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44章 百鬼夜行與大江山
場上的局麵膠著得讓人喘不過氣。魅魔和蘿瑟茉正聯手對付那個“死而複生”、行動詭異的“安倍晴明”，旁邊還有個紅了眼的賀茂忠行時不時抽冷子放符咒，場麵那叫一個混亂不堪。
就在這節骨眼上，一個慵懶帶笑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像投入沸水的冰塊，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哎呀呀～諸位這是在做什麼呀？演武大會結束了，還有加賽的嗎？怎麼打得這麼熱鬨？”
八雲紫！她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場地中央，手裡那把檜扇搖得不緊不慢，金色的長發在黯淡的光線下彷彿流淌著微光。她臉上掛著那副標誌性的、彷彿看透一切又帶著點小促狹的笑容，紫色的眼眸掃過場中劍拔弩張的眾人，最後饒有興致地落在了那個眼神空洞、氣息詭異的“晴明”身上。
那個“晴明”的動作猛地一頓，空洞的眼睛也死死鎖定了紫，彷彿遇到了什麼極度危險的存在，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賀茂忠行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額角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妖怪賢者！八雲紫！這個隻應該在古老傳說和陰陽寮機密卷宗裡纔出現的存在，竟然真的現身了！而且是在這種混亂的場麵下！她的立場……忠行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握著符咒的手都有些發顫。紫的出現，讓本就失控的局麵徹底滑向了未知的深淵。
蘿瑟茉看到紫出現，隻是稍稍愣了一下，那雙深紫色的眼眸裡立刻閃過一絲瞭然。她心思轉得飛快，瞬間就猜到了紫的意圖——無非是借機攪渾水，順便彰顯妖怪的力量。她旁邊的魅魔反應也不慢，綠發一甩，翡翠色的眸子裡立刻配合地浮起濃濃的輕蔑和不耐煩。
“哼！”魅魔搶先開口，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故意說得很大聲，讓全場都能聽見，“本來嘛，收拾完這個礙手礙腳的陰陽師小子，下一個就正好輪到那個什麼博麗的小巫女了！正好一鍋端了，省得麻煩！怎麼？你們東方的‘特產’就這麼點本事？擋著魅魔大人辦事，活膩歪了？”她一邊說，一邊用法杖不耐煩地虛指著紫的方向，姿態囂張至極。
蘿瑟茉也配合地點點頭，聲音清冷而疏離，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正是如此。此等劣土，清除汙穢，乃分內之事。”
她刻意將“劣土”二字咬得清晰無比，彷彿充滿了對這片土地和其上生靈的鄙夷。
紫聽到對方如此直白的威脅，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那雙紫色的眼眸深處，危險的光芒如同冰層下的暗流，驟然湧動了一下。她輕輕“嗬”了一聲，檜扇“啪”地收起，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清除汙穢？諸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口氣真是不小呢。不過嘛……”她故意頓了頓，扇尖優雅地指向天空那輪被遮蔽的“太陽”，“既然諸位覺得這‘太陽’礙事，把它‘請走’了，那正好……也讓大家重溫一下，許久未曾見過的景象了。”
她的話音剛落，眾人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重溫景象”是什麼意思，隻見紫手中的檜扇對著周圍虛空，輕輕一劃——
滋啦！滋啦！滋啦！
無數道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漆黑隙間，如同猙獰的傷口，瞬間撕裂了演武場四周的空間！緊接著，如同開啟了地獄的閘門，潮水般的妖怪洪流從那些隙間中洶湧而出！
“嗚哇——！妖怪！好多妖怪！”
“救命啊！快跑！”
“百……百鬼夜行？！是百鬼夜行啊！”
