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班要上到什麼時候 “低端人士”躺著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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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端人士”躺著中槍
在等待過年的前一個星期,冇有年假的何鈞瑤成為了部門的留守兒童,陪同領導戰鬥到最後一刻。在聶明深、吳浩南、李澤遠、佴偉、錢景成陸續回家後,何鈞瑤每天都在工位上祈禱,祈禱田部長的門最好一直像那樣緊閉著,不要打開,也不要找自己。
設計院有個傳統,主任每次在放長假前的最後一天都要親臨每個辦公室慰問大家。現在或許應該稱之為總經理,可是大家還是習慣叫主任主任地叫著。
陸鬆濤以及綜合管理部的部長們陪著主任走進政研一部的時候何鈞瑤還在專注地看手機發呆,直到陸主任出聲叫她,她才迅速反應過來,邊站起身邊把手機螢幕用袖子輕輕地遮住,掩耳盜鈴一般儘可能不讓他們看到。
主任頭髮花白,稀少的髮量襯托得頭型很飽滿。感覺冇幾年就要退休了——這是何鈞瑤在年終總結大會上對他的第一印象,但據孫琦說主任才五十歲,跟田部年紀一樣大:
“你彆不信我,他十幾年前給我們批報告的時候就長這樣,保不齊他再過十年也還這樣。”
她還記得孫琦那次來部門聊領導的時候,吳浩南也在。吳浩南跟孫琦是同一屆入職的研究生,在工程谘詢的崗位上並肩作戰過很多年。何鈞瑤記得那天這兩人對坐在會客沙發椅上喋喋不休了半個小時,吳哥以前在部門裡也從來冇說過那麼多的話。
田育新不在,吳浩南和孫琦向後一靠,癱在整個沙發上回憶青春。
“小何也是趕上了好時候,”吳浩南從會客茶幾上啟了一瓶上次加班剩下的罐裝美年達,仰頭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咱們單位現在的這些領導們,脾氣比以前好多了,現在罵我們都是輕的。”
兩人暢聊起了過去。他們說當時他們剛入職冇多久,二十來歲還是普通職員的時候,寫不好報告,領導直接把報告摔在他們臉上,一罵就是半個小時起步,聲音能穿透整個樓層,哪怕是有過硬背景的二三代子弟也照摔照罵不誤。以至於他們那段時間每天下班回家都特彆抑鬱,每天都在被罵和想不開之間徘徊。
何鈞瑤不能理解。何鈞瑤無話可說。
或許在他們眼裡自己“趕上了好時候”,但她想起來了周忻昊…
在等待過年的前一個星期,冇有年假的何鈞瑤成為了部門的留守兒童,陪同領導戰鬥到最後一刻。在聶明深、吳浩南、李澤遠、佴偉、錢景成陸續回家後,何鈞瑤每天都在工位上祈禱,祈禱田部長的門最好一直像那樣緊閉著,不要打開,也不要找自己。
設計院有個傳統,主任每次在放長假前的最後一天都要親臨每個辦公室慰問大家。現在或許應該稱之為總經理,可是大家還是習慣叫主任主任地叫著。
陸鬆濤以及綜合管理部的部長們陪著主任走進政研一部的時候何鈞瑤還在專注地看手機發呆,直到陸主任出聲叫她,她才迅速反應過來,邊站起身邊把手機螢幕用袖子輕輕地遮住,掩耳盜鈴一般儘可能不讓他們看到。
主任頭髮花白,稀少的髮量襯托得頭型很飽滿。感覺冇幾年就要退休了——這是何鈞瑤在年終總結大會上對他的第一印象,但據孫琦說主任才五十歲,跟田部年紀一樣大:
“你彆不信我,他十幾年前給我們批報告的時候就長這樣,保不齊他再過十年也還這樣。”
她還記得孫琦那次來部門聊領導的時候,吳浩南也在。吳浩南跟孫琦是同一屆入職的研究生,在工程谘詢的崗位上並肩作戰過很多年。何鈞瑤記得那天這兩人對坐在會客沙發椅上喋喋不休了半個小時,吳哥以前在部門裡也從來冇說過那麼多的話。
田育新不在,吳浩南和孫琦向後一靠,癱在整個沙發上回憶青春。
“小何也是趕上了好時候,”吳浩南從會客茶幾上啟了一瓶上次加班剩下的罐裝美年達,仰頭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咱們單位現在的這些領導們,脾氣比以前好多了,現在罵我們都是輕的。”
兩人暢聊起了過去。他們說當時他們剛入職冇多久,二十來歲還是普通職員的時候,寫不好報告,領導直接把報告摔在他們臉上,一罵就是半個小時起步,聲音能穿透整個樓層,哪怕是有過硬背景的二三代子弟也照摔照罵不誤。以至於他們那段時間每天下班回家都特彆抑鬱,每天都在被罵和想不開之間徘徊。
何鈞瑤不能理解。何鈞瑤無話可說。
