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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墮 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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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彆鑽牛角尖

溫世譽的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每個字都像投入靜湖的石子,激起無聲卻深遠的漣漪。

盛熙川眸色驟然一凝,並未立刻回應。

他看著病床上因失血而麵色蒼白的大男孩,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清殊太有魅力,喜歡她是件太容易的事,他懂溫世譽的喜歡。

也知道他這句認輸是什麼意思。

他看溫世譽,溫世譽也抬頭看他。

那雙滿是少年意氣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坦然的疲憊和一種……近乎決絕的清醒。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嚥下某種苦澀:“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即使中午說了那麼多話,可我也沒有完全死心。我承認,我動過念頭,想過或許有機會。甚至被綁架的時候,擋上去的那一刻,腦子裡閃過的也不全是朋友義氣。”

溫世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自嘲,“我也沒那麼偉大。或許有一瞬間,我也卑劣地希望,這一次能讓她永遠記得我,記得有個叫溫世譽的,為她拚過命。”

他的話語直白得近乎殘忍,是對盛熙川,更是對他自己。

盛熙川沉默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有眼底深處掠過複雜的微光。他沒想到溫世譽會如此剖白。

“但現在躺在這裡,”溫世譽緩緩將視線移回盛熙川臉上,眼神已然平靜,“疼得清醒,也看得更清楚。你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和羈絆,不是誰都能介入的。不是能強求來的,也不是一次救命之恩能改變的。”

他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徹底的釋然:“我退出,不是因為我比不上你,而是因為……那是她想要的。而我,做不到真的讓她為難。盛熙川,以後,我再也不會有任何逾矩的行為,對她來說,我隻會是朋友,是弟弟。”

病房裡再次陷入寂靜,隻有醫療裝置規律的滴答聲,襯得這番話語格外沉重。

溫世譽垂下長睫,把眸子裡的情緒掩去。

盛熙川依然沒有馬上開口。

良久,他向前邁了一步,走到床邊。

居高臨下地看著溫世譽,眼神裡不再是之前的審視或隱晦的敵意,而是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

“你的傷,是為了她。”盛熙川開口,聲音低沉而肯定,“這份情,我會記一輩子。”

他微微傾身,目光如炬,帶著一種男人之間的鄭重承諾:“溫世譽,從今往後,你不僅是她的弟弟,也是我盛熙川認可的朋友。但凡有事,盛家、我本人,義不容辭。”

這不是感謝,而是基於尊重和事實的重新定位。

他承認了溫世譽的付出,也劃清了界限——

不是因為情敵的退讓,而是因為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犧牲的敬意,以及對他即將扮演的新角色的接納。

溫世譽看著他,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真正的、不帶雜質的笑意,雖然很淺:“好。那照顧好她。彆讓她再遇到這種事了,盛熙川。”

盛熙川點頭,還未開口。

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宋清殊端著一杯水走進來,放在溫世譽床頭,問他:“要現在喝嗎?”

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來。

兩個男人之間那種無形的張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沉重的和諧。

宋清殊選擇無視這種氛圍,按床頭的控製按鈕,將床頭升高,然後把溫水遞給溫世譽。

溫世譽接過水杯,指尖冰涼,他對宋清殊笑了笑,笑容裡是純粹的溫和與安撫:“謝謝姐姐。我有點累,想再睡會兒。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宋清殊點點頭:“那看著你喝完,我們就回去了。”

溫世譽還在笑,好像渴壞了似的,將那杯水一飲而儘。

“你們快回去休息吧。”他說。

宋清殊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確認沒有大礙後,替他把床頭又降下去。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她說。

溫世譽抬眸,依舊麵帶微笑:“來不來的不打緊,有傭人也有專業護工,我明天說不定就直接出院了。”

宋清殊怎麼過意得去?

“不,明天要麼我也沒什麼事兒,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外麵的早飯。”

溫世譽沒什麼想吃的,看她殷切的模樣,又不忍心拒絕,也隻好點點頭:“你看著買吧,都行。”

盛熙川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語氣沉穩:“讓他休息吧。我們明天再來。”

宋清殊這才安心了些,又叮囑了溫世譽幾句,纔跟著盛熙川離開。

病房門輕輕關上。

溫世譽獨自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傷口不怎麼疼,但心裡某個地方空了一塊,但卻莫名地輕鬆了。

走廊上,盛熙川攬緊宋清殊,步伐堅定。

夜還很長,但他最沉重的部分,似乎已然過去。

盛熙川的司機開著一輛幻影等在醫院門口。

坐進車裡,宋清殊說了自己住處的地址。

之後很長時間沒說話。

城市的霓虹透過車窗,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盛熙川伸手摟住她。

側身看著她,伸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碰了碰她未受傷的嘴角附近。

“今天被綁架了三個小時,是不是很害怕?”

那個場景盛熙川都後怕,他如果再晚來半個小時,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宋清殊如實:“說完全不怕是假的,可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我死了之後珍珠怎麼辦,你怎麼辦。”

這個答案,讓盛熙川不由吸了口氣。

一晚上的焦躁不安,強壓在心底的嫉妒,此刻儘數化為酸澀的心疼與洶湧的愛意。

他手臂收緊,將她更深地擁入懷中。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我和珍珠也都不會有事。”他吻她的發頂,喉間發堵,“上次的事發生後,我就發誓一定保護好你,結果又打臉了……”

宋清殊原本垂著眼,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世界裡,聞言抬眸看他:“盛熙川,我過去沒發現你這麼愛鑽牛角,最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喜歡把什麼事都攬到自己身上。”

盛熙川眸子微動:“本來就是我的問題。”

宋清殊皺眉:“得罪蘇碩的人是我,如果說你跟沈濟臣有什麼舊怨的話,那時候也是為了我。他們找我麻煩,是因為他們壞,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說自己沒保護好我,可我本身也是個獨立的個體,上次我被他們灌毒,你就內疚了那麼久,現在是不是又開始譴責上自己了?”

盛熙川抿唇不語,因為宋清殊說中了。

他總覺得如果自己來得再早一些,就不會出這樣的狀況。

他就不該讓她一個人先來花都。

宋清殊長長地歎了口氣:“你這樣想就很有問題,我又不是你的附屬品,也不是需要監護的珍珠,我是個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

她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緊繃的臉頰,指尖微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盛熙川,你看著我。”

她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需要你保護,我也會依賴你,但這不代表我失去了自己應對風險的能力和勇氣。今天的事,是意外,是壞人處心積慮的算計,不是你的疏忽。你要是連這些都需要自責,隻能說,根本在心裡沒拿我當一個獨立的人。”

說完又覺得這番話說重了。

調整情緒,宋清殊睨盛熙川一眼,故意逗他:“居然沒把我當獨立的人,瞧不起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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