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明月燼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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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齒深陷唇肉,才堪堪壓住喉間嘶喊。
待他掩上雕花門,我盯著那道玄色身影啞聲道:
「謝玄弈,你我和離吧。
「你將我的尊嚴肆意踐踏,幾番羞辱我雙親。
「如今,更是一朝毀了我宋氏辛苦打拚三十餘載的家業……」
我掐著掌心不讓淚落,顫聲道:
「原是我眼盲心瞎。」
謝玄弈聞言竟嗤笑一聲,那張好看的臉逼近我。
「誰說本侯要和離?」
他冰涼玉扳指劃過我臉頰。
「隻要你安分守己,侯夫人之位還是你的。」
我踉蹌退後撞上多寶閣。
「你當我是什麼?!」
「當年不是你宋家攀附侯府?」他拂袖掃落案上青瓷,「自你過門,宋家商鋪從點連成片,如今倒裝起清高?」
廊下銅鈴被風吹得亂響。
謝玄弈撂下話便折返東廂,錦袍掃過門檻時帶起一陣脂粉香。
溫窈忽又推窗探出頭來,鬆鬆挽著墮馬髻,頸間紅痕若隱若現。
「姐姐,侯爺說您燉的雪蛤粥最是養人。」她晃著腕上翡翠鐲,「勞煩姐姐去西市采買時,順道捎些玫瑰香露回來。」
她腕間鴛鴦結紅得刺眼,分明是我當年親手編了要係嬰孩長命鎖的。
5
第二日,侯府後花園。
我正摩挲著祖母臨終留給我的羊脂玉佩。
溫窈忽然出現,將紅梅枝插進我鬢髮。
「侯爺說這殘花敗柳的滋味——」她指尖劃過我頸間昨夜留下的淤青,「與姐姐最是相配。」
玉佩被她奪去高舉:
「姐姐可知,侯爺最愛妾身銜梅的模樣?」
她突然壓低嗓音:
「就像那夜喜燭高燃時,您隔著屏風聽見的那樣……」
我攥緊袖中護膝,冷聲道:
「百花樓的技藝,自然精湛。」
她忽地將翡翠玉佩舉過眉心。
「侯爺說這玉佩通透,最配妾身雪膚。」指尖一鬆,玉佩在冰麵炸開晶瑩,「哎呀,可比不得姐姐,隻能靠祖母遺物搏憐。」
我揚手要掌摑,她倏地貼近耳語:
「您猜,侯爺昨夜摸著妾身小腹時,喚的是昭昭……還是窈窈?」
「姐姐莫惱呀。」她攥著我手腕往小腹按,「您摸摸,這裡跳著的……可是侯爺心尖上的雙生子呢!姐姐肚子裡的孽種……可比不了。」
趁我僵住,她猛地後仰,錦緞撕裂聲混著尖叫:
「求姐姐饒我孩兒——」
謝玄弈玄色大氅卷著風雪而來時,正見溫窈身下一灘鮮紅浸透殘雪。
「侯爺……不怪姐姐,是妾身冇護住我們的一雙孩兒……」
「毒婦!」謝玄弈一掌將我推倒,地上的碎玉渣滓紮進我掌心,「為了爭寵,連你祖母的遺物都利用!」
「倘若窈娘腹中孩兒有何不測,我定讓你用命來償!」
謝玄弈心疼地抱起溫窈加快步伐,口中喊著:「快傳太醫!」
我看著掌心流出的鮮血,笑出了聲。
那日,我瞥見溫窈袖口滑落的贖身契——百花樓的姑娘,怎會有孕?
我摘下手上鴛鴦鐲扔進炭盆。
原來斷舍離不過轉身間。
何須逐客令?
這醃臢地方,多留一刻都嫌臟了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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