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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竹馬竹馬 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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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暴

陸寒州海外業務的收尾工作比他預想的順利。經過數月的佈局,盤根錯節的勢力終於被梳理清晰。這意味著,他獲得了期盼已久的自由,可以真正安心地留在國內,留在蘇晚身邊。

這個認知讓他在結束最後一個越洋視訊會議時,心頭縈繞著難得的輕鬆。他帶著這份近乎雀躍的期盼推開臥室的門,卻隻看到一片寂靜。床鋪整齊,空氣中屬於蘇晚的清淺氣息淡得幾乎捕捉不到。

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掠過心頭。他拿出手機撥打蘇晚的號碼,長久的忙音後,定位顯示在q大校內的一家清吧。幾乎是同時,李明軒的電話打了進來。

“陸哥,晚晚喝多了,你看……是過來接他,還是我們送他回宿舍?”

陸寒州的心猛地一沉。“地址發我。”他聲音冷靜,掐斷電話的動作卻泄露了焦灼。

衝突的源頭,發生在幾個小時前。

那時陸寒州剛結束一個內部會議,心情頗佳地回到書房。蘇晚正坐在他常坐的那張椅子上,對著膝上型電腦螢幕,背影顯得有些僵硬。

“忙完了?”陸寒州走過去,習慣性地想揉揉他的頭發,指尖還未觸及,蘇晚便微微偏頭躲開了。

這個細微的迴避讓陸寒州的手頓在半空。

蘇晚擡起頭,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裡是失望也是不可置信。他指著螢幕,聲音輕得發飄:“陸寒州,這個怎麼回事?”

螢幕上,是某個新成立的“晨星文學基金會”的官方頁麵。而創始人及理事會主席一欄,赫然署著
蘇晚的名字。

陸寒州看著那個名字,心底甚至掠過一絲隱秘的滿足,彷彿完成了一件精心準備的禮物。他語氣輕鬆,帶著點邀功的意味:“手續剛走完,正想告訴你。基金會完全獨立運營,資金充足,初期麵向高校青年創作者。你不是一直想做些純粹推動文學的事嗎?”

他以為會看到蘇晚驚喜或至少是鬆一口氣的表情。

“我同意了嗎?”蘇晚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陸寒州蹙眉,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我上次提起來,但是你沒有答應。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而且,有了它,之前那些閒言碎語……”

“我不需要。”蘇晚猛地打斷他,“我沒有答應,更不需要這種‘驚喜’!”

他站起身,因為情緒激動,身體微微發抖:“陸寒州,你明明說了會學著放手,會退到合適的距離。就在前幾天,你還因為程教授的事,說你在學著用我能接受的方式愛我!”

他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委屈和控訴:“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不聲不響,把我的名字掛上去?”

他以為他們在變得更好,可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這個人,骨子裡的掌控欲從未改變,甚至變本加厲。

“我不是在控製你!”陸寒州被他眼中的痛楚和指控刺傷,“這個基金會乾乾淨淨,沒有任何人能藉此要挾你!”

蘇晚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按上一個‘創始人’的頭銜?陸寒州,被發現和你主動告訴我,征得我同意,這是兩個概念!這是最基本的尊重。”

“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陸寒州被“不尊重”三個字激怒,長久以來因蘇晚日益耀眼而產生的不安,混合著被誤解的煩躁,讓他口不擇言,“我是在用這個方式幫你,你為什麼曲解我?”

這句話如同冰錐,瞬間凍結了蘇晚所有爭辯的**。他看著陸寒州因怒氣而顯得冷硬的眉眼,隻覺得一陣徹骨的疲憊。隻覺得所有的溝通和承諾,在對方根深蒂固的行為模式麵前,如此不堪一擊。

爭吵毫無意義。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間的哽咽和眼眶的酸澀:“好,我知道了。”

說完,他不再看陸寒州一眼,轉身徑直走向門口。

“你去哪?”陸寒州在他身後問。

“回宿舍。”蘇晚沒有回頭,拉開門,“我需要冷靜。”

門被輕輕合上。

陸寒州不明白,為什麼他殫精竭慮謀劃的最好的一切,換來的卻是如此激烈的抗拒。

陸寒州盯著那扇關上的門,胸口堵得發慌。

雖然他知道蘇晚為什麼生氣,但是他沒想到蘇晚會生那麼大的氣。

“被發現和他主動提,本人同意是兩個概念”,蘇晚說得對。

在商業上,他習慣了下達指令,習慣了替對方決定什麼是最好的。他將這套邏輯用在了蘇晚身上,並且愚蠢地以為這是愛和保護。他看到了蘇晚眼中的失望,那比任何指責都更讓他難受。

