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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33章 寒徹九霄終化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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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道島南端的凍土蒸騰著刺骨寒霧,整座島嶼連同周遭永不腐朽的寒冰海麵直貫西伯利亞,組成了一個生人勿近的廣袤北境。

星暝的呼吸在空氣中凝成細碎冰晶,千年玄冰在他靴底裂開蛛網狀紋路,每次邁步都帶著冰麵開裂的脆響。星焰正踩著腳底玄冰蹦跳取暖,小皮鞋跟敲擊冰麵發出啄木鳥似的“篤篤”聲,蒼白色火苗在她掌心縮成黃豆大小。

“她睡下了?”星暝對身側突兀出現的隙間妖怪開口。

八雲紫的檜扇尖戳破虛空時,帶出幾片博麗神社後山的櫻瓣。賢者金發間沾著的生機氣息與周遭冰寒格格不入:“小瑞靈在永遠亭泡藥浴呢,那孩子攥著你給的護身符不肯撒手。”她的洋傘尖掃過冰麵,裂隙裡突然鑽出幾株違和的蒲公英,“倒是你,想好怎麼招待她們了?”

星暝彎腰抓起把冰碴,看著它們在指縫間折射出斑斕的光暈。遠處傳來冰層擠壓的呻吟,千年玄冰在他掌心融成暗紅血水:“該讓四季輪轉回到這片凍土了。”他甩去掌心血水,冰原儘頭突然騰起青灰色雪暴,“北境的霜花,早該嘗嘗春雷的滋味。”

遠處傳來尖銳的裂帛聲,裹著雪粒的寒風突然像是被利刃切開。織雪千早足尖點著冰碴落地,牛皮短靴在玄冰上擦出兩道白痕。她暗紅色的鬥篷邊沿還結著霜花,隨著劇烈呼吸抖落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光暈。

八雲紫用檜扇掩著唇角輕笑,金發在隙間合攏的餘波中輕輕搖曳:“小千早來得正巧,咱還要去瞧瞧西邊新冒頭的冰疙瘩呢。”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已經沒入虛空,隻在原地留下幾片打著旋的櫻瓣。

“傷亡情況?”

“外圍三十六座冰棱塔全數摧毀,折了至少十三組斥候。”千早捏緊腰間團扇的竹骨,天狗特製的符咒在扇麵明滅不定,“第三分隊誤觸冰爆陷阱——不過華扇大人親自帶鬼族把敵軍打穿了。”

呼嘯的北風捲起星暝束發的緞帶,他望著遠處崩塌的冰川斷麵。那些千年玄冰的裂痕中滲出詭異的靛藍色液體,正沿著冰壁蜿蜒出妖異的圖案——正是紗月用蜃氣標記過的危險區域。

天狗少女的五角帽突然被狂風吹歪,她手忙腳亂按住帽簷的動作顯出幾分緊張:“按照……按照霧島小姐先前佈置的蜃影陷阱,東南方三處節點的冰核已經……”

“知道了。”

星暝突然打斷的聲線比不化的堅冰更冷硬。他彎腰抓起把雪搓臉,融化的雪水順著下頜淌進衣領,在鎖骨處凝成細小的冰珠。

兩人之間的沉默被冰層斷裂的悶響打破。七十丈外的冰塔殘骸突然迸發青芒,凍在其中的雪妖殘肢竟開始詭異地抽搐。

“星暝大人!”千早的團扇瞬間灌滿妖力,“接下來是直接強攻雪女的冰宮,還是……”她的聲音突然卡在看見星暝表情的瞬間——那個總是掛著輕佻笑意的蓬萊人,此刻眼尾泛著被寒風刮出的猩紅。

星暝指尖迸發的銀白色光芒搶在千早揮扇前疾射而出,冰塔殘骸連同抽搐的雪妖殘軀瞬間化作齏粉。星焰默契地甩出三道蒼焰,將飄散的冰晶灼成青煙。火苗貼著冰麵蛇行而過,將逸散的妖氣燒得滋滋作響。

