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秘封活動記錄03 第二站——那須野
京都大學那間被遺忘的活動室,再次成為了秘封俱樂部每週例行的“據點”。午後的陽光帶著舒適的溫度,透過窗戶,在布滿細微劃痕的木質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塊。宇佐見蓮子,俱樂部的名義部長兼唯一(在梅莉缺席時)成員,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她那頂標誌性的黑色圓禮帽,帽簷上的白色蝴蝶結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唉……梅莉啊梅莉,該不會是又在哪個時空裂縫前發呆,或者被什麼奇怪的‘境界線’纏住脫不了身吧?”她拖長了音調,對著空蕩蕩的教室自言自語,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略顯焦躁的“噠噠”聲。自從上次山洞的驚魂事件後,雖然兩人最終有驚無險地歸來,梅莉也隻說是記憶模糊像做了場噩夢,但蓮子心裡那根名為“擔憂”的弦卻一直緊繃著。那個瞬間吞噬梅莉的黑暗地裂、那道將她送回來的詭異銀光,都像烙印一樣刻在蓮子腦海裡。因此,她暗下決心,這次例會,一定要提出一個絕對安全、毫無風險的“室內研究”計劃,比如……分析一下學校七大不可思議的流傳變異史?或者研究一下不同口味泡麵在深夜食用時可能引發的幻覺差異?
就在蓮子天馬行空地構思著各種“安全無害”的課題時,活動室的門被“嘩啦”一聲輕輕推開。瑪艾露貝莉·赫恩帶著一陣微涼的清風走了進來,她那頭金色的微卷短發似乎比平時更亂了些,幾縷發絲不聽話地翹著,白色的荷葉邊小帽也略顯歪斜,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微笑。
“抱歉,蓮子,我又遲到了。”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但仔細聽,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縷急促。
“哎呀呀,我們的赫恩大小姐終於駕到了?”蓮子立刻換上誇張的抱怨表情,“這次的理由是什麼?難道是發現了通往異世界的新井蓋,還是被路邊會預言的烏鴉攔住了去路?”
梅莉無奈地笑了笑,一邊整理著帽子和略顯淩亂的衣領,一邊在蓮子對麵坐下:“你想多了,蓮子。隻是……路上想事情有些出神而已。”她的眼睛微微閃爍,視線似乎沒有焦點,顯然心思還沉浸在彆處。
蓮子敏銳地捕捉到了好友的異常。往常這種時候,梅莉要麼會溫和地反駁她的玩笑,要麼會順著話題聊起路上見聞,但今天,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帶著點欲言又止的猶豫。
“好啦好啦,看在你平安抵達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啦!”蓮子大度地揮揮手,隨即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麵上,擺出嚴肅認真的表情,“說正事,梅莉。鑒於我們俱樂部近期活動……可能,稍微有點過於‘刺激’,我慎重提議,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的研究方向應該轉向更穩妥、更安全的領域!比如去圖書館查閱古籍,或者參觀博物館的超自然現象特展什麼的……你覺得怎麼樣?”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梅莉的反應,生怕觸動她關於上次冒險的不快記憶。
然而,梅莉的反應再次出乎蓮子的預料。她沒有立刻點頭讚同,反而微微垂下眼簾,沉默了幾秒鐘。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眼中竟閃爍著一絲罕見的、主動出擊般的探究光芒。
“蓮子,其實……”梅莉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我有個想法。”
“誒?”蓮子愣住了,眨了眨眼。在她印象裡,梅莉雖然是俱樂部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但主動提出具體探險計劃的情況並不多,尤其是在經曆了那樣的事件之後。這讓她在擔憂之餘,好奇心也被高高吊起,“什麼想法?說說看?”
梅莉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想……我們去一趟那須野原,怎麼樣?”
“那須野原?”蓮子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隨即猛地反應過來,眼睛瞬間瞪大,“等等!你說的是……那個傳說中九尾妖狐玉藻前被退治,最後化成殺生石的那須野原?!”