剛才還在強撐著看熱鬨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哭喊聲、尖叫聲、推搡踩踏聲混成一片，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就連剛剛帶著精銳武士和陰陽師匆匆趕到的藤原實賴，這位藤原家的長兄，看到這鋪天蓋地的妖影，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握著刀柄的手都在微微發抖。這陣仗……遠超他的想象！他帶來的這點人，塞牙縫都不夠！
然而，預想中的妖怪肆虐、大開殺戒的場景並未立刻發生。這些從隙間湧出的妖怪，雖然形態各異，猙獰可怖，卻出奇地並未立刻撲向驚慌失措的人群。它們如同訓練有素的軍隊，迅速在演武場內外集結，隱隱形成合圍之勢，將場中激戰的幾人以及外圍的人類精銳都圍在了中心。那無聲的壓迫感，比肆意的破壞更令人窒息！
賀茂忠行此刻已是心神俱震。他一邊警惕著對麵那個詭異的“晴明”和虎視眈眈的西方魔女，一邊飛速掃視著那些圍攏過來的大妖。這一看，更是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那身材高大，額生獨角，眼神睥睨的是——星熊童子！她身邊那個身材嬌小、扛著比她人還大的酒葫蘆的……酒吞童子？！還有那個手持長劍、氣質冷冽、周身劍氣繚繞的矜羯羅童子！更遠處，他甚至瞥見了茨木童子那巨大的鬼爪虛影！這些……都是傳說中的鬼王啊！每一個都是能攪動一方風雲的恐怖存在！
萃香似乎嫌場麵還不夠大，她笑嘻嘻地猛灌了一大口酒，小巧的身體如同吹氣球般急劇膨脹！眨眼間，一個頂天立地的巨大鬼影幾乎占據了小半個演武場的天空！那巨大的陰影投下，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她掄起那如同山嶽般的拳頭，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毫無花哨地朝著場中的魅魔和蘿瑟茉當頭砸下！
“喂！你們兩個！接招吧！”
萃香的聲音如同雷霆轟鳴。
“嘖！麻煩！”
魅魔暗罵一聲，和蘿瑟茉立刻化作兩道流光，險之又險地從那巨大的拳風下閃避開來。
還沒等她們站穩，星熊勇儀那充滿力量感的笑聲已然響起：“哈哈！彆想逃！”
她身形如電，瞬間出現在蘿瑟茉閃避的路徑上，纏繞著酒氣的拳頭帶著撕裂空氣的爆鳴，狠狠轟向蘿瑟茉的腰腹！那股純粹的力量感，讓空間都為之扭曲！
蘿瑟茉瞳孔微縮，倉促間凝聚起一麵魔力護盾。
轟！
護盾應聲而碎！蘿瑟茉悶哼一聲，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倒飛出去，魔力一陣翻湧。她強行壓下不適，心中暗惱：這幫鬼族怎麼跟瘋了一樣？一點演戲的覺悟都沒有嗎？下手這麼狠！
茨木華扇的身影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魅魔身側，她的出手更加刁鑽致命！數道閃爍著寒光的鎖鏈如同靈蛇出洞，悄無聲息地纏向魅魔的四肢關節，角度極其陰毒。華扇的臉上帶著一絲清冷，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她揮動鎖鏈時，右臂的動作似乎有一絲極其微不可察的凝滯，被她巧妙地用身法和左手動作掩蓋了過去。勇儀專注於攻擊蘿瑟茉，並未察覺。
“哼！真當本大人好欺負？”
魅魔翡翠色的眼眸燃起怒火，月牙法杖揮舞，精準地格開纏來的鎖鏈，杖尖凝聚起危險的魔力光束進行反擊。
然而，就在魅魔全力應對華扇的鎖鏈、蘿瑟茉被勇儀纏住、萃香的巨拳再次抬起的瞬間，一道清冷的劍光如同天外驚鴻，毫無征兆地在蘿瑟茉和魅魔身後亮起！矜羯羅的身影不可思議地出現，手中的長劍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蘊含著斬斷一切的鋒銳，直指向兩人背心要害！這一劍，快、準、狠！完全沒有留手的跡象！
魅魔頭皮瞬間炸開！一股寒意直衝腦門！她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八雲紫！你這混蛋！說好的演戲呢？！這幫家夥是真想要我們的命啊！該不會是想趁機黑吃黑吧？！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紫那帶著笑意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救命的稻草：
“哎呀呀，真是精彩的混戰呢～不過，怎麼能忘了姐姐我最可愛的‘弟弟君’呢？”
