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26章 明羅の敗北
晨光刺眼，明羅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演武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著無形的鎖鏈。身上的武士服早已不複整潔，乾涸的暗紅與新鮮的泥汙混雜，散發出鐵鏽和塵土的味道。手臂上一道新添的、不算深的刀口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她昨日的瘋狂。
那場淘汰賽……簡直是一場噩夢。幾十號人擠在狹小的場地裡，刀光劍影、符籙橫飛，慘叫聲和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博麗之力”傳說，為了一個正式比賽的名額，所有人都像瘋了一樣。明羅記得自己是如何繃緊了每一根神經，汗水模糊了視線也不敢擦，靠著近乎本能的反應閃避著背後襲來的冷箭和側翼劈來的刀刃。每一次揮刀都毫無保留，因為她清楚，在那樣的絞肉場裡，一絲猶豫就可能變成倒下的那個。她並非嗜血，可除了揮刀向前，似乎隻剩下被亂刃分屍的結局。
不知過了多久，喧囂終於平息。她拄著刀，大口喘著粗氣，環顧四周——隻剩下她一個人還站著。贏了，她拿到了那染血的名額。可勝利的滋味沒有半分甘甜，隻有滿身的疲憊和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更糟心的是，剛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走出那片修羅場，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被不耐煩的工作人員像趕牲口一樣催著去參加下一場正賽。“快點快點！彆磨蹭！下一輪馬上開始！”
那副嘴臉，分明是看她無門無派、無依無靠，故意刁難。所幸那場的對手是個外強中乾的草包，被她三兩下就打發了，連刀都沒必要見血，算是饒了他一命。
思緒被拉回現在，明羅站在場邊，感覺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疲憊如同濕透的棉衣裹挾著她，每一塊肌肉都在無聲地抗議。她完全沒料到，僅僅隔了一天，她就要直麵自己認定的目標——博麗靈夢！這運氣……簡直像是被命運之手直接推到了舞台中央！她甚至有一瞬間荒謬地想，莫非真有天意眷顧？（然而殘酷的真相是，工作人員看她孤家寡人好拿捏，做簽時直接把她安排成了給那位“大熱門”巫女刷戰績的墊腳石。）
可此刻，明羅的心卻難以抑製地動搖起來。若在昨天之前，聽聞能對上傳說中的博麗巫女，她隻會感到一股破釜沉舟的興奮，為了那“奪取力量”的目標，絕不會心生畏懼。然而，僅僅一夜之間，關於那位紫發巫女的恐怖傳聞就像野火般傳遍了京都——什麼輕描淡寫躲過“建禦雷神的神罰”（指裡香的電磁球），什麼隻用一拳就把小山般的“鋼鐵巨獸”（指裡香的坦克）轟成了漫天飛舞的廢鐵渣……這些描述，一個比一個駭人聽聞。
原本心中那點“或許能僥幸取勝”的微弱火苗，在這些誇張卻彷彿有鼻子有眼的傳聞衝擊下，幾乎快要熄滅。傳說中的巫女……不，那恐怕是真正的神女吧？自己這種刀口舔血的野路子武士，真的有機會嗎？明羅用力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冰冷的觸感讓她稍微定了定神。無論如何，都走到這一步了，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闖一闖！不試試，怎麼知道？
“下一場，博麗神社巫女，博麗靈夢！對陣，武士，明羅——！”
司儀嘹亮的聲音如同驚雷，在演武場上空炸響，瞬間點燃了觀眾的熱情。
“博麗巫女！巫女大人來了！”
“昨天那一拳！我親眼所見！神跡啊！”
“明羅？誰啊？沒聽說過……”
“好像是昨天混戰裡殺出來的？嘖，運氣到頭了！”
“開盤了開盤了！賭巫女幾招取勝！”
喧囂的聲浪撲麵而來，明羅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邁開依舊有些酸軟的腿，徑直走向場地中央。每走一步，都感覺無數道目光如同芒刺般紮在背上。
另一邊，靈夢也帶著她的“豪華親友團”登場了。她依舊是那身醒目的紅白巫女服，紫色的長發在陽光下格外顯眼，步伐輕快。跟在她身邊的，是慢悠悠朝著賽場行進的玄爺，飄在空中好奇張望、白發銀瞳的小家夥星焰，以及掛在靈夢腰間、流光溢彩、一看就非凡物的神玉。