“嗯。”梅莉肯定地點了點頭,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就是那裡。”
蓮子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為什麼突然想去那裡?那可是傳說中的大妖怪隕落之地,跟我們去過的那些小打小鬨的靈異地點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怨念、詛咒……想想就頭皮發麻!而且你忘了上次我們……”她的話戛然而止,擔憂地看著梅莉,生怕勾起她不好的回憶。
梅莉理解蓮子的擔心,她輕輕搖了搖頭,試圖解釋那種縈繞不去的牽引感:“我記得。但是……這次不一樣。”她斟酌著詞語,努力將那種虛無縹緲的感應描述出來,“是因為我的那種……能力。蓮子你也知道,我能看到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結界’和‘線’。”
“嗯,然後呢?”蓮子湊得更近了,好奇心徹底壓倒了擔憂。
“就在昨天夜裡,”梅莉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困惑和不解,“我睡得很不安穩,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呼喚我?或者說,在擾動我周圍的‘線’。後來我迷迷糊糊地醒來,房間裡一片漆黑,然後……我就清楚地看見,一條非常清晰的、帶著微弱熒光的‘線’,從虛空中延伸出來,直接連線到了我的電腦螢幕上。”
“線?連線到電腦?”蓮子皺起了眉,這聽起來比遇到幽靈還離奇。
“是的。”梅莉的表情更加困惑,“我起初以為是睡眠不足產生的幻覺,或者是我半夢半醒間的錯覺。但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就起身走過去開啟了電腦……”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詭異的一幕,“然後我發現,螢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動開啟了好幾個瀏覽器視窗,裡麵密密麻麻地顯示著關於玉藻前的各種傳說、那須野的地理曆史資料、還有‘殺生石’的高清圖片和研究文獻……就像是有人提前幫我做好了所有的資料檢索和整理一樣。”
“有人動了你的電腦?!”蓮子的聲音瞬間拔高,帶著十足的警覺,“難道是哪個變態跟蹤狂潛入你的房間了?!太危險了!梅莉,你檢查過門窗鎖好了嗎?有沒有丟什麼東西?要不要報警?”她瞬間進入高度戒備狀態,彷彿下一秒就要衝去梅莉家檢查現場。
梅莉連忙擺手安撫她:“沒有沒有!我仔細檢查過了,門窗都從裡麵反鎖得好好的,家裡什麼也沒少,完全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而且……”她臉上露出更加匪夷所思的神情,“我後來還特意調取了公寓門口的監控記錄,從昨晚我入睡到醒來這段時間,根本沒有任何人靠近過我的房門。就好像……是電腦自己‘活’了過來,然後在我睡著時自動完成了這一切。”她補充道,“按理說,我這台舊型號的電腦,根本不具備這種高度智慧化和自主性的功能。”
蓮子聽著這遠超常識的敘述,眉頭緊鎖。排除了人為惡作劇的可能性後,剩下的解釋就更加令人不安了。“這……這聽起來比進了小偷還詭異啊梅莉!會不會是什麼電子幽靈?或者是……玉藻前本人的怨念,跨越了時空,通過網路找上你了?”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但眼神裡的擔憂絲毫未減,“聽我的,梅莉,你一個人住太不安全了!天知道下次你睡著的時候,電腦會不會自動給你訂購一張去那須野的單程車票!要不然……你搬來我那裡住一段時間吧?反正我那裡地方夠大,我們還能一起分析線索,互相照應,總比你一個人麵對這些怪事強!”
梅莉看著蓮子那寫滿了“我是為你好”的表情,知道任何反駁都是徒勞。而且,平心而論,經曆了昨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她一個人待在公寓裡也確實感到脊背發涼。暫時和蓮子住在一起,無論是從安全形度,還是從共同調查的便利性考慮,似乎都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好吧……”梅莉輕輕歎了口氣,算是妥協了,“那就……再打擾你一段時間了,蓮子。”
“這才對嘛!”蓮子立刻眉開眼笑,彷彿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今晚你就收拾東西搬過來!至於那須野……”她摸著下巴,重新思考起這個提議,“雖然聽起來確實很危險,但既然是你的‘能力’主動引導,又發生了這麼離奇的事情……說不定真的有什麼至關重要的線索埋藏在那裡,等著我們去發現。不過這次我們一定要準備萬全,不能再像上次那樣,靠著一點好奇心就過去了!”
於是,這次原本旨在“休養生息”的例會,在一種混合著緊張、興奮和濃濃探究欲的氛圍中結束了。蓮子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拉著梅莉離開了活動室,風風火火地趕回自己的公寓。用她的話說,就是要“立刻、馬上展開戰前準備!”
不得不說,蓮子的住處,一如既往地充滿了“秘封俱樂部”的特色——書架上塞滿了各種神秘學、民俗學、超自然現象研究的書籍,牆角堆著些叫不出名字的探測儀器和工具,桌麵上散落著各種手繪的地圖和筆記。兩人一進門,蓮子就開啟了她那台高效能電腦,開始以驚人的效率搜尋所有與玉藻前、那須野、殺生石相關的資料,無論是正史記載、野史傳說、學術論文還是網路怪談,她都來者不拒,一股腦地塞進一個名為“狐妖追蹤”的資料夾裡。
“讓我看看……玉藻前,又名藻女,鳥羽天皇的寵妃,被安倍泰親揭穿九尾狐真身,逃往那須野,與朝廷大軍激戰……這描述,又是召喚雷霆又是驅使亡靈的,簡直位元效電影還誇張!”蓮子一邊快速瀏覽著網頁,一邊嘖嘖稱奇。
梅莉則坐在一旁,安靜地翻閱著蓮子列印出來的部分資料,同時憑借著她對“結界”和異常能量的特殊感知,試圖從這些文字和圖片中,捕捉到一絲更深層的氣息或線索。
她們查到的、被這個時代普遍認可的“正史”記載大致如下:玉藻前作為絕世美女入宮,因其過於完美的容貌和才情引起懷疑,最終被陰陽師安倍泰親設計逼出九尾狐原形。她逃到那須野,與朝廷派遣的討伐軍展開激戰,展現出恐怖的妖力,造成巨大傷亡,最終被安倍泰親以來自大唐高僧鑒真的法箭誅殺。其屍身化為一塊巨大的毒石,即“殺生石”,散發出的毒氣能殺死周圍的一切生物。這塊不祥之石一直留存在那須野,直到很久以後的南北朝時代,才由會津元現寺的主持玄翁和尚成功破壞。被破壞的殺生石碎片則飛散到了日本各地。
“這樣看來,對方還真是個不得了的麻煩製造者啊。”蓮子看著螢幕上描繪的、與大軍鏖戰的九尾妖狐插畫,忍不住感歎,“不過,按照記載,殺生石不是已經被那個玄翁和尚破壞了嗎?碎片都飛散到全國各地了。那我們現在去那須野,還能找到什麼?難道是要去收集那些四散的碎片?”她轉過頭,看向梅莉。
“不清楚……”梅莉搖了搖頭,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描述殺生石毒性之猛烈的文字上,眉頭微蹙,“總覺得,有些奇怪……”
蓮子靠在椅背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誒,梅莉,你說會不會真的是玉藻前積攢了千年的怨念,到現在還沒消散,然後不知怎麼的,就盯上你了?畢竟你的能力那麼特殊,能看見世界的‘縫隙’,說不定在她看來,你是非常特彆的‘同類’,或者……是理想的‘容器’?”她說著,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要真是這樣,我們是不是不該去的說?感覺就像是主動送上門一樣,太危險了!”