星暝麵具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剛才聽完紫臨時起意的“當救世主”計劃就覺得不靠譜，現在更是頭大如鬥。他硬著頭皮，身影一晃，出現在場中，恰好擋在了蘿瑟茉、魅魔與鬼王們之間。
他努力模仿著那種高深莫測的腔調，故意發出一聲帶著濃濃輕蔑的冷哼：“哼。”
然後就那麼抱著胳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眼前這兩個被鬼王們圍攻得灰頭土臉的“西方魔女”根本不值得他出手，多看兩眼都嫌臟了眼睛。
蘿瑟茉看著星暝這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做派，深紫色的眼眸裡瞬間燃起了冰冷的怒火！剛才被鬼王圍攻的憋屈，加上星暝這**裸的蔑視，讓她徹底爆發了！
“狂妄！”
她低斥一聲，完全不顧還在旁邊虎視眈眈的鬼王們，抬手就對著星暝甩出一個壓縮到極致的熾熱火球——「炎爆術」！那火球不大，但蘊含的能量卻極其恐怖，帶著刺耳的尖嘯直撲星暝麵門！
星暝心裡簡直樂開了花！好機會！他早就等著台階下了！隻見他像是完全沒反應過來，或者說根本不屑於躲閃，就那麼“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團熾熱的火球結結實實地轟在了自己胸口！
“呃啊！”
星暝發出一聲極其“痛苦”的悶哼（演技略顯浮誇），身體被爆炸的衝擊力撞得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胸口處的衣服被燒焦了一大片，還冒著縷縷青煙。
“弟弟君！”
紫立刻發出一聲“淒厲”的驚呼，彷彿心都要碎了。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彷彿能凍結靈魂的殺意！那雙紫色的眼眸死死鎖定蘿瑟茉和魅魔，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刮過：
“竟敢……傷害我最心愛的‘弟弟君’……”她手中的檜扇猛地合攏，指向兩人，“很好！你們徹底激怒我了！都給我……下地獄去吧！”
隨著她的話語，整個空間的氛圍驟然變得無比壓抑！天空彷彿更加黯淡，無數漆黑的隙間在紫的身後如同孔雀開屏般層層疊疊地展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龐大的妖力如同實質般凝聚，形成一個巨大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漩渦！那聲勢，簡直如同末日降臨！
場內外所有人都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連鬼王們都暫時停下了動作。
然而，這毀天滅地的景象僅僅持續了一瞬。
下一秒，那龐大的妖力漩渦和無數恐怖的隙間猛地向內一收！如同巨獸合攏了嘴巴！
“消失吧。”
紫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隻見兩道細小的隙間如同精準的捕獸夾，瞬間出現在蘿瑟茉和魅魔的腳下，在她們反應過來之前，猛地張開，將兩人毫無反抗之力地“吞”了進去！隨即隙間迅速閉合，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才還毀天滅地的恐怖威勢，連同那兩個“西方魔女”，就這麼突兀地、乾乾淨淨地……消失了。彷彿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幕隻是所有人的幻覺。
整個演武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賀茂忠行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隻覺得腦子完全不夠用了。場外的人類，無論是藤原實賴帶來的精銳，還是那些逃得慢些的百姓，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結舌，連呼吸都忘了。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僵立在場中、眼神空洞詭異的“安倍晴明”，身體猛地一軟，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晴明！”
賀茂忠行如夢初醒，一個箭步衝上前，險之又險地接住了倒下的弟子。他急忙探了探晴明的鼻息和脈搏，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弛。
