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班要上到什麼時候 ??她開始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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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反抗
可能是因為上次谘詢報告改得出色,何鈞瑤終於在田部那裡獲取了一定的認可——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不然田部也不可能在這之後立刻把她安排到一個新的研究課題裡,讓她作為真正的第二負責人,來協助主負責人佴偉老師共同開展工作。
何鈞瑤肩負重任,滿眼放光地摩拳擦掌、躊躇滿誌,準備打一場漂亮的仗。她對久經沙場的佴偉教授有著極高的信任——畢竟自己的導師與佴偉同齡,也不過是一個副教授。毋庸置疑,佴偉是具備很強的研究能力的,跟著佴偉不僅不會出問題,還會學到很多東西。
但她發現,這個工作,並不是有研究能力就能完成的。
佴偉這幾天也是一心撲在新項目裡,帶著何鈞瑤琢磨著寫了幾頁研究思路。經過報田部同意以後,二人便提前聯絡好,一同去了此次任務釋出的來源——集團的戰略發展處做了彙報。
當何鈞瑤見到集團那個主管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和佴偉遇到了似曾相識的困境——這個研究課題的根本來源,也不過是這個主管從哪個失傳已久的檔案箱裡無意間翻出來了一個期刊,在其中瞟到了兩句看似十分重要的論述,覺得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就安排給了公司來牽頭研究。
但具體要研究什麼方向,怎麼研究,目的是什麼,想要的應用效果又是什麼,一概不知。大家聚在會議室裡,像無頭蒼蠅一般嗡嗡作響。佴偉堅持想要個結果,但主管似乎並不重視這個研究,隻想趕緊結束當前會議去忙彆的工作。
何鈞瑤在心裡念出了跟主管一樣的話:
“你們自己再回去研究研究,多替我們想想。”
作為有尊嚴的教授、有經驗的研究員,佴偉不允許自己的團隊帶著“你們自己回去再想想”這種模棱兩可的指示空手而歸。他帶著何鈞瑤賴在集團的小會議室裡不走,生拉硬拽著這位主管和他的下屬,強行探討了對課題未來方向的思考,終於勉強得到了一個相對具體的想法。
何鈞瑤回想起自己中道崩殂的那篇研究報告。如果自己當初像佴偉一樣纏著主任問他的想法,那篇報告是不是也有可能成為自己的第一篇代表作呢?
她天真地以為,從領導那裡明確…
可能是因為上次谘詢報告改得出色,何鈞瑤終於在田部那裡獲取了一定的認可——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不然田部也不可能在這之後立刻把她安排到一個新的研究課題裡,讓她作為真正的第二負責人,來協助主負責人佴偉老師共同開展工作。
何鈞瑤肩負重任,滿眼放光地摩拳擦掌、躊躇滿誌,準備打一場漂亮的仗。她對久經沙場的佴偉教授有著極高的信任——畢竟自己的導師與佴偉同齡,也不過是一個副教授。毋庸置疑,佴偉是具備很強的研究能力的,跟著佴偉不僅不會出問題,還會學到很多東西。
但她發現,這個工作,並不是有研究能力就能完成的。
佴偉這幾天也是一心撲在新項目裡,帶著何鈞瑤琢磨著寫了幾頁研究思路。經過報田部同意以後,二人便提前聯絡好,一同去了此次任務釋出的來源——集團的戰略發展處做了彙報。
當何鈞瑤見到集團那個主管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和佴偉遇到了似曾相識的困境——這個研究課題的根本來源,也不過是這個主管從哪個失傳已久的檔案箱裡無意間翻出來了一個期刊,在其中瞟到了兩句看似十分重要的論述,覺得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就安排給了公司來牽頭研究。
但具體要研究什麼方向,怎麼研究,目的是什麼,想要的應用效果又是什麼,一概不知。大家聚在會議室裡,像無頭蒼蠅一般嗡嗡作響。佴偉堅持想要個結果,但主管似乎並不重視這個研究,隻想趕緊結束當前會議去忙彆的工作。
何鈞瑤在心裡念出了跟主管一樣的話:
“你們自己再回去研究研究,多替我們想想。”
作為有尊嚴的教授、有經驗的研究員,佴偉不允許自己的團隊帶著“你們自己回去再想想”這種模棱兩可的指示空手而歸。他帶著何鈞瑤賴在集團的小會議室裡不走,生拉硬拽著這位主管和他的下屬,強行探討了對課題未來方向的思考,終於勉強得到了一個相對具體的想法。
何鈞瑤回想起自己中道崩殂的那篇研究報告。如果自己當初像佴偉一樣纏著主任問他的想法,那篇報告是不是也有可能成為自己的第一篇代表作呢?
她天真地以為,從領導那裡明確了方向,那今後的研究將順利得簡直不是一星半點。
第二次前往彙報時,當佴偉呈上細化的工作思路和擬好的初版工作方案,主管又提出了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思路:“你們照著這個思路再研究一下呢?”
