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14章 第一次月麵戰爭(二)
冥界,白玉樓,一如既往地被一種靜謐而微妙的死亡氣息所籠罩。然而,今日這份靜謐中,卻摻雜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源自西行寺幽幽子腹中的——“哀鳴”。
戴著與八雲紫同款的藍色帽子,係著紅色魂狀圖案天冠的亡靈少女正優雅地(如果忽略她正像一團失去骨頭的軟泥般癱在迴廊邊的話)漂浮在離地三寸的空中,淡粉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在庭院裡追逐幽靈蝴蝶的神采,隻剩下一種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可憐巴巴的委屈。她拖長了尾音,那聲音綿軟得彷彿能拉出糖絲,精準地投向正在庭院中靜坐冥想的魂魄妖靈:
“妖——靈——我好像……快要餓得消失掉了哦……感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馬上就要成佛了……”
魂魄妖靈,這位以意誌堅定如鋼、表情匱乏如冰著稱的護衛(兼白玉樓大廚),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亂一下。她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地看向自家主人,聲音平穩:“幽幽子大人,請您正視現實。距離您上一次進食,僅僅過去了半個時辰。在那段時間裡,您消耗了:三人份的牡丹餅,其豆沙餡料之甜膩,足以讓尋常人類蛀掉半口牙;五人份的櫻餅,其糯米外皮之軟糯,足以粘住一隻不慎飛過的冥蝶;一鍋以冥界特產的‘忘憂蛤’和‘三途川藻’為主料,輔以大量現世珍貴菌菇熬製的海鮮粥,其容量足夠支撐一個十口之家度過三個饑荒日;以及,”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慘烈的“戰後”現場,“屬下考慮到您可能會在正式餐點間感到‘些許’空虛,而特意準備的,內含二十四種不同口味、總計三層的漆木食盒點心——如今,連食盒的碎片都找不到了。”
妖靈甚至懷疑,幽幽子大人是不是連食盒上的金漆都給舔舐乾淨了。
“誒?有、有那麼多嗎?”幽幽子眨巴著眼睛,臉上寫滿了“我失憶了”的無辜,“可是,妖靈你看,”她輕輕拍了拍自己平坦得不可思議、彷彿連線著無儘虛空的腹部,“它還在叫,它在抗議,它在說‘幽幽子大人,我需要更多的愛和食物來填補這永恒的空虛’……”
妖靈沉默著,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後那半靈化的部分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幾乎要縮起來的戰栗。這絕非錯覺。因為就在上週,幽幽子大人就曾一邊享用著妖靈精心烤製的、塗滿了蜂蜜的岩魚,一邊用那種充滿學術探究意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半靈,語氣天真又殘忍地說:“妖靈呐,你的半靈看起來好像哦,軟乎乎、蓬鬆鬆的,不知道嚼起來是什麼口感呢?是q彈的還是入口即化的?好想嘗一小口試試看呀……”
當時妖靈差點沒把手中的白樓劍直接插進地裡以穩住心神。
本著對幽幽子大人“身體健康”(以及自身半靈完整性)的最高負責態度,妖靈深吸一口氣,壓下那絲寒意,再次堅定地重複:“為了您的……魂體穩定考量,短時間內大量、高頻次的進食並非良策。還請您稍作忍耐,距離下一次預定用餐時間還有一個時辰。”
“嗚哇……妖靈好冷酷,好無情……”幽幽子發出了毫無真實性的悲鳴。她飄忽著湊近妖靈,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屬於生者的微弱暖意(這在她感知裡更像是一種誘人的“食物訊號”)。她的目光再次“不經意”地掃過妖靈身後那團彷彿有自己生命力的半靈,嘴角勾起一抹甜美又危險的弧度,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蠱惑:“可是,妖靈,如果真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吃的話……你說,我是不是隻能……嘗嘗你了呢?就嘗一點點,一小口,或許……從看起來最像甜點的部分開始?”
妖靈:“!!!”
儘管麵部肌肉依舊控製得極好,但妖靈能感覺到自己的半靈部分正在發出最高階彆的警報,幾乎要不受控製地縮回體內。她“唰”地一下站起身,動作依舊流暢迅捷,卻帶著一絲彷彿要逃離捕食者般的決絕:“屬下立刻去廚房進行徹底巡查!或許有遺漏的食材可以應急!”
儘職儘責的護衛,決不能坐視主人陷入因“極度饑餓”而產生“啃食下屬(半靈)”這種可怕念頭的境地!這絕非出於對自身安全的擔憂(大概),純粹是維護白玉樓秩序和主人尊嚴的必要之舉!
