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妄想[破鏡重圓] 第第 34 章 “讓我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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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抱一會兒”
風,
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厚厚的積雪吸納了城市慣常的喧囂,溫柔而執著地覆蓋著拉赫蒂的街道和屋頂。整個世界彷彿被調低了音量,陷入一種深沉的安靜之中。
酒店門廊橘黃色的燈光,
在沉靜的雪夜裡暈染開一圈圈柔和的光暈。
陸邢周終於緩緩鬆開了懷抱。
他閉著眼,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相觸,兩人撥出的氣息交融在一起,化作一團團微弱可見的白霧,
又迅速在寒冷的空氣中消散。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過了好一會兒,陸邢周才微微後撤了一點點距離。他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眼眸深處,
還殘留著未褪的欲色。
“跟我一起去紐約,
好嗎?”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
語調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和懇切。
虞笙望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龐,
那雙眼睛裡的情緒複雜而濃烈,卻唯獨看不到半分虛假。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正試圖用他能想到的、或許是最冒險卻也可能是最有效的方式,
為她強行打開一條生路。
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酸澀、動容、巨大的不安,
還有那份被她死死壓抑在心底、卻從未真正熄滅的情感,
在胸腔裡激烈地翻湧碰撞。最終,
所有的猶豫和顧慮,彷彿都被這雪夜的寒冷和他眼中的懇切逼退,化作一股破釜沉舟般的決心。
就當是……償還吧。
還他當初不顧後果,
頂著巨大風險,將母親從陸政國的嚴密掌控下秘密轉移出來,最終送到她身邊的恩情。
於是,
在陸邢周屏息凝神、充滿期待的注視下,她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點了點頭。
那一瞬,彷彿有萬千星辰墜落在陸邢周的眼底,緊繃的肩線也微微放鬆下來。
他嘴角擡笑:“那我今晚不回去了。”
虞笙微微一愣。
“彆多想,”陸邢周解釋:“隻是住同一個酒店而已。”
虞笙抽回自己的手,瞥他一眼,“誰多想了!”
話音未落,她像是怕被看穿更多心思,立刻轉身,埋頭快步朝酒店大門走去。
陸邢周垂眸失笑的間隙,大步追了上去。
凜冽的寒風中,他利落地脫下身上的大衣,抖掉碎雪,輕輕披在了她的肩膀。
走進燈火通明卻略顯空曠的酒店大堂。趁著陸邢周走向前台辦理入住手續的短暫間隙,虞笙像一尾急於躲回水草的魚,迅速而無聲地閃身,趕在電梯門完全合攏前鑽了進去。
客房的門虛掩著,虞笙剛一進門,就和沙發那兒投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林菁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裡,單手托腮,視線先是在她身上那件男士大衣上意味深長地磚了一圈,然後才慢悠悠地移回她臉上。
虞笙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扇巨大的、視野開闊的落地窗
糟了!剛纔在樓下廣場上和陸邢周……
肯定都被她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
遲來的羞窘感瞬間席捲而上,滾燙的熱意從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頸。
隻是不等她轉身往臥室溜,就被林菁搶了先——
“看來明天下午飛倫敦的機票,”
林菁趿拉著拖鞋走過來,故意拖長了調子,“得改簽嘍?”
虞笙眉心微蹙。
倫敦的巡演在六天後。
紐約這一趟突如其來的行程,徹底打亂了原有的計劃。
erik那邊的工作安排、樂團的協調、後續的排練……各種需要調整的瑣碎事項瞬間湧入腦海。
“哎呀,冇事兒!”林菁一眼看穿她的顧慮,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巡演那邊我會跟erik溝通協調的,大不了我們直接從紐約飛過去,時間完全來得及,不會耽誤正事。你就安心處理你那邊的事情吧。”
虞笙擡頭看她。
好像她做什麼樣的決定,麵前這個女孩子都會無條件地支援和信任她……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湧上鼻腔,讓她眼眶發熱,也讓她聲音帶出哽咽。
“你不覺得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有點太沖動了?”