明羅的目光掃過對方這“陣容”，心頭又是一緊。一個巫女本身就已經夠可怕了，還帶著這麼多看起來就不簡單的“式神”？這仗還怎麼打？一滴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悄然滑落。
此時，靈夢也正上下打量著走到對麵的明羅。她看到對方那頭與自己頗為相似的紫色長發（雖然沾滿了塵土和乾涸的血跡），又看了看對方那沾滿汙漬、略顯寬大的武士服和挺拔的身姿，歪了歪頭，竟然直接對著腿下的玄爺開口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明羅聽見：
“玄爺，你看那個人……頭發顏色跟我差不多呢。不過穿成這樣……感覺像是個男生耶？”
這句話像根小針，精準地戳破了明羅努力維持的武士威儀。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了！剛才的忐忑和壓力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股無名火“噌”地冒了上來。她猛地挺直腰板，努力擺出最凶悍的姿態，試圖用氣勢壓倒對方，聲音都拔高了幾度：
“我的名字是明羅！聽著，博麗，現在歸我了！”她本想喊出更有氣勢的宣言，但“博麗現在歸我了”這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有點中二和底氣不足，隻能硬著頭皮喊完。
靈夢眨了眨那雙清澈的紫眸，臉上寫滿了困惑：“喂喂，不要突然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嘛。”
她揮了揮小手，一副很大度的樣子，“不過，算了算了，沒所謂啦～”
明羅被她這輕飄飄的態度噎了一下，準備好的氣勢都泄了一半：“？？”
她有點急了，決定把話說得更直白點，找回場子：“總、總而言之！我要是贏了這場比試，你那傳說中的‘博麗之力’就得歸我！”
她握緊了刀柄，試圖增加話語的分量。
靈夢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綻開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甚至還俏皮地眨了眨眼：“啊啦～原來如此！想要我的話，其實不用打也可以啦～”
“噗——！”
明羅感覺自己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臉瞬間漲得通紅，連耳朵根都燒了起來，剛才強撐的氣勢蕩然無存。“什……什麼？！我要的不是你！！！”她幾乎是在尖叫，羞惱得差點跳腳，“我要的是你的力量！！你這個……你這個笨蛋巫女！！！”
玄爺慢悠悠地抬起頭，龜眼裡似乎閃過一絲無奈：“……”（內心：現在的年輕人，說話都這麼容易誤會嗎？）
靈夢似乎完全沒感受到明羅的崩潰，反而歪著頭，露出了更加困惑的表情，像是在努力理解一個深奧的謎題：“啊啦？你要我的……麗靚（力量）？那是什麼東西？好吃的嗎？”（她故意或無意地曲解了發音）
“還有！”明羅感覺自己的理智線正在崩斷，她指著自己，聲音都在發顫，“我是女生！女生耶！你不嫌惡心嗎！！”（她重點完全歪了，羞憤壓倒了一切。）
靈夢看著明羅激動得快要冒煙的樣子，終於像是明白了點什麼，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好吧好吧真拿你沒辦法”的包容笑容，小手一揮，彷彿在決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好啦好啦，明白啦！這樣～要是我贏了這場……”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我就……‘依你了’哦？”
明羅目瞪口呆：“……？？？”
依我？依我什麼？！她感覺自己完全跟不上這巫女的腦迴路！
靈夢似乎覺得理所當然，還補充道：“你看，你也提了條件的嘛……很公平呀。”
她一副“我很大度”的表情。
明羅徹底抓狂了，感覺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隻剩下深深的無力感：“你……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彆人說話的呀？！！”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打生死擂，而是在跟一個異界人進行跨物種交流！
靈夢看著明羅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終於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但臉上依舊帶著輕鬆的笑意，彷彿剛才的雞同鴨講從未發生：“好嘛好嘛，不逗你啦。就這麼定了，開打吧！”
