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17章 博麗進京
顛簸了些日子,看過了些風景(主要是靈夢的抱怨和魔梨沙收集的奇怪石頭),星暝一行人總算是瞧見了平安京那不算高大,更非巍峨的城牆輪廓。城門口人來人往,車馬喧囂,一派繁華景象,可把守城門的衛兵們卻個個繃著臉,眼神銳利得像刀子,掃視著每一個進城的人,氣氛緊繃得厲害。
“站住!乾什麼的?打哪來?”領頭的衛兵長矛一橫,攔住了這支看起來有點奇怪的隊伍:一個背著不明袋子(草薙劍),穿著深藍水乾服的普通神官(星暝),一個紫色頭發、風塵仆仆的巫女(靈夢),一個像是隨行侍女的瘦弱少女(愛蓮),一個穿著樸素旅裝的活潑少女(魔梨沙),還有個白發、穿著奇裝異服、蹦蹦跳跳的古怪小丫頭(星焰),外加一隻慢悠悠馱著行李的老龜(玄爺)。隊伍裡唯一亮眼的,就是巫女腰間那顆流光溢彩的陰陽玉(神玉)了。
“石川老師”上前一步,微微頷首,聲音沉穩:“我等自四國而來,受藤原中納言師輔大人之邀,特為參與京中演武。”他指了指身後,“這位是博麗神社的巫女,靈夢大人。”
“博麗?”衛兵皺著眉上下打量著靈夢,又看看其他人,尤其是那個白發銀瞳、穿著完全不像平安時代風格衣服的星焰,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口說無憑!中納言大人日理萬機,怎會……”他顯然覺得這組合太可疑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被藤原家邀請的貴客。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鑾鈴聲由遠及近。一輛裝飾華貴、由牛牽引的轎車在隨從簇擁下緩緩駛來。車簾掀開一角,露出一張保養得宜、氣度雍容的中年男子麵孔,正是藤原師輔本人。他目光掃過城門,看到被攔住的星暝一行人,尤其是看到靈夢和她腰間的神玉時,眼中精光一閃。
“何事喧嘩?”師輔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衛兵首領連忙躬身行禮:“啟稟中納言大人,這幾人自稱受您邀請前來參與演武,但……”他猶豫著,顯然還是不太信。
星暝再次行禮,不卑不亢地重複了一遍:“石川見過中納言大人。我等確係應大人之邀而來。”靈夢也跟著行了個禮,心裡嘀咕著這大官架子真大。
師輔臉上立刻堆起親切的笑容:“原來是博麗的巫女大人和石川神官!有失遠迎,快快請進!”他熱情地招呼著,彷彿真是期待已久的貴客。
衛兵首領還是有點遲疑,眼神忍不住又瞟向正東張西望、頭頂小火苗一竄一竄的星焰,鼓起勇氣道:“可是大人……這白發的小丫頭,衣著怪異,氣息……怕不是妖物吧?城中近日不太平,萬一……”
“你才妖物呢!”星焰一聽就炸毛了,頭頂的火焰“呼”地竄高了一截,嚇得那衛兵後退半步,差點把長矛掉了。靈夢一看要糟,剛想開口訓斥星焰,就看到“石川老師”投來一個極其細微的眼神。她猛地想起出發前的設定,趕緊一把按住躁動的星焰,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點“正經巫女”的架子:
“咳!休得胡言!此乃本巫女收服的式神,名喚‘星焰’,性子是跳脫了些,但絕非惡妖!放心,有本巫女看著,出不了亂子!”她說著,還特意拍了拍腰間的神玉,神玉也配合地閃爍了一下微光。
師輔在一旁看得真切,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微微抬手止住了還想說什麼的衛兵:“好了,巫女大人既有此言,又有石川神官在側,想必無虞。放行吧。”他的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辯駁的決斷。
衛兵不敢再多言,連忙讓開道路。師輔的車駕在前,星暝一行人緊隨其後,終於踏入了平安京的土地。
京中街道寬闊,商鋪林立,行人如織,穿著也比鄉野之地華麗講究許多。他們的組合雖說奇特(尤其是白發異服的星焰和會發光的神玉),引得一些路人側目,但畢竟是在見多識廣的京都,又有藤原中納言的車駕在前引路,倒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大多數人隻是好奇地看兩眼,便又匆匆趕路去了。
師輔特意放緩了車速,等星暝等人靠近車窗。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笑容:“諸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住處可曾安頓?若是不便,鄙府尚有幾間客舍……”
“多謝中納言大人美意。”星暝立刻接過話頭,語氣恭敬卻疏離,“我等已在城外驛站稍作休整,入城後自會尋一清淨旅店落腳,不敢叨擾大人清靜。”他可不想住進藤原家的眼皮子底下。
師輔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也不強求,笑容不變:“如此也好。京中旅舍眾多,諸位可自行挑選。”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靈夢身上,帶著明顯的讚賞,“博麗巫女之名,鄙人早有耳聞,靈力精純,驅邪除魔,威震一方。此次演武,想必定能大放異彩,拔得頭籌吧?”