然而,當妖靈快步穿過幽靜的迴廊,來到白玉樓那寬敞卻此刻顯得無比空曠的廚房時,眼前的一切讓她整個人(或許是半個人?)也彷彿沉入了三途川底。
昔日裡雖然談不上堆滿山珍海味,但也總是井然有序、儲備充足的廚房,此刻隻能用“慘遭洗劫”來形容。巨大的米缸空空如也,缸底乾淨得能照出妖靈略顯蒼白的臉;儲存乾貨的櫥櫃大門敞開著,裡麵連一點香菇蒂或海苔碎屑都沒剩下;原本懸掛著各種風乾肉品的架子,如今隻剩下幾根光禿禿的掛鉤在空氣中輕輕搖晃;就連存放調味料的罐子,也大多見了底,尤其是糖罐和油瓶,乾淨得像是被最勤奮的付喪神仔細清洗過。
更讓妖靈眼角劇烈抽搐的是,她清晰地記得,碗櫥裡原本有一套塞滿了整個櫥櫃、印有櫻花印記的瓷盤,如今……如今至少少了五六個!聯想到幽幽子大人那連盛放食物的器皿都能在“不經意間”一同“享用”掉的特殊能力(?),妖靈強行掐斷了自己的思緒,不敢,也不願去深究那些盤子的最終歸宿。難道幽幽子大人連瓷器的脆爽口感也開始欣賞了嗎?
情況,十萬火急!妖靈毫不懷疑,一旦餓到某種臨界點,幽幽子大人那引導死亡的能力可能會無意識暴走,或者更糟——她真的會開始啃食手邊任何看起來“或許能吃”的東西,比如庭院裡那些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冥界植物,甚至……那棵雖然沉寂但本質依舊非凡的西行妖!一想到西行妖被啃掉樹皮的可怕景象,妖靈就覺得自己的內心都在動搖。
必須立刻找到解決辦法!刻不容緩!
情急之下,妖靈首先想到了妖忌——同時也是白玉樓最勤勞、最可靠的庭師。或許他這個經常在庭院裡勞作、有時會私藏些小點心補充體力的小家夥,會有些應急的儲備?或者,他知道冥界哪個角落長著能快速充饑、且口感不至於太糟糕的野生植物?
她在院中那片被妖忌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奇跡般地種活了幾株現世滅絕植物的園圃裡,找到了正挽著袖子,小心翼翼地為一棵紫竹修剪枯葉的妖忌。年輕的庭師聽到母親的來意後,那張繼承了母親部分嚴肅氣質、但更多是少年沉穩的臉上,露出了十足的無奈和一絲歉意。
“母親大人,我很想幫忙,”妖忌放下手中的園藝剪,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但是,不瞞您說,我上次偷偷藏在工具房小隔間裡,準備晚上守夜時吃的三個特大號梅子飯團,就在前天,被幽幽子大人‘偶然’散步時‘發現’,並非常‘好心’地幫我‘解決’掉了,連包飯團的葉片都沒剩下。”
他指了指園圃邊緣那些顏色詭異、形態扭曲的冥界花卉,“至於這些花草……母親您也清楚,它們大多蘊含著強烈的死氣或怨念,雖然有些理論上‘可以入口’,但恐怕連塞幽幽子大人的牙縫都不夠,而且味道……據我不小心嘗過一口的經曆來看,那感覺就像同時嚼碎了一百個冤魂的哭喊,實在算不上美妙的體驗。”
妖靈歎了口氣,拍了拍妖忌的肩膀,表示理解。連妖忌這點微薄的私藏都沒能倖免,看來幽幽子大人這次的“饑荒”是全麵性的。難道真的要設法去現世的集市進行緊急采購?且不說這個時間點集市是否開放,就算去了,以幽幽子大人那恐怖的進食速度和隨時可能爆發的“餓怒”,等她采購回來,恐怕白玉樓已經變成被餓暈的主人無意識改造的死亡領域了,到時候彆說吃飯,能不能靠近都是問題。
就在妖靈陷入兩難,甚至開始認真思考是否要去冥河邊釣幾條“忘川魚”來應急(雖然那魚據說吃了會失憶,但總比餓死或啃半靈強)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如同打破凝固空氣的微風,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啊啦啊啦~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呢?咱們家的白玉樓,似乎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糧食危機’?連空氣裡的死亡氣息都帶著一股焦躁的餓意呢。”
伴隨著細微的空間扭曲,一道邊緣閃爍著的隙間悄然張開。八雲紫,撐著她那把標誌性的洋傘,笑吟吟地從隙間中探出半個身子,彷彿隻是偶然路過這片亡者的領地。
妖靈心中驀然一驚,但常年修煉的習性讓她瞬間壓下了所有波動,隻是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禮:“紫大人。”
聲音依舊平穩,但細微處似乎鬆了口氣。
八雲紫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紫眸,在妖靈那雖然麵無表情、但眼神深處透著一絲“絕望”的臉上轉了一圈,立刻瞭然於心。她用精緻的摺扇掩著嘴,發出輕輕的笑聲:“嗬嗬,看來咱們家那個永遠填不飽的小幽靈,這次是真的把家底都吃穿了呢。幸好,咱這次過來,除了看看她,還順手帶了些……嗯,用現世的話說,應該叫‘救災糧’吧?”
