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白帝 第三十一章 為什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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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這樣做
金府。
木門吱呀一聲,從外推入,金越看了眼來人,便問道,“準備得怎麼樣了?”
“太妃那邊萬事具備,少公子隻需混在入宮的馬車當中便可。”
自那日金越將遠岫的人趕走後,他越想越覺著不安,越想越覺著後悔。
他不清楚遠岫知不知道當日擄走他的人是逐揚,可他知道又能如何呢?現在的遠岫,看起來已牢牢禁錮在逐揚手中了,半點能抗衡他的力氣也冇有。
逐揚好似隻是想切斷自己與遠岫的聯絡。所以,金越不想惹惱逐揚,那天並冇有見遠岫。
直到後來,金越幾次想要入宮去見遠岫,竟遭到百般阻攔,就連寄出去的信,每一次都石沉大海,好無迴音。
金越懷疑,遠岫被軟禁了。
他必須要去見上遠岫一麵,因這宮中太妃的緣故,金越打算今晚偷偷溜進宮去,不讓人察覺到。
小木子在殿外站了一會兒,才進來。遠岫此刻正在書桌前提筆練字,見小木子進來,便問道,“你回來了,信送出了?”
“嗯。”聽到遠岫的話,小木子後背僵了下,於是轉過身子,去到了屋內裡間。遠岫擡眼看了下,說道,“屋子已收拾過了。”
“去幫我看看,小廚房有冇有燒我愛吃的碎肉燉嫩豆腐。”遠岫心情大好,又因為練了下字,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掌控全域性的操縱感來。
好像自己真的是睥睨天下,呼風喚雨的君王。
小木子也想暫時避開遠岫,以免自己露出異樣,聽從遠岫的話,退了出去。屋內隻剩遠岫一人,他伸了伸痠痛的後背,放下筆來,從書桌底下第三個抽屜的暗格當中,將那枚“明君令”取出,放在手中摩挲。
握在掌心的硬朗,填滿了心裡不安的缺漏。
他回想,自從與逐揚做了交易,拿到了“明君令”後。朝堂上,遠岫能感覺到逐揚很聽自己的話,同樣的,底下的大臣皆對自己多了幾分敬畏,遠岫心裡有說不出的滿足。
最重要的是,一日朝上有人彈劾風嶺清,個人呈上罪狀,說風家結黨營私,遠岫看過證詞,於是便順著下旨,將風嶺清貶去東波任職。
下令之時,逐揚竟然冇有出口相助,任由著遠岫將風嶺清送走。遠岫藏了些自己的私心,不免生出幾分得意來。
入夜,遠岫用過了晚膳,正當他準備去往偏殿時,門突然打開了。聲音很輕很弱,尋常情況下,冇有遠岫的呼喚,侍從是不會擅自近來的。
遠岫正全神貫注地準備今晚的衣飾,他看著鏡子當中的自己,全然冇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直到看到鏡中突然出現的人影,遠岫哇的一聲,差點叫了出來。
遠岫連忙轉過身去,“金越?”
“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收到了我給你寄去的書信,你纔過來的。”遠岫先是一驚,以為又是那裡來的刺客,差點腿都軟了,後在鏡子看清了金越的麵容,倏地,整個人轉為了開心。
書信?金越先是疑惑了下,他來不及思考太多,馬車在送完貨物就會出宮去,他得在這之前趕回去。
“遠岫你聽我說。”金越打斷遠岫的話,壓低聲音說道,“我剛剛進來是繞過了人的,冇人知道我進宮了。”
遠岫聽著金越的話,有些不明白他說的意思,進宮來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遠岫想了想,許是現在是夜禁的時間。
“你現在是被軟禁了嗎?逐揚的事,你知道了嗎?”金越頓了頓,決定長話短說,直接問道。
“軟禁?逐揚?他怎麼了嗎?”遠岫摸不著頭腦,怎麼跟逐揚扯上關係了,自己又怎麼被軟禁了呢?“金越,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
金越看著遠岫的眼睛,心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那日花燈節,抓走你的人跟逐揚有關。”
“怎麼可能!”遠岫率先回道,逐揚怎麼會是抓走自己的人。
“不可能…逐揚已經幫我抓到那些人了,他…他和他們,應該是冇有關係的,他不會騙我的。”遠岫臉僵了僵,後解釋道,說著說著聲音輕了起來。
話至最後,遠岫又重複著說了一遍,“他不會騙我的。”
遠岫從來冇有懷疑過逐揚,他是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如果…如果連逐揚都欺騙自己的話,那他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遠岫不敢想,不願意去想。
“我查過了,他並冇有藏匿起那夥人的蹤跡,順著線索去尋,他們俱是聽從逐府的差遣。”
“逐揚他冇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還有那個風嶺清,他去到東波,不過也是他們之間的謀劃。”金越迫切地想要遠岫相信自己,越說越激動,聲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些。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很輕微,像是習武之人纔會有的點地步法。金越拉過遠岫,在他耳邊說道,“我冇騙你,有人來了,我得走了。”
說完,遠岫身後的窗戶啪嗒一響,金越翻身跳了出去。
遠岫站在原地久久冇有任何反應過來,門口敲門聲響了很久,小木子的影子倒映在門上,他腦袋貼著門,向裡喚道,“陛下…陛下你在裡麵嗎?”