“……還好，隻是靈力消耗過度，加上心神受創，昏過去了，性命無礙。”忠行長長地鬆了口氣，看著懷中弟子蒼白卻恢複了幾分熟悉輪廓的臉龐，心中百感交集。
雖然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透著詭異和凶險，雖然那個占據晴明身體的“東西”令人毛骨悚然，但此刻看著恢複平靜、隻是昏迷的弟子，賀茂忠行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他輕輕拂開晴明額前散亂的發絲，低聲喃喃，像是在對昏迷的弟子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晴明……不管你身上發生了什麼，為師相信……你的本心，一定還在。”
而此時，昏暗的天光下，演武場一片狼藉。魅魔和蘿瑟茉被隙間吞噬後，那股令人窒息的緊張感卻並未消散。八雲紫那標誌性的輕笑聲率先打破了死寂。
“嗬嗬嗬～”
賀茂忠行抱著昏迷的安倍晴明，臉色複雜得如同打翻的調色盤。他抬頭望著場地中央那位手持檜扇、姿態慵懶的金發女子，以及她身後那些形態各異、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鬼王們——星熊勇儀扛著巨大的酒壇，伊吹萃香身形雖小卻扛著誇張的酒葫蘆，茨木華扇眼神冷漠，矜羯羅抱劍而立。他的心沉到了穀底：如此陣仗，恐怕難以善了。
紫的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人群，尤其在藤原師輔和他剛趕到的父親藤原忠平身上停留了片刻。忠平年事已高，須發皆白，但久居上位的氣度猶在，眼神銳利，此刻也帶著深深的戒備。
紫輕搖檜扇，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傳遍全場：“世人皆道我妖怪凶惡殘暴，卻不知我們亦有幾分家國情懷。此番東西方齟齬，若是兄弟鬩牆，徒惹外人恥笑。我等此來不為彆的，正是為平息乾戈，助諸位一臂之力，絕無他意。”
這番話像是一劑不太對症的安慰劑，讓眾人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點點。至少……對方看起來暫時沒有立刻大開殺戒的意思？但看看那些虎視眈眈的鬼王，再看看紫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這“善意”實在讓人難以安心。
紫似乎看穿了眾人的心思，以扇掩麵，發出幾聲輕笑：“不過嘛，此番奔波勞碌，我這些同伴們也是舟車勞頓，耗費了不少精神。眼下嘛……恐怕得在京中留待幾日，稍作休整了。”
“留待幾日？！”
這話如同冷水滴進熱油鍋，人群瞬間又騷動起來。留幾天？這怕是“留”著留看，平安京就得改名叫“妖怪京”了！在場的人精們哪能不明白，這分明是變著法兒要“報酬”，或者說“買路錢”！可誰也不想當第一個開口答應的冤大頭，更怕一個不慎惹惱了對方。
藤原師輔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試圖委婉地推拒：“咳……紫大人及諸位一路辛苦，理應休整。隻是……京都繁華之地，人口稠密，屋舍有限，恐怕……恐怕難以讓諸位儘興。不如……”
他絞儘腦汁想找個聽起來不那麼得罪人的理由，“不如另尋一處山清水秀、開闊敞亮之地？”
就差直接說“你們去荒郊野外待著吧”。
紫臉上的笑容依舊，但那雙紫色的眼眸卻微微眯起，透出一絲危險的光芒：“哦？那依中納言大人之見，我等該去往何處呢？莫非……是要我等流落荒野，餐風露宿不成？”
話音未落，她身後的妖怪們適時地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或捏了捏拳頭，或晃了晃身子，或低喝輕鳴，恐怖的氣場瞬間再次籠罩全場，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師輔額頭瞬間滲出冷汗，感覺喉嚨發乾。就在他騎虎難下，不知該如何接話時，一個沉穩蒼老的聲音響起：
“紫大人息怒。”
隻見藤原忠平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這位攝政關白即使麵對如此陣仗，依舊保持著上位者的儀態，隻是眼神深處同樣凝重。“師輔年輕，慮事不周，還請紫大人海涵。”
