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帝我見過的 第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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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定了吉日，立後大典便緊鑼密鼓籌備起來了。
在此之前，王璿還須沐浴持齋一個月，蕭煜身為她的夫君，同樣也須守著戒律，當然，在此期間兩人也是不得行房的，最好連碰麵都不要。
王璿才知皇家的規矩如此之多，不知是哪個祖宗定下來的，竟捨得如此自苦？
——也許那位本就不行呢，故意給自己找個懶近女色的藉口。
範氏奉旨進宮陪伴，名為照顧，實為盯梢，照她看，皇帝此舉多少有些脫褲子放屁，以往帝後守著分寸規行矩步，那是因為皇後是從臣女中遴選而來，嬌生慣養，自得給點時間適應，都老夫老妻還玩這套作甚？
當然此舉也給阿璿刷了一層美德的新漆，故此範氏亦十分讚成，當了皇後，就不能跟嬪妃一般恃寵生嬌，鎮日粘著萬歲不放，磨磨性子也好。
王璿並不十分擔心，小彆勝新婚，她對蕭煜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不怕他悄悄找旁人去。可閒著無事，日子未免太乏味些，遂纏著舅母給她講百家故事。
範氏在京城住了幾十載，對各家的掌故秘聞清清楚楚，顧平章在朝堂上舌戰群儒的時候，還是她給提供的情報哩——那幫腐儒個個冠冕堂皇，罵人不揭短，如何能有力道？
王璿樂不可支，實在想象不到舅舅尖酸刻薄的模樣。
“這般舌毒，就不怕人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範氏慢悠悠搖著羽扇，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隨意，他若能找得出把柄，老孃把姓倒著寫。”
這倒是真的，顧家曆代書香，範氏亦出身詩禮人家，兩口子俱行的端做得正，光明磊落，要摘毛病無異於大海撈針。
也正因範氏如此賢良淑德，又是出了名的守口如瓶，人家才能放心任她旁聽，不擔心泄露秘密——誰知道並非左耳進右耳出，反倒被範氏牢記在心呢？
這也是範氏要給外甥女上的一課，什麼德容言功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自己心裡得有成算，真為了賢良二字固步自封，變成個任人搓圓搓扁的悶葫蘆，那纔不值哩。
王璿深深受教。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京城為了立後鬨得沸沸揚揚，綿竹縣那頭不免也能聽到訊息。
他們未必敢鬨到京城來，可心底那口氣不出，難免胡言亂語，敗壞名聲是有的——雖無傷大雅，卻如蚊蟲叮咬，惹得人心煩。
王璿蹙眉。
範氏察言觀色，“你舅舅已請假往綿竹縣去了。”
王璿愕然，忙道：“這樣不好！”
心中無端一暖，隻要是關於她的事，舅舅處處都想在頭裡，不讓她擔半點心——如果，她是舅舅家的小孩便好了。
憑顧平章如今的官階，收拾個縣令自不在話下，可報私仇傳出去總歸難聽，何況新官上任，正是該出力的時候，哪容得耽擱？
範氏笑道：“你放心，明麵上自不會這麼說。”
顧平章是打著為家姊掃墓的名義回去的，當初斷親時說好了，要把元孃的墳塋遷回來，為著後來種種延誤了，這回說什麼都得一鼓作氣。
王璿方纔心寬，百善孝為先，扶梓停靈這種事，禦史台也冇話說。
範氏道：“如此，往後你給你娘祭祀也便宜些。”
王璿誠心誠意向舅母道謝，一壁卻也有些內疚，族譜上她已經是範氏的女兒，那聲娘卻無論如何叫不出口，簡直有負恩義。
範氏卻想得很開，“人與人的緣分，不在這些稱謂上，隻要你我信任彼此，不相欺，不相負，咱們就是和樂融融的一家子了。”
王璿偎倒在她懷中，嗅著她衣上淡淡馨香，依稀回想起小的時候，另一個女人身上也傳來過類似的味道。
她輕輕呢喃了一聲。
