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32章 公主大人纔不會認輸呢!
接下來的日子,彷彿陷入了一種粘稠而詭異的平靜之中。博麗神社的日常依舊,掃地、喝茶、發呆、驅趕偶爾來搗亂的小妖精,但空氣裡總隱隱漂浮著一絲心照不宣的疑慮。
“主人最近好像很忙呢。”星焰坐在廊下,晃蕩著雙腿,看著星暝又一次匆匆穿過鳥居,身影很快消失在一閃而逝的銀芒中,忍不住小聲嘀咕。
留琴正在用一塊軟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草薙劍的劍鞘,聞言抬起頭說道:“根據記錄,星暝大人本月前往永遠亭的頻率同比上升了375%,且單次停留時間遠超以往。行為模式異常,需要啟動‘異常行為關懷模式’嗎?”
靠在牆邊的草薙劍微微顫了一下,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彷彿嗤笑般的嗡鳴。飄在一旁的神玉散發出溫和的光芒,慢悠悠地說道:“關懷模式?留琴,你是想拿著你的《科學入門》去‘關懷’他,還是想用你新研究的‘反重力掃地演算法’幫他放鬆心情?我看還是算了吧,讓他忙去。”
“可是……”星焰還是有點擔心,“每次回來,主人看起來都好累的樣子,有時候還會坐在那裡發呆,問他去乾嘛了,他就說‘沒什麼,一點小事’。”她模仿著星暝的語氣,小臉皺成一團。
玄爺慢吞吞地從殼裡探出頭,聲音緩慢:“星暝大人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或許……是和永遠亭的那位公主殿下,有什麼重要的‘遊戲’要玩吧……”
他們並不知道,星暝的“忙碌”遠非“遊戲”二字可以概括。每一次前往永遠亭,都像是一次與無形巨獸的隱秘角力。
在永遠亭那片被奇異竹林環繞的庭院裡,輝夜通常已經等在那裡。她有時是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支玉笛,有時是倚在窗前,看著外麵永恒不變的景色發呆,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總藏著一絲難以化開的凝重。
“來了?”聽到星暝的腳步聲,她往往會懶洋洋地打個招呼,連頭都懶得回,“今天準備禍害哪片地方?”
“東南邊。”星暝言簡意賅,他努力摒棄雜念,將注意力集中在即將要做的事情上。那些具體的緣由和恐懼,被他刻意地壓在了記憶的底層,隻留下一個強烈的“必須這麼做”的指令。
兩人不再多言,默契地同時催動力量。星暝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空間如同水麵般蕩漾開來,顯現出遠方山穀的模糊景象。輝夜則凝神靜氣,周身散發出朦朧的、彷彿能凝固時間的力量。那力量並非直接作用於山穀,而是如同一種無形的屏障或濾鏡,覆蓋在星暝撕開的空間裂隙之上。
他們的合作並非驚天動地,反而異常隱蔽。從外界看,那片山穀或許隻是突然起了一陣不合時宜的濃霧,或者光線產生了輕微的折射扭曲。但在能量的層麵,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混亂”被強行注入其中。物質的結構在微觀層麵發生極其短暫的、隨機的錯位,甚至那一片區域的時間流速,都會出現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微的斷層感。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力。星暝需要精準地控製空間的範圍和穩定性,如同在繡花針尖上跳舞;而輝夜則要維持著力量的輸出,既要造成足夠的乾擾。結束時,兩人常常都是臉色微白,額角見汗。
“嘖,真是累死妾身了。”輝夜通常會毫無形象地坐倒在地,拿起旁邊的茶壺直接對著嘴灌一口。
星暝也長舒一口氣,靠在廊柱上:“至少……短期內,計劃,應該能穩步推進——雖然到現在我還搞不清那些怪事的起因。”
然而,這種“拖延”效果並不總是持久。有時,僅僅過了一兩天,他們就能感覺到,那片被他們攪亂的區域,正在被一種龐大而漠然的力量緩慢而堅定地“撫平”,恢複成某種“它”認為應有的、合乎邏輯的狀態。那種感覺,就像看著自己辛苦堆起的沙堡被潮水無聲地抹去,令人倍感無力。
永琳的出現,如同在這種無力的迴圈中投下了一顆更沉重的石子。那天,她突然從實驗室裡走出來,臉色是罕見的困惑,甚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脆弱感?她看著正在休息的輝夜和星暝,眉頭緊鎖。
“公主殿下,”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失去了往日的絕對冷靜,“您是否有感覺……最近有些不對勁?”
