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15章 神綺太太救我口牙!
“這……不可能……”星暝仰頭望著澄澈如藍寶石的天空,喉嚨發緊。眼前鋪展至天際的金色花海在風中起伏,每一株向日葵都足足有兩人高。他原以為會麵對吸血鬼巢穴或是地獄熔岩,卻不曾想踏入這般夢幻仙境。
愛蓮的法杖“啪嗒”掉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裡,雙手捂住張大的嘴巴。他們正前方的白色洋館像是童話插圖裡的建築,哥特式尖頂直插雲霄,彩色玻璃窗折射出虹光。月季纏繞著象牙色廊柱,牡丹簇擁著漢白玉噴泉,連空氣裡都浮動著淡金花粉。
愛蓮好奇地湊近了幾株向日葵,指尖剛要觸碰它們,那些碩大的花盤突然齊刷刷地轉向她,嚇得她連忙後退。
“小心!這些花是……”
“是活的哦~”
拖長的尾音自花海深處傳來,成千上萬株向日葵如同聽到軍令的士兵,整齊劃一地轉向聲源方向。墨綠色的長發在金黃的浪潮中格外醒目,帶著一抹淺綠的潔白陽傘微微傾斜,露出半張絕美的臉。
愛蓮突然感覺呼吸困難,彷彿有千斤重物壓在胸口。星暝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風見……幽香……”
星暝的喉嚨有些發乾。他從未真正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大妖怪,關於花之女王的種種傳聞都是從神綺太太茶餘飯後的閒聊裡聽來的。那時魔界之主正往司康餅上抹著藍莓果醬:“幽香呀,性子可溫柔了,成天捧著花灑在太陽花田裡轉悠。你是沒見過她侍弄花苗時的模樣,連蒲公英絨毛飄到指尖都要輕輕吹開呢。”
然而看著眼前這位帶著“和善”笑容,無形之間釋放著強大氣場的鮮花之主,星暝怎麼都不能將其與溫柔兩個字聯係起來。
“現在的新人真沒禮貌。”幽香踏著優雅的步伐向前走來,星暝注意到她領口係著的鵝黃色絲巾被風吹得貼在頸側,“擅闖彆人的花園還直呼其名?”
“初次見麵,四季鮮花之主。”星暝不動聲色地將愛蓮護在身後,臉色都不帶變的扯著謊,“我們並非有意闖入……”
幽香手中的陽傘突然旋轉起來,數十枚向日葵種子隨著氣流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對方險些沒有反應過來。星暝瞳孔驟縮,以最極限的反應召喚出一道堪堪能保護住他和愛蓮的屏障。種子撞擊屏障的脆響連成一片,每顆都炸出碗口大的焦痕。
“在彆人的花園裡說謊,”幽香輕點傘尖,整片花海突然掀起三米高的金色浪潮,“可是會變成花肥的哦~”
地麵突然劇烈震顫,無數藤蔓破土而出。星暝攬住愛蓮騰空而起,原先站立處已被手腕粗的荊棘刺成蜂窩。幽香自地麵慢慢飛起,緩緩升到與兩人齊平的高度。
星暝的後背瞬間滲出冷汗。他能清晰感知到方圓百裡的空間正在發生詭異的扭曲——這是幽香在操控整片花田的妖力場,自己彆想帶著愛蓮直接逃跑了。懷裡的愛蓮已經抖得說不出話,法杖尖端的水晶球忽明忽暗。
“讓我猜猜……”幽香瞬移至二人麵前,用傘尖挑起星暝的下巴,墨綠發絲間探出的鮮紅眼眸宛如毒蛇,“你是魔界那個總迷路的小蓬萊人?”她突然貼近星暝耳畔輕嗅,“身上還有神綺的甜膩味道。”
數十根藤蔓突然纏住星暝的腳踝向下拖拽,星暝抱著愛蓮瞬間消失又出現在百米高空。他指尖劃出幾道光痕,三重空間屏障猶如蓮花般綻放開來。
“空間的能力啊……”幽香眯起眼睛輕笑,陽傘頂端突然迸發出直徑五米的魔炮。裹挾著花瓣的能量光束隻是接觸的瞬間就擊碎二重屏障,震得整片天空都在嗡鳴。
星暝單手結印,破碎的空間碎片突然凝聚成棱鏡陣列。折射後的魔炮光束擦著幽香身邊掠過,在遠處炸出蘑菇雲狀的妖氣團。而趁此機會星暝帶著愛蓮回到一個暫時安全的平地上。
“漂亮的反擊~不過……”她突然出現在星暝背後,陽傘尖端抵住他的後心,“在花田裡和我比瞬間移動?”