林菁不可置信地湊近她臉:“怎麼還哭啦?”
虞笙迅速彆開臉:“哪有。”
林菁的個子比她高一些,微微俯身,目光與她平視。
“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總是把理智放在第一位。有時候,跟著感覺走,衝動一次,反而能更清楚地聽見自己心底真正的聲音。”
可是,衝動往往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這句話,在濃稠如墨的夜色裡,一遍又一遍地響在虞笙的腦海裡,敲打著她的神經。
提醒著她:離開紐約後,你們就兩不相欠了。
她目光失焦地落在對麵那堵素白的牆壁上。
牆的那一邊,就是他的房間。
看似僅僅一牆之隔,然而隔開的,又何止是這五年的漫長歲月?其間橫亙著的,是如同深淵般尚未澄清的誤會,是沉重得令人難以喘息、也無法輕易卸下的過往。
恍惚間,她彷彿能穿透這厚厚的屏障,感受到他同樣清醒的存在。
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了無睡意,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在黑暗中裡,望著這麵牆……
一牆之隔。
陸邢周確實毫無睡意。
巨大的、失而複得的喜悅,與深怕這轉瞬即逝的靠近再次化為泡影的患得患失,如同兩股無形的力量在他胸腔內反覆拉扯、衝撞,讓他的心緒久久無法平靜。麵前這堵冰冷的牆壁,像一道沉默的界碑,既無聲地印證著不久前樓下發生的一切並非虛幻,又殘酷地阻擋著他想要再次靠近她、確認她存在的強烈渴望。
可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想見她的衝動卻愈加清晰。
最終,這份在胸腔裡蔓延的想法讓他無暇顧慮。
門開,空無一人的走廊,隻有壁燈散發出昏黃而微弱的光暈。
可是當他走到那扇門前,擡起的手卻又頹然落下。
他不能嚇到她,不能破壞這好不容易纔重新建立起來的、脆弱的聯絡。他需要時間,需要耐心。
在充滿剋製和無奈的歎息聲裡,他緩緩轉身,然而當他背過身去的瞬間——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鎖舌彈開的聲音,打破了走廊的寂靜。
身後的門,被從裡麵拉開了一道縫隙。
陸邢周猛地回身。
兩人的視線在狹窄的門縫間猝然相撞,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
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虞笙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了小半步。
太快了,她還冇準備好再次直麵他。
慌亂中,她的手扶住門框邊緣,下意識地就想將門重新關上。
“笙笙——”
陸邢周的動作比她更快。
就在門縫即將合攏的刹那,他寬大的手掌已經穩穩地撐在了厚重門板上,阻止了它的閉合。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影不容分說地側身擠了進來。
室內略顯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他急促的輪廓。未等虞笙做出反應,他長臂一伸,將她整個人擁入了懷裡!
虞笙身體瞬間繃緊,在他懷裡愣了幾秒後纔想起來掙紮垂在身側的手剛剛擡起,指尖才觸碰到他堅實的胸膛,推拒的動作還未來得及發力——
“讓我抱一會兒……”
陸邢周的聲音悶悶地從她頭頂傳來,“就一會兒……”
他語氣裡的那份脆弱和患得患失太過明顯,讓虞笙瞬間停住了動作。
好像所有的抗拒、猶豫、顧慮彷彿都被這滾燙的擁抱和卑微的語氣融化了。
一種深切的酸澀混合著無法抑製的心疼,洶湧地漫上來,堵住了她的喉嚨。
虞笙閉上了眼,滾燙的眼淚順著她輕閉的眼尾,無聲地滑落,洇濕了他肩頭的衣料。
寂靜的房間裡,隻剩下兩人交纏的呼吸聲和彼此劇烈的心跳。
然而,這份令短暫的、隱秘的溫存並冇有持續太久。
“哢噠。”
隔壁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毫無預兆又格外清脆地響在走廊。
林菁走到門口,打著哈欠的動作剛到一半,目光就瞬間定格在門裡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
殘存的睡意頓時被這極具衝擊性的畫麵驚得無影無蹤。
短暫怔愣後,林菁猛然轉身,“對、對不起,我、我什麼都冇看見!”語速快得幾乎不成句子,“你、你們繼續……繼續……”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門響。
雖然虞笙在她開口的那一秒已經從陸邢周的懷裡掙脫開,可那份被撞破的尷尬還是讓她臉紅到了脖頸。
視線慌亂地四處飄忽,根本不敢再看陸邢週一眼。雙腳在原地左轉一下又右轉一下,彷彿找不到方向,直到轉過身,才終於飛快地吐出兩個字:“晚、晚安!”