說著,她從彷彿連線著無儘空間的隙間裡,取出了一個造型雅緻、散發著淡淡檀木香氣的食盒。食盒的蓋子尚未揭開,一股混合著油脂、糖分和堅果香氣的、溫暖甜美的味道就已經絲絲縷縷地飄散出來,瞬間勾動了(至少是妖靈和暗處某個幽靈的)食慾。
“這是?”妖靈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點心盒子。作為常年生活在冥界和東國的存在,她對西方(相對而言)的點心並不熟悉。
“一種被咱稱之為‘月餅’的點心。”紫一邊解釋,一邊優雅地開啟食盒的蓋子。隻見裡麵整整齊齊地碼著幾塊圓潤飽滿、色澤金黃油亮的糕點,表皮烤製得恰到好處,呈現出誘人的焦糖色,上麵還用模具壓出了精緻繁複的花鳥圖案,中心往往印著一個“月”字或祥雲紋。它們靜靜地躺在襯墊上,散發著甜蜜而踏實的氣息,“在那邊的人類社會裡,似乎還流傳得並不廣泛,更多是作為一種節令性的食物。據說,有著在一年中月亮最滿最亮的那天——他們稱之為‘中秋節’——闔家分享,祭拜月亮的習俗。當然啦,原來的配方可能比較樸實,餡料也單一,咱根據某個小饞貓的口味,稍微做了些‘改良’,加入了更多的糖、油,還有各種堅果、果脯和豆沙,保證口感豐富,甜到心裡去。”
當八雲紫捧著食盒,如同捧著救世聖物般出現在望眼欲穿的幽幽子麵前時,原本還像條失去夢想的鹹魚般癱著的亡靈少女,瞬間“活”了過來。她眼睛亮得像兩顆粉色的星星,立刻飄到了紫的麵前,鼻尖湊近食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極度幸福和渴望的表情。
“紫!你最好了!你是專門來拯救快要餓死的幽幽子的嗎?這個味道……好香,好甜,感覺靈魂都要被治癒了!”幽幽子歡呼著,迫不及待地伸出纖纖玉指,拿起一塊還帶著微溫的月餅,也顧不上什麼優雅儀態(雖然她吃東西的樣子天生就帶著一種奇異的優雅),小口卻極其迅速地品嘗起來。酥鬆的外皮簌簌落下,豐富的內餡在口中化開,她那滿足的喟歎聲,讓整個白玉樓的氛圍都彷彿從“饑荒”切換到了“盛宴”。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紫微笑著看著她,用扇子輕輕為她扇走嘴角的餅屑,“怎麼樣?合你的口味嗎?”
“嗯!超——級好吃!”幽幽子用力點頭,“這個圓圓的金黃色的寶貝叫什麼名字呀?我以前從來沒吃過!”
“它叫‘月餅’。”紫用溫和而悠然的語調介紹著,彷彿在講述一個古老的童話,“據說是那邊的人類,為了紀念一個叫做‘中秋節’的夜晚,以及祭拜居住在月亮上的、一位名叫‘嫦娥’的仙女而製作的食物。傳說啊,那位嫦娥偷吃了不死藥,飄飄悠悠地飛到了寂寞的月亮上,再也回不來了……所以人們就在月圓之時,吃著圓圓的月餅,寄托思念。”她輕描淡寫地將這個略帶哀傷的神話故事一筆帶過,“因為它象征著天上的圓月,形狀也做得圓滾滾的,所以就很直接地叫它‘月餅’了。”
“月餅……”幽幽子重複著這個名字,眨了眨她那純淨無暇的眼睛,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動作,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月餅,月餅……聽起來,就像是直接從月亮上帶下來的點心呢?紫,”她轉過頭,目光清澈地看向八雲紫,“你最近……好像對月亮的事情,特彆關注呢?是月亮上有什麼好吃的嗎?還是……有什麼特彆的事情要發生?”