愛蓮突然舉起法杖:“不許欺負星暝先生!”積蓄已久的魔力化作赤紅的火球呼嘯而出。幽香輕“咦”一聲偏頭躲過,幾縷被灼燒到的發絲緩緩飄落。
“小魔女勇氣可嘉。”幽香指尖綻開一朵猩紅的玫瑰,花蕊中射出密集的尖刺,“可惜……”
星暝拽著愛蓮閃進空間裂隙,尖刺將雲層紮出蜂窩狀的孔洞。兩人剛從另一處裂隙鑽出,腳下突然升起由藤蔓編織的牢籠。幽香好整以暇地坐在向日葵花盤上,晃著白皙的小腿:“還要繼續嗎?”
“請稍等!”星暝突然掏出塊刻著魔界紋章的木牌,“這是神綺太太給的……”
幽香的表情突然凝固。她盯著木牌背麵用水彩畫的簡筆畫——q版神綺正抱著草莓蛋糕傻笑。整片花田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連本想開口的愛蓮都默默合上了嘴。
“那個笨蛋……”幽香扶額歎氣,妖氣場瞬間消散。她打了個響指,藤蔓牢籠化作花瓣飄散:“早說是神綺的寵物不就好了。”
星暝嘴角抽搐著收起木牌,心想神綺給的“護身符”居然真管用。愛蓮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口,指向洋館二樓的窗戶——胡桃正扒著窗框偷看,焦黑的蝠翼上纏著繃帶。
“既然來了……”幽香突然露出令人不安的微笑,“就幫我把閣樓收拾了吧。”她陽傘輕點地麵,眾人瞬間轉移到堆滿雜物的閣樓裡(自從星暝覺醒能力就不能直接免疫空間相關的操縱了——太bug被ban了),“作為弄壞我二十四株向日葵的賠償。”
星暝看著積灰足有三寸厚的閣樓頭皮發麻,愛蓮卻兩眼放光地撲向成堆的魔法書。幽香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咳咳……這地方起碼三十年沒打掃過了。”星暝揮開麵前的蛛絲,鞋尖踢到個生鏽的鐵匣子。他突然又聽見身後傳來的翻頁聲,愛蓮正跪坐在地毯上,膝蓋上攤著本比她腦袋還大的硬皮書,眼睛亮得能當探照燈。
“星暝先生!這本書記載的魔法陣能同時召喚七種元素精靈!”她手指劃過羊皮紙上浮動的靛青符文,突然被扉頁的黑色簽名燙到似的縮回手,“……作者是……魅魔大人?”
“哪個正經作者會叫這種名字?”星暝拎起本封麵畫著星星符號的黑皮書,抖落夾在頁間的乾枯玫瑰。不過這時二人突然聽見鐵器刮過木板的刺耳聲響,寒毛瞬間豎了起來。
“放下!”清脆的嗬斥自門外傳來。倚在門框上的少女將猩紅鐮刀往地板重重一頓,刀刃反射的冷光掠過星暝喉結。她歪戴著飾有紅絲帶的白色寬簷帽,兩邊翹起的金發像是烤焦的奶油泡芙,深紅裙擺沾著一絲灰塵。
愛蓮“呀”地驚叫,手忙腳亂地把書塞回原位,整個人縮成團躲在星暝身後。星暝忽然沒來由地想起死神這個形象——雖然對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死神。
“我叫艾麗,是夢幻館的門番。你們應該就是星暝和愛蓮吧。聽說你們把胡桃燒成了烤蝙蝠?”