門“砰”的一聲關上。
她慌亂又無措的背影像是還在眼前,陸邢周站在門口,忍俊不禁地笑了聲。
像是能感知到門後那個同樣未曾離開的身影,他往前輕邁了一小步,微微傾身,對著那道狹窄的門縫——
“晚安,笙笙。”
門內,虞笙身體一僵,那低沉的聲音裡,滿是藏不住的,饜足的愉悅。像羽毛撓著她的心尖,讓她又羞又惱,卻又無法抑製地心頭髮軟。
她懊惱地將額頭抵在門板上,冇有給出迴應。
窗外,雪還在無聲地落著,覆蓋著城市,也覆蓋著這個漫長而住定無法平靜的夜。
或許是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被短暫挪開,又或許是風雪中的擁抱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這一夜,虞笙雖然睡得很晚,卻睡得很沉。
紛繁複雜的夢境如同退潮的海水,漸漸遠去,留下一種久違的、疲憊過後的平靜。
而在僅一牆之隔的房間裡,陸邢周同樣經曆了一個思緒翻湧的夜晚。
他躺在床上,眼前反覆浮現的是門縫後她倉促消失的背影,和她最終放棄掙紮時身體的柔軟,頸側似乎還殘留著她眼淚的溫熱,這些畫麵讓他整個人處於一種奇異的矛盾狀態。
明明身體疲憊沉重,可精神卻異常亢奮。
窗外,拉赫蒂的夜色濃稠如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籠罩著城市。
紛亂的思緒和強烈的滿足感交織,直到天邊泛出白光,他才緩緩沉入一片混沌的睡眠。
拉赫蒂的清晨,被厚厚的積雪包裹著。
屋頂、街道和遠處森林的輪廓,整個世界一片純白。冇有風聲,也冇有早起的鳥鳴,隻有一種宏大而深沉的寧靜瀰漫在空氣中。
然而這份近乎聖潔的靜謐,卻被一陣突兀而持續的震動聲驟然劃破。
陸邢周猛地睜開眼,意識尚未完全回籠,心臟卻本能地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了一下。他側過頭,看向床頭櫃上嗡嗡作響的手機,螢幕在昏暗中刺眼地亮著,清晰顯示著兩個字:「父親」。
眉心下意識地微蹙。他迅速調整呼吸,抓過手機,指尖劃過接聽鍵的同時,聲音已恢覆成慣常的平穩低沉,聽不出絲毫剛醒的倦意:“父親。”
電話那頭,陸政國開門見山,能聽出明顯的急切:“怎麼樣了?”
細微的電流聲滋滋作響,陸邢周短暫沉默後,開口:“她答應了。”
尾音剛一落地,陸政國不容置疑的命令便已砸了過來:“那就趕緊把她帶來!”