八雲紫心中微微一凜,臉上那完美的笑容卻紋絲不動,她用扇子輕輕點了點幽幽子的額頭,動作親昵自然:“哎呀,我家幽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富有想象力和推理能力了?我隻是偶然得到了這種新奇的點心,想著你肯定會喜歡,就帶過來給你嘗嘗鮮而已。月亮那麼遙遠冰冷,上麵除了石頭和冰,怎麼可能長出這麼甜美的點心嘛。”
她巧妙地將話題引回了食物本身,避開了關於月亮的深層討論。
幽幽子看著紫,眼神中閃過一絲瞭然和狡黠,但她並沒有追問到底,隻是甜甜地笑了笑,將手中剩下的半塊月餅小心地捧在手心:“不管它是不是從月亮上來的,隻要是紫帶來的,我都喜歡!而且,真的非常、非常好吃哦!”她迅速解決了掌中的食物,補充道,“無論紫要做什麼,要去哪裡,是上天還是入地,我都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支援你的。因為,紫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紫聞言,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暖流,夾雜著被全然信任的感動和一絲因為隱瞞而產生的細微愧疚,語氣是罕見的溫柔:“嗯,我知道。快吃吧,不夠的話……我下次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多‘改良’一些帶過來。”
她將那份可能掀起驚濤駭浪的計劃,小心翼翼地藏在了這溫馨的日常之下。
就在白玉樓享受著這短暫而溫馨的“下午茶”時光時,外界,八雲紫策劃已久、關乎整個妖怪世界未來的月麵入侵計劃,已經進入了最後的讀秒階段。
紫將行動日期精準地定在了農曆八月十五,月相最圓滿的“望日”,亦即人類的中秋節。選擇這一天,絕非偶然。首先,月華在此刻達到極盛,對於依賴陰效能量和月光的妖怪而言,這無疑是力量的強心劑,能最大限度地提升他們的妖力和鬥誌。其次,按照常理,完整的滿月之夜會持續很長時間,這為入侵、作戰、乃至情況不利時的撤退,都提供了充足的理論視窗。再者,這個象征著“團圓”的節日,與她要去“拆家”的行為形成了一種諷刺而又決絕的對比。
在此之前,紫並非沒有其他的顧慮。她通過自己在西方經營的一些隱秘眼線,陸陸續續收到了一些關於斯卡雷特家族遭遇變故的訊息,其中似乎還隱約牽扯到一位身份不明、但特征描述(尤其是銀發)讓她十分在意的少年。這讓她沉寂已久的心湖,不由得泛起了些許漣漪,甚至生出了一絲荒謬的希望——那個家夥,難道真的……
她曾嘗試向與西方魔法界聯係緊密、且與星暝有過交集的蘿瑟茉·諾蕾姬傳遞資訊,措辭謹慎地詢問是否有關於“特定銀發個體”的確切訊息。
然而,遠在伏瓦魯魔法圖書館的蘿瑟茉,在收到紫那隱含試探的詢問後,內心經曆了一番短暫的掙紮。一方麵,她清楚星暝與八雲紫等人的淵源;另一方麵,想到星暝如今靈力儘失、麻煩纏身的現狀,以及他本人強烈的避世意願,一種難以言喻的、想要保護(或者說獨占?)這個“麻煩源”的心態占據了上風。最終,她回複了一封措辭嚴謹、資訊模糊的信件,大意是“西方局勢複雜,訊息混亂,關於您提及的特征,目前無法確認任何有效資訊,或許隻是以訛傳訛”。
紫收到回信後,憑借其敏銳的直覺,自然能感覺到蘿瑟茉有所保留。但月麵大戰迫在眉睫,如同已經拉滿的弓弦,不容她再分心他顧。她隻能將這份疑慮暫時壓下,隻是在後續的通訊中,更加隱晦地提了幾句“近期或將有影響深遠的重大行動,局勢或生變數”,並再次暗示“若是有任何關於‘他’的確切訊息,無論好壞,還請務必第一時間告知”。得到蘿瑟茉依舊模棱兩可的答複後,她便徹底斬斷了這縷雜念,全身心沉浸於最後的備戰工作。
她沒有帶上最得力的助手八雲藍,沒有告知生死與共的摯友西行寺幽幽子,也沒有聯絡任何她真正在意、不希望其捲入這場極端危險行動的核心夥伴。被她以各種手段——或是描繪廣闊土地和無儘資源的美妙前景,或是許以戰後巨大的利益分配,或是施展境界之力進行威懾,甚至是對少數刺頭進行必要的“清理”——集結起來的,是一支數量龐大、成分複雜、妖氣衝天的“聯軍”。這裡麵有渴望新獵場的凶悍大妖,有對月之民充滿怨恨的古老種族,也有純粹被利益驅使的投機分子。這是一把雙刃劍,也是她實現目標必須藉助的、難以完全掌控的力量。
在某個遠離人煙、被崇山峻嶺環繞、湖水清澈如鏡、完美倒映著天上那輪彷彿觸手可及的巨大銀盤的隱秘山穀中,八雲紫懸浮於波光粼粼的湖麵之上。她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既神秘又威嚴。下方,黑壓壓的妖怪大軍躁動不安,各種形態的妖物彙聚成一片恐怖的潮水,散發出的濃鬱妖氣幾乎凝結成實質的黑雲,與皎潔的月光分庭抗禮。
紫的聲音並不高昂,卻通過精妙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妖怪的耳中,帶著一種直抵靈魂的煽動力:
“諸位!長久以來,我們被束縛在這片日漸擁擠的土地上,被那些自詡清高的月之民視為汙穢,被排斥,被監視!他們獨占著那片清淨富饒的月之都,享受著永恒的安寧,而我們將麵對人類的討伐、資源的匱乏和彼此間的傾軋!這公平嗎?!”
