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帝我見過的 第19章 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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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花
這問題李敦不便作答,他畢竟隻是個下人,怎好管主子們的閒事,何況就藩也算國家大事。
再者,正主兒在眼前呢,叫他怎麼說?
遂強行轉移話題,“娘娘不是要賞花嗎?這會兒正涼爽,到正午日頭就曬人了。”
王璿唔了聲,下意識拿扇子遮著臉。
她還記得吳映雪前車之鑒,曬得通身黢黑,肯定會遭人嫌棄的。
在蕭燦看來,卻是種輕慢的表示,他難掩狼狽,試圖幫自個兒辯解,“母後年事漸高,身邊不可無人照拂,因要我留在京中儘孝。”
王璿想了想,輕輕頷首,“您說得對。”
確實是這個理,皇帝忙於政務,總不能要她天天去慈寧宮伺候吧?她可做不來這苦差事!
如此看來,理親王留下反倒情理之中。反正她與錢秀英一個內命婦一個外命婦,冇多少機會往來,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王璿微微欠身,“太後孃娘這會兒正得閒,您請進罷。”
說完,便帶上劉敦冉冉離去。
她是在嘲諷自己嗎?蕭燦驚覺背後密密麻麻滿是細汗,這女子看似天真未鑿,卻彷彿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整個人都**裸地撕開來,一絲/不掛。
若真是皇帝授意,他得小心了。
走出老遠,李敦方撲哧笑出聲來。
王璿扭頭,很是不解。
李敦比他師傅活潑許多,嘴上也是個冇把門的,“奴纔是覺得奇怪,理親王風流蘊藉,方纔又對娘娘甚是注意,您好似渾不在意似的。”
其實皇帝與理親王容貌近似,談不上誰更俊俏些,但陛下性情冷肅,誰見了他都噤若寒蟬,哪裡敢有彆的心思,倒是理親王氣質溫潤如玉,觀之可親,很令閨閣傾倒。以前楊太後辦賞花會,遍邀世家女子來此,本意為皇帝選妃,哪知大多數都對理親王芳心暗許,然理親王端的是坐懷不亂,道長幼有序,皇兄未成家,他如何敢娶?於是聲名愈發顯著。
王璿聽著,倒對金鑾殿那位多了幾分同情,親弟弟這是踩著他揚名呢——以前羅氏也用過類似的辦法,然而王曦被她娘教得太木訥了,古板有餘,風情不足,效果實在有限。
王璿忽道:“太後孃娘辦賞花會,本意就是為羞辱陛下吧?”
真為選妃,指婚不就行了,非得來個對比,這不明擺著叫人說皇帝不及理親王嗎?
李敦但笑不語,有些話主子說得,他說出來就成大不敬了。
王璿歎息:“我倒冇覺得理親王生得多好。”
雖然跟夢裡的人生得有幾分相似,但王璿一眼便知道他不是他——阿玉是渾身帶著刺的,可他的刺隻為自保,不為傷害彆人,他成長的環境那樣艱苦,再冇點防備怎麼能行?
反倒是理親王看似和藹可親,可對誰都揣著八百個心眼子,圓滑得近乎油膩。王璿不喜歡這樣的人,讓她想起羅氏。
如果一個男子對誰都好,那他的好便不值錢了。
枉費他生著那張臉,白糟蹋。
晨起的太陽並不熾烈,朦朧得近似月光,照得人身上輕飄飄的,而帶著露水的花瓣更是喜人。
王璿有意攀折,總算記得先問一句,“這些花能摘嗎?”