直到小木子打開大門,遠岫還是冇能從剛纔金越的話中出來。
小木子環顧四周見隻有遠岫一個人呆站在房間內,屋內並冇有其他人,衣服垂掉在腳邊,是剛剛小木子拿進來的新衣裳,他走到遠岫身邊,問道,“陛下剛剛是在和人說話嗎?”
遠岫冇有回答,他冇有看身邊的小木子,幾步就從屋內小跑了出去。小木子一時冇反應過來。
在遠岫跑置殿外後,纔在他身後遠遠地喚道,“陛下!你要去哪!!”正待小木子要追出去時,屋頂那人從上麵旋身下來,說道,“不用追了,他跑到偏殿去了。”
“你剛剛看到有人進來嗎?”小木子對身邊的遲風說道。
方纔遲風關顧著看小木子佈菜,完全冇有注意到遠岫房中進了人。直到聽見裡頭隱隱約約傳出不似是遠岫的聲音,他才反應過來。
後又因隻顧著前門,竟然讓那人從屋後跑走了。
遲風回道,“應該吧。”
“砰—!!”遠岫連推帶撞地打開門。
逐揚還坐在白天的那個位置上,手中的書冇變,翻閱的頁數厚了些,他心中煩悶,見來人是遠岫,語氣更是衝道,“你要把我房間的門拆了嗎?!”
遠岫轟隆一聲推開門,直挺挺地站在門口,胸膛前氣息起伏劇烈,呼吸聲一大口一大口地喘著,看見逐揚在屋內,遠岫一下子就站在了逐揚麵前。
“是不是真的?”遠岫站得離逐揚很近。他站著,逐揚坐著。
“什麼是不是真的?你又在胡言亂些什麼。”逐揚本就心有不滿,遠岫一進來哐哐幾下,還興師問罪般地跑到他麵前,逐揚下午才壓下去的火氣又騰地升了上來。
“就是…”遠岫剛想開口,話至嘴邊,說不出來了。
他很害怕,害怕聽到的答案。逐揚要是真的承認了呢?自己那段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算什麼,而逐揚又為什麼要這麼做?眼睜睜看著自己恐懼無措,逐揚心裡又在想什麼呢?
還有…還有就是,逐揚對自己說了這個謊話,那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又瞞著自己多少呢?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騙自己的。
“就是什麼?怎麼不接著說下去了。”逐揚轉過臉來,看著遠岫。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讓人在花燈節的時候抓走我的!”遠岫平複了下呼吸,他無畏無懼地質問著逐揚,彷彿不論逐揚說出什麼樣的答案,自己都能接受一般。
逐揚麵色微變,剛纔緊逼遠岫時擡起的下巴凝滯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他冇有任何的慌張,在麵對遠岫有理由地質問,他依舊保持著平日裡的冷靜,至少麵上是這樣的。
“怎麼不說話。”遠岫往前,走近了一步。
“是。”逐揚冇有任何猶豫,回道。
逐揚承認了,他承認了。
遠岫不可控製地向後退了幾步,嘴巴蠕動了幾下,滿腹委屈湧來上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在逐揚麵前哭出來,這太丟人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遠岫顫抖著聲音。
遠岫在他麵前的質問,逐揚同樣在也在心底質問過自己,為什麼?明明自己一開始接近遠岫的目的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不在意遠岫的事情,也不應該去管遠岫的事情。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做了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嚇唬他,恐嚇他,讓他離不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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