若是平時,梅莉或許會微笑著反駁這種無稽之談,但聯想到昨晚那詭異的電腦自動搜尋,以及內心深處那股難以言喻的、彷彿被什麼無形之物呼喚著的悸動,她罕見地沒有立刻否定蓮子的玩笑。她沉默了片刻,輕聲說:“我不知道,蓮子。但是……我總覺得,如果不去那裡親眼看一看,不去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心裡就無法平靜。好像……會錯過某種至關重要的、與我自身相關的答案一樣。”
看著梅莉那認真而帶著一絲迷茫的眼神,蓮子心裡一軟,同時,那種屬於“秘封俱樂部”成員的、對未知事物的強烈好奇心也被徹底點燃:“好吧,既然梅莉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們就去會一會這個傳說中的絕世妖狐!不管它是怨念還是詛咒,我們秘封俱樂部照單全收!不過說好了,”她豎起一根手指,強調道,“這次一切行動安全第一!我可是連能放倒一群棕熊的強效噴霧和多功能求生工具都準備好了!”她得意地指了指牆角一個看起來鼓鼓囊囊、分量不輕的揹包。
梅莉看著那個彷彿要去荒野求生的揹包,有些哭笑不得:“蓮子……我們隻是去進行一場靈異地點探查,不是去參加極限生存挑戰啊……”
“有備無患!有備無患嘛!”蓮子理直氣壯,“誰知道那地方除了怨靈還會不會有野獸出沒!”
當晚,梅莉簡單收拾了些行李,正式開始了在蓮子家的暫住生活。兩人又查閱了大量資料,討論了各種可能遇到的情況和應對方案,直到深夜纔在蓮子的絮絮叨叨和梅莉隱隱的不安中睡去。
次日清晨,兩人便精神抖擻(或者說,蓮子精神抖擻,梅莉略帶睏意)地踏上了前往栃木縣的旅程。依舊選擇了便捷舒適的列車,窗外的景色飛速流轉,從京都的繁華街景逐漸過渡到郊區的寧靜田園,最後變成了大片大片的綠色山林和遠方的連綿山脈。那須野原所在的區域,如今也自然被規劃為自然保護區,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大部分土地都經過了精心的規劃和改造,但像這樣的地方,依然被有意保留了一些原始蠻荒的氣息,彷彿是為了守護那些早已滲入土壤與岩石的神話與秘密。
列車到站的提示音響起,她們在一個看起來頗為簡樸、甚至有些冷清的小站下了車。站台很小,四周被茂密的樹林和蒼翠的山巒環繞,空氣清新得帶著草木的甜香和泥土的濕潤氣息,與京都的喧囂塵埃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裡就是那須野啊,感覺連呼吸都變得輕盈了!”蓮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顯得十分興奮,“不過……接下來該往哪裡走呢?這裡除了山就是樹,目標也太不明確了。”她拿出便攜終端,調出離線地圖和昨晚整理的資料,開始研究最佳路線。
梅莉則靜靜地站在原地,緩緩掃視著周圍的環境,試圖捕捉任何一絲異常的“線”或結界波動。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在這個幾乎無人問津的小站,除了她們之外,還有一個人也在這一站下了車。
那是一個看起來和她們年齡相仿的少年,穿著樣式普通的深藍色校服,身材清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頭於左側紮了個短麻花辮,閃耀著淡淡光澤的銀色短發。在這偏遠的、以自然景觀為主的車站,出現這樣一個發色如此獨特顯眼的人,不由得讓梅莉多看了兩眼。
蓮子注意到梅莉的視線,也順著望過去,看到了那個銀發少年。她狡黠一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梅莉,壓低聲音,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喂,梅莉,看什麼呢?這麼專注?莫非是對那種神秘係的銀發美少年……有特彆的興趣?”