“今夜!就在此刻!月亮距離我們如此之近!我們將不再仰望!我們將踏足那片被詛咒的‘淨土’,將所謂的‘高貴’踩在腳下!月亮,將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傳說,它將是我們新的家園,新的樂園,任由我們馳騁掠奪!”
“跟我來!用你們的力量和獠牙,去奪取本應屬於我們的一切!月之都的財富、土地、乃至他們的‘清淨’,都將成為我們的戰利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月之民,在我們的妖氣下顫抖吧!”
妖怪們被她的言語徹底點燃了血液中的凶性和貪婪。雖然此前甚至大部分成員都不知道自己將要入侵的是月球,但對於大多數頭腦相對簡單的妖怪而言,月之民的危險遠不如眼前實實在在的和尚、陰陽師來得清楚。奪取月亮?聽起來瘋狂,但在妖怪賢者這充滿自信的引領下,似乎成了板上釘釘、唾手可得的功業!震耳欲聾的咆哮、呐喊、以及各種怪異的嘶鳴響徹山穀,妖氣沸騰,連湖麵的月影都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紫知道,時機已到。她不再多言,雙手緩緩張開,強大的、足以扭曲現實的境界之力開始以她為中心瘋狂彙聚!周遭的空間與光線開始扭曲,現實與倒影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
“以境界之名,連通虛實!踏月而行,就在今朝!”
她率先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如同離弦之箭,義無反顧地衝入了湖麵上那輪晃動的、卻比真實月亮更加清晰明亮的月影之中!
妖怪大軍見狀,最後一絲猶豫也被狂熱的戰意淹沒,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吼叫,如同決堤的毀滅洪流,跟隨著他們的領袖,爭先恐後地躍入了那看似虛幻、卻連線著未知戰場的月亮倒影!
按照紫事前的精密計算,他們應該會在月之都龐大結界的內側,一片被稱為“靜海”的、相對安全的區域登陸。月球表麵嚴酷的真空環境、極端溫差和致命的輻射,對於地麵生物而言是致命的。如果不能迅速突破月之都的結界,找到可供生存的環境,他們這支龐大的軍隊,恐怕連敵人的麵都沒見到,就會在宇宙的冷酷法則下損失慘重。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當第一隻妖怪的身影消失在月影中時,這場以整個月球為賭注的豪賭,就已經正式開始了。此刻,彌漫在他們心中的,除了對未知的些許不安,更多的是一往無前的瘋狂和對“新世界”的貪婪憧憬。
……
就在月球上即將爆發一場跨界戰爭的同時,遙遠的西方,斯卡雷特家族的領地上,卻是陽光明媚的下午。
星暝站在斯卡雷特城堡的廢墟前,指揮著不懼陽光的其他種族的工人們進行著重建工作。陽光照在殘破的哥特式建築上,投下扭曲的陰影。他看著這陰森森的廢墟,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為什麼一定要重建這種風格的城堡呢?
他回憶起很久以前在東方認識的強大妖怪風見幽香,以及她那座風格獨特的“夢幻館”。那種西洋館的建築風格,既有西方的典雅,又不失東方的韻味,更重要的是,它比這種陰沉沉的古堡要美觀得多。花園也可以設計得更加優美……
“也許……可以換個風格?”星暝摩挲著下巴,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腦海中,“既然斯卡雷特有猩紅、緋紅的意思,而血族又常被稱為‘血魔’……‘血魔館’?不好聽……嗯,叫‘紅魔館’如何?既點明瞭主人的身份,聽起來又霸氣側漏!”
