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江湖:真氣要交稅 第243章 攻心為上
冰冷的牢房裡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
周管事的屍體被平放在草蓆上,四肢僵硬,麵色青灰,口鼻處殘留的褐色汙漬已經乾涸。
秦煉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周管事死在他的地盤,還是如此關鍵的人證,這無異於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
「周延平的心腹,說死就死了?」
我蹲下身,指尖拂過周管事冰冷的手腕,觸感僵硬如鐵。
目光卻落在他脖頸處一個極其細微的針孔上,位置刁鑽隱蔽。
我抬頭看向那個麵容平靜、彙報條理清晰的稅吏:「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卑職沉默。」他抱拳行禮,聲音依舊沉穩,不見絲毫慌亂。
秦煉立刻會意,沉聲道:「大人,沉默是本地老人,在郡衙、鎮武司都待過,辦事得力,心思縝密,素來老成穩重,從未出過差錯。」
我笑了笑,轉頭對杜清遠道:「清遠,再驗!」
杜清遠應了一聲,上前蹲下。
他先掰開周管事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捏開下頜檢查舌苔,最後手指精準地按在周管事心口偏左下方一寸的位置,凝神感受。
片刻後,杜清遠道:「姐夫哥,心脈如絲,細若遊弦,幾不可察,但未絕!丹田處…尚有一絲溫熱未散!與你之前……咳咳!」
他似乎想到什麼,咳嗽一聲,連忙止住。
正是與我先前給假血影使張鐮吞服的「閻王敵」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二師兄的閻王敵,要遠比他們這個要高明多了!
沉默平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震驚,失聲道:「假死?這怎麼可能?屬下親手探過鼻息脈搏……」
「不是你的問題。」我打斷他,「此藥非尋常驗屍之法可辨。若非清遠對此道頗有涉獵,又見過類似手段,也難窺破。」
我心中冷笑。周延平,好手段!
連這種壓箱底的保命毒藥都用上了,看來是真急了。
他派人滅口是真,但滅的恐怕不是活口,而是要讓周管事徹底「死透」,從我的視線裡消失!
「報!」
一名稅吏急匆匆跑進牢房,「大人!周郡丞府上派人前來,聲稱奉周郡丞之命,前來領取周管事屍身,言道周管事雖犯大錯,終究是周府舊仆,不忍其曝屍公門,需領回安葬!」
來得真快!
秦煉怒極反笑:「好一個不忍曝屍公門!這訊息傳得比飛鴿還快!怕是棺材都備好了吧?」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延平,你以為這樣就能把人撈回去?
想玩金蟬脫殼?做夢!
杜清遠問道:「姐夫哥,這『屍身』,咱是還?還是不還?」
我抬高聲音道:「還!郡丞大人親自發話,我等豈能拂逆?當然要還!」
「秦煉,」我轉頭下令,「去準備一具『合適』的屍首,手腳麻利點。清遠,你知道該怎麼做。」
杜清遠嘿嘿一笑,露出白牙:「明白!」
……
不過片刻,關押周管事的牢房方向,猛地竄起滾滾濃煙!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人影幢幢,提桶的、端盆的稅吏們亂作一團衝向火場,
水潑在烈焰上騰起大片白霧,場麵一片混亂。
半炷香後,火勢才得以控製!
片刻後,鎮武司大門開啟。
沉默帶著兩個心腹稅吏,將一具焦黑蜷縮的焦屍抬到了大門口。
周府派來的人帶著幾個家丁正等得不耐煩,一見抬出來這麼個東西,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們結結巴巴:「這……這是……周管事?你們……你們把他燒了?」
沉默臉上沾著煙灰,神情卻依舊平靜得可怕。
「牢房油燈打翻,意外起火。我等儘力撲救,奈何火勢凶猛……」
他拍了拍草蓆上還在冒煙的邊緣,「這,便是貴府要的周管事。」
周府來人道,「怎麼證明他是周管事?」
沉默反問,「怎麼證明不是?」
那人道,「我看是你們故意縱火,毀屍滅跡!」
沉默目光如冰錐,冷冷道:「周大福,擅自汙衊鎮武司官員,是要坐牢的!」
周大福猛一哆嗦,看著那具焦炭般的屍體,竟被噎住了。
沉默不再理會他,示意手下將草蓆往周府家丁腳邊一扔。
「回去轉告周郡丞:貴府送來的『薄禮』,我們大人已經收下了!這具屍身,權當回禮!」
草蓆散開,露出裡麵那截燒得碳化斷裂的指骨。
周府眾人臉色煞白,如同見了鬼,哪裡還敢多待,抬起草蓆,逃也似的離開了鎮武司。
……
鎮武司後院,一處廢棄酒窖被悄然啟用。
沉默如同一尊石雕,沉默地守在狹窄的鐵門旁,抱臂而立。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警覺起來,看清是我和秦煉,才抱拳道:「大人,人醒了。鬨騰了一陣,現下安靜了。」
我點點頭,目光投向地窖深處。
角落裡,一張簡陋的石板床上,周管事,或者說周生,蜷縮著身體,身上裹著條薄毯。
聽到動靜,他眼睛裡充滿了驚愕,當看清是我和秦煉時,瞬間被更深的恐慌取代。
「這,這是哪裡?江主簿?」他的聲音乾澀,「放我出去!郡丞大人呢?他答應……」
「這裡是哪裡,不重要。」我打斷他,「重要的是,你下半輩子,都不用再出去了。」
周管事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縮。
「你想乾什麼?嚴刑逼供?沒用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休想從我嘴裡撬出一個字!」
「逼供?你怕是想多了!」我對秦煉抬了抬下巴。
秦煉會意,麵無表情地上前,將一個粗布包裹放在周生腳邊的石板上。
裡麵是幾本泛黃卷邊的舊書,一疊粗糙的黃麻紙。
還有一支禿了毛的毛筆,一小碟凝固發黑的墨塊。
「大人念你在此孤寂漫長,」秦煉聲音沒有絲毫情緒,「允你寫寫畫畫,或翻翻閒書,聊以解悶。」
周生看著那些東西,眼神裡充滿了荒謬和難以置信。
「你們到底想乾什麼?」他聲音發顫,帶著幾分慌亂。
不審問,不拷打,隻是把他關在這裡,給他紙筆。
這比任何酷刑都更讓他心慌意亂,摸不著頭腦。
這正是我的攻心之術!
「周管事,你心裡很清楚……」
「一旦開口招供,你都必死無疑。周延平,還有他背後的力量更不會放過你。」
我微微俯身,一字一句道:「在這裡待著,有吃有喝,有書看,有紙筆讓你消磨時光,不用再提心吊膽怕被滅口,不用再替他們乾那些臟事……挺好的。」
我在用行動告訴周生——你,在我眼中,沒有任何價值!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同情,轉身對沉默道:「看好他。」
「是,大人。」沉默沉聲應道。
鐵門緩緩合攏,隔絕了最後一絲外界的光線,也徹底隔絕了他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