她擺出了戰鬥的姿態，紫水晶般的眼眸裡，終於燃起了一絲認真的火焰。
明羅看著對麵那看似隨意卻又深不可測的巫女，再看看她身邊那幾個怎麼看都不簡單的“式神”，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渾身痠痛、尚未恢複的身體，隻覺得前途一片灰暗。這架……到底該怎麼打？她握刀的手，第一次感覺如此沉重。
“比賽——開始！——”
司儀那破鑼嗓子喊得震天響，尾音都帶著點顫。他報完名號，跟被狗攆了似的，拔腿就往場外跑，那速度比他喊話時快了三倍不止！周圍的觀眾對此倒是見怪不怪，畢竟昨天那場“巫女拳轟鐵疙瘩”的大戲還曆曆在目，裁判席上那些負責維持結界的老和尚和陰陽師們，這會兒腦門上都掛著汗珠，掐訣唸咒的手就沒停過。賽場是加固了不假，可誰說得準那位巫女大人一高興，會不會把地皮也掀起來？
明羅聽到“開始”兩個字，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她太清楚自己的斤兩了，昨天那場百人大亂鬥幾乎耗乾了她的力氣，手臂上的刀口還在隱隱作痛，拖下去絕對沒半點勝算！唯一的生機就是趁著對方可能還沒認真起來，打她個措手不及！
“喝！”明羅一聲低吼，壓榨出身體裡最後一點力氣，整個人像離弦的箭，雙手緊握刀柄，帶著一股搏命的狠勁，直撲玄爺背上的靈夢！刀鋒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嘶鳴。
然而，她這招對付彆人或許管用，在博麗靈夢麵前……簡直就是小孩子拿著樹枝比劃。靈夢甚至都沒讓星焰她們動一下，身子輕飄飄地就從龜背上躍了下來，手裡那根怎麼看都像是裝飾品的禦幣隨意一揮，不偏不倚，正正迎嚮明羅全力劈下的刀刃！
“她瘋了？！”明羅腦子裡嗡的一聲，魂都快嚇飛了！這巫女是傻的嗎？用根破棍子擋真刀？她甚至下意識地想收力，生怕這一刀下去直接把對方劈成兩半——她隻是想贏，可沒想惹上“殺害博麗巫女”這種捅破天的禍事！
“鐺——！”
一聲清脆到詭異的金鐵交鳴聲響起！
預想中禦幣斷裂、血光四濺的場麵並沒有出現。明羅隻感覺自己的刀像是砍進了一團粘稠無比的棉花裡，又像是劈中了深不見底的漩渦。那淩厲無匹的衝勢、凝聚在刀刃上的微薄靈力，在接觸禦幣的瞬間，竟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柔韌力量悄無聲息地化解、引偏了！刀鋒順著禦幣杆子滑開，力道泄得乾乾淨淨！
明羅瞳孔驟縮！這……這怎麼可能？！對方用的不是蠻力硬抗，而是精妙到毫巔的化力技巧！這反應，這手法……她甚至覺得，就算自己拿的是根鐵棍，對方都能用空手把它接下來！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明羅的脊背。她強壓下心中的驚駭，手腕一抖就想變招再攻。可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靈夢那番讓她血壓飆升、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虎狼之詞”又不受控製地在她腦海裡炸開了——“要我的話……”“依你了哦？”……這些話配上對方那無辜又狡黠的眼神……
“嗡！”
明羅的臉“唰”地一下又紅透了，握刀的手都抖了一下。心裡一亂，手上原本淩厲連貫的刀法瞬間就散了架子，變得毫無章法，劈砍都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意味。反觀靈夢，身形靈動得如同穿花蝴蝶，每次都是險之又險地貼著明羅的刀刃和帶起的微弱劍氣擦過，輕盈得不像話。她就像在玩一個有趣的遊戲，隻是閃避，根本不還手。
“你……你為什麼不攻擊我？！”明羅終於忍不住了，聲音裡帶著委屈和憤怒的哭腔。這感覺太憋屈了！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拚命揮舞，對方卻像是在逗弄寵物！巨大的實力差距帶來的挫敗感，加上被“戲弄”的羞憤，幾乎要將她壓垮。
“誒？”靈夢歪了歪頭，似乎有點意外對方會這麼問，隨即像是接受了什麼提議，臉上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那……好吧！”
話音未落，明羅隻覺得眼前一花！靈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了！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毫無征兆地從下方狠狠撞在她的下巴上！