“當時情況緊急……”星暝不打草稿地撒著謊。
“那個笨蛋總是那麼自大。”艾麗突然噗嗤笑出聲,鐮刀在空中劃出半月弧光,“活該被揍一頓——不過……”她話鋒一轉,刀刃堪堪停在星暝鼻尖前,“在彆人家亂翻東西的小老鼠,通常會被做成花肥哦。”
怎麼又是花肥,星暝心想,這是你們夢幻館的企業文化嗎?
愛蓮突然從星暝身後探出腦袋,聲音發顫卻堅持舉著法杖:“是、是幽香姐姐讓我們來打掃的!”
艾麗眯起深褐色的眼睛打量兩人,突然用鐮刀柄敲了敲牆壁。暗格裡彈出個積滿灰塵的留聲機,播放出幽香帶著笑意的聲音:“艾麗,讓客人把閣樓收拾乾淨,尤其那箱放在角落裡的紅酒——不準偷喝。”
“切,又被預判了。”艾麗泄氣地甩甩卷發,突然將鐮刀轉得像風車,“給你們三個小時,收拾不完就等著給自己收屍吧!”她轉身時不慎掃倒了個古董花瓶,卻在花瓶落地前用鐮刀尖輕輕挑回原位。
“呼——怎麼這夢幻館的人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這裡實在是太可怕了。”星暝晃了晃腦袋,“愛蓮你退後些,讓我試試用空間法則重組這裡的熵值。”
他右手五指張開,在虛空中劃出淡藍色的軌跡,無數細小的空間裂縫如同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地懸浮在空氣中:“熵減「界域歸序」!”
霎時間整個閣樓的光線都被扭曲成了螺旋狀,褪色的天鵝絨窗簾突然像是逆著時間舒展成嶄新模樣,散落的羊皮紙自動捲成整齊的卷軸。愛蓮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生鏽的燭台在半空分解成鐵鏽與金屬,又在重組後煥然如新地插回燭架上。
“星暝先生好厲害!就像把時間倒流了一樣!”小魔女興奮地拍拍手,卻見懸浮在空中的吊燈突然炸成齏粉,原本聚集的灰塵像被無形的手撕碎後又重新均勻撒向每個角落。轉眼間所有物件都被精確均分成等體積的小堆,連每摞書上的積灰都保持著完全相同的厚度,所幸一些珍貴的物品在被破壞前星暝就停手了。
“糟了,不小心失控了……”星暝慌忙收手時差點被反彈的空間波紋掀個跟頭,他望著眼前規整到詭異的雜物堆,整個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像是漫畫人物一般變為了徹底的灰色。
愛蓮蹲下來戳了戳某個灰堆,噗嗤笑出了聲:“至少每個灰塵團都是完美的正十二麵體呢!”她忽然從灰堆裡抽出本鑲銀邊的典籍,“咦?這本《妖精通識》……”
“先彆管那個了。”星暝認命般地站了起來,指尖燃起一團用來照明的白色火焰,“在幽香回來前,我們得把這些平均分配到毫米的灰塵重新弄亂——不對,是整理乾淨。”
隨著火焰照亮角落,兩人同時倒吸冷氣——二十幾個葡萄酒桶正詭異地懸浮在天花板下,每隻木桶表麵都均勻分佈著三十六道裂痕。
……
星暝呈大字型癱在鋥亮的地板上,感覺自己的藍條已經徹底見了底。他盯著天花板上修複好的魔晶吊燈,恍惚間覺得那些晶麵裡都映著自己生無可戀的臉。愛蓮像被抽走電池的機械玩偶般趴在他胳膊上,兔耳發飾歪到耳朵邊,發梢還粘著片不知哪來的花瓣。
空間波動襲來的瞬間,星暝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反正反抗估計隻會讓幽香更興奮。淡綠色的傳送光暈裹住兩人時,他隱約聽見愛蓮發出“咕誒”的悲鳴。