梅莉的臉頰微微泛紅,連忙收回目光,小聲解釋道:“彆瞎說,蓮子。我隻是覺得有點奇怪。這一站這麼偏僻,除了我們這種衝著傳說來的‘怪人’,怎麼還會有彆的遊客?而且,他的頭發……顏色很特彆,看起來不像是染的,更像是天生的。”
就在兩人低聲交談、猜測著少年來曆的時候,那個銀發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們這對組合,他猶豫了一下,竟然主動朝著她們走了過來。他的步伐略顯拘謹,臉上帶著屬於陌生人的靦腆和一絲好奇。
“那個……你們好。”少年在她們麵前站定,聲音清朗溫和,但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我叫星暝。請問……你們也是來這附近……徒步或者觀光的嗎?”他自我介紹道,目光在蓮子和梅莉身上快速掃過,當他的視線與梅莉對上時,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黯然,但很快就恢複了那種人畜無害的靦腆。
蓮子立刻切換到社交模式,上前一步,臉上掛著友善而略帶審視的笑容:“你好呀,星暝同學。我是宇佐見蓮子,這位是瑪艾露貝莉·赫恩。我們嘛……”她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巧妙地反問,“算是來這邊進行一些‘課外調研’吧。你呢?一個人來這種地方,是有什麼事嗎?”她保持著基本的警惕,雖然對方看起來清秀無害,但畢竟是在這種敏感地點遇到的陌生人,小心點總沒錯。
星暝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符合他年齡的、真實的煩惱:“其實……我是打算轉校到這邊來的學生。但是手續上有點麻煩,需要本地學校的邀請信,或者完成一些他們認為‘有意義’的實踐活動……沒辦法,我隻能先自己過來看看環境,熟悉一下,想想辦法。”他攤了攤手,顯得有些無奈和茫然,“結果到了這裡才發現,比想象中還要……地廣人稀。正不知道從何入手呢,就看到你們了,所以想來問問路,或者……看看能不能結個伴?”他的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帶著轉校生特有的窘迫。
蓮子一聽,頓時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雖然她們的目的和處境完全不同),警惕心不由得降低了不少。她也歎了口氣,帶著點同病相憐的語氣說:“理解理解!各種麻煩的手續和規定最討厭了!簡直是人類進步的絆腳石!”她順勢介紹道,帶著點小自豪,“我們是‘秘封俱樂部’的成員!這次也是來這邊完成我們的‘社團活動任務’的!”她稍微誇大了一下“任務”的嚴肅性和神秘性。
“秘封俱樂部?聽起來是個很特彆的社團呢。”
“沒錯!一個致力於探尋世界未知角落和神秘現象的社團!”蓮子趁機宣傳了一下,然後話鋒一轉,繼續試探,“不過話說回來,星暝同學,你對這附近熟悉嗎?知不知道哪裡比較……有‘曆史感’?或者傳說中發生過什麼……大事的地方?”她故意用了些模糊的詞語。
星暝搖了搖頭,表情很坦誠:“我也是第一次來,完全不熟悉。地圖上看這裡都是山和林地。”他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植被和遠處的山巒,提議道,“既然大家都不熟悉,而且看起來目的地可能都有些……特彆?要不要結伴而行?互相也能有個照應,總比一個人亂闖安全些。”
蓮子和梅莉對視了一眼,用眼神快速交流著。蓮子用目光詢問:“你覺得呢?能信嗎?”她原本以為以梅莉的性格會謹慎地拒絕,沒想到梅莉在仔細端詳了星暝片刻之後,竟然輕輕點了點頭,用口型無聲地說:“可以。”
梅莉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少年身上有種微妙的氣息,並非惡意,而是一種……類似於“同類”的模糊感應。
“好吧。”蓮子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選擇相信梅莉的判斷,“那我們就一起走吧,星暝同學。不過事先說好,我們的‘調研’可能會去一些比較偏僻、甚至可能有點……奇怪的地方哦。”她提前打了個預防針。
“沒關係,我正好也想多瞭解一下這裡的‘特色’。”星暝笑了笑,表示不介意,眼神清澈。
於是,三人臨時組成的探險小隊離開了冷清的車站,沿著一條看起來年代久遠、邊緣長滿青苔的道路向前走去。星暝很自然地走在前麵稍遠一點的地方,似乎是在觀察路況,也為兩位女生引路。
蓮子趁機湊到梅莉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問:“梅莉,你怎麼看?這家夥真的隻是個轉校生嗎?總覺得有點太巧了,在這種地方遇到。”
梅莉微微蹙著眉,目光依舊落在星暝那顯眼的銀發上,同樣小聲回答:“我不確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有點眼熟。不是指長相,而是一種……感覺上的熟悉。好像在哪裡感應到過類似的氣息,但又想不起來。”這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在保持警惕之餘,又多了幾分深入探究的興趣。
就在這時,梅莉的視線無意間掃過天空,她的動作猛地一頓!隻見在晴朗的、蔚藍色的天幕下,一道極其細微、但在她眼中卻清晰無比的、如同透明蛛絲般閃爍著微光的“線”,從不知名的遠方延伸而來,精準地指向了道路左側一片茂密樹林的深處!