靈夢一聽這誇讚,尾巴差點翹上天:“那是自然!本巫女出馬……”
話沒說完,旁邊的魔梨沙趕緊輕輕拽了下她的袖子,搶在她誇下海口前開口了。
她模仿著普通少女見到大官的緊張和恭敬,聲音清脆:“承蒙中納言大人吉言!我家小姐(指靈夢)本事自然是有的,不過京都藏龍臥虎,高手如雲,我們初來乍到,能見識一番已是幸事,不敢奢望名次。”
她這話說得既捧了對方,又給自家留了餘地,顯得謙虛又得體。
師輔讚許地看了魔梨沙一眼,點點頭:“姑娘倒是謙虛知禮。”他又轉向星暝,“石川神官教導有方。”
他不再多言,從袖中取出一塊小巧精緻的木牌,上麵刻著藤原家的家紋,遞給星暝,“此乃信物。在京中若遇不便,持此牌到藤原府,自會有人相助。鄙人尚有公務,先行一步了。”
說完,車簾放下,華貴的牛車在隨從簇擁下緩緩駛遠。
“呼……”靈夢鬆了口氣,剛才差點說大話,“魔梨沙你反應真快!”
“那是!也不看看本魔……本姑娘是誰!”魔梨沙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差點說漏嘴。
星暝掂量著手中的木牌,入手溫潤,顯然不是凡木。他隨手收進袖中:“走吧,先找個地方落腳。”
一行人開始在繁華的京都尋找旅店。京中旅舍不少,但要麼是給行商腳夫住的簡陋通鋪,要麼就是給達官貴人準備的豪華彆院,都不太適合他們這“普通神官帶巫女隨從”的組合。走了大半個時辰,腿都酸了(主要是靈夢在抱怨),終於在一條相對清淨的巷子裡,看到一家掛著“京一湯”幌子的旅店,門口還畫著熱氣騰騰的溫泉圖案。
“京都第一湯?看著還行!”靈夢眼睛一亮,“就這兒吧!本巫女要泡溫泉解乏!”
旅店老闆是個精瘦的中年人,見有客上門,立刻堆滿笑容迎出來,把自家的溫泉吹得天花亂墜,什麼“采自靈山深處”、“洗髓伐毛”、“延年益壽”……
大家滿懷期待地來到後麵的浴場。所謂的“溫泉”,其實就是幾個用石頭砌成的大池子,裡麵灌滿了熱水,水麵上飄著幾片蔫了吧唧的樹葉,彆說靈山泉眼了,連點能量波動都沒有!
“這……這就是‘京都第一湯’?”靈夢蹲在池邊,用手攪了攪溫吞吞的水,一臉失望,“不就是燒熱的水嘛!連個泡泡都沒有!”
愛蓮也小聲嘀咕:“和書上說的溫泉……不太一樣呢……”
玄爺慢悠悠地爬到池邊,伸出爪子試了試水溫,立刻縮了回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太燙了,完全受不了。
魔梨沙對著那池熱水翻了個白眼:“老闆真能吹!這‘湯’怕不是用柴火燒的吧?”
星焰倒是無所謂,換上泳裝“噗通”一聲就跳進了一個池子,濺起鬥大水花,舒服地眯起眼睛:“暖和!星焰喜歡!”
星暝看著眼前這“盛況”,無奈地搖搖頭。他環顧了旁邊這間還算乾淨整潔,但絕對稱不上豪華,甚至有點樸素的旅店房間,歎了口氣:“罷了,總比露宿街頭強。先住下吧,明日再去打聽演武的具體事宜。”
雖然這“京都第一湯”名不副實,但好歹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疲憊的眾人也隻能將就了。
……
溫泉池子裡水花四濺,笑聲和星焰興奮的尖叫混成一片。靈夢正試圖把想用魔法變泡泡的魔梨沙按進水裡,愛蓮則小心地給自己的池子澆水降溫,神玉懸在半空一閃一閃地看熱鬨——玄爺被趕了出去。
趁著這亂哄哄的當口,“石川神官”——星暝偽裝成的中年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浴場。他背上那個裝著草薙劍的布袋子,腳步沉穩地融入了京都傍晚的街道。
四下無人,布袋子裡的草薙劍忍不住嗡嗡低語,聲音隻有星暝能聽見:“星暝大人,我們這是要去稗田家?老夫沒記錯的話,上一任阿一小姐離世有些年頭了,新轉世的稗田阿爾,怕是還沒影兒吧?”
