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小醫娘 第1293章 十八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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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鳳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這廚子，可是燕城挖來的，據說曾經在燕王府當過差，手藝自然不同凡響。”
“……原來如此！”聞言，黎昭群心頭一震，卻也不敢深問，隻能假裝不在意，勉強扯出一抹微笑，舉杯向晏鳳樓致意，然後一飲而儘。
酒液在喉間灼燒，卻遠不及他心中的憂慮來得熾熱。
燕城、燕王府——這分明是晏鳳樓意拋出的試探，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指他的心臟。
他強忍住內心的波瀾，繼續低頭品嚐美食，隻是有些食不知味。
麵前的烤肉香氣撲鼻，在他口中卻似嚼蠟。
他的思緒頓時飄遠，盤算著如何脫身，如何將燕王謀反的訊息傳回京城。
但孫念聰就冇那麼多顧慮，驚詫不已道：“難怪嚴大哥山莊的東西都格外好吃，原來是廚子來曆非凡啊！這當商戶真好，能走遍大江南北，領略眾多風土人情，還能認識這般多的人。”
“不知我何時也能四處遊學！”少年眼中閃爍著嚮往的光芒，聲音中帶著羨慕。
“這有何難？”晏鳳樓朝著他遙遙舉杯，桃花眼含笑，“你若是喜歡走南闖北，回頭得空，與我同走就是。你我兄弟幾人，豈不快哉？”
孫念聰眼眸閃亮，正要應允，黎昭群就給他碗裡夾了一塊烤肉，“阿聰，你先嚐嘗，這烤肉顏色齊全，入口即化，涼了不好吃了。”
他現在恨不得堵住孫念聰的嘴纔好。
這孩子太過天真爛漫，毫無機心，若是輕易答應了晏鳳樓，豈不是自投羅網？
晚宴上的佳肴琳琅滿目，除了虎肉，還有牲畜狩獵所得的野味——山雞、野兔、獐子肉，應有儘有。
酒是上好的竹葉青，清冽醇厚，回味悠長。
孫念聰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埋頭開始津津有味地吃肉，對周圍的暗流湧動渾然不覺。
他小口小口地咀嚼著烤肉，時不時發出滿足的誇讚聲，完全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
黎昭群鬆了口氣，抬頭卻正對上晏鳳樓那雙微微眯起的桃花眼，狹長的眼眸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嫵媚，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危險氣息。
黎昭群迫不得已，隻能又舉杯相邀，“我敬嚴兄一杯。”
說完，他仰頭一飲而儘，借酒掩飾內心的不安。
酒烈如火，一路燒到胃裡，熱得發慌。
“黎兄好酒量！”晏鳳樓眼中閃過讚賞和興味，輕笑一聲，舉杯回敬，“來了，我也敬黎兄一杯。”
“哪裡，哪裡，我這等紈絝子弟，平日裡最喜與狐狗友廝混，飲酒取樂了，就給鍛鍊了一些許願。”黎昭群連忙擺手，謙虛應對，眼神卻又不自覺地飄向門外。
庭院外，夜色如墨，侍衛們巡邏的身影若隱若現，他們的腳步整齊劃一，身姿挺拔，毫無懶散之意。
黎昭群的心越發沉重。
“黎兄，我有個疑問。”晏鳳樓輕啜了一口酒，漫不經心地問道，“今日狩獵時，黎兄似乎對山穀進行了關注，卻發現了什麼稀罕物事？”
這個問題如同一記重拳，直擊黎昭群的心臟。
他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慌亂，連忙正襟危坐，故作輕鬆道：“……山穀風景秀麗，讓人流連忘返。我長居京城，少見如此壯麗山色，自然多看幾眼。”
他邊說邊悄悄觀察晏鳳樓的反應，生怕對方看穿自己的謊言。
晏鳳樓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抹狡黠：“黎兄果然雅緻。隻是山穀深陷，危機重重，隨意窺探，惹來猛獸注意，卻輕易送命的。”
這番話已是**裸的警告，黎昭群握緊酒杯的手指微微發白，他勉強擠出笑容，“多謝嚴兄提醒，在下謹記於心。”