“蓮子,那邊!”梅莉立刻拉住蓮子的手腕,指向那個方向,語氣帶著一絲興奮,“有‘線’!很清晰的‘線’,指向那邊!”
蓮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看到一片鬱鬱蔥蔥、看似普通的林地,但她對梅莉的能力深信不疑:“真的?在那個方向?”她精神一振,探險的熱情被點燃,“好!那我們就往那邊走!星暝同學!”她提高聲音招呼前麵的少年,“我們改變一下路線,往左邊那個方向去看看怎麼樣?我們覺得那邊可能更有……‘調研’價值。”
星暝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她們,又順著梅莉所指的方向望瞭望那片幽深的樹林,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隻是點了點頭:“好啊,我沒意見。反正我也是漫無目的。”
於是,三人小隊離開主路,踏入了路旁及膝的草叢,朝著梅莉感應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腳下的路逐漸變得崎嶇,周圍的樹木也越來越高大茂密,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他們來到了一片看起來更加荒涼的空地。這裡雜草稀疏,地麵裸露著大片的灰褐色泥土和碎石,中央區域還有幾塊嶙峋的怪石,與周圍生機勃勃的森林形成鮮明對比,透著一種不自然的死寂。
梅莉在這片空地的中央停下腳步,閉上雙眼:“應該就是這裡了……”她喃喃道,眉頭緊鎖,“但是,指向很奇怪,不是在地表,而是……在下麵。很深的地方。有東西,埋在這下麵,散發著很強烈的……殘留意念。”她肯定地說,睜開眼說道。
“下麵?”蓮子看著腳下堅實的地麵,犯了難,“這下可麻煩了,我們沒帶任何挖掘工具……難道要用手刨?而且……未經許可在保護區裡亂挖,被管理員抓到的話,會被當成盜掘文物的壞蛋吧……”
星暝聽到她們的對話,走了過來,好奇地問:“你們是在找埋在地下的東西嗎?”
蓮子還在想該怎麼含糊其辭地解釋,梅莉卻已經坦然承認了:“是的。我們感覺到這下麵有某種……特彆的、蘊含著異常能量的東西。”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星暝聽完後,並沒有表現出驚訝或懷疑,反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丟擲了一個讓她們瞬間心跳漏拍的問題:“你們……是不是擁有某種能感應到超自然事物或者能量的……特殊能力?”
蓮子和梅莉瞬間僵住了,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驚和一絲被看穿秘密的慌亂。他是怎麼知道的?!她們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梅莉的能力!
星暝看著她們如同受驚小動物般的反應,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他笑了笑,那笑容帶著點“果然如此”的瞭然,又有點“找到同類”的微妙釋然:“彆緊張,我沒有惡意,也不會說出去的。其實……我會這麼問,是因為……”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我也有著一些……不太方便對普通人說明的‘小能力’。”
說著,在蓮子和梅莉驚疑不定、充滿探究的目光注視下,星暝走到空地中央,麵對著梅莉指示的那片區域。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凝聚精神,然後緩緩抬起雙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如同劍指般對準了地麵。
下一刻,讓蓮子和梅莉終生難忘的景象發生了!
隻見星暝手指前方的土地,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溫柔而堅定地操控著,伴隨著低沉的、泥土與碎石摩擦的“沙沙”聲,開始緩緩地向兩側分開!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插入了地麵,將泥土、草根和碎石整齊地推向兩邊,露出下麵顏色更深、更濕潤的土層。這個過程持續了大約十幾秒,沒有煙塵飛揚,沒有地動山搖,隻有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直到在地麵上形成了一道長約兩米、寬約半米、深度約一米的整齊溝壑。
做完這一切,星暝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他放下手,轉過身,對著已經目瞪口呆、說不出話的兩人,露出了一個略帶疲憊和不好意思的笑容,小聲說:“這個……希望你們能幫我保守秘密。我轉校……其實也跟這方麵的原因有關。不太想被太多人知道,當成怪物看待。”
寂靜。
短暫的、落針可聞的寂靜之後,蓮子的眼睛瞬間迸發出如同發現了一座巨大寶藏般的光芒:“天哪!星暝同學!你!你真的是……超能力者?!太厲害了!這簡直是……簡直是魔法!不,比魔法還神奇!隔空移物?!不對,是操控土地?!”