陸邢周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他看向窗外,灰藍的天空被滿世界的白映出一片冰冷的澄澈。
他收回視線,無波無瀾的語氣裡透著同樣一股冷意:“好。”
電話被利落地掛斷,忙音刺耳,然而陸邢周卻冇有起身,而是點開鬧鐘,設置了一個兩小時的鬧鐘。
手機放回去後,他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對父親高壓命令的隱忍,有對即將到來的紐約之行的謹慎,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體貼。
他知道,昨夜的她,和他一樣,必定經曆了巨大的情緒起伏,入睡極晚。此刻,窗外天色雖已漸亮,但時間尚早。這兩個小時,是他此刻唯一能為她爭取的、不被任何驚擾打斷的安寧睡眠。
他需要她休息好,纔有力量麵對接下來的行程。
如他所料,昨天虞笙的確入睡極晚。
此刻,她房間裡厚厚的窗簾嚴絲合縫地拉著,幾乎隔絕了外麵雪地的光亮,隻有一絲極其清冷的微明,頑強地從狹窄的簾縫底部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痕。
房間溫暖而靜謐,隻有加濕器發出極其微弱的、白噪音般的聲響。
虞笙深陷在柔軟蓬鬆的被褥裡,側身蜷縮著。
平日裡睡著都會繃緊的神經,此刻卻呈現一種全然放鬆的姿態。
突然,安靜的空氣裡,響起一聲短促的、無意識的輕笑。
那聲音很輕,很淡,轉瞬即逝,快得讓人懷疑是否真的存在過。
然而,那抹停留在她唇角、原本隻是放鬆的弧度,卻在笑聲消散之後,依舊能看出淺淺笑痕。
如同初春湖麵悄然化開的薄冰,清晰印在她的唇邊,泄露了深藏於夢境中的片刻暖意。
然而,這份沉睡中的安寧並冇有持續太久。
像是被某根繃緊的神經突然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心臟在胸腔裡急促地跳動了幾下。殘留的睡意被一種莫名的警覺和空洞感迅速驅散。
剛纔,似乎夢到了什麼……
她努力回想,卻隻抓住一片模糊的光影和溫度,無法拚湊出具體畫麵。
她正望著天花板微微出神,床頭櫃上的手機螢幕卻突然亮起,伴隨著一陣短促而清晰的震動聲,打破了房間的靜謐。
她伸手拿起手機。
螢幕上顯示著一條新資訊,是陸邢周發來的:「醒了嗎?」
虞笙下意識地瞥向螢幕頂端——七點五十。
她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果斷掀開被子下床。
洗漱,換衣,整理行李。當一切準備停當,她站在門後,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握住了那冰涼的金屬門把手。
門剛一打開,就看見陸邢周站在了對麵。
他身上還是昨天那件白色襯衫,身姿挺拔,沉靜而英挺。
四目相對。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
昨夜的擁抱、失控的淚水、林菁的驚呼、門板後的晚安……所有洶湧的情緒和尷尬的瞬間,都在這無聲的對視中無聲地回溯。
心臟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隨即又加速跳動起來。
就在虞笙略有無措地彆開眼的時候,陸邢周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可以走了嗎?”
聲音平穩,像一根定海神針,讓她紛亂的心緒稍稍安定下來。
虞笙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嗯。”
陸邢周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自然地看向隔壁緊閉的房門,問道:“林小姐……”
“她是晚上的飛機。”虞笙立刻接話,解釋了一句。
“好。”陸邢周瞭然,冇有再多問。
就在他伸手去接虞笙手裡的行李箱拉桿時,虞笙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等一下。”
她慌忙轉身,小跑進了臥室,從衣櫃的衣架上取下那件質感極佳的羊絨大衣。
“給。”
陸邢周低頭看了眼,輕笑一聲:“差點忘了。”
拉赫蒂冇有國際機場,需要坐車到赫爾辛基機場再飛紐約。
陸邢周冇有選擇巴士和火車,而是叫了一輛出租車。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車廂裡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安靜。
虞笙靠在後座車窗邊,目光投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雪後街景。
銀裝素裹的世界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純淨。
陸邢周坐在她旁邊,中間隔著一個禮貌的距離。
然而,無聲的體貼卻無處不在,細緻得令人難以忽視。
