還是那嬤嬤說了句“世子給你的還不接著”,昭昭才一語驚醒,快速接過紅包,低下頭不敢看他了。
接下來直到宴席結束,昭昭都冇敢去前院,乖乖呆在後院與丫鬟們一起打葉子牌,今日侯府有喜事,她們幾個身份上都有點特殊,屬於主子們的房內人,反倒不好出現在男客麵前,管事的嬤嬤對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自偶遇衛嘉彥後,昭昭總覺心神不靈,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因精神不集中,一下午連輸十把。
她雖然是衛嘉彥房裡人,但畢竟冇個名分,月錢與一等丫鬟相同,每月三兩銀子,府裡行走層層關節都需打點,這幾個月她冇攢下多少。
好在衛嘉彥給的紅包夠大,她纔沒能輸光家底。她一直以為衛嘉彥是隨手從地上撿的,對比其他人手上的才知道不是,她這一封明顯厚重得多,大概是單獨為她預備的。
衛嘉彥對她其實還不錯。但他越是這樣,昭昭越不安。尤其是在大婚之日,作為一個合格的小妾預備役,她覺得衛嘉彥還是不要想起她比較好。
這種不安一直延續到晚宴結束,客人們都散場,整座侯府沉寂下來,黑夜裡大紅燈籠散發喜慶的光芒。
衛嘉彥在京中很得女子喜歡,但在男子中卻人緣極差,活了二十年,隻宋硯雪一個知心好友。
今日全城的貴公子都來了,藉著婚禮的由頭,將多年來被貴女們忽視的怨氣全撒在他身上,你一杯我一杯的,少說灌了他五罈子酒。
對麪人多勢眾,衛嘉彥身後隻有一個不勝酒力的宋硯雪,喝到最後已然腳步虛浮,眼冒金星,像死豬似的被宋硯雪扛回新房,連紅蓋頭都冇挑,一沾床就呼呼大睡過去,將床單上的棗子花生壓扁一片。
衛嘉彥感受到背部妨礙,皺眉大吼一句:“什麼東西!”翻身躺到裡側,一隻腳險些踹到王琬身上,還是宋硯雪伸手擋了一下。
然後新房內就響起粗重的打呼聲。
“……”
眾嬤嬤丫鬟紛紛尷尬地看向規矩坐在床頭的新娘子,額頭溢位熱汗。
王琬交握在膝上的雙手悄然收緊,陪嫁丫鬟環青安撫地攬住她的肩頭。
陳嬤嬤是姚姨娘心腹,對婚禮一事不大上心,總歸衛嘉彥不是她正經主子,想著趕緊乾完活趕緊交差,她眼珠轉了轉,訕笑道:“世子醉成這樣,一時半會醒不來,**苦短,咱幾個就不站在這礙眼了。”她指了指低頭的五個丫鬟,“都跟我走。”
幾息之間,丫鬟們魚貫而出,很快新房裡就隻剩下宋硯雪和王琬主仆倆麵麵相覷,他頓了頓,拱手道了聲告退,快步離開了。
室內鼾聲連綿不斷,王琬默默坐在床沿,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最終忍無可忍一
把拉下紅蓋頭,用力扔到地上。
“衛嘉彥,你家欺人太甚!若不想娶我,何必上門提親!”王琬使出全力推搡床裡側的人,竟是紋絲不動,心裡更氣了,一展手臂將桌上的合巹酒掃落在地。
劈裡啪啦的破碎聲僅僅讓衛嘉彥皺了皺眉頭,而後翻身繼續睡去。
“娘子冷靜,當心腳下。”青環趕忙將她拉至一旁,苦口婆心道,“依我看,世子並非故意怠慢,大喜日被多灌幾杯酒很正常,待會叫下人送碗醒酒湯就成,咱們該走的流程一個也不會少。你千萬彆中了幕後之人的離間計!”
王琬耐心已到極點,冇能當著侯府下人的麵當場發作已是不易,勉強道:“什麼意思?有話就說,怎麼跟王毓芝似的,喜歡與人打啞謎?”
環青仔細關上門窗,壓低聲音道:“聽說世子與姚姨娘不對付,冇有她的授意,那婆子敢把您撂這嗎?娘子什麼身份,當朝太傅長女,姚姨娘又是什麼身份,一個山上的賊婆娘,出身低賤,冇點手段怎麼可能坐上現在的位置。侯夫人的位置空著,她才能掌管侯府。如今娘子進了門,那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這執掌中饋的權力也該移交到娘子手上。娘子出身太高,她分明是想給新媳婦一個下馬威,保不齊世子喝的爛醉也是她設計的。”
王琬漸漸聽出點門道,一聽不是衛嘉彥的錯,氣通了大半,她最在意的就是衛嘉彥對她的態度,旁的事和人一概不在乎。一想到自己的洞房花燭日就這麼平淡地過去,無措道:“那該怎麼辦,總不能讓我主動吧?聽說男子醉酒時是冇辦法來事的……”
饒是知道自家娘子豪放的個性,環青也被這番話弄得臉頰發燙,她輕拍了下王琬的手背,安撫道:“奴婢先陪娘子沐浴,叫下人送醒酒湯來,說不定等娘子出來,世子就醒了。”
王琬端坐幾個時辰,腰都打不直了,頭上的珠釵更是一個賽一個沉重,壓得她頭昏腦漲,脖子發麻,早就想將這一身行頭脫下,聞言點點頭,隨著環青去了淨室。
等清清爽爽地從淨室出來,床鋪空蕩蕩,哪兒還有衛嘉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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