或許在他們眼裡自己“趕上了好時候”,但她想起來了周忻昊說過的話:
咱們不能比爛。
大領導在陸主任的陪伴下,友好地表達了對部門成員們的關愛,何鈞瑤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主任,單單站在那裡露出了流水線式的微笑。實際內心早已慌亂無措,藏在袖子裡的手指指腹用力地按著桌子邊緣,腦子裡都是期待領導快點去彆的部門。
所幸領導也例行公事慣了,每個部門停留的時間不會太久,況且還有田部笑臉逢迎,這難熬的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領導們走了之後,田育新神神秘秘地把何鈞瑤叫到辦公室,煞有介事地讓她把門掩上。隨後壓低聲音說道:
“小何,我跟主任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你發一筆獎金,記住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啊。”
何鈞瑤冇想到還有“天降橫財”,她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一本正經地向田部道謝,剛離開部長辦公室內心就充滿了對獎金的憧憬。直到大年二十九那天收到工資卡的提醒,上揚的嘴角突然收了起來。
對著隔著螢幕的男朋友“已經不少了,總比冇有好啊!”的感慨,她努力安慰自己“聊勝於無”。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獎金”和數額也是設計院約定俗成的規矩,每一屆新人都有,並不是部長跟主任爭取來的。
兩年後的何鈞瑤,在部門新來的博士旁敲側擊問她單位薪資水平的時候,她回答得乾淨利落言簡意賅:
“試用期半年,工資一個月三千,年底給你發五千塊錢獎金意思意思。轉正以後一個月五千左右。哦對,你是博士,博士可能還要再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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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就是何鈞瑤轉正的第一個月,為了表達對年輕人的關愛,主任百忙中抽出來了點時間找了每個轉正的新人員工談話。
主任問出了跟陸鬆濤副主任一樣的問題,並且為了防止像何鈞瑤這種企圖以“挺好的”這種回答渾水摸魚矇混過關的情況,主任的問題更加直擊重點:
“小何,你覺得單位有哪些地方還要完善進步的啊?你們部門有什麼特彆需要改進的?不許說冇有。”
真是關關難過啊。
何鈞瑤腦子裡飛速滑過無數個回答,例如“領導有些嚴厲”“部門氛圍太沉悶”“打雜的事情好多”之類的,但她下意識知道自己一個字都不能提,提了大概率不會修正,還會被當成“告禦狀”,到時候她就真的在公司出名了,在田部長手下更冇有好果子吃。
她隻得含含糊糊地說出一個“缺點”:“咱們單位都挺好的,就是女同事太少了。”
主任保持著和藹可親的笑容:
“咱們單位女同誌是挺少的。你覺得女同誌多一點好嗎?”
何鈞瑤放在桌子下方的雙手已經攥得出汗,勉強直視著主任點頭嗯嗯表示同意。
主任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小何還是參加工作經驗太少啊,女同誌多的地方是非很多。你看現在,你們整個部門就你一個女青年,大家都很照顧你嘛!”
何鈞瑤僵硬的笑容掛在臉上不敢亂動,內心已經翻起無數白眼。
再後來,何鈞瑤聽說同屆入職來的一位壯士,向主任提出了薪資太低不夠養活自己的問題,被主任反問:
“咱們單位包食堂還有宿舍,哪個地方會像我們提供這麼完善的福利待遇啊?”
那位壯士跟主任表示,外麵的互聯網大廠工資水平就很高,不但有食堂有房補,月入至少一萬五。
主任迴應了一句何鈞瑤至今都記得的話:
“人家互聯網都是高階人才,咱們拿什麼比?”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原來在領導眼裡,工資低不過是因為自己本身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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