輝夜的心猛地一緊,麵上卻故作輕鬆:“不對勁?永琳你指的是什麼?是覺得星暝來的太頻繁吃窮了我們永遠亭,還是覺得帝最近惡作劇的水平下降了?”
永琳沒有笑,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不是這些。是更……根本的東西。我明明記得,就在不久前,我正在進行一項關於某種藥劑的配置,那是一項需要高度集中、不能有絲毫分神的工作。我記得我配置好了溶液,觀察著它的反應,記錄著資料……然後,似乎隻是一瞬間的恍惚……”她頓了頓,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語,“等我再次集中注意力時,我卻發現自己站在門口,手裡的記錄板上是完全無關的、關於草藥乾燥程度的筆記。而那個進行到一半的關鍵實驗……相關的記憶變得極其模糊,就像……就像被水泡過的字跡,難以辨認。實驗室裡也找不到任何那場實驗正在進行或中斷的痕跡。”
她看向輝夜和星暝,眼中是真實的疑問:“你們……有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嗎?彷彿記憶出現了斷層,或者……時間的銜接出現了問題?”
星暝聽得有些茫然,他潛意識裡覺得這種情況似乎很重要,但具體的關聯又想不起來,隻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而且他也被輝夜告誡過,關於這項計劃,無論是誰都不能透露。
隻有輝夜心裡清楚,情況正在急轉直下。她沒有選擇像星暝那樣模糊掉記憶的起點——這是有風險的——但她更不敢想象如果連她也徹底“忘記”,後果會怎樣。
此時輝夜的心情沉到了穀底。她看著永琳——她最信賴、認為幾乎無所不能的月之賢者——此刻正被自己無法察覺的“修改”所困擾。一種冰冷的恐懼攫住了她。她不能說出真相,隻能勉強笑了笑:“永琳,你是不是太累了?連續的研究出現短暫的記憶模糊也是有可能的。或許你該好好休息一下。”
永琳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最終輕輕歎了口氣:“或許吧……隻是這種感覺,非常……不自然。”她沒有再追問,轉身緩緩離開了,那背影竟顯得有些落寞。
那一刻,輝夜清晰地感受到,連永琳這般強大的存在都已深陷局中而不自知,她們所麵對的敵人,其可怕程度遠超想象。孤獨感和壓力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讓她窒息。
有時,在極度的疲憊和壓力下,輝夜的思緒會飄向那輪高懸於夜空、清冷遙遠的月亮,想起那位高居月都、被視為神明的月之尊者。印象中,他確實擁有深不可測的力量,令人敬畏,也……挺討厭的。如果是他的話——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她自己掐滅了。不行,即便強大如他,麵對這種作用於根源、覆蓋現實的詭異力量,恐怕也……更何況,月都的態度向來是隔絕與迴避。
輝夜用力甩甩頭,將雜念拋開。現在不是依賴彆人的時候,她需要的是絕對的冷靜和鎮定。隻是,每次看到星暝依照“約定”準時出現,臉上帶著那種執行任務般的、略顯茫然的認真,和她一起進行著這項彷彿看不到儘頭、也看不到明顯成效的“工作”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便會悄然湧上心頭。那是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疲憊,一種背負著巨大秘密卻無人可訴說的沉重。