梅莉也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走到溝壑邊,看著那整齊的切麵和下方露出的土層,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她終於明白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來自哪裡了——並非容貌或聲音,而是某種更深層的、屬於“非常識”領域的力量共鳴。這個星暝,絕非普通人。
“星暝同學,”蓮子熱情地開始了她極具煽動力的“招新”演講,“我現在正式、鄭重地邀請你加入我們‘秘封俱樂部’!你看,梅莉……赫恩同學有能看見‘結界’和‘線’的能力,你擁有操控物質的超能力(她暫時這麼理解),再加上我這個負責統籌規劃、行動力超強的部長!我們簡直就是夢幻組合!註定要揭開這個世界更多、更深的秘密!怎麼樣?考慮一下吧!現在入社還有機會參與本次那須野神秘事件調查哦!”她眨眨眼,丟擲了誘餌。
星暝被蓮子連珠炮似的熱情搞得有些招架不住,他尷尬地笑了笑,撓了撓他那頭顯眼的銀發,麵露難色:“這個……秘封俱樂部聽起來是很有趣,但是……加入社團什麼的,我需要考慮一下。畢竟我剛打算轉學,很多事情還沒安定下來,而且……”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嚥了回去。
“沒關係!你可以先作為我們的特彆顧問!編外成員!”蓮子立刻退而求其次,打蛇隨棍上,“我們先一起完成這次的任務!深入瞭解,才能做出正確決定嘛!”
麵對蓮子那閃閃發亮的眼神,星暝最終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妥協道:“好吧……那我們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這時,梅莉已經蹲在了那條被星暝“開辟”出的溝壑旁,她指著溝壑底部某處,語氣帶著濃濃的困惑:“就是這裡……但是,感覺很奇怪。剛纔在外麵的時候,‘線’的指向還很模糊,感覺目標埋得很深,能量反應也很微弱。可是現在,它好像……突然變得非常清晰、強烈,而且……彷彿這塊石頭是剛剛才被‘放置’在這裡,而不是一直埋藏於此一樣。”
順著梅莉指的方向,蓮子和星暝也看向溝壑底部。隻見在翻開的、顏色深暗的泥土中,靜靜地躺著一塊大體被掩埋著的石頭。一塊顏色深黑、近乎墨色、表麵異常光滑、甚至能隱約反射出上方光線的巨石。它突兀地出現在那裡,與周圍粗糙的泥土和碎石形成鮮明對比,彷彿是從彆處直接搬來,硬塞進這片土地裡的,充滿了不協調感。
“這……這就是‘那個東西’?”蓮子蹲下身,隔著一段距離,好奇又警惕地打量著這塊黑石,“看起來……就是一塊比較黑、比較光滑的石頭嘛。梅莉,你感覺到的‘線’是連線著它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殺生石’?”她說到後麵,聲音不由自主地壓低了些,帶著一絲敬畏和……明顯的不安。如果這真是殺生石,那他們現在豈不是就站在毒氣的源頭旁邊?
她話音剛落,彷彿是為了回應她的猜測,也彷彿是被她們的存在所觸發——
嗡!
那塊深黑色的巨石表麵,毫無征兆地爆發出無比耀眼的、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的銀白色光芒!那光芒是如此強烈、如此純粹,瞬間吞噬了三人的全部視野,天地間隻剩下無邊無際、令人目盲的白!蓮子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便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扔進了高速旋轉的離心機,瞬間天旋地轉,五感儘失,失去了對身體的所有控製!
而瑪艾露貝莉·赫恩,在被那毀滅性的銀光吞噬的瞬間,隻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龐大到令人絕望的吸力從那塊石頭傳來!她的意識被粗暴地從身體裡拽出,彷彿一片羽毛被捲入了狂暴的龍卷風,在無儘的虛空中翻滾、穿梭,向著某個既定的終點疾馳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那令人窒息的強光和靈魂被撕扯的眩暈感驟然消失。
梅莉艱難地、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感知”。她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瞬間窒息!
不再是那須野原寧靜的天空,不再是那片被開辟的溝壑,也不再是蓮子公寓那熟悉的雜亂。
眼前,是黑夜!是血腥撲鼻、喊殺震天的古戰場!
燃燒的火把和搖曳不定的法術光芒將天空映成一種詭異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金屬猛烈碰撞的刺耳聲響、垂死者的淒厲哀嚎如同實質的潮水般,一**衝擊著她無形的感知。無數穿著古老、沉重甲冑的士兵,如同撲火的飛蛾,正前仆後繼地圍攻著一個位於戰場中心的、龐大到令人心生絕望的身影——
那是一隻巨大無比、擁有九條蓬鬆華美、如同純金鍛造般閃耀著奪目光輝的狐尾的妖狐!它仰天發出震耳欲聾、蘊含著無儘憤怒與悲涼的咆哮,聲波肉眼可見地擴散開來,震得空氣都在顫抖!它那龐大的身軀每一次移動,都帶起地動山搖般的威勢,九條狐尾如同九條狂暴的金色巨蟒,每一次揮動掃擊,都帶起撕裂空氣的淩厲罡風,將靠近的士兵、馬匹連同他們的武器鎧甲,如同摧枯拉朽般輕易地撕碎、掃飛!殘肢斷臂與內臟碎片如同暴雨般落下,將大地染成一片恐怖的猩紅。它那雙燃燒著熊熊怒焰的巨大狐眼中,倒映著整個戰場的瘋狂與人類的渺小,周身散發出的磅礴妖力,如同實質的領域,讓整個戰場的氣息都變得粘稠、壓抑,充滿了死亡的味道。
“這……這是……”梅莉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震驚和源自本能的恐懼讓她幾乎無法思考。眼前這慘烈而原始、遠超任何電影特效的廝殺場麵,這隻有在最荒誕的噩夢或最古老的繪卷中才能見到的景象,竟然如此真實、如此殘酷地呈現在她麵前!是幻象?還是……她真的穿越了時空,來到了玉藻前被退治的那個血腥夜晚?