少年凝視著遠處躍動的銀白色火焰,掌心翻湧的靈力洪流注入其中,銀火像是被澆了燈油般轟然暴漲。火舌舔舐著千年玄冰,將其連同凍土燒的劈啪作響。

“層層逼近,步步為營。”星暝的靴尖碾碎塊凸起的冰碴,霜霧在他足下蒸騰成蛇形,“雪女能借冰雪重生幾次,我們就燒幾次。”他忽然轉頭看向千早,瞳孔裡映著躍動的銀焰,“記得把冰碴子都揚了。”

天狗少女望著遠處被火海蠶食的冰川,突然明白這漫天銀火不單是戰術——那些躍動的火苗裡,分明裹著要將整個北境焚成新地的決絕。

“謹遵命令。”

……

冰宮穹頂折射著幽藍冷光。琪露諾的軍靴碾碎滿地冰棱殘渣,垂落的發尾懸著十二枚冰粒,每顆都折射出極光般的幻彩。她足尖輕點虛空,三對泛著微型暴風雪的冰翼微微震顫。

蕾娜倚著冰髓雕琢的王座,看著對方戰靴表麵凝結的霜花。那些六棱冰晶正隨著琪露諾焦躁的踱步不斷碎裂重組,在玄冰地麵拖曳出銀河狀的碎屑。

“西境永凍層又消融了三裡。”銀藍色長發的禦姐突然駐足,鈷藍色瞳仁深處流轉著星雲狀冰漩。她抬手拂過懸浮在空中的冰棱鏡,鏡麵映出正在消散的冰川——八雲紫的隙間如同貪婪的巨口,每次開合都吞噬著北境最古老的冰脈。

蕾娜的銀白色睫毛突然覆上薄霜,指尖輕敲王座扶手時帶起細密的冰裂聲:“記得之前你說過偷喝血族珍藏的猩紅之淚,在人家城堡凍出十裡冰雕的事麼?”她忽然綻開冰雪消融般的淺笑,“那位維奧萊特先生至今還唸叨著要你賠禮呢。”

琪露諾的背後突然迸發刺目藍光,身後光翼掀起的寒潮將整排冰雕衛兵吹得東倒西歪。她猛地攥住懸浮的冰棱鏡,鏡中正在潰散的雪女佇列突然集體轉向,將試圖追擊的妖怪凍成冰雕:“蕾娜姐!這種時候還提陳年舊事!再放任那些家夥……”

“小九。”北境之主的聲線突然變得粘稠如蜜,王座扶手上瞬間綻開大片冰薔薇,“你總說極寒纔是永恒——”她忽然彈指擊碎冰棱鏡,飛濺的碎片在空中凝成血族城堡的虛影,“但有時候,永夜也需要借點燭火呢。”

琪露諾的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裙擺冰鏈,那些由極寒凝成的裝飾品正發出細碎的悲鳴。她望著鏡影中正在融化的故鄉冰湖,突然發現千年來第一次在蕾娜眼底讀到了……疲憊。

冰宮穹頂垂落的冰棱突然齊聲碎裂,細碎的晶粉在幽藍光暈中紛揚如雪。琪露諾背後舒展的三對冰翼突然收攏成刀鋒狀,翼尖垂落的寒氣在空氣中蝕出銀藍紋路。

“南境防線需要增派人手。”蕾娜指尖輕點虛空,“若是小九你能去西方請動那些吸血的妖怪……”

琪露諾突然攥住腰間冰鏈,玄冰打造的裝飾品在她掌心迸出裂紋:“蕾娜姐是要支開我?”冰妖精的嗓音裹著暴風雪般的氣勢,“琪露諾從來不是拋棄重要之人,獨自苟活的軟弱之輩。”

王座扶手突然爆出冰薔薇,蕾娜垂落的裙裾掃過滿地霜晶:“小九,你該明白何為斷尾求生。”她忽然伸手接住墜落的冰棱,碎片中映出琪露諾單槍匹馬凍穿妖怪方陣的英姿,“極北之地的傳承……”