“嗯。”星暝應了一聲,目光投向遠方,“去確認些事情。”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步伐依舊不疾不徐。
稗田宅邸很快出現在眼前。不愧是傳承久遠的書香門第,高大的門樓透著一股子沉靜的氣派。還沒靠近,一股子墨香和舊書卷特有的氣味就隱隱飄了過來。守門的仆役穿著乾淨利落,眼神也清正,看到星暝走近,不僅沒攔著,反而主動客氣地招呼:“這位神官大人,可是有事拜訪?”
星暝在門口站定,目光掃過門楣,像是透過它看到了許多東西。他忽然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感歎世事難料,又像是自己跟自己較勁:“時間這東西,真是……唉。”
仆役被他這沒頭沒尾的感慨弄得有點茫然,正琢磨著怎麼接話。星暝卻猛地收起了那點感慨,一本正經地對著大門,清晰地說道:“芝麻開門。”
“啊?”仆役徹底懵了,這都什麼跟什麼?但他立刻想起了前家主阿一先祖留下的一道古怪祖訓。那訓示當時看著簡直莫名其妙,說日後若有訪客說出“芝麻開門”四個字,就要跟對方對暗號。己方問“天王蓋地虎”,對方若能對出“寶塔鎮河妖”,那就是貴客臨門。如果家主還未轉世,就由那位住在府上的慧音小姐負責接待。
仆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眼前這位看似普通的神官,莫非就是祖訓裡說的貴客?他趕緊收拾起臉上的茫然,努力穩住聲音,帶著幾分試探和緊張問道:“天……天皇蓋地虎?”
星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寶塔鎮河妖。”他頓了頓,溫和地糾正道:“還有,是‘天王’蓋地虎。”
仆役心頭一凜,知道眼前這位身份絕不簡單。他立刻躬身,態度比剛才更加恭敬:“貴客請隨我來,這就帶您去見慧音小姐。”
穿過幾重安靜的庭院,仆役將星暝引到一間素雅的房門前,通報後便退下了。
房間內,慧音正伏案書寫。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門口站著一位麵容陌生的中年神官,先是一怔。但當她看清對方眼中那抹熟悉的、帶著點促狹笑意的神采時,瞬間瞭然——是星暝,用了某種幻形之法。她聰慧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笑意,起身溫和地招呼:“快請進。”
星暝走進房間。這裡陳設簡樸,卻處處透著用心,書籍是絕對的主角。書架上、矮幾上、甚至榻榻米一角,都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或新或舊的卷軸、冊頁、竹簡。空氣裡彌漫著紙張和墨汁混合的、令人心安的獨特氣味。一切都井然有序,卻又不會顯得冷硬,反而有種文人特有的雅緻。
“許久不見了,慧音老師。”星暝開口,聲音恢複了本來的清朗,帶著慣常的、略顯隨意的笑意。
慧音也微笑著回應:“確實有段時日了,星暝先生。”她為星暝斟上一杯清茶,動作不疾不徐。放下茶壺,她抬起清澈的眼眸,帶著幾分探究,謹慎地開口:“我聽聞……你們此番來京都,是打算參與平安京舉辦的‘演武’?”她微微停頓了一下,語氣溫和卻帶著瞭然,“以我對星暝先生的瞭解,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止於此吧?”
星暝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笑了笑,巧妙地轉移了話題:“瞞不過慧音老師。其實這次來,是有事相求。”他放下茶杯,看向慧音,眼神誠懇。
慧音沒有絲毫猶豫,溫柔地點點頭:“請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定當儘力相助。”她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可靠。
星暝臉上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他坐直了身體,方纔那點隨意的神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平靜,又像是將一切情緒都死死壓住的專注。房間裡的空氣似乎都因他氣質的轉變而凝滯了幾分。
“我需要慧音老師幫我查一個人,”星暝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分量,“查清楚他的過往經曆,他所有的曆史,越詳儘越好。”
慧音感受到他話語中的凝重,神色也認真起來:“是誰?”
星暝直視著慧音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吐出那個在平安京已然聲名鵲起的名字:
“安倍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