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墮 379
最重要的人
盛熙川什麼都聽不進去。
他滿腦子都是珍珠那句“不要走勝利橋”，以及被壓在橋下的保時捷Macan。
他對著警戒線呐喊。
“小寶”
“宋清殊”
本來嗓子就是嘶啞的，在風雨交加聲中，盛熙川的聲音被淹沒在工程車作業的聲響中。
警車，救護車裡的人都目不轉睛地看他，眼神裡都是同情。
有人拿了件雨衣出來，給渾身濕透的盛熙川披上，他抓住那人的手臂，“讓我進去……”
他身份特殊，硬闖也沒人敢攔。
但要是真出了事，那些人也擔不起。
於是，帶隊的警員向上麵請示，又過了一會兒，對講機裡收到回複。不知是哪位領導的命令，特事特辦，要他們先把盛熙川帶進車裡。
於是下來了四五個人，連拖帶拽，終是把盛熙川拖上了車。
看著坍塌的橋，盛熙川手腳發熱，張著嘴已經發不出聲音。
宋清殊，小寶，老婆。
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他在心裡祈禱，跟上天談條件，如果可以一命換一命，他寧願被壓的是自己。
他希望宋清殊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他的珍珠也不能沒有媽媽。
盛熙川渾身濕透，看狀態馬上要失溫。
救護車上來了兩個醫生，一個給他毛毯，另一個給他灌了半瓶葡萄糖。
盛熙川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熱，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宋清殊不能死。”
如果可以一命換一命，讓他死。
周圍的警員和醫生都在安慰他，他們的話盛熙川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發抖。
有人的手機響起，所有人都下意識看自己的，最後發現聲音從盛熙川身上傳來。
“盛先生，您手機響。”警員說。
盛熙川不想動，也沒精力應付其他人。
他依然失魂落魄。
那位警員不得不自己從他褲袋裡把手機拿出來，“喂？”
對方是個女聲，明顯愣了一下，“您是哪位？盛熙川呢？”
“我是警察。”
“……盛熙川呢？”
警員剛才注意到了來電人是“小寶”，看了一眼旁邊木頭人一樣的盛熙川，果斷出聲簡要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盛先生在勝利橋這邊，他的家人被壓到了橋底下，盛先生情緒比較激動，您能不能安撫他一下，不然我們這邊正在救援，也沒有多餘的人手。”
“您把電話給他。”
於是警員把手機放在了盛熙川耳邊：“盛先生，您朋友讓您接電話。”
盛熙川張了張嘴，依然沒發出聲音。
但電話那邊問：“盛熙川，你這麼大雨，跑去勝利橋做什麼？誰被壓在橋下了？”
熟悉又利落的聲音，盛熙川遲疑了片刻，他一把奪過手機，看來電顯示。
不知道是驚喜還是做夢，盛熙川好一會兒沒發出聲音。
再出聲，嗓子激動到發尖：“小寶，是你嗎小寶，你沒事？”
他的眼淚已經飆了出來，自己卻渾然不知。
宋清殊在那邊聲音裡也帶了急躁：“我手機沒電了，早上忘記充。剛才一開機二十幾個未接電話，你跑勝利橋那邊乾什麼？你不會覺得我被壓在下麵了吧？”
盛熙川又哭又笑：“你沒事就好，小寶。”
他剛才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到達了極限，隨時遊走在崩潰邊緣，此時又大喜過望，整個人又虛又軟。
“你等著，我現在去接你。”宋清殊說。
盛熙川忙說：“不用，老婆，我自己回去！”
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小寶”“老婆”地亂叫。
那幾個警員大概也明白了怎麼回事。
有個女警一直在磕盛熙川和宋清殊的CP，此時更是秒懂。
“我現在過去，少廢話。”宋清殊說。
盛熙川趕忙：“那你不要自己來，讓小趙開車。”
宋清殊不置可否，直接要掛電話。
帶隊的警員在旁邊聽到了兩人的話，馬上說：“盛先生，我們派警車送您回去。”
女警也說：“是啊盛先生，今天天氣太惡劣，彆讓您……”
她甚至斟酌了一下稱呼，“女朋友跑一趟了。”
盛熙川此刻已經清醒了不少，趕緊抹一把臉，順著台階道：“小寶，警車送我回去，你就在家裡等吧。”
宋清殊隻好跟那位警員道了聲謝。
警車到小區門口時，盛熙川便看到了等在門口的身影。
宋清殊在狂風暴雨中撐著一把傘，整個人在風中站不穩似的，好像隨時會被風吹走。
盛熙川迫不及待，車子剛停穩，他便推開車門衝進了雨幕裡。
宋清殊迎上來，把傘舉高，罩在盛熙川頭頂。
盛熙川卻接過來，直接遮住了宋清殊。
宋清殊罵他：“你是不是有病？全上京隻有我自己開保時捷嗎？”
嘴上罵著，卻把傘柄努力往他的那邊推。
盛熙川隻是傻笑，伸手摟住宋清殊的肩，抱緊她：“小寶，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幾位警員把人安全送到，都鬆了口氣，領隊的那個下來跟盛熙川告彆。
宋清連連道謝：“真的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警員說：“應該的。快回去吧，這麼大的雨，盛先生剛才都快失溫了，快回去喝點熱水。”
宋清殊再一看盛熙川慘白的臉色，馬上心頭一酸。
盛熙川道：“回去我給你們送錦旗。”
盛家的錦旗分量有多重自不必說。
那位警員客氣兩句上了車，警車在兩人視線裡慢慢開走。
盛熙川又伸手抱宋清殊，膩膩歪歪：“小寶……”
宋清殊不理他，轉身就往前走。
盛熙川趕忙舉著傘追。
宋清殊越走越快，後來乾脆一路小跑。
她跑，盛熙川也跑，兩人一直跑回樓裡。
等電梯時，盛熙川看宋清殊一眼，馬上心疼地蹙眉：“你跑什麼，頭發和身上都淋濕了，感冒怎麼辦？”
看他擔憂的模樣，宋清殊又好氣又心疼。
此時電梯到了，宋清殊踮起腳，轉過他的臉，讓他看電梯壁上的鏡子。
“你先看看自己什麼樣。”
向來風度翩翩的盛熙川，此時好像剛從河裡拎出來，臉色慘白，頭發、衣服都緊巴巴貼在身上。
簡直要多狼狽，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