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竹馬竹馬 微光
微光
小頭目應了一聲,拿出一個準備好的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的液體。
恐懼瞬間攫住了蘇晚,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但身體被綁縛著,無處可逃。
就在這時,倉庫外似乎傳來一陣不尋常的騷動,隱約夾雜著幾聲短促的嗬斥,以及什麼東西倒地的悶響。
陰鷙男人和小頭目同時警覺地看向門口。
“怎麼回事?!”男人厲聲問道。
門外沒有回應。一種詭異的寂靜彌漫開來。
就在這短暫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間!
蘇晚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將身體向側後方一撞!他原本靠坐的位置,有一個半露在麻袋外的,生鏽的金屬零件,邊緣頗為鋒利!他之前就注意到了,一直在悄悄用被反綁的手去磨蹭繩索!
“唔!”劇烈的摩擦讓手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但他感覺到繩索似乎鬆動了一絲!
“媽的!他想跑!”小頭目反應過來,罵罵咧咧地衝過來。
陰鷙男人眼神一厲,也快步上前。
來不及了!蘇晚不顧手腕的疼痛,拚命掙紮扭動!
“砰!”
倉庫的門在這時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一道強光手電的光柱掃了進來,瞬間刺破了室內的昏暗!
“不準動!”一聲威嚴的厲喝響起。
混亂瞬間爆發!
衝進來的數道黑影與倉庫內的綁匪扭打在一起。怒罵聲,擊打聲,東西撞翻的聲音不絕於耳。
陰鷙男人見勢不妙,反應極快,低吼一聲:“撤!”他不再管蘇晚,在小頭目和其他手下的拚死掩護下,迅速朝著倉庫另一個看似是備用出口的黑暗角落退去。
那個拿著注射器的小頭目也想跑,卻被兩個衝進來的黑衣人死死按住。
強光手電的光柱在混亂中晃動,最終定格在了蜷縮在角落,臉色慘白,手腕鮮血淋漓的蘇晚身上。
“找到了!”有人高聲喊道。
蘇晚怔怔地看著那些衝進來的人,他們動作專業,訓練有素。是警察嗎?還是……
巨大的精神緊繃和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手腕的劇痛,長時間的饑渴和恐懼,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他的意誌。
視野開始旋轉,模糊,耳邊嗡嗡作響。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之前,他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衝破混亂的人影,朝著他的方向狂奔而來……
那個身影,帶著他刻入骨髓的氣息和輪廓。
寒州……
他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最終頭一歪,徹底失去了知覺。
廢棄碼頭區,夜風裹挾著鹹腥和鐵鏽的氣息。
陸寒州站在一輛黑色的指揮車旁,目光如同鎖定獵物的夜行動物,緊緊盯著不遠處那個亮起微弱燈光的廢棄倉庫。他已經在這裡潛伏監視了近兩個小時。
“boss,突擊組已就位……觀察到目標被拘禁在倉庫東南角,狀態……似乎清醒,但有人員靠近,意圖不明。”耳麥裡傳來路卡斯壓低的聲音。
陸寒州的心臟驟然收緊。“行動!”他沒有任何猶豫。
命令下達的瞬間,數道黑影如同鬼魅,撲向倉庫。
幾乎在同一時間,倉庫內傳來了打鬥聲和騷動!
陸寒州再也無法等待。他拔出手槍,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緊隨突擊組衝了過去!
他衝進倉庫時,裡麵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他的人以絕對的優勢壓製了綁匪。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就捕捉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單薄的身影!
臉色蒼白得像紙,手腕上刺目的鮮血蜿蜒而下……而他正無力地向後倒去,是蘇晚。
那一瞬間,陸寒州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晚晚,!”
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撞開一個試圖阻攔的綁匪,幾乎是撲跪在了蘇晚身邊。
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避開他流血的手腕,將那個冰冷,輕得彷彿沒有重量的人緊緊抱進懷裡。
“晚晚是我!我來了!我來晚了……”他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恐慌和哽咽,一遍遍呼喚著懷裡的人名字。
但蘇晚沒有任何回應,雙眼緊閉,已然徹底昏迷。
陸寒州猛地擡頭,眼中的脆弱瞬間被暴戾的殺意取代,他看向被押解過來的那個小頭目:“他們對他做了什麼?!”
“boss,初步檢查,蘇先生主要是手腕繩索摩擦傷,體力透支,還有……他們準備給他注射不明藥物,但被我們及時製止了。”一個負責醫療的手下快速彙報。
藥物!
