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靈人 第204章 吾輩楷模,靈魂擺渡
屋內幾人反應不一,陸老爺歎口氣道聲:也罷。
陸三小姐陸淑遙驚奇地睜大了眼睛,而另外兩位小姐對這個訊息則顯得平淡許多。
大小姐陸舒心神色淡淡,如今隻當朗峯是一毫無關聯的陌生人,她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耳邊的白玉墜子微微晃了晃。
二小姐陸姝妺微低著頭不說話,半晌後突然站起身道:“朗公子這一去就是數年,請隨小女子去為天闊上柱香吧!”
朗峯正有此意,連忙起身道謝:“有勞二小姐!”
朗峯告辭後隨著陸姝妺向靈堂位置而去,待二人出門後,陸老爺半靠在高背椅上顯得有些疲憊:“唉!這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隻可惜誤入歧途,不過好在他知錯就改,尚有悔意,為父倒期待他脫胎換骨的新生。瞞著朗老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人啊,一旦上了年紀,就再經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了!”
陸老爺說著,眼睛裡就泛起了淚花。
陸舒心輕輕放下茶盞,柔聲道:“父親的身體還沒康複,切忌悲傷,更何況二妹妹都已經撐過來了,我們就不要徒惹得二妹再傷心。朗公子經此一事也吸取了教訓,勇於承擔後果,日後隻怕也大有作為,朗世伯的好日子都在後邊呢。父親該放寬心纔是。”
陸老爺細細一斟酌,確實是這個道理,他丟了心事,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還是我心兒心思通透,是為父著象了。”
父女二人說著話,陸舒心逗得陸老爺心情好了不少。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坐在角落裡的陸淑遙睜著一雙大眼睛骨碌碌亂轉,神采奕奕,若有所思的模樣。
陸姝妺領著朗峯到了靈堂止步。
楚天闊葬身火海,無遺體留於世間,因此靈堂裡沒有設定棺槨,除了案上的一塊靈位,就隻置了一個香爐。
案上,楚天闊常用的一款銀色麵具靜靜擺著,兀自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朗峯取了三支香點燃,供於香案之上,他盯著黑漆漆的靈位,好似看到了阿崖的麵容,沉靜的氣質一如生還模樣,一滴淚落在香爐上,凝結成了一團香丸。
祭拜完畢,朗峯望著淡淡站在一邊的陸姝妺,不知該說些什麼,躊躇了半晌,他最終道:“二小姐,請節哀...”
陸姝妺淡淡一笑:“朗公子也是。”
靈堂裡安靜得可怕,朗峯越發不知道說什麼,他準備告辭,臨出門前回頭道:“陸二小姐,我是阿崖的哥哥,以後便是二小姐的親兄長,日後若有需要在下效勞的,請二小姐萬不要客氣。”
這是表明自己的心誌,日後將視陸姝妺為親妹,隻有關愛,再無傾慕之言。
陸姝妺站在原地不語,就在朗峯自認為等不到迴音,邁步出門時,身後傳來一個縹緲的聲音:“朗公子請安心西去,天闊的家人便是姝妺的家人,姝妺會像對待家父一般視朗世伯為父親,不時上門看顧。”
朗峯腳步一頓,心頭漫上難言的感動,他努力克製自己激動的心情,回身向陸姝妺深深鞠一躬,道:“多謝二小姐!”
朗峯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去。
無需多言,隻將這份心意深藏心中就好,雖然知道陸姝妺此舉隻是為了阿崖,但自己的心頭石確實卸下了。父親在家有了依靠,他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陸姝妺看著朗峯遠去,她回身深深盯著楚天闊的靈位,良久不願移步,她心裡很平靜,心裡默默道:阿闊,你為了救我而丟掉自己的性命,此情永記於心,自當結廬守墓,惟願死後還能與你同行。如今我已心如死灰,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區區如此了......
我與美人兒師姐回到風府時,正趕上師父他們幾人回來。
我遠遠看到高瞻一身素雅白衫,衣袂飄飄的風姿,趕忙歡叫著奔過去:“師父!”
高瞻抬頭就見小徒弟蹦著跳著跑過來,他嘴角帶著笑,卻是淡淡一句:“又莽撞了。多學學你風箏師姐,姑孃家該謹言慎行,注意儀態才對。”
不期然間居然被前輩當眾誇獎了,且還被列為理當效仿的楷模,美人兒師姐臉色微紅,心裡激動不已:連我深藏不露的文雅氣質都被看破了,明瞻師叔果然是慧眼識珠,真乃神人也!
美人兒師姐自然要做出一幅優雅的樣子,她邁著小碎步,笑吟吟看我道:“師叔說的是,離殤師妹也該學習一下女兒家的規範禮儀。這樣,下午師妹來我房間,師姐一定細心好好教導你。”
我這邊瞬間石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對麵高瞻身後的阿滌眼睜睜看著風箏從大跨步自如變換到小碎步,那變化竟是行雲流水般順暢,他瞠目結舌看不下去了,故意拆台:“師叔,她倆八兩對半斤,都是半瓶子水準,您萬萬不能讓離殤師妹跟著小風箏學--不能誤人子弟啊!”
阿滌這番話一出,氣得美人兒師姐跳腳追著阿滌一頓打,高瞻、我還有風颺都笑著興致勃勃的圍觀,槲寄生一臉寵溺地看著兩人。
阿滌被美人兒師姐一通無影拳追的大呼小叫,麵對阿滌求救的眼神,槲寄生大師兄卻絲毫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我哈哈大笑過之後,拽拽高瞻的衣袖:“師父,封印已經結束了嗎?不會再出什麼問題吧?”