他為自己的這個絕妙主意感到得意,開始興致勃勃地在紙上畫起了草圖:“要有大大的落地窗,讓陽光可以照進來——呃,這個就算了;要有一個寬敞的圖書館,畢竟維奧萊特那家夥看起來挺有學問的;還要有個音樂廳,塞莉絲夫人似乎很喜歡音樂;最重要的是要有個超大的廚房和餐廳,畢竟……”
他正沉浸在規劃“紅魔館”的藍圖中,一名仆從匆匆前來通報:“星暝大人,諾蕾姬家的族長請見。”
星暝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草圖:“快請她進來。”
在臨時搭建的簡陋會客室裡,星暝見到了依舊神情清冷的蘿瑟茉。
“真是稀客啊,蘿瑟茉館長。”星暝笑著迎了上去,“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窮鄉僻壤來了?該不會是來催我回圖書館繼續當你的‘研究助手’吧?”
蘿瑟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境況,淡淡道:“看來你這裡的重建工作任重道遠。我隻是順路過來看看,某個自稱‘大公’的家夥有沒有把自己玩死在這堆爛攤子裡。”
兩人進行了一番普通的寒暄,星暝簡單介紹了重建計劃和“紅魔館”的構想,蘿瑟茉則提及了伏瓦魯圖書館的近況和一些魔法研究的進展。
談話間,星暝注意到蘿瑟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的邊緣。最終,在短暫的沉默後,蘿瑟茉還是選擇告訴了星暝:“不久前,八雲紫向我打聽過你的訊息。”
星暝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裡泛起一絲複雜的滋味。沒想到紫她們竟然還在關注著自己,而且還打探到了訊息。
蘿瑟茉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補充道:“不過我並沒有告訴她實情。我說……西方局勢複雜,訊息混亂,關於她提及的特征,目前無法確認任何有效資訊。”她沉默片刻,語氣變得有些嚴肅,“而且,她信中還提到,她們那邊,近期似乎要有‘大動作’。”
“大動作?”星暝立刻警覺起來,“什麼大動作?”
“她沒有明說。”蘿瑟茉搖了搖頭,“但我能感覺到,妖怪那邊的氣氛很不尋常,似乎在秘密集結和調動。結合她特意來信打聽你的訊息……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星暝心中各種猜測飛速閃過——是針對人類的又一次大規模襲擊?還是內部清洗?或是……與某些古老的勢力開戰?他無法確定,但一股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紫不是個會無的放矢的人,她所謂的“大動作”,必定是經過長期謀劃、影響深遠的大事。
星暝越想越覺得不安,他看向蘿瑟茉,試探性地問道:“蘿瑟茉,你能不能……幫我回東國一趟,打探一下確切的訊息?你在那邊搜羅一二,肯定比我自己瞎猜強。”
“我為什麼要替你做這種跑腿的事情?”蘿瑟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眉頭微蹙,“我是伏瓦魯魔法圖書館的館長,不是你的信使。而且,斯卡雷特這邊一堆爛攤子,你走得開嗎?那個采佩什可是隨時可能來找麻煩。”
星暝轉了轉眼珠,忽然湊近了些,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若無其事地小聲說道:“哎呀,我記得某位偉大的魔法使,好像在自己房間裡偷偷藏了一櫃子的……那種封麵花裡胡哨、內容‘跌宕起伏’的不明故事集?好像還特彆喜歡在泡花瓣浴的時候看,有一次看得太入迷,差點在浴缸裡睡著,結果……”
“你……!”蘿瑟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又驚又怒,指著星暝,話還沒說出口,就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顯然是那惱人的,不知何時染上的哮喘毛病犯了。
星暝見狀,立刻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上前一步想扶住她:“呃?蘿瑟茉你沒事吧?彆激動彆激動,我開玩笑的!不去了不去了,你快順順氣!”
蘿瑟茉推開他的手,努力平複著呼吸,狠狠瞪了他一眼。為了不讓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繼續深究她那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天知道他怎麼發現的!難道是在圖書館當“助手”的時候偷偷觀察到的?),她咬著牙,幾乎是擠出了這句話:“……夠了!我……我去!我去東國幫你打聽訊息!行了吧!”
說完,她像是生怕星暝再爆出什麼猛料,也顧不上身體不適,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迅速使用魔法離開了。
星暝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無奈地摸了摸鼻子:“這算不算是……另類的成功說服?”
不過他心裡清楚,蘿瑟茉雖然嘴上不饒人,但關鍵時刻還是很可靠的。
蘿瑟茉通過魔法和通道,很快便抵達了東國。此時這邊正是黑夜。她本打算先去拜訪博麗神社,或許能從星焰那裡得到些線索。
然而,當她抬頭望向夜空時,卻猛地愣住了。
今天,按照曆法和她的感知,應該是農曆中的八月十五,是月相最圓的“望日”,也就是滿月之夜。可是,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邊緣處……似乎缺了一小塊?雖然並不明顯,但在蘿瑟茉這等感知敏銳的魔法使眼中,那抹細微的瑕疵清晰可見,就像一塊完美圓鏡邊緣出現的一道裂痕。
“錯覺?還是……”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月相的異常,往往預示著巨大的能量變動或人為乾預。這絕非自然現象!