他當時就應該追出去,應該把他拉回來緊緊抱住,告訴他不是他想的那樣,告訴他他錯了。可該死的自尊和那股被挑戰權威的慍怒,讓他僵在了原地。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陸寒州強迫自己投入到海外事務最後的收尾工作中,試圖用忙碌麻痹那股不斷滋生的懊悔和不安。

當他終於處理完,才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三個小時。

他竟然讓蘇晚獨自離開了三個小時,在他忙於那些所謂“重要”的工作時,他的晚晚正因為他愚蠢的行為而傷心,甚至可能借酒澆愁。一股強烈的自責和後悔攫住了他。他恨透了自己這種下意識的疏忽。

他立刻抓起車鑰匙,衝了出去。

蘇晚回到許久未住的宿舍時,趙銳和李明軒都愣了一下。

“晚晚?你怎麼回來了?”趙銳一臉驚訝。

李明軒則敏銳地捕捉到蘇晚臉上的黯然:“和陸哥吵架了?”

蘇晚低聲道:“嗯。”他沒有多說,但周身籠罩的低氣壓顯而易見。

他簡單說了基金會的事。

李明軒表示理解,趙銳則覺得陸寒州隻是方式不對。

然而,隨著夜色漸深,陸寒州始終沒有出現。蘇晚看著安靜的手機,心裡那點期盼落空,委屈更甚。李明軒看他悶悶不樂,提議一起去清吧喝一杯。

在清吧,幾杯酒下肚,蘇晚清冷的外殼鬆動,酒精放大了他的委屈。“他憑什麼……覺得可以替我決定一切……”他低聲嘟囔,眼圈微紅。

一個男生過來搭訕,話未說完就被後方傳過來的冰冷的聲音打斷:“他有人陪。”

陸寒州到了,他看著蘇晚醉意朦朧又委屈倔強的樣子,心臟揪緊。他放柔聲音想去扶他:“晚晚,我們回家。”

蘇晚猛地甩開他的手:“我不回!”

陸寒州不再多言,直接俯身將他打橫抱起,無視他的掙紮,將人牢牢護在懷裡,塞進了副駕駛。

車門關上,隔絕了外界。

蘇晚不再掙紮,隻是偏頭看著窗外,沉默地流淚。無聲的哭泣比任何吵鬨都更讓陸寒州心慌意亂。

他傾身過去,指腹輕柔地擦拭他臉上的淚痕:“晚晚,彆哭了……都是我的錯。”

蘇晚不理他,眼淚掉得更凶。

就在這時,陸母的視訊通話請求跳了出來。陸寒州深吸一口氣接起,將陸母的問題答過一遍。

匆匆結束通話,陸寒州重新看向蘇晚,見他雖然還倔強地低著頭,但緊繃的肩膀因為剛剛聽到陸母的聲音有些放鬆。

他再次嘗試靠近,聲音低沉又難過,“晚晚,對不起。”他開口,“我錯了。”

“我不該不跟你商量,就擅自決定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明明知道你會介意,明明承諾過要尊重你,卻還是用我最讓你反感的方式傷害了你。你說得對,這不是驚喜,是驚嚇。”

“我更不該在你那麼難過的時候,還跟你爭執,說那些混賬話。我當時……就應該跟你道歉,而不是讓你一個人”

“我保證,以後無論多忙,都不會再這樣忽略你的感受。害你一個人跑出來喝酒,是我不好。”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輕輕覆蓋住蘇晚放在膝蓋上,微微蜷起的手。

“基金會的事情,如果你不願意,我立刻注銷,或者永遠封存,絕不再提。所有和你相關的決定,以後一定以你的意願為準。晚晚,彆生我的氣了,好嗎?看你這樣,我這裡……”他握著蘇晚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裡傳來沉重而急促的心跳,“真的很難受。”

蘇晚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和胸腔裡有力的震動,聽著他一句比一句誠懇的道歉,聽到他後悔當時沒有立刻哄他,後悔疏忽了他獨自離開,委屈依舊在,但憤怒漸漸被一種酸澀的理解和心疼平息,他是知道陸寒州最近很忙,有時候飯都沒有吃,甚至到深夜都還在筆記本前。