範氏拍打著她肩背，臉上浮露出滿足的笑。
嫁衣自有內務府操持，無須王璿操半點心，但範氏還是決定教她些刺繡工夫，給外甥女找點事做，省得她成日牽腸掛肚、心不在焉的。
蕭煜謹守著清規戒律，露麵的時候不多，可他每每露麵範氏都如臨大敵，實在兩人的心思太好猜了，眼珠子恨不得蹦出去似的，針戳了手都不知道！
範氏此前對皇帝是有幾分畏懼的，蕭煜是個難以捉摸的帝王，此前都以為他被楊家欺壓，多半是個心智軟弱的傀儡，可短短時日，理親王覆滅，楊首輔也麻溜滾出朝堂，再無可成氣候的黨羽——外頭盛傳小皇帝鴻運高照，仇敵自殺自滅倒了個乾淨，範氏卻不敢信。
她覺得皇帝無疑心機深沉！璿姐兒這般糯性子，怎麼會是對手？
但，望著蕭煜凝睇在王璿身上溫柔而和煦的目光，範氏忽然又不確定了，也許他對外甥女當真是一片癡心？
那眼神和顧平章年輕時候看她的一模一樣。
範氏臉上**辣的。
再回過神來，兩人皆已不見了，範氏忙叫住一旁打盹的侍女，“快，跟上去，瞧瞧皇後孃娘做什麼！”
好容易熬足一個月，彆在這關口破功呀，真是的，有那麼難忍麼？
王璿被帶到一處僻靜無人的亭子裡，周遭花木掩映，看著石徑上宮娥太監來來去去，恨不得掘地三尺。
她回頭瞪他，偏就愛作弄人，讓舅母擔驚受怕很好玩嗎？
蕭煜擺弄著她鬢邊一縷散落的髮絲，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無賴架勢。
王璿拿他冇法子，隻能小聲道：“再過一刻鐘咱們就出去。”
否則範氏求告無門，倘若驚動慈寧宮，免不了要被太後問罪了。
蕭煜忍俊不禁，她卻比他想的更大膽，竟還想多待一刻鐘！
王璿舒展開四肢，軟洋洋地趴在欄杆上，像隻曬太陽的貓。錦衣玉食固然好，可天天前呼後擁也夠惱人的，偶爾像這般自在一回，偷點懶，滋味也不壞。
——假如她能忽略腰上的異常動靜。
王璿老實不客氣打落那隻賊手，“彆胡來！”
讓人瞧見像什麼話，還以為哪個宮女太監在這野合哩。
蕭煜劍眉微軒，“怕甚！”
到現在還不能做主，未免也太窩囊了些。
王璿撲哧一笑，她總以為蕭煜雖比她稍長幾歲，卻成熟穩重得不似凡人，如今瞧著，也不過是個胸有意氣的大孩子。
哪有通過這種事來證明自己的！
她嚴正警告，“我認真的，你若對我無禮，今晚我便離宮去。”
王家雖然斷了親，她在京城還有另外一個孃家呢，舅舅那個人鐵骨錚錚，哪怕你把劍架他脖子上也不會屈服。
蕭煜歎口氣，慢慢將她鬆開。
“還剩日而已，何必著急，等成了親，你要如何便如何，我絕不攔你。”王璿感覺自己發現了順毛捋的關竅，軟硬兼施，瞧瞧，她對付男人也是很有手腕的！
“一言為定。”蕭煜的氣息從她頸後傳來，酥酥麻麻，帶著異樣的曖昧氣息。
天真如王璿，當然不知蕭煜最近補了多少“功課”，打定主意要讓她大吃一驚。
她隻覺得自己的人生也堪稱傳奇了，誰能想到廝守終身的伴侶，其實早已在夢中見過，哪怕原模原樣改編成戲文，也未見得會有人相信。
如斯巧合，恰似天定。
她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如果當初來的不是我，你還會將我留下嗎？”
李代桃僵這種事也不是冇可能。
蕭煜當然知道她想聽什麼答案，卻故意道：“會。”
王璿臉上粉色迅速褪去，她生氣了！很難、很難哄的那種！
作勢要走，蕭煜一把將她抓住，“不如此，我如何找到你？”
他是一定要將她接到身邊的，無論使用何種手段，人生苦短，還不許他任性一回？
王璿辭色緩和了些，敢於直麵內心的陰暗也是種肚量，她姑且原諒他一回。
蕭煜活學活用：“換做是你呢？”
王璿很難回答，以她當時的處境根本冇法選，就算皇帝不是蕭煜，難道她還能任性私逃？
就算現在的王家在她看來一文不值，當時她可冇法棄之不顧。
王璿坦誠回答，“我不會交出自己的心。”
她的心隻屬於唯一的一個人，一直到她死，不會為第二個人跳動。
蕭煜為之一震。
他輕輕擁她入懷，真好，茫茫人海中，他們不曾錯過彼此。
何其幸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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