刺眼的光暈在視網膜上投下光斑,星暝眯著眼適應突然變換的場景。鋪著各式刺繡桌布的長桌延伸出二十米,白瓷餐盤邊緣的金線在燭光裡流淌。
“效率不錯嘛。”幽香晃著杯中液體,深紅酒液在杯壁拉出暗色的痕跡。艾麗正用餐叉戳著麵前的蛋糕,奶油沾在她的鼻尖上;胡桃縮在椅子裡啃著蜂蜜烤雞翅,蝠翼隨著咀嚼一顫一顫。
星暝的視線掃過餐桌突然僵住,兩位陌生惡魔的存在感如同投入靜潭的石子。左側的金發少女單手托腮,純白羽翼在背後舒展成優美的弧度。當星暝注意到她一直遊離在餐桌外的視線時,對方突然抬眼送來個甜度超標的微笑。
“這位是幻月,旁邊的是她的妹妹夢月。”幽香指尖輕叩桌麵,銀質餐刀突然紮進她麵前的牛排,“你們弄壞的紅酒——”
“其實那箱紅酒是夢月的珍藏哦。”幻月笑盈盈地打斷,素淨的指尖掠過水晶杯。她身邊的女仆裝少女突然將餐刀插進桌布,金屬沒入實木的悶響差點讓愛蓮整個人跳起來抱住星暝胳膊。
夢月緩緩抬起毫無表情的臉,女仆頭飾下的金發泛著冷光。她脖頸處的蕾絲項圈隨著呼吸起伏,藍色裙擺下伸出包裹長腿的白絲——如果忽略此刻釘在星暝喉結前的餐叉的話,倒確實像個合格的女仆(其實不是)。
“哎呀彆嚇著客人~”幻月不知何時出現在星暝身後,帶著玫瑰香氣的吐息拂過他耳尖,“用勞動抵債如何?”她右手卷著銀酒壺,將深紅色的液體倒進星暝的酒杯中,“比如……去我們的藏書室整理禁書?或是……做些有趣的事……”
“彆鬨了。”幽香抿了口紅酒,杯沿印下淡粉的唇印。她指尖輕敲桌麵的瞬間,所有餐具突然整齊地懸浮在離桌麵三厘米處,“既然是神綺的寵物……”鮮紅眼眸掃過星暝瞬間僵硬的肩膀,“就按老規矩辦。”
艾麗突然笑出了聲,奶油順著叉子滴在盤子上:“上次被丟進禁書庫的倒黴蛋,出來時頭發都變成會說話的觸手了!”
“是《深淵低語》的詛咒哦~”幻月托著下巴輕笑,“不過是星暝客人的話……說不定會和書裡的古神聊得很開心呢?”
星暝後頸泛起細密的冷汗。他能感覺到桌底有藤蔓正順著腳踝往上爬,而愛蓮正被三本自動翻頁的魔法書圍著打轉——其中一本封皮上的眼球圖案還在不停轉動。
“玩得愉快~”幽香突然起身,陽傘在地麵敲出清脆聲響。而星暝和愛蓮眼前的場景也隨之變化。星暝望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黑色門扉,門板上密密麻麻的封印符咒正在滲出暗紅液體。他分明聽見屋裡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響,還有嬰兒啼哭與女人輕笑混雜的詭異聲浪。
愛蓮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睛亮得像是發現了寶藏:“星暝先生快看!”她指著門縫裡飄出的半張羊皮紙,“這上麵記載著失傳的盧登符文!”
星暝隻得絕望地捂住臉,耳邊彷彿傳來幻月哼唱的安魂曲調。他也不是沒想過逃跑,但是如果逃跑失敗的話,恐怕會死的很慘——成功了也遲早會死,所以乾脆硬著頭皮上吧。
“要活著出來哦~”艾麗在門外嚼著泡泡糖吹了個粉色的泡,“我還等著聽觸手係少年的冒險故事呢!”
(後記:當神綺來到夢幻館的時候,隻看到某位蓬萊人正被會說話的《母豬產後護理》追著滿屋跑,而小魔女已經和《深淵烹飪指南》裡的邪神聊起了藍莓派的一百種做法——當然,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