他沒有抽回手,也沒有說話,隻是任由眼淚安靜地流淌。

陸寒州見他不再抗拒,輕輕將他攬入懷中。這一次,蘇晚沒有掙紮,將臉埋在他帶著熟悉冷冽氣息的肩窩,壓抑地抽泣起來。

哭累了,酒精和情緒的巨大消耗讓他昏昏沉沉,在陸寒州安穩的懷抱裡,漸漸睡去。

回到公寓,陸寒州細致地照料蘇晚,喂他喝醒酒湯,用熱毛巾給他擦臉。

上床後,蘇晚因未消的怒氣抗拒他的擁抱,幾次掙紮後,最終抵抗不過疲憊和熟悉的溫暖,在陸寒州懷中沉沉睡去。

月光下,陸寒州凝視著蘇晚帶著淚痕的睡顏,心中充滿了懊惱。他知道,真正的問題在於他內心深處未曾妥善安放的不安,以及那習慣了掌控一切,卻還沒學會正確表達愛與尊重的方式。

晨光並未帶來和解,反而照見了一堵無形的牆。

蘇晚先醒了過來。頭痛欲裂。他發現自己仍被陸寒州緊緊箍在懷裡。昨晚的記憶回湧,委屈和失望並沒有消散,反而沉澱得更加沉重。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試圖掙脫那個懷抱。

他剛一動,陸寒州就醒了。幾乎是本能地,手臂收得更緊:“晚晚?”

蘇晚沒有回應。他停止了掙紮,但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用全身的細胞表達著抗拒。

陸寒州徹底清醒了。他撐起身,想去看蘇晚的臉:“頭還疼嗎?我去弄點吃的好嘛?”

蘇晚直接閉上了眼睛,側過身,將後背重新留給他,用沉默築起最高的壁壘。

陸寒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鑿了一下。他沉默地看了幾秒,最終隻是低聲道:“那你再休息會兒。”

他起身,動作很輕地穿上衣服,離開了臥室。

聽到關門聲,蘇晚才重新睜開眼。房間裡隻剩下他一個人,空蕩而寂靜。他知道陸寒州在道歉,在後悔,可他此刻就是不想原諒。

那份被最信任的人無視意願,強行安排的窒息感,蓋過了一切。

整個上午,公寓裡都彌漫著這種令人窒息的低氣壓。蘇晚坐在離臥室最遠的客廳角落,戴著耳機處理自己的事情。陸寒州幾次想靠近,都被那無聲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逼退。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束手無策。商業談判桌上的技巧,運籌帷幄的謀略,在蘇晚的沉默麵前全部失效。他清楚地知道蘇晚為什麼生氣,甚至理解這種生氣。是他親手打破了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和平衡。他看著蘇晚寧願對著冰冷的螢幕,也不願看他一眼,心臟像是被浸泡在酸液裡疼痛不已。

傍晚時分,蘇晚終於合上了電腦。他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幾本常看的書,充電器,還有……他頓了頓,將那個陸寒州出差時給他帶回來的,他一直很喜歡的定製書簽,也輕輕放進了揹包裡。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一直默默關注著他的陸寒州心臟猛地一縮。一種即將失去掌控的不安感迅速攫住了他。

“晚晚,”他幾步走上前,聲音因為緊繃而顯得有些生硬,“天快黑了,明天我送你過去。今晚就住這裡好嘛”

蘇晚拉揹包拉鏈的動作停住了。

陸寒州眉頭緊蹙:“我擔心你……”

“擔心我?”蘇晚打斷他,“回宿舍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靜的解剖刀,剝離著陸寒州行為下的本質:“就像那個基金會一樣。你問過我嗎?你現在問過我,我想不想留下嗎?”

“陸寒州,”蘇晚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著昨天爭吵的核心,“被發現和你主動提,本人同意,是兩個概念。你現在不讓我回宿舍,和你不經我同意把我的名字放在基金會,本質上,有區彆嗎?”

“……”陸寒州像是被瞬間扼住了喉嚨,他剛才那個問題,恰恰印證了蘇晚的指控,他確實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安排一切。

他僵在了原地,臉色難看,嘴唇動了動,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隻會更加凸顯他的控製欲。

蘇晚看著他僵硬的姿態和啞口無言的表情,利落地拉上揹包拉鏈,肩帶甩上肩膀,繞開像尊雕像般釘在原地的陸寒州,徑直走向門口。

換鞋,開門。

“晚晚……”陸寒州在他身後發出乾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卻再也找不到阻攔的立場和理由。

蘇晚的動作沒有半分停滯。

門被輕輕帶上。

“哢噠。”

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公寓裡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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