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墮 440
花燭夜
人會選擇性遺忘一些東西,也會以為自己一定能記住某些東西。
比如宋清殊,她其實已經不太記得自己上次婚禮是什麼狀況,隻記得特彆似乎隆重,甚至來了上麵的領導。
當時有報道稱,上京近百年來都沒有這樣奢華的婚禮,估計再下去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也不會有。
誰知根本不需要那麼久,四年多而已,那場婚禮已經被超越了——
破紀錄的,還是他們自己。
宋清殊把那場婚禮的細節忘得乾乾淨淨,卻覺得自己一定能記住這次婚禮。
上次,盛熙川是為了讓爺爺高興,而她是為了回國,他們給那段婚姻加了太多東西,走不到最後太正常了。
這次,她和盛熙川結婚,沒有任何除了愛情之外的原因。
看盛熙川為她做的一切,她都覺得幸福。
婚禮上沒有設定改口,扔捧花的環節。
但有盛司令和陸夫人代表雙方家長講話的環節。
盛司令說:“清殊是我非常認可的兒媳婦,我代表我們盛家,代表熙川去世的爺爺,感謝清殊可以再次下嫁。希望你和熙川能珍惜彼此,在今後的日子,白頭偕老。”
盛司令用的詞是“下嫁”,給足了宋清殊麵子。
對盛熙川來說,他或許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對宋清殊,他一直是個體麵的公公。
宋清殊對盛司令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爸,這次我們一定會儘最大努力,經營好我們的婚姻和小家。”
陸夫人則對盛熙川說:“我把最心愛的女兒嫁給你,無需囑咐你要對她好,因為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你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事,乾媽希望你們能遇事多溝通,多理解體諒對方。”
盛熙川也是對陸夫人奉茶鞠躬。
“乾媽,您放心,這次我再也不會把她弄丟了。”
對於過去,宋清殊不怎麼願意提,但盛熙川一點都不迴避。他甚至有借著這次婚禮立正捱打的意思。
宋清殊看他時,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看過來四目相對,兩人的眸子都有些濕潤。
結婚儀式中午就完成了,晚上又在島上辦了派對。
夜幕降臨,海風輕拂,帶著鹹濕而溫柔的氣息。
島上的沙灘被燈串裝點得如同星河墜落,悠揚的爵士樂取代了白日儀式的莊重。賓客們三三兩兩地交談著,氣氛輕鬆而愉悅。
宋清殊換下繁複的婚紗,穿上了一條香檳色的絲質長裙,赤著腳和盛熙川走在柔軟的沙灘上,任由微涼的海水漫過腳背。
她放鬆下來,身心輕盈。
音樂聲,笑聲,被海風吹過來,哪裡都覺得合心意。
“像做了一場夢。”盛熙川突然說。
宋清殊低頭,借著月光和燈光,看兩人在沙灘上踩出的腳印。
“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
她背東坡詞。
盛熙川定住,在月光下捧起她的臉:“哪怕人生隻是夢境,也因為有你的存在,變成了美夢。”
宋清殊故意笑他:“哎喲,怎麼最近這麼酸,情話聽太多,我閾值都提高了。”
盛熙川不理會她的調侃,隻是低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鼻尖,動作親昵又溫柔。
“閾值高了沒關係,”他聲音低沉,帶著笑意,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唇上,“我會努力創新,讓你永遠有新鮮感。”
宋清殊的心像被海浪輕輕拍打了一下,柔軟得一塌糊塗。
她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主動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同於白日儀式上的莊重宣告,帶著沙灘上鹹濕的海風,混著派對上香檳的微醺,繾綣而自由。
盛熙川立刻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讓她更緊密地貼向自己。彷彿要將這四年多的錯過與遺憾,都在這個瞬間彌補回來。
遠處傳來賓客善意的鬨笑和口哨聲,他們卻渾然不覺,世界彷彿隻剩下彼此和耳邊的潮汐。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
宋清殊的臉頰泛著動人的紅暈,眼眸裡水光瀲灩,像落滿了整片星河。
“盛熙川,”她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你知道嗎,我以前總覺得,幸福這個詞很虛幻,像海市蜃樓。經曆過越多,就越不敢奢望。”