“我不管!”琪露諾背後的冰翼突然完全展開,冰翼間流轉的極光將整座冰宮映得忽明忽暗。

“真要這般倔?”蕾娜忽然輕笑出聲,身形出現在琪露諾身側,“當年把哭鼻子的小冰精撿回來時,倒沒想過會養出這般脾性。”

琪露諾的冰翼突然高頻震顫,掀起的霜風將十二枚懸浮的冰棱鏡儘數擊碎。那些折射著兩人對峙畫麵的碎片尚未落地,就被她靴跟碾成齏粉:“當年你教我凝第一朵冰花時說過——”她忽然伸手攥住飄落的霜霧,寒氣在她掌心凝成帶倒刺的冰槍,“極寒之道,容不得半分溫吞。”

玄冰地麵突然裂開駭人的紋路。蕾娜垂落的裙裾微微拂過網狀的烈痕,冰藍色瞳孔裡流轉著冰精堅定的身姿:“那你該知道,雪融時最是徹骨。”

琪露諾突然笑出聲。她踏著滿地支離的冰鏡殘骸逼近對方:“蕾娜·霍瓦特洛克——”槍身突然爆開萬千冰棘,將兩人之間的空間割裂成蜂窩狀,“你教出來的學生,可曾學過臨陣脫逃?”

整座冰宮突然劇烈震顫,穹頂垂落的極光被扭曲成螺旋。蕾娜發梢凝結的十二枚冰晶同時炸裂,飛濺的碎屑在空中拚出北境全圖。當最後一片碎冰嵌進地麵之時,冰宮突然陷入死寂。

“罷了。”北境之主忽然伸手拂開琪露諾額前的藍發,“且讓那些火苗見識下真正的寒冬。”她背後的王座突然吐出席捲天地的冰瀑,凍結的時光長河裡沉浮著無數冰封的文明殘骸。

……

星暝的指尖突然凝出細碎冰晶,那是自冰宮深處溢位的極寒妖力觸及麵板時形成的霜花。他垂眸看著冰碴在掌紋間融成水漬,靴底傳來玄冰層細微的顫動——兩股糾纏攀升的暴雪氣息正沿著地脈奔湧而來。

“千早,帶大家撤。”少年突然並指劃開空間裂隙,銀芒裹著正在融化的雪水在指尖流轉,“星焰要是鬨騰……”他忽然想起前日星焰把一整隊雪妖燒穿時齜牙咧嘴的模樣,“用玄鐵鏈捆了,記得在腕口墊層棉布。”

千早的五角帽被妖力亂流掀得歪斜,她攥著團扇的指節發白:“可鬼族那邊——”

“矜羯羅她們會明白的。”星暝仰頭望著鉛灰色天幕,翻湧的暴風雪雲團正幻化成巨型冰鳳的輪廓。喉結微微滾動間,他袖中突然射出十二道銀梭,將試圖包抄的冰傀儡釘死在凍土裂隙中,“這場戰爭自我和紫而始——”少年轉身時帶起漫天光點,銀劍出鞘的龍吟聲震碎方圓十丈的冰棱,“也便由我們來結束吧。”

千早的團扇突然捲起罡風,天狗秘傳的“亂”字訣將冰晶衛兵絞成碎末。她望著逐漸被暴風雪吞沒的冰宮輪廓,暗紅瞳仁裡映出星暝決絕的背影。少年朱紅色的束發緞帶正在妖力亂流中狂舞,背後展開的靈力屏障如同倒懸的銀河,將整個戰場割裂成明暗兩界。

“全軍,撤往津輕海峽!”天狗少女的清叱穿透雲霄。撤退的軌跡在雪原上蜿蜒如墨,遺落的天狗箭矢斜插在冰縫裡,箭羽上凝結的霜花折射出各色光暈;河童機械的齒輪凍成冰坨,表麵還殘留著未燃儘的起爆符;鬼族酒葫蘆的殘片正被細雪掩埋,濃烈的酒香混著血腥氣在寒風中凝成淡紅霧靄。