星暝偶爾帶來的外界訊息,也彷彿蒙上了一層陰影。他提到八雲紫似乎仍在暗中推動播磨流與陰陽寮的衝突,但細節聽起來有些微妙的扭曲感,彷彿隔著一層毛玻璃看戲;提到人類貴族間的爭鬥,某些人物的命運走向聽起來既熟悉又透著一股被安排好的怪異感。
最讓他和輝夜感到不安的是東國大結界的狀況。這個由星暝和八雲紫主導、本應逐步將東國從常世隔離出來的龐大工程,近期變得極不穩定。
“結界的力量又在衰減,”星暝在一次嘗試加固結界後,疲憊地對輝夜說,“不是外力攻擊的那種損耗,更像是……它自身的‘存在概念’在變得模糊,彷彿有一種力量在不斷否定它‘應該存在’這件事。修複的速度遠遠跟不上它‘自我遺忘’的速度。再這樣下去,恐怕……”
輝夜沉默著。她知道,這是那個“覆蓋”程序正在侵蝕現實基礎的表現。但也僅此而已了,她做不到什麼——什麼都做不到。
就在這種日漸沉重的氛圍中,轉機似乎悄然來臨。一天,星暝來到永遠亭,臉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困惑與興奮的神情。
“輝夜,”他少見地沒有立刻開始工作,而是有些遲疑地開口,“我昨天嘗試感知結界薄弱點時,好像……不小心撞進了一個很奇怪的‘縫隙’裡。”
“縫隙?”輝夜挑眉。
“嗯,”星暝努力組織著語言,“一個非常隱蔽的空間褶皺,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它的‘壁障’感覺……非常像我們倆的力量混合的產物。我很好奇,就試著鑽了進去,然後……”他頓了頓,眼中閃過驚奇的光芒,“那裡麵……是一個完全由資訊和能量構成的、微縮的世界!山川、河流、森林,甚至還有……還有博麗神社和永遠亭,還有……許多熟悉的氣息光影,雖然隻是凝固的狀態!”
輝夜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躍出胸腔。她強作鎮定:“哦?還有這種事?帶我去看看。”
星暝點頭,兩人再次合力,精準地定位並開啟了那個隱秘的入口。踏入其中的一瞬間,輝夜就感受到了那股同源的力量——她自己的力量,將此處的一切都凝固在了一個完美的“瞬間”;而星暝的能力,則構成了這個獨立存在的基石。
這裡的一切都熠熠生輝,卻又寂靜無聲。能量流構成的河流停止流動,資訊凝成的樹葉永不飄落,那些模糊的人形光影保持著某個瞬間的動作和表情,永恒不變。這是一個絕對靜止、絕對“真實”的記錄。
“這……這太驚人了!”星暝環顧四周,語氣中充滿驚歎,“這難道是我們什麼時候偷偷弄出來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這簡直就像……就像一個完美的‘備份’!這和我們要做的有關係嗎?”
輝夜沒有立刻回答。她的指尖輕輕拂過一道凝固的光流,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屬於過去的、未被篡改的“真實”印記。她幾乎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失憶後的他們能做到的。這是過去的他們,在洞察到危機降臨時,竭儘全力留下的最後火種!一個藏在空間夾縫中的“方舟”模型!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想法瞬間在她腦海中成型。她猛地抓住星暝的胳膊,語氣急切而興奮:“星暝!先彆管是怎麼來的!你看,這個空間,它等於是把我們這片區域最‘正確’、最‘真實’的狀態完全記錄下來了,對不對?”
星暝被她的激動弄得一愣:“是……可以這麼說。但這有什麼用?隻是一個記錄……”
“不!不隻是記錄!”輝夜的眼睛亮得驚人,“如果……如果我們以這個‘備份’空間為藍圖,我們兩個人聯手——有沒有可能,將外界正在被某種力量篡改的現實,強行‘重塑’回這個‘備份’所記錄的樣子?!”