高瞻朝我瞪一眼:“為師的實力豈是你能質疑的!”
風颺聞此,走來對我道:“師叔已將血魂大陣裡的怨念進行淨化,並重新加固了封印,可上萬冤魂滯留不去,師叔隻能請靈魂擺渡人出麵一一引渡安置,但是這需要一些時日。待當地官府上報朝廷將西山封山,倒也可保上百年無虞。”
我聽明白了,唔了一聲。
有靈魂擺渡人出麵解決那便最好,等此間冤魂都被送往地府,雲州城纔算真的太平了。
美人兒師姐已經將阿滌追進了府門,我們幾人在後麵慢慢跟上。
風颺問高瞻:“隋侯珠遁去不知所蹤,宗主一定會派人尋覓其蹤跡。接下來,師叔是要返回歸宗,還是繼續遊曆八方呢?”
高瞻瞥我一眼,我也抬頭去看高瞻,眼神炯炯,強烈期盼不要回去殷墟。
在外麵一路行、一路玩,那多有趣啊!
等吊足了我胃口,高瞻慢悠悠開口了:“暫時不回歸宗。日前接一老友書信,有些事要辦,上元節前要趕去帝都。你們幾人在此已耽擱太多時日了,明天一早就啟程回殷墟吧。”
風颺恭敬地道:“謹遵師叔吩咐!”
高瞻言畢就大邁步朝裡走,我在一邊聽了要去帝都的訊息,高興得不能自已。我小跑著追上去:“師父師父,我們明日便啟程嗎?”
高瞻腳不沾地走得飛快,他麵無表情道:“為師一人前往即可,你明日就隨槲寄生等人回山!”
我腳步一頓,對這訊息完全不能接受:“為什麼?我是您的徒弟,自然應該鞍前馬後,跟隨您一起啊!我不管,我要去帝都!”
高瞻冷冷一笑:“我可是記得某人這幾日在外,心都玩兒野了,可曾記得半點兒我是你的師父了?放出的鳥兒不知歸巢,你這徒弟我要來何用?還不如守家看院的戰風來得乖巧呢!”
哎呀,這是生我的氣了呢。
我趕忙奉上一幅笑臉:“彆呀,師父,您一向有氣度,怎麼如今跟徒兒一般見識起來了?徒兒這些天沒跟您聯係,那純粹是擔心影響師父修煉,可徒兒的心裡一直惦念著師父哪。您看,這是徒兒從集市上淘來的好物件兒,準備帶回山親自上呈師父呢!”
我連忙從隨身的挎包裡掏出一個木盒,開啟後獻寶似的遞到高瞻眼前:“師父快看看,這人偶做的跟您極像吧?”
前幾日出門玩,偶然看到市集上一位老人捏泥人,引得裡三層外三層一群人圍觀叫好。
隻見他那雙手上下翻飛,左捏捏,右點點,眨眼間一個惟妙惟肖的人偶就做好了,然後再挑點兒彩泥上色,用細細的木梳梳出頭發紋理,裹上衣服,點上佩飾,擺在案上,當真與真人形容一般無二。
我越看越喜歡,央老人仿照我的模樣捏了一個人偶出來,那麵容表情與身材動作一模一樣,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小版的我嘛。
我愛不釋手地瞅瞅看看,喜歡的不得了。但好東西是要記得分享的,我想起獨自一人在九龍山上的高瞻,連忙將高瞻的形態特征和氣質細細描述了一遍,求著老人才捏出這樣一個人偶來。
彆說,老人的手藝真的好的沒話說,他雖未親見高瞻的形容,但手下捏出的人偶與高瞻神似非常,那純白的衣衫好似隨風飄舞,風流倜儻,一派逍遙,特彆是那清冷的氣質,簡直是形神具備,隻差一口仙氣就可以複活了!
高瞻抬起眼皮瞅了瞅,臉上沒有反應。
我不死心,將人偶舉到高瞻眼前,示意他多看幾眼:“師父,您看看,長得多像您啊!”
高瞻一臉嫌棄地推開袖子,隔得遠遠的:“你給我拿開!”
我覺得好委屈:“師父,徒兒明明記掛著您呐。難道這個,還不能表明徒兒的一片孝心嗎?”
我不失時機地將手裡的人偶擺了擺:“帶我去帝都吧!我想要看看帝都的繁華景象啊!”
高瞻暗地裡冷笑一聲,他翻個白眼,放緩語調:“也罷,看在你這麼有心的份上,為師就勉為其難捎上你吧!不過你定要乖乖跟在為師後麵,若再敢東跑西顛不知分寸,為師就逐你出師門,放你四處逍遙快活去!”
聽到高瞻鬆口,我心裡一陣狂喜,卻礙於高瞻的威嚴,把頭埋得低低的:“是,師父,徒兒記住了!”
高瞻見嚇唬的效果達到了,他輕咳一聲,甩一甩袖子伸出手:“人偶給我!今夜早點歇息,明日一早準時出發!”
我連忙將人偶帶盒子交到高瞻手心,大聲笑道:“是!徒兒絕對不會遲到!”
我歡叫著跑回房去收拾行李,庭中留下高瞻一個人。
瞅瞅四下無人,高瞻仔細看看人偶,又摸摸自己的鼻子和臉頰,突然冒出一句:“我,真有這般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