她立刻改變了主意,決定直接尋找八雲紫。但紫行蹤詭秘,豈是那麼容易找到的?無奈之下,她還是來到了博麗神社。
神社內,隻有星焰和神社的其他住客在。星焰對於蘿瑟茉的來訪感到有些意外,但對於紫的去向,她也表示不知情,隻說紫近期行蹤神秘,很少露麵,連藍也常常不見蹤影。
就在蘿瑟茉感到一籌莫展之時,一陣香風拂過,八雲藍悄然出現在神社的庭院中。她依舊保持著從容的姿態,但眉宇間似乎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焦慮。
“諾蕾姬女士,久違了。”藍優雅地行禮,臉上帶著公式化的微笑,“不知您突然造訪,尋找紫大人,所為何事?”
蘿瑟茉單刀直入:“八雲紫在哪裡?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確認。”
藍的笑容不變,話語卻滴水不漏:“紫大人行蹤不定,正在處理一些緊要事務。具體去向,請恕我無法透露。如果您有急事,可以留下口信,我會在適當的時候轉達。”
蘿瑟茉看著藍,心中快速盤算。她結合之前看到的月相異常,紫信中提到的“大動作”,以及藍此刻略顯緊繃的狀態,決定詐她一詐。
“她是不是……去了月亮上?”蘿瑟茉緊盯著藍的眼睛,緩緩說道,語氣篤定,彷彿已經掌握了確鑿證據。
藍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但立刻恢複了平靜,甚至輕笑了一聲:“諾蕾姬女士何出此言?月亮上遙遠神秘,危機四伏,紫大人為何要去那裡?這太荒謬了。”
“如果不是去了月亮,那為何今晚的滿月會有缺憾?”蘿瑟茉步步緊逼,抬手指向天空,“這絕非自然月相!如果她真的帶人去了月球,那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她的處境可能非常危險!月之都絕非易與之輩,他們很可能早有準備!”
聽到“危險”二字,藍臉上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了,她沉默了片刻,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虛浮,而是帶著一絲凝重:“……您知道些什麼?關於月亮,關於月之都?”
“我知道月之都擁有我們難以想象的力量。”蘿瑟茉冷靜地回答,“我知道他們對地麵生物,尤其是妖怪,絕對不會抱有友好的態度。我更知道,月相的異常變化,很可能意味著月之都啟動了某種我們不瞭解的防禦機製或武器係統!如果八雲紫真的在這個時候帶兵前往,無異於自投羅網!”
藍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她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作為紫最親近的式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次行動的風險,也比任何人都擔心紫的安危。蘿瑟茉的推理和警告,正好戳中了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您推測的,並非沒有道理。”藍終於鬆口,聲音低沉,“但是,紫大人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而且,此刻就算我想聯係她,也做不到了。紫大人並沒有告訴我計劃的具體部署。想要聯絡上紫大人,除非她們主動聯係,或者……任務完成。”
“你們……有沒有改變月相的能力?”蘿瑟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比如,讓滿月提前結束?”
藍愣了一下,隨即搖頭,語氣肯定:“沒有。我們最多隻能用法術遮掩月亮的表象,製造幻象,迷惑普通人。至於直接乾涉月相,改變月球公轉自轉週期或者月麵反射……那是涉及天體執行的偉大力量,遠遠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紫大人……她也從未表現過有這種能力。”
蘿瑟茉的心沉了下去。月相的異常,果然不是紫她們造成的。那答案就隻剩下一個——月之民!如果他們有能力在不知不覺中影響月相,那是否意味著,紫她們的行動,從一開始就在月之民的預料甚至掌控之中?這是一個精心佈置的陷阱?
蘿瑟茉不敢耽擱,立刻帶著這些驚心動魄的訊息返回了西方,找到了正在監督“紅魔館”地基建設的星暝。
當星暝從蘿瑟茉口中聽到“八雲紫帶領妖怪大軍入侵月球”的訊息時,整個人都驚呆了,手中的建築草圖飄落在地。
“她……她怎麼敢?!”星暝又急又氣,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月球那是她能隨便去的地方嗎?!月夜見和師匠……八意永琳,她們怎麼可能毫無防備!”
他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紫很可能是發現了月夜見當年留在地麵妖怪中的某座設施,或者僅僅是積怨已久,趁著月球可能出現的虛弱期發動進攻。但他堅信,這絕對瞞不過算無遺策的八意永琳!