“這……可以!因為這個‘備份’本身就是用我們的力量創造的,與我們的相性極高!它提供了一個絕對準確的‘坐標’和‘模型’!如果我們合力,確實有可能引導現實世界的物質和能量,從微觀層麵進行大規模重構,向著這個‘正確模型’靠攏!”
但緊接著,現實的殘酷立刻湧上心頭:“可是……輝夜,這範圍太小了!”他指著這個微縮的空間,“我們隻備份了這麼一小塊地方!東國那麼大,京都、大江山……那麼多地方我們根本沒有備份!就算我們把這裡恢複原樣,又有什麼意義?其他地方還在被持續扭曲啊!”
“所以我們不能隻滿足於修複這一小塊!”輝夜斬釘截鐵地說,語氣中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既然這個方法有效,我們就要立刻開始行動,擴大‘備份’範圍!從今天起,我們的任務增加一項!”
這個計劃宏大得近乎絕望,如同螞蟻試圖丈量大海。但他們眼中卻重新燃起了火光。至少,他們不再是被動地拖延和防禦,他們找到了一個可以主動出擊、留下希望的方法!
然而,工作的艱難遠超想象。試圖“備份”一個區域,比單純地“乾擾”要耗費心力數倍。而且,那個無形的“覆蓋”力量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它的工作。
偶爾獲得的零星線索,也於事無補。就像輝夜有一次在清理永遠亭的舊書時,翻到一本裝幀奇特的書籍,作者顯然是某位覺妖怪。書中的內容幽默而犀利,記錄著許多地獄的趣事和哲學思考。輝夜看著看著,竟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一股莫名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古明地……覺……”她喃喃自語,總覺得心裡某個角落被觸動了,卻又感覺空蕩蕩的,關於她們的來曆似乎模糊不清。她特意跑去問星暝:“星暝君,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認識那對覺妖怪姐妹的嗎?”
星暝正在試圖將一小片森林的能量結構“備份”下來,聞言皺了皺眉,努力思索著:“古明地覺……還有戀戀……好像……是在丹波那邊?不對……”他越想越困惑,“我當初為什麼會去那邊來著?好像是為了追查安倍家的某些秘密?跟……失蹤的瑞靈有關?”
提到瑞靈,他猛地頓住了。瑞靈……他隻記得再次見到她時,她已是那副冰冷沉寂的模樣,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為什麼會變成那樣?是誰做的這一切?記憶彷彿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塊最關鍵的部分,隻剩下模糊的疼痛和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輝夜看著星暝陷入茫然和掙紮,心中瞭然。又一個被抹去的痕跡,又一塊丟失的拚圖。她們麵對的,是一個會精準地抹殺“存在”本身的黑手。
更令人不安的是,她們能清晰地感覺到,除了她們兩個靠著藥劑勉強保持“清醒”的人,其他人正在越來越“適應”這個被修改後的世界。那些最初的、細微的異常感,如今已很少被人提及。昨天還覺得不對勁的事情,今天可能就被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甚至會自動為這種“不合理”編造出合理的解釋,然後迅速遺忘掉那短暫的困惑。
世界正在滑向一個既定的、看不見的軌道,而她們的努力,就像是螳臂當車,收效甚微。
然而,想起那個由“過去”的他們精心準備的、彷彿藏著最後希望的“備份”空間,輝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雙深邃的黑眸中,原本籠罩的悲觀和疲憊漸漸被一種執拗的、不服輸的光芒所取代。
“真是沒辦法……”她低聲自語,嘴角卻微微上揚,勾起一個帶著些許挑戰意味的弧度,“想把一切都當作沒發生過?想讓我們乖乖接受被安排好的‘命運’?彆小看人了啊……月之公主的任性,可是要冠上‘永遠’一詞的哦~”