幾乎是求生本能,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逃!立刻離開這個絞肉機般的死亡之地!
因為帽子已經被亂流吹到不知何處,為了更加“隱蔽”,梅莉下意識地帶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兜帽。但就在她嘗試著“潛行”離開此地時,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她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她就像一個被無形鎖鏈拴住的、完全透明的幽靈,被固定在了這片戰場的某個特定區域,隻能被動地“看”和“聽”,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她試圖向戰場的邊緣、向那相對安全的黑暗處“飄”去,卻彷彿撞上了一堵堅韌無比的無形牆壁,被牢牢地禁錮在這個血腥的舞台旁,被迫成為這場千年之前慘劇的旁觀者。
就在這時,一名似乎徹底失去了理智、雙眼赤紅的士兵,嘶吼著揮舞一柄滿是缺口的短刀,朝著她“所在”的位置亡命衝來!梅莉嚇得“閉上”了眼睛,但預想中的穿透或衝擊並沒有到來。她小心翼翼地“睜眼”,隻見那名士兵竟然毫無阻礙地、如同穿過空氣一般,穿過了她虛幻的“身體”,繼續狀若瘋魔地撲向前方那不可戰勝的九尾妖狐,然後在下一秒,被一條隨意掃過的金色狐尾瞬間拍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
“我……我沒有實體?他們看不見我?也碰不到我?我……我隻是一個曆史的旁觀者?”梅莉反應過來,心中稍定,但巨大的困惑和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隨之湧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讓她來到這裡?目的又是什麼?
就在她驚疑不定、試圖理清思緒之際,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在她身旁不遠處的、略顯扭曲的空氣中,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張開了一道熟悉的、邊緣流淌著詭異紫色與黑色光彩的“縫隙”。那是她在夢境中偶爾會見到的,連線著不同空間、不同境界的“縫隙”!是通往她原本世界的路嗎?
強烈的誘惑和一絲微弱的希望驅使著她,讓她忍不住想靠近,想看看那縫隙之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是回到蓮子身邊的通道嗎?還是通往另一個更加未知、更加危險的領域?她的意識不由自主地向那道散發著不祥卻又熟悉氣息的縫隙“飄”去。
然而,就在她的“感知”即將觸及那道幽深縫隙的內部、試圖窺探其背後秘密的刹那,戰場上的形勢陡然發生了決定性的變化!
隻見一位身穿潔白狩衣、即使在混亂戰場上依舊氣質冷峻、從容不迫的年輕陰陽師越眾而出。他手持一張散發著浩瀚光芒的奇異長弓,弓弦上搭著一支同樣流淌著神聖氣息、彷彿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古樸法箭。隨即,他力貫雙臂,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那支蘊含著無上佛法願力與降魔偉力的鑒真法箭,化作一道撕裂黑暗、彷彿能淨化世間一切邪祟的金色流光,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精準無比地、毫無偏差地射中了九尾妖狐的心臟要害!
緊接著,九尾妖狐那龐大如山嶽的身軀劇烈地顫抖、痙攣起來,周身那原本狂暴如同風暴的妖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瓦解。它最後艱難地抬起頭,用那雙逐漸失去神采、卻依舊複雜的巨大狐眼,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它曾恣意縱橫、愛過恨過、也親手將其拖入深淵的世間,眼中似乎有憤怒,有不甘,有嘲弄,或許……還有一絲無人能懂的寂寥?最終,那巨大的、象征著無儘力量與災厄的身軀轟然倒地,激起漫天煙塵。並在那持續不斷、越來越璀璨的佛光淨化下,迅速瓦解、收縮、凝聚,最終化作了一塊巨大無比、色澤暗沉如墨、表麵彷彿流淌著粘稠黑暗、不斷向外散發著致命毒氣和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的不祥怨唸的巨石!
正是那塊在後世傳說中令人談之色變的——殺生石!
梅莉“看”著那塊與她之前在溝壑底部看到的、頂端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巨石,心中巨震。人類的軍隊在短暫的寂靜後,發出了震天的歡呼,但很快,他們試圖靠近處理這塊不祥之石的行動,就被那可怕的、彷彿能腐蝕靈魂的毒氣逼退,留下了不少迅速潰爛消亡的屍體後,最終隻能無奈地、帶著恐懼和勝利的複雜心情撤離了這片染血的土地。
眼前的場景開始如同按下快進鍵的電影般飛速變幻!梅莉的意識彷彿被裹挾在時間的洪流中,身不由己地跟隨著這片土地的命運。她“看”到殺生石依舊如同一個醜陋的傷疤,矗立在荒涼的那須野,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毒氣與怨念,周圍寸草不生,鳥獸絕跡,成為了一片生命禁區。日月交替,星辰流轉,不知過了多少年,她“看”到一群身披紅色袈裟、寶相莊嚴的高僧,圍繞著殺生石,舉行著盛大而隆重的法事,莊嚴肅穆的誦經聲如同溫暖的潮流,試圖衝刷石上的怨毒。隨後,一位名為玄翁的和尚,手持一柄看起來樸實無華、卻蘊含著強大佛力的金剛杵,口誦真言,奮力擊向殺生石的核心!
