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墮 457
莫清殊
珍珠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
“今天下午爸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猜到你會改姓了。”
她摟著宋清殊的脖子，小腦袋靠在媽媽的肩窩裡，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猜，爸爸應該對我姓什麼沒有那麼執著。她覺得我跟著你姓莫也是一樣的。”
宋清殊點頭：“爸爸說讓你自己選擇。”
但她私心裡希望珍珠跟盛熙川姓。
盛熙川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得到女兒的冠姓權，並不過分。
當然這主要還是要看珍珠的意思。
“我說想跟爸爸姓，你們不會逼我繼承家業吧？”珍珠警惕。
宋清殊：“……”
她居然還記得這茬。
看來這孩子是鐵了心不想繼承盛世集團。
“不會，你自己不想繼承家業，我們逼你也沒用。”她哭笑不得。
珍珠撫了撫胸口：“那就好，抓緊再給我生個妹妹吧，我連名字都取好了。”
宋清殊詫異：“叫什麼？”
珍珠：“寶珠，怎麼樣？”
“很好。”宋清殊說，又狐疑，“所以，你是真預感到了自己會有個妹妹嗎？”
珍珠既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反問：“我如果說是真的，你們就會生嗎？”
其實早在她上次勸的時候宋清殊已經動搖了。
“也不是不行。”宋清殊說，“但媽媽不想再生個天才小孩了，如果可以媽媽想生個平凡小孩。”
珍珠：“那我看到了，你們會再生個平凡小孩出來的。”
宋清殊嫌棄，捏一把她的臉：“我怎麼覺得你是為了唬媽媽要二胎亂說的呢。”
珍珠：“那要不要打賭？”
宋清殊沒給她確定的答複。
“等過了這陣子再做打算吧。”她說。
晚上，一家三口一起吃了晚飯，宋清殊早早回房睡了。
盛熙川哄孩子一樣抱著她，拍她的背。
“昨晚你一夜沒閤眼，今晚早點睡。”盛熙川說。
宋清殊“嗯”了一聲，在他懷裡找了個好角度。
今晚她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很多事接受和放下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
又過了兩天，警方聯係宋清殊說找到了宋清殊親生父母。
“要去看看嗎？”盛熙川問她。
宋清殊點頭：“好。”
晚上，冰冷的走廊燈光慘白，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盛熙川陪在宋清殊身邊，握著她微涼的手。
宋清殊沒有選擇進入探視的房間，而是站在了監控室裡。
工作人員調出畫麵，螢幕上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對看上去被生活磋磨得失去了所有光彩的中年男女。
男人頭發花白稀疏，佝僂著背，一臉的麻木和愁苦。女人則在不停地抹著眼淚，雙手絞在一起，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不安。
他們穿著統一的號服，坐在冰冷的鐵凳上，與她想象中任何一種父母的形象都相去甚遠。
拿了宋堯夫婦那二十萬，並沒有讓他們的生活變好，起碼沒有到改寫命運的程度。
他們比同齡人看上去都蒼老，想必吃儘了生活的苦。
宋清殊靜靜地看著螢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恨，也沒有同情，更沒有絲毫相認的衝動。那是一種極致的平靜，彷彿在看兩個與自己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原本也是陌生人——
在他們把她二十萬賣給宋堯夫婦時，就已經不是她的父母了。
盛熙川能感覺到宋清殊身上散發出的疏離感，他沒有說話，隻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宋清殊收回目光，螢幕上的影像在她眼中迅速褪色，再也激不起半點漣漪。
“盛太太，你要進去看看嗎？”帶他們來的工作人員問。
宋清殊搖搖頭。
她轉過身，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就正常走法律程式吧。”
販賣人口，偽造身份，協助宋堯夫婦詐騙，這些都是他們犯下的罪行，理應受到法律的製裁。
她不會出具任何諒解書，也不會為他們求情。
她能做的，就是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這纔是對她自己人生的交代。
以德報怨，宋清殊做不到。
那人點了點頭：“好的，盛太太，我們明白了。”
走出看守所，晚風帶著涼意吹來，宋清殊卻覺得心胸無比開闊。
那些曾經束縛著她的關於身世的枷鎖，在這一刻被她親手，徹底地斬斷了。
又幾天過去，宋清殊上了熱搜。
是她主動對媒體公佈資料，召開了一次記者發布會。
發布會上，宋清殊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公佈了自己那份親子鑒定結果，以及宋堯夫婦當年的騙局，當眾宣佈跟宋家斷絕關係，並追究法律責任。
第二件事是：當眾跪謝陸夫人的養育之恩，把“乾媽”再次改回了“媽”，宣佈改姓，跟陸夫人姓莫。
宋清殊自始至終淡定從容，一滴眼淚都沒掉。
反觀陸夫人當著記者的麵就一直在擦眼淚，到了後台更是抱著她直接泣不成聲。
“你受苦了小寶。”
她也是受害者，被宋堯夫婦用一個買來的孩子拿捏了這麼多年，可她不心疼自己，隻心疼宋清殊受了這樣的委屈。
宋清殊跟陸夫人擁抱，拍著背安慰她：“之前就一直說想跟宋家斷親，現在不就實現了？媽，其實我特彆高興。”
盛熙川站在一旁，看著相擁的母女二人，一邊心疼宋清殊，一邊又真的替她高興。
他走上前，輕輕攬住陸夫人的肩膀：“媽，都過去了。以後，就都是好日子了。”
陸夫人含淚點頭，一手拉著宋清殊，一手拍著盛熙川的手背，哽咽著說：“好，乾媽……媽有你們是真的有福氣。”
這場發布會，與其說是對過往的清算，不如說是一場新生儀式的宣告。
宋清殊親手斬斷了腐爛的根須，然後將自己重新嫁接到了那棵一直為她遮風擋雨的大樹上。從此，她不再是無根的浮萍。
網路上的輿論如預料般炸開了鍋。
#宋清殊改名莫清殊#、#豪門真假千金#、#陸夫人#等詞條輪番霸占熱搜榜。
有震驚，有同情，有對宋堯夫婦和她親生父母的唾罵，但更多的，是對於莫清殊這份果決和勇氣的讚歎。尤其是她跪謝陸夫人的那一幕，更是讓無數網友動容。
網民們議論紛紛：
【這纔是真正的豪門風骨，愛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哭死，陸夫人纔是真的愛她啊，非生而養，永世難報。】
【莫清殊這個名字真好聽，恭喜姐姐，以後隻走花路吧！】
對於這些評論，宋清殊簡單看了幾眼，之後便沒再關注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