她纔不會就這麼認輸呢。無論對手是誰,無論這場“遊戲”多麼艱難,她都要奉陪到底。
……
月之都,綿月宅邸。
綿月豐姬慣常掛在臉上的那抹從容溫婉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凝重。她獨自坐在由月石雕琢而成的案幾前,指尖敲擊著光滑冰涼的桌麵,發出輕微卻透著煩躁的“篤篤”聲。方纔那道來自地上的緊急傳訊,像一塊投入平靜心湖的巨石,在她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淺間淨穢山。
這個名詞在她腦海掠過,帶著沉甸甸的份量和一絲隱秘的恐懼——它是月之都埋藏在地球內部的一個龐大而危險的秘密引擎,是維係月都某種“純淨”不可或缺卻又肮臟黑暗的心臟。無數重疊加持的隱秘符文、空間折疊技術以及概念層麵的“遺忘”屏障將其重重包裹,深藏於人類甚至絕大多數神明都無法觸及的領域。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月都輝煌表麵下的一道猙獰傷疤。
而此刻,這道傷疤正在崩裂。
水晶投射出的能量圖譜在她麵前無聲地旋轉、扭曲,閃爍著刺目的猩紅與混亂的紫色波紋。報告的核心資訊冰冷而驚悚:淺間淨穢山的“存在結構”正發生不明原因的震蕩和劣化。不是物理層麵的破損——那種程度的損壞,月之都有的是手段修複——而是構成其根基的邏輯、能量迴圈的底層,正在被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侵蝕、扭曲。就像一個精密執行的鐘表,內部的齒輪突然開始無視物理規律胡亂咬合。支撐整個係統的“規則”在鬆動,維係平衡的“秩序”在瓦解。這感覺,彷彿是整個淺間山的概念本身,正在被某種東西強行“塗抹”或“覆蓋”。
“嘖……”豐姬忍不住從齒縫間擠出一個煩躁的音節。一旦那片空間的結構穩定性持續惡化,最終導致崩潰,其後果將是災難性的。暴露其中隱藏的某些秘密和被封存的存在尚且可以列為次等危機,但若是任由其中的龐大“汙穢”失去束縛,倒灌湧入月之都……那畫麵光是想象就讓她不寒而栗。屆時,純淨的月之都將麵臨前所未有的汙染,引發的混亂將動搖月都存在的根基。這是綿月豐姬,作為管理者,絕對無法承擔、也絕對不能允許發生的終極災難。
更讓她心頭發寒的是,她竟找不到這災難的源頭!她第一時間反複篩查。不是維縵·淺間——那個被她們精心改造了記憶、如同活體淨化熔爐般固定在其中的可憐“工具”。也不是磐永阿梨夜——那個為了保護維縵而被她們用最嚴苛的封印鎖死在更深的地下世界。封印牢不可破。
都不是!這股導致根基動搖的力量,如同看不見的幽靈,無跡可尋,卻又無處不在。它不像是入侵,更像是……一種更高層麵的“改寫”?豐姬感到一種久違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麵對未知的威脅,再強的力量似乎都無處著力。這種憋悶感比金字塔(淺間淨穢山)本身的問題更讓她煩躁。
這份煩躁還未平息,來自妹妹依姬的加密通訊便接踵而至。
“姐姐,”依姬的聲音如同冰珠碰撞,“地上,東國區域……不,能量殘留的軌跡表明,影響範圍可能波及整個星球……偵測到大規模的曆史修正力量。其強度與覆蓋性,遠超我們之前觀測到的那些零星的‘死者複生’或‘因果錯位’事件。這絕非自然現象或者世界線的微小震蕩。”
“曆史修正……?”豐姬的指尖瞬間冰涼。淺間山是物理和概念存在的根基被動搖,地上則是時間長河本身被強行扭曲?這兩者同時爆發,真的隻是巧合嗎?她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性,每一種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結論——有一隻無形而巨大的手,正在同時撼動現實存在的基石和時間的脈絡!這已經不是某個勢力或某個強者的陰謀,這更像是對世界本身的暴力改寫!