星暝靴底碾著碎冰碴子發出脆響,每步踏落都在永凍層烙下明顯的腳印。忽然他後頸泛起熟悉的涼意——八雲紫的隙間如同水墨在虛空中暈染開來,金發掃過他的耳廓,帶著熟悉的紫羅蘭馨香。

“這時候倒捨得出來了?”少年哈出的白氣在空中凝成冰晶矩陣。遠處崩塌的冰塔廢墟裡傳來雪傀儡重組的哢哢聲,那些被妖力粘合的碎冰正扭曲成畸形的戰鬥姿態。

紫的檜扇骨輕輕敲在少年肩頭:“小星暝怎麼知道咱也有這個意思?”賢者繡著蝴蝶紋的袖口突然迸發金光,將偷襲的冰錐化為漫天螢火。

少年轉身時狩衣下擺掃起雪沫,銀劍在虛空劃出的軌跡久久不散:“老太婆,我們究竟認識多久了?”他的笑聲清脆如琉璃相擊,在將至的風暴中漾開層層漣漪,“久到你看遍月相盈虧?還是說……”劍穗上的珍珠突然泛起幽藍,“久到足夠讓滄海化作玄冰?”

紫的扇尖戳破虛空,隙間裡掉出半塊發黴的月餅。邊緣焦褐的餅皮上,還殘留著某次中秋宴席的牙印:“永琳給你灌藥那會,這地方的人都還衣不蔽體。”她染著丹蔻的指甲拂過少年衣襟,境界之力將襲來的冰風暴絞成粉末,“這般算舊賬,莫不是要討回替咱打白工的辛苦費?”

星暝突然壓低嗓音,銀劍嗡鳴著刺入凍土。劍身映出兩人交疊的倒影:“這樣的妖怪賢者……”裂痕順著劍刃瘋狂蔓延,將方圓百丈的冰層震成齏粉,“真是你想要的嗎?”

紫的扇麵停在鼻尖,瞳孔裡流轉的星河突然凝固。她望著隨劍穗晃動的珍珠——那日慶功宴的篝火下,霧島紗月指尖顫抖著係上結扣的模樣恍如昨日。

“建立秩序,維係平衡,庇護眾生……”星暝的低語化作金色咒文浮現在虛空,“如今坐在這個位置的你,可曾有過半分遲疑?”

冰層深處傳來地脈震顫的悶響,兩人足下的凍土突然隆起成猙獰冰棘。星暝劃開的空間裂隙吞噬了突襲的冰錐,爆開的銀芒裡夾雜著紫的輕笑:“小星暝覺得呢?”她的身形在境界線中若隱若現。

寒風卷著冰碴掠過兩人之間的空隙,將未出口的答案凍成永恒的秘密。當最後一片雪花沒入凍土時,冰原深處傳來宮殿崩裂的雷鳴。星暝的銀劍與八雲紫的洋傘同時指向暴風眼,靈力與妖力糾纏的洪流撕裂天幕,在無垠冰原綻放出足以照亮永夜的極光。

……

《東之國緣起》節選

——稗田阿一

■蝦夷島篇·冰原變遷考■

「據舊籍所載,蝦夷島(北海道)及以北曾為亙古冰原所覆。寒冰封海,霜霧蒸騰,生靈絕跡,唯雪妖冰精遊弋其間,謂之“永寂北境”。

然近世傳聞,約數十載前,北地異變陡生。不化玄冰自內崩裂,凍海漸退,四季輪轉之力竟重返此域。現世所睹之山川草木,皆自冰封中破繭而生。有說地脈異動所致,亦有雲此乃天地自愈之兆,然真相未明。

民間多傳此異象與“北境妖戰”相關。據聞彼時冰宮雪城傾覆,極寒妖力與神火相激,致千年冰脈潰散,終使凍土融作沃野。然戰事細節飄渺,或為口耳相傳之訛,或為隱世大妖刻意遮蔽因果,今已無從考據。

稗田氏注:北境驟變雖似天災,然冰核消融處常見妖力殘痕,尤以霜火灼跡為甚。或可推知,此間確有超越人智之力涉入,然其始末,終歸傳說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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