“師匠對待敵人,那可是真正的毫不留情……”星暝歎了口氣,腦海中浮現出永琳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眼睛,“她有一萬種方法讓入侵者生不如死,或者乾脆變成實驗材料……紫她們肯定有危險!蘿瑟茉,你剛才說月亮有缺口?那絕對不是自然現象!那很可能是師匠的手筆,她在調整月球的公轉週期,或者利用了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月麵裝置,人為地讓滿月的時間大大縮短了!”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在房間裡焦躁地踱步:“滿月想必是紫她們計劃的關鍵!不僅是妖力加成,恐怕也是她們登陸、作戰乃至撤退的依仗!她們的力量體係、傳送方式的穩定性,很可能都與滿月緊密相關!如果滿月提前結束,她們在月麵上的處境會立刻變得極其艱難,力量衰退,傳送不穩定,甚至可能……被困死在上麵,成為甕中之鱉!”
他猛地停下腳步,看向蘿瑟茉:“我們必須做點什麼!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去送死!”
“我們能做什麼?”蘿瑟茉反問道,語氣依舊冷靜,但眼神中也透露著擔憂,“坐視不理?你做不到,我理解。厚著臉皮去永遠亭求情?且不說對方會不會給你這個麵子,時間上也根本來不及了!讓我的魔法帶你去月球?先不說我願不願意冒這個險,我自己也沒去過月之都,沒有準確的坐標,也沒有超長途移動的把握,搞不好我們倆直接迷失在茫茫宇宙或者撞進某個空間亂流裡,那後果比她們現在可能麵臨的還要糟糕!”
焦急之中,星暝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位在河邊有過一麵之緣,自稱“純狐”,對月亮似乎抱有刻骨仇恨,實力深不可測的上古仙靈!
「對了!純狐!」星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心中默道,「她似乎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而且目標明確,就是要向月亮複仇!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說動她,也不知道她具體在哪,但眼下,這可能是唯一能攪亂月球局勢,分散月之都注意力,為紫她們創造一線生機的人了!隻要月之都內部亂起來,紫她們或許就有機會突圍或者撤退!」
他立刻對蘿瑟茉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去找一個人,或許能幫上忙。”
“不行!”蘿瑟茉想也不想就斷然拒絕,臉上罩著一層寒霜,“你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斯卡雷特家族一堆事務等著你處理,外麵還有采佩什虎視眈眈!你又要為了那個隙間妖怪去冒險?這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任由你胡來!而且,你去哪裡找那個‘人’?大海撈針嗎?”
“紫可能有生命危險!”星暝爭辯道,語氣激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人……我有……我有辦法!我可以去碰碰運氣!”
“那你就捨得丟下這邊的一切?”蘿瑟茉反問,語氣帶著諷刺,“如果你走了,斯卡雷特這邊群龍無首,維奧萊特他們情況也不穩定,你指望誰來穩住局麵?被采佩什趁機吞並嗎?你之前所有的努力,扮演的‘大公’,不就都白費了?”
星暝語塞,他知道蘿瑟茉說得有道理,但讓他對紫的危難袖手旁觀,他做不到。他低下頭,小聲嘟囔,試圖尋找兩全之策:“我……我就離開一段時間,應該……沒事吧?采佩什那邊暫時被唬住了,而且我有安排眼線……實在不行……”他偷瞄了蘿瑟茉一眼,聲音更小了,帶著一絲試探和懇求,“讓你來暫代一段時間嘛……以你的能力和諾蕾姬家族的聲望,維奧萊特肯定沒意見的……就當是幫朋友一個忙……”
“你——!”蘿瑟茉被他這番不負責任的言論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又開始劇烈起伏。她看著星暝那副明明自身難保、力量全無,卻還要為了彆人(尤其是那個麻煩的隙間妖怪)拚命的樣子,一股無名火直衝頭頂,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酸澀?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哮喘的感覺,用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問道:
“左邊,還是右邊?”
星暝一愣,沒反應過來:“啊?什麼左邊右邊?”
回答他的,是蘿瑟茉手中瞬間凝聚起的、毫不留情的魔法光輝!那光芒如此耀眼,充滿了磅礴的魔力,顯然是被氣到一定程度後,連威力都控製不住了!
“等等!蘿瑟茉!你聽我解釋……哇啊——!”
下一刻,在工人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們新任的、雄心勃勃要建造“紅魔館”的代理族長星暝大人,化作一道閃亮的流星,伴隨著淒厲的、拖長了尾音的慘叫,劃過斯卡雷特領地的上空,不知道飛向了何方。
蘿瑟茉站在原地,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平日的冷靜。她看著星暝消失的方向,低聲自語,也不知是在對誰說話:
“這個……永遠學不會安分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