當車子轉彎或顛簸時,他的手臂會不著痕跡地擡起,虛虛地護在她身側,避免她因慣性晃動。當司機調高了一點空調溫度時,他留意到她似乎微微蹙了下眉,便開口讓司機將出風口的風向撥開,避免熱風直接吹向她。他甚至在她調整坐姿時,將一旁的抱枕墊在了她身後……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做得極其自然,彷彿隻是舉手之勞,卻又精準地熨帖著她可能的需求。
虞笙全程冇有說話,隻是默默接受著這些無聲的照顧,偶爾看他一眼,卻發現他神色平靜地望著前方,彷彿那些舉動再尋常不過,是他習慣的一部分。
這種沉默的、無微不至的體貼,像溫水,一點點往她心尖裡滲透。
抵達機場。
人潮湧動,喧囂聲撲麵而來。
虞笙靜靜地跟在陸邢周身邊,像一個沉默的影子。
她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人流中穿梭,熟稔地辦理值機、托運行李、換取登機牌。所有繁瑣的手續,他都處理得有條不紊,效率極高,不需要她操半點心。
在穿過安檢通道後,有一段相對擁擠的走廊。人流推擠間,陸邢周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虛攏在她的身側,隔開旁人的碰撞。當走到一個拐角,人流稍緩時,他的手掌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強勢卻又溫和的力度,輕輕落在了她的後腰上。
那溫熱寬厚的掌心隔著大衣布料貼上來的瞬間,虞笙微微僵了一下。
心臟像是被那掌心的溫度燙到,驟然加速跳動,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腔,聲音大得她幾乎懷疑他能聽見。
然而,陸邢周的動作卻無比自然。
他隻是輕輕一攬,帶著她平穩地繞過拐角,隨即手掌便極其自然地離開了她的後腰,彷彿剛纔那短暫的觸碰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引導動作。他甚至冇有側頭看她一眼,目光依舊直視著前方的登機口指示牌,步伐沉穩。
隻有他自己知道,指尖殘留的那一絲柔軟的觸感,讓他心頭微顫。
虞笙努力平複著心跳,臉頰微熱,悄悄撥出一口氣。他越是表現得自然隨意,彷彿那隻是紳士風度的本能,就越發襯得她內心的緊張和過度敏感無處遁形,讓她感到一絲懊惱。
登上飛機,找到頭等艙靠窗的位置坐下。
陸邢周替她將隨身攜帶的琴盒和小包穩妥地安置在頭頂的行李艙內,而後輕聲詢問:“要吃點或者喝點什麼嗎,時間還早。”
虞笙搖搖頭,目光有些飄忽地落在窗外忙碌的地勤人員和巨大的機翼上。
巨大的疲憊感和昨夜積累的睏倦,在相對安穩的環境下悄然襲來。
冇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細微的哈欠不受控製地溢位唇邊。她下意識地用手掩了一下,濃密的睫毛低垂下來,眼下的淡淡青影在明亮的機艙燈光下顯得有些明顯。
冇兩分鐘的功夫,她沉重的眼皮便徹底合攏,呼吸也變得均勻綿長。
陸邢周的目光從舷窗外收回,落在她安靜的睡顏上。
她的頭微微偏向舷窗那邊,幾縷烏黑的髮絲垂落頰邊,長睫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睡得很沉,帶著一種毫無防備的柔軟。
陸邢周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眼神裡有憐惜,有滿足,也有更深沉的東西在翻湧。
他擡手,輕輕示意經過的空乘,低聲要了一張薄毯。
空乘很快將毯子送來。
陸邢周接過來,動作極其輕柔地展開,小心翼翼地蓋在她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目光卻冇有收回,依舊流連在她臉上。
機艙內光線柔和,引擎的噪音如同白噪音。
過了許久,陸邢周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她搭在座椅扶手的手背上。
她的手自然地放鬆著,指尖微微蜷曲。
一個試探和渴望的念頭,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動作輕得不能再輕,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先是極其緩慢地、試探性地,用自己的小指,輕輕勾住了她微涼的小指。
見她手指毫無反應,陸邢周的嘴角無聲上揚。
像是得到了默許般的迴應,心底那份渴望更加洶湧。這次,他冇有猶豫,手指微微用力,輕輕撐開她微蜷的指縫,然後緩慢地,將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入她的指間。
直到溫暖寬厚的手掌,將她微涼纖細的手,完全地包裹住。
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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