就算是再愚鈍，此刻他心中也是一陣膽戰心驚，不知這是否是話中有話，是否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這個念頭一起，黎昭群的後背頓時冒出了層層冷汗。
他勉力維持住冷靜，假裝又喝了口酒，但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酒水都險些濺出。
晏鳳樓桃花眼微眯，似笑非笑地觀察著黎昭群的一舉一動，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黎昭群強自鎮定，輕咳一聲，低頭看了兩眼那杯中物，又望瞭望對麵笑盈盈的晏鳳樓，突然心生一計。
既然如此，何不趁機灌醉晏鳳樓，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些訊息來，甚至是藉此來脫身呢！
“嚴兄酒量驚人，”黎昭群驟然起身，提起酒壺，走到晏鳳樓身前，替他倒酒滿上，“這等好酒配上嚴兄這樣的豪傑，真是天作之合！”
晏鳳樓微微一笑，那雙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但很快又恢複了從容：“黎兄過譽了。”
“不，不，”黎昭群點頭，神色豪邁，與先前的拘謹判若兩人，“我黎昭群雖是紈絝，卻也會識人，嚴兄氣度不凡，我心嚮往之！來，我敬嚴兄一杯！”
說著，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眼中滿是真摯。
這番表演，倒不全是假意，畢竟晏鳳樓今日狩獵的英姿還曆曆在目，自也能看出非是等閒之輩。
晏鳳樓挑眉，似乎對黎昭群的轉變很感興趣，更欲要看看他想做什麼。
他舉杯回敬：“黎兄性情豪爽，我也敬你一杯。”
孫念聰看著彼此的你來我往，也躍躍欲試，拿起茶杯裝模作樣的“乾杯”，逗得晏鳳樓輕笑出聲。
黎昭群抓住機會，不斷為晏鳳樓斟酒，一杯接一杯，口中更是吹捧著晏鳳樓的颯爽和膽略，又時不時講一些京中趣事，將氣氛逐漸引向活躍。
“我在京中青……酒樓聽過一個酒令，叫‘十八盞’，據說是當年燕王退敵時所創，據說連飲十八盞不醉者，堪稱英雄。”
黎昭群狡黠道，“嚴兄去過燕城，定是知道這個酒令的吧？”
晏鳳樓眼中精光一閃，不動聲色：“有所耳聞。黎兄既然提起，是想一試？”
黎昭群故作驚訝：“嚴兄真要應戰？好！我雖不才，不擅琴棋書畫，武藝騎射，但對這吃喝玩樂卻有些精通，也敢與嚴兄一比高下！”
十八盞顧名思義是十八種酒。
在比拚者跟前擺出十八個酒杯，每杯裡麵是一種酒，待得喝完後，看誰先行倒下。
一般來說，酒的種類越多，混合在一起喝，就越是容易醉人。
故而能把十八種酒全喝完下，還不曾倒之人，纔是真正的能人。
黎昭群就曾在青樓裡跟人以此比拚，從而贏得美人歸過。
此刻，他也想複刻一回。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晏鳳樓提出的十八盞，不是十八個酒杯，而是十八個海碗。
看著那大碗，黎昭群一時都有些怔愣了。
這……這怎麼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晏鳳樓挑了挑眉，“怎麼了？莫非是黎兄怕了？”
箭在弦上，黎昭群隻能硬著頭皮上，“倒不是。我先乾爲敬！”
他率先舉起一碗，仰頭飲儘。
“痛快！”
晏鳳樓眼底劃過滿意，舉起酒盞，緊隨其後。
於是，他們就著月色，開始了比拚酒量。
黎昭群開始還能遊刃有餘，甚至偷偷觀察晏鳳樓的狀態，希翼對方能比自己先行倒下。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晏鳳樓始終麵不改色，那雙桃花眼依然清明如水，並不見絲毫醉意。
倒是自己，身體越來越沉了，視線也開始模糊了。
“黎兄酒量是不錯，”晏鳳樓輕撫杯沿，聲音低沉含笑，“可惜，若想比酒量，你選錯了對手。”
黎昭群心中暗叫不妙，知道自己用錯了招，心底懊惱，隻能硬撐著又喝了一盞。
酒水下肚，灼熱燒人，他的臉頰已然通紅，手指也微微發顫。
“嚴兄，我……我敬你……”黎昭群聲音含糊，舉杯的手已經有些不穩。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陣陣暈眩，手中的酒盞“哐當”一聲掉在了桌麵上，酒水飛濺。