“唔！”
明羅連慘叫都發不出，整個人如同被攻城錘擊中，瞬間雙腳離地，像個破麻袋一樣被踹得向上飛去！天旋地轉，眼前全是亂冒的金星！
噩夢才剛剛開始！
她懸在半空，還沒開始下墜，靈夢那小小的身影已經如同附骨之疽般貼了上來！
“嘿！”“哈！”“呀！”
拳、腳、肘、膝……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帶著殘影，精準無比地落在明羅身上！每一擊都又快又沉，角度刁鑽，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隻能像個沙包一樣在空中無助地翻滾、彈跳！觀眾席上傳來陣陣驚呼，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紫色（靈夢的頭發）繞著另一團紫色（明羅的頭發）瘋狂閃爍，伴隨著沉悶的“砰砰”聲。
明羅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五臟六腑都快被震移位了。彆說反擊，連護住要害都做不到！意識在劇痛和眩暈的邊緣反複掙紮。
終於，靈夢似乎覺得差不多了。她小小的身體在半空一個靈巧的旋身，左拳緊握，一層如夢似幻的七彩虹光瞬間包裹了她的拳頭！
“結束啦！”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宣告，那包裹著虹光的拳頭，如同隕星墜落，帶著沛然莫禦的力量，狠狠砸在明羅的腹部！
“轟！”
一聲悶響！明羅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以更快的速度狠狠砸向地麵！煙塵混雜著碎石猛地爆開，瞬間將她的身影吞沒！
靈夢輕巧地落回地麵，拍了拍手，看著那團緩緩散開的煙塵，語氣輕鬆得像剛做完熱身運動：
“我贏了。”
“啊咧？”
她歪頭看著煙塵裡一動不動的身影。
“啊咧咧，一動也不動了？”
靈夢湊近兩步，好奇地探頭張望。
“啊～啊，”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小手一揮，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埋了吧。”
玄爺慢悠悠地抬起頭，龜臉上寫滿了無語：“喂喂……”
煙塵終於散儘。隻見明羅呈大字型癱在坑裡，武士服破了好幾個口子，沾滿泥土，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她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什麼奪取力量，什麼揚名立萬，什麼傳說……全都見鬼去吧！她現在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無比清晰、無比強烈：
活下去！
“饒了我吧～～～”
明羅用儘全身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微弱、沙啞、帶著哭腔的哀鳴，眼淚終於忍不住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什麼武士的尊嚴，什麼強者的驕傲，在眼前這個披著巫女皮的暴力狂麵前，都是個屁！
靈夢聽到這聲哀嚎，像是才發現對方沒死透，驚訝地“啊”了一聲：“不好，要讓她逃了！”
她指的顯然是明羅還能喘氣這件事。
玄爺徹底無語，把腦袋縮回殼裡，甕聲甕氣地應了句：“嗯……”
（內心：她這像是能逃的樣子嗎？）
靈夢摸著下巴，看著坑裡狼狽不堪、一臉生無可戀的明羅，紫水晶般的眸子裡充滿了純粹的困惑：“說來，明羅她到底想做什麼呢？”
她是真的、完全沒搞懂對方一開始喊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玄爺忍無可忍，再次探出頭，用一種極其無奈、彷彿對著朽木說話的語氣吐槽道：“您還真的把彆人的話都當耳邊風啊……”
靈夢眨了眨眼，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玄爺的話，然後……“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至於她到底“嗯”明白了沒有，隻有天知道了。
於是，在明羅絕望的呻吟和星焰等人的歡呼中，博麗的巫女又一次以她那匪夷所思的方式，輕鬆愉快地拿下了勝利。演武場的地麵，又多了一個需要修補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