他先給兒子遞了個台階，隨即話鋒一轉，“老夫方纔已麵謁天皇陛下，稟明瞭此間情由。陛下深感諸位在大是大非麵前，能摒棄前嫌，與我等共禦外侮，此等胸懷，實乃高義！”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宣告的意味：“陛下有旨：常規賞賜，不足以彰諸位之功勳；尋常土地，不足以顯朝廷之誠意！特此，將以下諸地，賜予諸位，作為休憩安居之所！”
接著，忠平報出了一連串地名：信濃國的某處山林，尾張國的幾片荒地，九州島上的偏僻角落……林林總總，範圍聽起來不小，遍佈各地。但明眼人一聽就懂，這些都是朝廷鞭長莫及、甚至山賊妖怪盤踞、根本管不過來的“雞肋”之地，沒有一處是核心富庶區域。
八雲紫聽著這份清單，心中瞭然。她本就沒指望能拿到什麼真正的好地盤，此舉不過是為妖怪爭取一個在“人間”的、官方認可的、名義上的“落腳點”，為未來可能出現的變數留條後路。畢竟，若結界計劃成功，裡麵的人類還不是……嗬嗬。至於那個葛葉？剛才晴明身上的異狀，應該就是她的手筆，不過是些玩弄生死的小把戲，看著唬人罷了，盯緊點就行，翻不出大浪。
忠平唸完旨意，場中一片寂靜，無人敢質疑。畢竟朝政大權牢牢掌握在這位老狐狸手中，這份“賞賜”雖然敷衍，卻也暫時沒有損害到在場任何人的核心利益，算是當前局麵下各方都能勉強接受的“最優解”。
“噗嗤！”
一聲不合時宜的嗤笑打破了沉默。隻見伊吹萃香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指著忠平，大喇喇地嚷道：“喂！老頭！你們那天皇也太小氣了吧？”
眾人心頭一跳，敢說天皇小氣？！但看著萃香那醉醺醺卻充滿力量的樣子，以及旁邊幾位鬼王“和善”的目光，誰也不敢出聲嗬斥。
忠平倒是麵不改色，微微欠身：“哦？不知這位……大人，此話怎講？”
萃香打了個酒嗝，指著清單嚷嚷：“給的都是些什麼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離你們這破京城十萬八千裡！要是哪天咱們幾個酒癮犯了，想回來找你們討杯酒喝，豈不是要跑斷腿？不爽利！一點都不爽利！”
她揮舞著酒葫蘆，“要我說，乾脆點！就在你們這京畿附近，劃塊地給咱們！地方不用太大，夠咱們落腳就行！這樣咱們三天兩頭就能‘拜訪’你們，多熱鬨！哈哈！”
“這……！”
有人立刻就想開口勸阻，但目光掃過星熊勇儀恐怖的拳頭、茨木華扇冰冷的眼神、矜羯羅抱著的長劍，剛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嚥了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藤原忠平身上。
忠平沉吟片刻，心思電轉。城池？不可能給。富庶村莊？影響太大，對方也未必看得上。很快，一個地方浮現在他腦海中——丹波山！那地方本就山高林密，人煙稀少，各種山精妖怪的傳聞就沒斷過，幾乎算半個妖怪窩了！交給她們，簡直“物歸原主”！
他臉上立刻露出一副極其肉痛、彷彿割了自己心頭肉的表情，重重歎了口氣：“唉……也罷！既然大人如此說……為表朝廷誠意，便將丹波山一帶……賜予諸位吧！此地雖非膏腴之地，卻也山林秀麗，離京畿不遠，正合大人所求！隻是……唉！”
他連連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演技精湛。
妖怪們互相看了看。丹波山？地方確實夠近，也夠大夠荒，正合心意。隻是……
“丹波山？”
萃香歪著頭，對這個文縐縐的名字顯然不滿意，“這名字軟趴趴的，不夠勁！配不上咱們！”
她環顧四周的同伴，“喂，你們說，叫什麼好？”
勇儀咧嘴一笑：“要我說，得叫個響亮點的！”
華扇淡淡開口：“須得符合我等身份。”
矜羯羅抱著劍，惜字如金：“氣勢。”
萃香眼睛一亮，又灌了一大口酒，豪氣乾雲地一揮手：“有了！就叫‘大江山’！夠不夠霸氣？夠不夠響亮？哈哈！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地盤了——大江山！”
“大江山？”
藤原忠平咀嚼著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好，好名字。氣勢磅礴，正配諸位英豪！那便依大人所言，此地今後，便名‘大江山’了！”
塵埃落定。妖怪們得到了京畿附近一塊名義上的地盤，以及一個響當當的名號。人類權貴們則送走了這群煞神，暫時保住了平安京的“平安”。至於未來如何，誰又能說得清呢？至少此刻，這場由演武大會引發的驚天風波，終於在“大江山”的名字落定後，畫上了一個暫時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