陸寒州的眼神瞬間變得猩紅!他輕輕地將蘇晚交給旁邊待命的醫療人員,猛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個被按在地上的小頭目。
他周身散發出的恐怖氣息,讓周圍所有訓練有素的手下都感到一陣寒意。
“說。”他隻吐出一個字。
那小頭目嚇得渾身發抖:“不……不關我的事……是……是老闆……老闆命令的……說……說打一針讓他路上安靜點……”
陸寒州沒再聽下去。他擡起腳,狠狠踹在對方的胸口!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在寂靜的倉庫裡令人牙酸。
小頭目連慘叫都沒能發出,直接暈死過去。
陸寒州看也沒看他,轉而看向倉庫那個漆黑的備用出口,他大伯父逃跑的方向。他的眼神冰冷刺骨。
“清理乾淨。把這些人交給‘專業人士’處理,我要知道他們知道的一切。”他對路卡斯下令,聲音恢複了冰冷的平靜。
然後,他不再理會身後的狼藉,轉身快步走向已經被小心安置在擔架上的蘇晚。
他重新握住蘇晚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俯身,在他冰涼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帶著無儘悔恨和後怕的吻。
“我們回家。”他低聲說。
救護車的笛聲,劃破了碼頭沉寂的夜空。
救護車駛向城郊一所私人高階醫療中心。車內,陸寒州緊緊握著蘇晚的手,目光一秒也未曾離開。蘇晚依舊昏迷,手腕的傷口已經做了初步包紮。
陸寒州俯下身,額頭輕輕抵在蘇晚冰涼的手背上,閉上眼,深吸著氣,試圖平複那幾乎要撕裂他胸膛的恐慌和悔恨。
醫療中心門口,頂尖的醫療團隊嚴陣以待。一係列檢查後,專家向陸寒州彙報:“陸先生,蘇先生身體沒有致命傷。主要是嚴重脫水,體力透支,精神高度緊張導致的虛脫,以及手腕和腳踝的軟組織挫傷和繩索勒傷。我們已經給他補充了營養液和鎮靜藥物。等他自然醒來後,需要觀察是否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跡象。”
“那針藥劑……”
“我們檢測了,是一種強效鎮靜劑,劑量不小。如果被注射,會導致長時間深度昏迷,但幸好……及時阻止了。”
陸寒州緊繃的下頜線微微鬆動了一絲。“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護理。我不希望他身上留下任何後遺症,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醫護人員退了出去。陸寒州走到床邊,輕輕地坐下。他伸出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拂過蘇晚的眉心。
“對不起……晚晚……”低沉沙啞的道歉響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蘇晚受傷的手,將他微涼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
這一夜,陸寒州就這樣守在床邊,未曾閤眼。
蘇晚是在一種溫暖而安穩的包裹感中,緩緩恢複意識的。
最先感知到的,是消毒水混合著某種清冽好聞的熟悉氣息。然後是身下床鋪異常的柔軟舒適。
他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裝修精緻的天花板,柔和的燈光,以及……趴在床邊,緊緊握著他一隻手,似乎睡著了的身影。
陸寒州。
他穿著一件深色的襯衫,袖子隨意挽到手肘。頭發有些淩亂,側臉靠在床沿,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色陰影,即使是睡著,眉頭也微微蹙著。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回,綁架,倉庫,那個像卡爾的男人,準備注射的針劑,突然闖入的人群,混亂,以及……最後那個衝破一切,向他狂奔而來的身影……
不是夢。
他真的被陸寒州救出來了。
劫後餘生的慶幸,混雜著被綁架時的恐懼和委屈,還有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複雜情緒,一起湧上心頭。
他動了動被陸寒州握著的手指。
陸寒州猛地驚醒過來,他擡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對上了蘇晚清澈卻帶著些許迷茫和脆弱的視線。
“晚晚!”陸寒州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和難以抑製的激動,“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疼嗎?手腕還疼不疼?”他一連串的問題丟擲來,語氣急切。
他立刻按響了呼叫鈴,另一隻手卻依舊緊緊握著蘇晚的手。
蘇晚看著他焦急萬分的樣子,看著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和疲憊,那些在冷戰期間築起的冰牆,似乎在這一刻,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低啞:“……還好。”頓了頓,他看著陸寒州布滿血絲的眼睛,輕聲問,“你……一直在這裡?”
陸寒州握緊了他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他感到些許疼痛。“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我哪裡也不去。”
醫生和護士很快進來,為蘇晚做了詳細的檢查,確認他生命體征平穩,意識清晰,除了身體虛弱和皮外傷,暫無大礙,但仍需靜養觀察。
醫護人員離開後,病房裡再次隻剩下他們兩人。
空氣似乎變得有些凝滯。
蘇晚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目光落在自己被包紮好的手腕上。被綁架期間的恐懼和絕望,以及最後時刻看到陸寒州衝進來的那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交織在一起。
陸寒州看著他沉默的側臉,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知道,綁架的創傷需要時間平複,而他們之間那道因“不尊重”而產生的裂痕,也並未因這次意外而消失。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開口:“晚晚,對不起。”
蘇晚轉過頭,看向他。
“是我大意了。”陸寒州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深深的自責,“我以為海外的事情處理乾淨了,撤掉了保護,給了他們可乘之機……是我太自負,才讓你經曆這些……”
他的道歉,沒有為自己之前的掌控行為辯解,而是聚焦於這次綁架事件本身,聚焦於他的“保護不力”。
蘇晚安靜地聽著,沒有立刻回應。他知道,這次綁架不能完全怪陸寒州。但陸寒州的道歉,讓他想起了之前那個強行以他之名註冊的基金會,想起了那句“我不會完全放手”。
他看著陸寒州布滿血絲的眼睛,那裡麵盛滿了真實的悔恨,擔憂,以及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他看得出,陸寒州是真的怕失去他。
蘇晚的心,軟了一下,但也更清醒了一些。
他垂下眼睫,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輕聲開口,聲音依舊帶著虛弱,卻異常清晰:
“陸寒州,你救了我。”
他擡起眼,直視著陸寒州瞬間亮起又因他下一句話而微微凝滯的眼睛,
“但是,一碼歸一碼。我們之前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他沒有抽回手,但這句話,像一道清晰的分界線,劃開了綁架事件與他們感情內部矛盾。
感激是真的,依賴在危難時刻也是真的。但原則和底線,並不會因此消失。
陸寒州看著他清冽而堅定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有失落,有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複雜的,帶著痛楚的明瞭。
他的晚晚,沒有被這場災難擊垮,也沒有因為被拯救而迷失自我。他依然是他,那個清醒,獨立,有著自己不容侵犯準則的蘇晚。
他握緊了蘇晚的手,鄭重地點頭:“我明白。”
他知道,接下來的路,他需要用更多的耐心,更徹底的改變,去重新贏得這份信任,去彌合那道裂痕。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病床上,將相握的兩隻手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風暴暫時過去,歸巢的鳥兒需要休憩。而修複之路,漫長且需要雙方共同的努力,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