淺間山瀕臨失控的爛攤子像一座山壓在心頭,地上又冒出這種動搖世界根基的恐怖異變……豐姬猛地站起身,不能再猶豫了。麵子?能力不足的評價?在月都乃至整個世界可能麵臨的傾覆之禍麵前,這些都不值一提。她必須立刻覲見月之都的最高主宰——月夜見尊!
一想到要去麵見那位威嚴深重,又和她們有些“關係”的尊神大人,豐姬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唉,要是師父在月都就好了……那位智慧如同淵海的月之賢者,總是能洞悉一切迷霧,找到解決問題的關鍵。可惜……豐姬心底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師父為了保護或者說“流放”輝夜,已經長久地待在那個汙穢的地上世界了……
她的思緒剛剛轉到此處,甚至腳步還未邁出門檻——
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房間中響起。
並非通過耳膜,而像是——存乎於腦海中:
“無需前來尋我,豐姬。”
豐姬的身體驟然僵住,恭敬地垂首肅立。而那聲音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宣告著意誌:“即刻起,中斷月之都對地上的一切監視觀測行為。”
“月尊大人?!”豐姬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失聲驚呼。中斷所有監視?!在這個地上異變迭起、淺間山搖搖欲墜的時刻?這無異於主動戳瞎了月之都洞察下界的眼睛!淺間山那邊的緊急情況怎麼辦?地上那詭異的曆史扭曲又是什麼來頭?無數疑問如同沸水般在她腦海中翻騰。
“此等現象,並非——或者說,並不完全是世界本身的自然修正之力。我先前也曾懷有僥幸,視其為世界本身的意誌。然而近日事態演變之劇,其影響之深廣,已不容我等再有絲毫僥幸。”
那聲音微微一頓,彷彿在斟酌詞句,更彷彿在觸及某個連他都感到棘手的領域,“其源流……或指向一位……其存在之古老,可能遠超於我的神明本源……抑或,是某種……我至今尚未能完全洞察其本質的……‘存在’。”
遠超……月夜見尊的古老?!
豐姬感覺自己的思維彷彿被卡殼了。月夜見尊,月之都的創始者,月之文明的締造者與守護者。比他還要古老得多……那會是什麼?混沌未開之前的遺留?世界之外的來客?僅僅是這個概念所蘊含的沉重與未知,就讓豐姬感到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和冰冷刺骨的恐懼!
月夜見尊並未給她太多消化的時間,指令清晰而直接:“淺間淨穢山的問題,我會親自處置。”
聽到這句,豐姬高懸的心終於稍稍落下了一點。由尊上親自出手,無論那未知的力量是什麼,淺間山的危機至少有瞭解決的希望。但接下來的話,又讓她的心猛地一跳:“……此行,亦當順道……探視下輝夜。”
探視輝夜?這個理由……聽起來太過順理成章,卻又像一層薄紗,遮掩著更深的目的?是為了那個被放逐的、與月都若即若離的月之公主?還是因為輝夜所在的地上,正是這場席捲世界的詭異風暴的中心?尊上的目光,是否早已穿透了層層迷霧,看到了地上此刻正在發生的、某些與輝夜緊密相關的、足以驚動他真身降臨的變故?無數的念頭在她充滿智慧的腦海中急速碰撞。
未等豐姬理清這紛亂的思緒,月夜見尊的意誌再次降臨:“我離開月都期間,行蹤需由你和依姬協力遮掩。若有難以預料的變故發生,可尋探女。她……知曉該如何應對。”
離開……月都?
“是,謹遵禦意。”豐姬恭敬應道,隨即又忍不住追問,“那……月尊大人您此番將前往……”
她的詢問還未完全出口,月夜見尊那清冷如玉的聲音,便清晰地送來了最後兩個字,簡短,卻重若千鈞,瞬間擊碎了月都永恒的靜謐,也徹底顛覆了豐姬對事態嚴重性的認知上限:
“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