何鈞瑤又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第三次,第四次……每當她覺得這次終於達到了要求時,總是會事與願違。她和佴偉反覆地在根據領導們跳躍的思維修改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案,始終冇有前進一步。
上麵一句話,下麵跑斷腿。
就這麼折騰了一個月,他們兩個人被折磨得天翻地覆苦不堪言,而每當田部問起進展,發現還是止步不前的時候,都會大發雷霆。
再後來,田育新偶然得知,集團的主管見佴偉和何鈞瑤每天忙來忙去冇有結果,撤掉了此次承擔任務,並將這個課題委托給了下屬的另一個研究所去做的時候,這位直屬領導更加生氣了。
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佴偉作為主負責人承接了大量的怒火與斥責。
那天,何鈞瑤看見佴偉,一個一米八幾腰桿挺直的大男人也會低眉順眼被田部罵得一聲不吭。
她發現,原來聲名顯赫的大教授帶頭研究的課題也會被接連否定。
她那時候才意識到,原來手頭的工作是這樣容易被銷聲匿跡,彷彿從來都冇有做過一樣。
因為失敗,所以一切付出都不配再被提起。
何鈞瑤有點迷茫。
她突然覺得,好像也冇什麼意思。
——————
何鈞瑤重新回到了部門大總管的定位,但她逐漸變得心不在焉。
開會的時候,她總有片刻時間的注意力被投影儀放射出來的光吸引。她看著細密無序的灰塵在強光裡奔湧,看著專家吐出來的菸圈捲進投影儀的光線,最終連成大片大片縹緲繚繞的霧氣,詭異又瑰麗。
她想,深山老林中的瘴氣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在部門討論的時候,她有時候會盯著田部的層疊的眼皮出神。她覺得田部的眼皮像動物世界裡覓食的鴿子,在河邊捉不到吃食,頭到處亂甩,無措又急切,嘰嘰喳喳得吵得要命。
她覺得一切都滑稽可笑得很。
或許是因為和佴偉捱罵後的那天,何鈞瑤在公示欄上看到了陳戴妙的名字——政研三部又出成果了,薑部長非常慷慨地把所有人都掛了名,包括陳戴妙;
或許是陳戴妙高興地跟她說,她冇有搬進距離遙遠的宿舍,但靠纏著財務領導、每天蹲守在他辦公室裡理論,從而獲得了全額的租房補貼;
或許是陳戴妙出外勤打車來回隻要有發票都可以報銷,又或許是陳戴妙入職三個月都冇用過影印機,更或許是大家默許了她的任何拒絕加班的行為……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落差與不公。
憑什麼啊,憑什麼啊。
她自認兢兢業業,冇有愧對於任何人,每天任勞任怨地在所有人的需求裡奔波,在事務性工作裡消磨著青春,可是為什麼冇有人能看得見她的能力,為什麼她得到的回報還冇有陳戴妙來得暢快?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開始幾乎是依靠本能地去反抗。
當田部再一次習慣性地吩咐小廝一樣去問何鈞瑤“小何,昨天那個什麼的檔案,給我找一下”的時候,以往聽到這話就緊繃著神經焦急立刻動身開始在櫃子裡翻找的何鈞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麵容麻木站在辦公室門口反問的何鈞瑤:
“田部,您說的是哪個什麼檔案啊?”
田部覺得此時的何鈞瑤莫名其妙:
“就那個,那個檔案啊!”
何鈞瑤倒是一點都不著急,直接反問道:
“昨天來了那麼多檔案,您說清楚一下到底是哪個哪個啊?”
當何鈞瑤再度被田部當成傳話筒,要求給另一個單位的人打電話要材料的時候,麵對敘述不清的兩麵夾擊、相互推諉,何鈞瑤不會再手抖著捂話筒,一邊向田部求證一邊手忙腳亂地安撫應付對方。而是把手機直接遞給田育新:
“田部,他說他不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麼材料,您自己跟他說吧。”
這時候的田部一邊接了電話,一邊皺著眉頭數落她:
“怎麼什麼事還得我親自乾?”
她開始五點掐點下班,她開始拖延其他人扔給她的活,她開始自暴自棄得過且過。
她僅僅是不想再這樣當個徹頭徹尾的冤種了。
後來的何鈞瑤回頭再看這段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判。她試圖反抗這樣的工作環境和工作安排,但采取的方式是消極的、內耗的,傷敵不到一千,自損已過八百。
拖延,逃避,拒絕一切挑戰……哪怕她用這樣的方式攻擊了環境,讓自己冇有那麼辛苦,但她一點都不快樂。
她一點也不快樂。
她非常明確地感知到自己失去了自己本該有的活力和光彩,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無意義地流逝,感知到自己的行動變得異常遲緩,思維變得越來越阻滯。
在這樣的日複一日裡,她彷彿看到了自己木然又碌碌無為的一生。
如果不是遇到了轉機,她也難以想象自己會走向什麼樣的道路,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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