跟他分彆的四年,有珍珠的存在,其實還好。獨自在國外的那八年裡,她簡直失去了體會幸福的能力。
“那現在呢?”盛熙川輕撫著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現在……”宋清殊仰起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裡麵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模樣,“我覺得幸福很具體。它就是此刻的海風,沙灘,還有你抱著我說土味情話,都讓我覺得幸福。”
盛熙川的心被她的話填得滿滿的,他收緊手臂,將她整個圈在懷裡,低聲說:“我的幸福也很具體。就是你,還有我們的女兒。”
他又低頭吻她,這個吻慾念很重,吻得宋清殊開始腿軟,不得不扶著他的手臂才堪堪站住。
“那邊有人在看。”她聲音裡帶了點喘。
盛熙川轉身,用自己的身體將宋清殊和其他人的視線隔絕開。
他低頭看她,一雙眸子亮得惑人。
“走,我們先回住處。”
宋清殊不讚同:“那麼多客人在……”
盛熙川啄她的唇:“洞房花燭夜,可以理解。”
他不由分說,直接將宋清殊打橫抱起。
宋清殊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摟緊了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噗通,噗通,與遠處的海浪聲遙相呼應。
“盛熙川,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她有些羞赧,畢竟沙灘上還有那麼多賓客,難保沒有人往這邊看。
盛熙川卻抱得更緊了,腳下步伐穩健,他低頭,灼熱的目光鎖著她,嘴角噙著一抹不容置喙的笑意:“自己老公抱著,害羞什麼,今天又不是第一次抱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話,甜得讓宋清殊心裡發軟。
她不再掙紮,索性將臉埋進他懷裡,任由他抱著自己穿過被燈串點亮的椰林小徑,走向那棟坐落在島嶼最安靜角落的蜜月彆墅。
彆墅的門廊下點著溫暖的夜燈,盛熙川用腳尖輕輕踢開虛掩的門,抱著她走了進去。
屋內沒有開主燈,隻在客廳和臥室裡燃著幾盞香薰蠟燭,跳躍的火光將整個空間映照得溫暖而朦朧。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橙花與檀木混合的香氣,舒緩又帶著一絲引人遐想的曖昧。地上鋪著一條用新鮮的白色玫瑰花瓣撒成的路,一直延伸到臥室的大床前。
盛熙川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床褥上同樣灑滿了馨香的花瓣。
他沒有立刻壓上來,而是單膝跪在床邊,執起她的一隻手,虔誠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小寶。”他抬起頭,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眸裡跳動,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和認真,“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願意再做我的妻子。”
宋清殊的心尖被這鄭重其事的告白燙得微微發顫。她坐起身,雙手捧住他的臉,拇指輕輕摩挲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這位哥哥,你說了太多遍了。”
盛熙川一雙帶著水汽的眸子看她:“說多少遍都不夠。”
此時,所有的言語都顯得多餘。
宋清殊主動伸出雙臂,將他拉近自己。
細膩繾綣的吻落下來,從她的唇瓣,到小巧的下頜,再到修長優美的脖頸。
宋清殊的身體在盛熙川溫柔的攻勢下漸漸軟化,理智被一點點抽離。
她能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灼人溫度,和他逐漸變得粗重的呼吸。
閉上眼,纖長的手指穿過他柔軟的短發,無聲地回應著他的一切。
“我愛你,小寶。”他在她耳邊呢喃,溫熱的氣息讓她起了一身細密的戰栗,“從過去,到現在,到未來,一直都隻愛你。”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徹底開啟了宋清殊心中最後一絲防備的門鎖。
“……我知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也是。”
窗外,是永不停歇的潮汐聲,溫柔地拍打著海岸,彷彿在為這對失而複得的愛人,奏著一曲永恒的夜曲。
而屋內,燭光搖曳,玫瑰芬芳,屬於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