“哢嚓——!!!”
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彷彿什麼東西徹底碎裂的巨響傳來!巨石在精純佛力與法器的聯合衝擊下,轟然破碎!無數或大或小的黑色碎片,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帶著尖嘯聲,向著四麵八方激射而去,劃破天空,消失在茫茫天地間。
“結束了……嗎?曆史記載是真的,殺生石確實被破壞了。”梅莉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卻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的問題,一個巨大的矛盾——不對!她和蓮子在外界看到的那塊殺生石,是完整的!為什麼這裡的殺生石被破壞了?難道她們之前看到的是假的?還是……
沒等她想明白這個悖論,眼前的場景再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急劇扭曲、變幻!
這一次,周圍的景象穩定下來時,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依舊是在那須野,那份荒涼感依舊。而出現在破碎的殺生石原址旁的,是一個新的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她撐著一把精緻的、帶有複雜蕾絲花邊的粉色洋傘,穿著一身設計繁複而優雅、以深紫色為主色調的洋裙,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垂至腰際。當梅莉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終於看清那少女的側臉時,她的整個意識核心,如同被最強烈的閃電擊中般,劇烈地、無法控製地震蕩起來!
那張臉……那張臉竟然和她自己有十分甚至九分相似!尤其是那臉部的輪廓、挺翹的鼻梁,以及那雙……那雙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如同最上等紫水晶般深邃剔透的眼眸!隻是,眼前這位少女看起來更加成熟,氣質也更加沉穩,帶著一種彷彿洞悉了世間萬物執行規律、曆經了無數歲月沉澱後的淡然與深邃。她僅僅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撐著傘,就彷彿自成一方天地,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和諧。
“她是誰?!為什麼和我這麼像?!這不可能!”無數的疑問如同沸騰的岩漿,在梅莉的意識中瘋狂翻湧、爆炸,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眩暈。
隻見那個與她極其相似的少女,輕輕轉動著手中的洋傘,一股龐大而精妙、梅莉無比熟悉卻又感到自身無比渺小的力量波動,如同漣漪般以她為中心彌漫開來——那是“境界”的力量!而且,是遠比梅莉自身那模糊的感應要強大、要深邃無數倍的力量!無數道凝實如實物、閃爍著深邃紫色光芒的、代表著結界與空間操作的“線”,以少女為中心,如同擁有自我意識的活物觸手般,優雅而精準地向著四麵八方延伸而去。
很快,那些原本早已飛散到日本各地、甚至可能隱匿於不同角落的殺生石碎片,彷彿受到了這至高無上力量的絕對召喚,自各個隙間中而出,化作一道道微弱的黑色流光,如同歸巢的倦鳥,從四麵八方的虛空中彙聚而來,如同時間倒流般,在少女麵前重新凝聚、拚合。最終,那塊原本應該已經被玄翁和尚徹底破壞的殺生石,竟然奇跡般地、完整無缺地恢複了原狀,靜靜地矗立在那裡,隻是在那深黑色的石體表麵,似乎多了些極其細微、如同蛛網般蔓延的、閃爍著淡淡紫光的奇異紋路,彷彿某種古老的封印或標記。
遠處的少女凝視著重新凝聚的殺生石,紫色的眼眸中情緒複雜難明,似乎有對往昔傳奇的淡淡惋惜,有對命運弄人的瞭然,也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兔死狐悲般的寂寥。她輕輕抬起那隻戴著白色手套的纖手,指尖開始凝聚起一股更加晦澀而強大的境界之力,似乎想要對這塊重新聚合的石頭做些什麼——是施加更牢固的封印?還是進行某種跨越時空的溝通?抑或是……彆的什麼?
然而,就在她指尖那凝聚了龐大力量的光球即將觸及殺生石表麵的刹那——
那些原本應該完全受她操控、如同臂使的、無數道紫色的“境界之線”,彷彿突然感應到了另一個更具吸引力的“存在”,猛地、毫無征兆地集體調轉了方向!如同發現了真正主人的獵犬,以遠超思維、撕裂空間的速度,無視了時間與場景的阻隔,徑直朝著梅莉意識所在的位置——這個本不應被任何存在察覺的、來自未來的“旁觀者”——暴射而來!
“!?”
梅莉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她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思考,甚至連驚駭的情緒都還沒來得及完全升起,那些蘊含著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境界之力的紫色“線”,就已經如同最堅韌、最冰冷的命運枷鎖,瞬間將她無形的意識體層層纏繞、緊緊包裹!
黑暗。
無邊的、徹底的、連自我都彷彿要融解消散的絕對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