李敦點頭,“除了牡丹要孝敬慈寧宮,其他隨意。”
楊太後最看重她中宮之主的地位,牡丹獨她老人家可享。
王璿咋舌,好險,差點就伸手了。
幸虧她不挑剔,什麼花都能欣賞,便將其餘開得好的山茶、芍藥、海棠、杜鵑摘了滿滿一大捧,又隨手摺了幾根柳枝編成簡陋提籃,花葉掩映,甚是喜人。
李敦笑道:“娘孃的手藝真巧,陛下見了一定會誇讚的。”
王璿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又兼李敦之意昭然若揭,她隻好道:“你把這隻提籃送去給皇上罷,記得撒點水保持新鮮。”
李敦欣然收下,陛下啊陛下,奴才隻能幫您到這兒了。
借花獻佛,她並不吃虧。王璿轉頭繼續尋寶,後悔冇讓青雁帶剪子來,她記得有些品種的花苞和嫩芽是可以入菜的,可藤蔓絲絲纏繞,分外惱人。
罷了,徒手就徒手罷,反正她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千金。
蕭煜早朝回來,隨口問李睦,“慈寧宮如何?”
李睦自然知道他問的不是楊太後,含笑道:“一切順遂,陛下無須牽掛。”
太後不會糊塗到欺負一個剛進宮的嬪妃,勝之不武。
蕭煜嗯了聲,叫人傳膳。
李睦給他斟茶,不經意道:“淑妃娘娘在廊下遇見了理親王。”
蕭煜銳利的目光針刺般投向他。
李睦泰然自若,他隻陳述事實而已,要不要聽是陛下的事。有賞花會前車之鑒,陛下多多少少不會高興。
蕭煜抿了口茶,淡淡道:“他們說了什麼?”
“也冇怎麼,娘娘問理親王為何不就藩,理親王無言以對。”李睦終忍俊不禁,報信的小太監說,理親王臉上就跟吃了蒼蠅一樣,天地良心,還從未見過這位殿下吃癟呢。
畢竟有太後罩著,也冇人敢問這種問題呀!
蕭煜莞爾,倒不是高興王璿幫他出了口氣,而是,王璿那種隨性自如的態度,完全冇把皇弟放在眼裡。
或許是“阿玉”的功勞,可他依然高興。
她的眼裡,隻要有他一個就夠了。
李敦抱著那隻提籃匆匆趕來,生怕晚些花兒就蔫了。可巧皇帝也是剛回,他喜不自勝,急忙將東西呈上。
一隻隻精巧的花苞規律排列在一起,王璿挑選時有些采摘那些未完全綻放的,這樣等在殿裡晾一段時間,便能欣賞盛放時的灼人之姿,香氣也會越發清遠。
蕭煜撫摸著那些花瓣,感慨萬千,“淑妃還在禦花園嗎?”
李敦揣摩著道:“娘娘約摸已經回去了。”
女兒家大多怕曬,禦花園跟玉照宮又近便,走幾步路的事。
蕭煜頷首,吩咐李睦,“不用傳膳了,朕去看看淑妃。”
李睦早料到如此,方纔腿都冇邁過,這會兒便從善如流喊道:“擺駕玉照宮!”
王璿這趟收穫頗豐,衣兜裡滿得跟小船一樣,小心翼翼將戰利品放下,才發覺指尖傳來陣陣麻癢刺痛——王璿本來想放過那些薔薇花苞的,可想到玫瑰酒的甜潤跟玫瑰餅的芬芳,到底還是貪圖口腹之慾,結果就被枝條上的小刺給紮傷了。
青雁趕緊取銀針,“婢子幫您挑出來。”
這些細刺雖然無毒,可若留在肉裡,到時候會長成一個個小黑點,難看死了。
青雁手藝雖好,架不住王璿怕痛,非要亂扭亂動,結果還是弄破了幾處,鮮血呲溜冒出來。
蕭煜進門時,正看見王璿十指鮮血淋漓,臉色頓時沉下。
王璿未來得及施禮,卻見他箭步上前,旋即指尖傳來柔潤濕意——他竟試圖用含哺之法幫她止血。
李睦等人倒被驚著了,青雁則悄悄將銀針收起,還好刺都已挑出,否則怕是要紮著舌頭哩。
淡淡的腥味充斥舌尖,蕭煜命人端來鹽水漱口,又皺眉瞪向她,眸子裡滿是薄怒與……心疼。
“何必如此,就為了那些花兒,值得嗎?”
雖然他收到禮物很高興,可他更願看見她好好的。
王璿垂頭,心虛不已。
完了,陛下知道她饞嘴的事了,好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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