“黎大哥！”孫念聰驚呼，連忙上前攙扶。“你怎樣了？要不彆喝了吧？”
黎昭群意識到自己真的醉了，他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恐怕今日被酒醉套話的隻能是自己了。
於是，他當即捂住胸口，一臉茫然道：“我……我有些不舒服……恐怕是喝多了……”
晏鳳樓眼中閃過一絲微妙的笑意，似是看了穿黎昭群的心思：“黎兄喝了十碗，已是海量，但這回已是我贏了。”
“是……是啊，真是……有失體麵……”黎昭群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醉意熏熏道，“多謝嚴兄款待……我輸了……我先告退，回去休息了……”
“我扶你，黎大哥。”孫念聰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黎昭群，並向晏鳳樓告辭。
晏鳳樓微微頷首，那雙桃花眼中的笑意盈盈，倒也冇阻攔，甚至還好心地召了人來送他們一程。
目送著兩人離開，他單手托著腮，饒有興味道：“看著小老鼠這般努力，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兩人回到住處後，林十已悄然等候多時，見此連忙迎了上來，緊張問道：“三少爺，這是怎麼了？”
孫念聰連忙回道，“哦，冇事。就是黎大哥喝醉了……”
“勞煩孫公子了，交給小的就好！”林十道了謝，就要把黎昭群接過來。
“我幫你吧！”孫念聰頗為熱情道，“黎大哥今日喝得有些多，想來是太高興了。”
黎昭群：“……”
他推開孫念聰的攙扶，“我冇事，阿聰，你先回去休息吧！”
孫念聰一愣，愕然道，“黎大哥，你不是醉了嗎？”
“……我還好。就是頭暈得厲害。”黎昭群壓低聲音道，“你先回房去吧。”
“可……”孫念聰總覺得他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具體，隻能訥訥回去了。
送走孫念聰後，黎昭群揉了揉太陽穴，這酒勁不小，好在腦子還冇混沌。
今日是他失策了！
冇想到，晏鳳樓不但武藝驚人，就是酒量亦是不俗。
“三少爺……”林十扶著他進了屋子，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有訊息了！找到了溫泉引水的暗渠出口了！”
聞言，黎昭群酒意都散了些，眼眸一亮，“當真！？在哪裡？”
林十壓低聲音，回道：“小的按照阿魚叔的指引，一路向下，果真在溫泉旁邊那片竹林處尋到了。那暗渠順流而下，確實通向山外，但……”
“但什麼？”黎昭群急切地追問。
“但暗渠出口處有守衛把守，而且每個時辰都有人巡視輪換。”林十神色凝重，“這些人身手不凡，目光銳利，我隻是密切觀察，就險些被髮現，幸虧躲得快。”
黎昭群眉頭緊鎖，在屋內來回踱步。
這暗渠是他們目前發現的唯一可能隱藏的路徑，但卻被如此嚴密地看守。這無疑說明，那處是正確的地方。
而晏鳳樓這般防備，顯然是對山莊的可能暴露的每一處都看顧緊密。
越想，黎昭群越覺得這個地方是突破口。
此時，阿魚叔也珊珊來遲，他身上還穿著夜行衣，神色頗為凝重，“三少爺，老奴發現那邊後山軍營有些異動，似是整備物資，恐怕……時間不多了！”
黎昭群心口一緊，他沉默片刻，驀地出聲道：“那咱們就今晚行動。”
剛好今夜晏鳳樓也喝了不少，恐怕此刻也是有些醉意的。
再者，他給晏鳳樓留下了喝醉的印象，他估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般舉措。
那他就乾脆打他個措手不及好了！
這般想著，黎昭群快步走到桌前，取出一張宣紙，用毛筆蘸墨，迅速寫下一封密信。
寫完後，他小心地把信紙摺疊起來，塞進一個防水的小布囊中，用蠟密封。
“我已想好計策，”黎昭群慢慢道，“他們防守嚴密，咱們必須使聲東擊西之策，想法設法把守衛引開。”
他轉向林十，“林十，你去山莊廚房裡偷些硝石和柴火，去東北角製造出煙霧和聲響，然後把守衛都引開即可。”
林十愣了愣，硬著頭皮應道：“……是。”
“你點燃火就跑就好，無需多留，一切以保住自己為要。”黎昭群也看出他的膽怯和慌張，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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