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墮 378
橋塌
雨刷器瘋狂地左右搖擺，發出急促的“哢噠”聲，卻依然無法撕開眼前厚重的雨幕。
雨水天河傾覆般從烏沉沉的天穹直灌下來，砸在車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車窗外的世界一片混沌，路燈昏黃的光暈被水汽扭曲、吞噬，隻能勉強勾勒出前方車輛模糊的輪廓。
盛熙川開啟車內廣播，
外麵雨聲很大，此時恰逢播音員提到天氣。
“
13:30—15:00上京將迎來10年來最大規模強降雨天氣，還請廣大市民不要外出。”
播音員提了幾個有坍塌風險的路麵，和排水不暢的街道，提醒在外的市民繞行。
盛熙川留意，的確有“勝利橋”路段——
那是從丹楓公館到陸氏的必經之路。
繞過去要至少多走四五公裡。
盛熙川一邊開車一邊拿出手機發訊息：【廣播說不讓走勝利橋，你一定要注意。】
訊息無一例外，石沉大海，打電話給宋清殊也是關機狀態。
盛熙川滿腦子都是宋清殊，又往前開了一段，聽廣播說勝利橋底下水泄不出去，已經有好幾輛車滯留在了橋洞裡，此時警方正在組織救援。
一顆心高高懸了起來，盛熙川透不過氣。
此時小趙的電話打進來。
“老闆，還是關機！雨太大了，陸氏附近我都轉了兩圈了，根本看不清人，問了幾家餐廳都說沒見過宋小姐！您說這……”小趙的聲音在電流聲和雨聲中顯得斷斷續續，充滿了緊張。
他跟盛熙川出生入死，發生什麼都不怕，可他知道宋清殊對盛熙川的重要性，跟著著急。
“繼續找！擴大範圍！往她常去的幾個商務區都看看！”盛熙川的心沉到了穀底。
車子在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艱難穿行，雨勢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盛熙川緊繃著神經，到現在為止已經打了十幾個電話。
在冰冷的機械女聲中，他強迫自己冷靜分析宋清殊可能的位置。
他懊惱自己的疏忽，早知道就不該怕她煩，和所謂的給他獨立空間，刨根問底算了。
廣播持續播報，勝利橋底下的洪水沒有泄出，橋麵塌了，底下的幾輛私家車直接被壓在了橋下。
盛熙川手腳一瞬間冰涼，幾次把刹車和油門踩混。
他在路邊停車，去搜最新的新聞。
勝利橋相關新聞都看了，沒有相關車輛和人員的記載。
盛熙川想重新啟動車子直接去勝利橋，可他四肢不受自己使喚，一直發抖。
不得已，盛熙川站在路邊攔車。
他滿腦子都是宋清殊，連散都忘記打，很快被澆成落湯雞。
路上車很少，10分鐘過去，才攔下一輛。
“去勝利橋。”
司機道：“您沒有看新聞嗎？勝利橋那邊出事了，正在封路搶救。”
盛熙川臉色蒼白：“我給您一千塊，您把我送到最近的地方，我步行過去。”
司機看他衣著貴氣，旁邊還停著輛豪車，卻渾身濕，魂不守舍，猜到大抵跟新聞報道有關，沒有再說什麼，扣牌開車。
外麵的雨勢越來越大，司機小心翼翼，不敢超過30邁。
車內廣播一路播放著，哪個路段危險，哪個路段需要繞行，中途有其他司機的說話聲。
“勝利橋那邊死了好幾個人，你們都彆過去，太危險了。”
“塌的時候我正好經過，有輛粉色的保時捷Macan，被直接壓扁了，可惜了。”
“哎喲，肯定是哪個富婆小姐姐。”
盛熙川的腦子裡有火車開過，轟隆一聲巨響。
宋清殊有好幾輛車，最近經常開的就是那輛粉色的Macan！
司機們還在討論哪個紅顏這麼薄命，誰這麼倒黴被壓成肉餅。
盛熙川腦子裡的轟鳴聲許久不曾褪去，臉白得嚇人。
好一會兒他才問：“您能聯係上剛才說話的司機嗎？”
司機說：“聯係不上。”
看他魂都丟了的模樣，又補充：“我問問看看有沒有人在附近。”
司機拿起手持對講機：“喂，有人剛才路過勝利橋嗎？誰知道那邊的具體情況？”
有人回：“說是有5輛車在橋下熄火，橋塌的時候都壓在下麵了。剛才挖出了一輛，一男一女都沒有救活。”
盛熙川拿過對講機：“有輛保時捷Macan，知道怎麼樣了嗎？”
“那不知道，剛纔要通知就繞行了。”
那人聽出了聲音變化，又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盛熙川：“那是我老婆的車。”
他極力克製，但聲音無比絕望。
對方沉默許久，他這邊的司機也很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另一個聲音說：“你去勝利橋要從南街繞過去，隻能停到樂天瑪特門口。”
司機接過對講機：“收到，謝謝。”
之後，又寬慰盛熙川：“未必是您的家人，開粉色Macan的也挺多的。”
盛熙川也希望自己能樂觀一點，但他實在沒辦法往積極了想。
再打宋清殊電話，意料之中的關機。
十幾分鐘後，車子終於到了樂天瑪特門口停下。
盛熙川付錢，司機問：“您等一下還回來嗎？現在不好打車，要是還回來，我可以再把你帶回去。”
盛熙川搖頭：“您先走吧。”
車門才一開啟，狂風大作，大雨兜頭澆下，拍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盛熙川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在雨中狂奔，一路跑到勝利橋方向去。
前方一片漆黑，隻有一處有光亮，警車救護車，還有專業的工程車在搶挖。
盛熙川越過警戒線就要往裡衝。
身披雨衣的警察見狀，跑上前將他拉住：“前麵危險，彆過去！”
盛熙川心急如焚，他想問車都挖出來了嗎？那輛保時捷Macan怎麼樣了？有一個長得很漂亮又白又瘦的女人嗎？受傷了沒有？
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低頭拚命往前掙。
兩個警察攔不住他，不得已又從車裡出來幾個人，七手八腳要按住他。
盛熙川不得不嘶吼出聲：“都彆攔我，我是盛熙川！”
這種天氣出來執行業務的都是基層警察，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隻有一個眨了眨眼睛：“盛司令的兒子？”
盛熙川力竭，在風雨交加中點了點頭。
有人拿了把傘舉在他頭頂，可他不管不顧，越過警戒線就要進去。
知道了他的身份，更要確保他的安全。
有個警員勸他：“盛先生，主要是您進去一點作用都沒有，您要相信我們的救援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