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7章 不!是牛頭人的勝利!
星暝的狩衣在狂風中翻湧,他仰頭望著那道貫穿天地的血色光柱。熱田神宮的主殿像融化的蠟像般扭曲崩塌,磚瓦碎片懸浮在半空,被某種詭異力量牽引著朝光柱中心彙聚。
“那是……”從地上爬起的阿麟的琴弓突然崩斷,琴絃在虛空劃出焦痕。她看見光柱中緩緩立起的蛇影——八顆頭顱在血霧中若隱若現,每顆頭顱都帶著些許破碎的青銅碎片,暗紅鱗片正從安倍朔夜殘破的狩衣下鑽出。
魅魔的月牙杖燃起紫點點星火:“這小子把自己喂給大蛇了?”她翡翠色瞳孔映出正在異變的軀體——雖然看起來嚇人,但是眼前這位偽八岐大蛇無論是實力還是體型都比不上正主。
“是八岐之血的反噬。”輝夜振袖甩出十二枚玉符,青光屏障堪堪擋住飛濺的毒液,“他以為能駕馭凶劍,結果成了獻祭的活牲。”
最先撲來的蛇首撞碎了眾人佈下的防禦,毒牙擦著星暝耳畔掠過。少年並指在虛空劃出銀芒,空間裂隙剛吞掉半顆蛇頭,更多血肉就從斷口處瘋狂增生。腥臭的血雨澆在焦土上,滋生出無數扭動的肉芽。
大蛇體內的草薙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暴漲的血光將方圓十裡的晚空染成暗紅。正在吞噬建築的蛇軀突然僵住,所有頭顱齊刷刷轉向星暝。安倍朔夜殘存的人臉在蛇頸處浮現,開裂的嘴唇翕動著擠出沙啞嘶吼:“父……親……”
“他在說什麼胡話?”魅魔甩出月牙形光刃,削斷兩根襲來的毒柱,“本小姐可不記得生過這麼惡心的兒子!”
星暝身形微滯,目光穿過肆虐的妖霧。那黑袍人潰散的靈力殘片在血雨中浮沉,依稀帶著安倍家特有的陰陽術式紋路。他微微伸出的指尖微微發顫,彷彿又看見當年那位大陰陽師在月下結印的身影:“這靈力……倒像是安倍玄昉的傳承?”話音未落,半截蛇尾掃過結界,腥風卷著硫磺味撲麵而來。
“主人!”星焰的呼喊裹著焦糊味破空而來。燃燒著妖火的巨石擦過少女鬢角。小丫頭抱著星暝胳膊蕩鞦韆般晃悠:“再發呆咱們都要變成烤串啦!”
戰場彼端,千早的團扇捲起十二道風刃,裹挾著純淨妖力的罡風削落大片蛇鱗,紫紅色血液暴雨般澆在結界上滋滋作響。輝夜擲出的蓬萊玉枝在蛇瞳前炸開青芒,逼得那顆頭顱後仰嘶鳴。
星暝忽然笑出了聲,視線卻環顧著四周,搜尋著什麼:“我向來最討厭打亂我計劃的家夥了——”他並指抹過腰間八卦盤,整個人突然懸浮而起。
星焰會意地踩著妖蛇甩來的斷木躍向東南,蒼白色火焰在空中拖曳出離卦紋路,連帶著自虛空浮現的靈力連成赤色鎖鏈。千早見狀旋身躍上巽位,團扇捲起的氣流將毒霧儘數吹回。整片廢墟的地麵突然浮現太極圖案,每道交錯的空間線都在迸發刺目銀光。
“乾三連!坤六斷!”少年每喝一聲,戰場上空便炸開一道驚雷。震位的雷光尤其劈得蛇首焦黑冒煙,坎位湧出的玄水將毒液衝散。陰陽雙魚圖案在眾人腳下急速旋轉,將周遭的靈力儘數納入陣中。
“這……”魅魔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攻擊,上次星暝這一招可沒有那麼強的威勢。
“開休生傷杜景死驚——”星暝十指翻飛如蝶,瞳孔裡流轉的八卦虛影與戰場中的陣圖完美重合,“乾坤借法,八門鎖靈!”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殷紅血珠在空中凝成八枚血色令旗,“奇門「八門金鎖陣」!”
八道卦象應聲凝實,金色篆文順著蛇軀螺旋纏繞。魅魔的月牙杖應勢脫手飛出,在陣法的加持下暴漲十倍。她翡翠色的瞳孔亮得駭人:“破魔「星屑颶風」!”杖尖迸發的紫黑色旋渦將三顆蛇首絞成肉泥,腥臭的血雨還沒落地就被罡風蒸成紅霧。
阿麟的瞳孔裡流轉著淡金光芒,聲線有些發緊:“東南三裡外有生者氣息,約莫二十餘人。”遠處林間隱約可見狩衣翻飛——早在血柱衝天時,最近的村莊就逃得隻剩空屋,此刻還敢湊近的唯有那些陰陽寮的頑固家夥。
星暝臉上掛著的假笑越來越冷,指甲掐進掌心滲出點點血珠。他忽然揚手劃開虛空,整片焦土泛起水波狀的銀光,殘破的鳥居與碎石堆都像是被吸進萬花筒般扭曲變形,整片戰場如同被揭去的畫布般消失在現世。魅魔的月牙杖尖還凝著魔焰,輝夜的玉枝懸在半空頓了頓,終究沒人出聲質問。
殘破的蛇軀在異空間裡抽搐,暗紅鱗片片片剝落。星暝踩著滿地腥臭的血漿往前走,每步都帶起細密的銀線——那些銀線從虛空中刺出,將大蛇釘成抽搐的標本。他停在三顆勉強昂起的蛇首前:
“那孩子在哪?”少年嗓音輕得像是問晚飯吃什麼,纏繞腕間的銀線卻突然絞碎蛇頸。紫紅血漿噴湧而出的刹那,他瞳孔裡閃過某些他最不願回想起的的畫麵。
回應他的是裹著毒液的獠牙。星暝不閃不避,任腥風掀起額前碎發。背後傳來星焰帶著哭腔的尖叫,千早的團扇捲到半途又硬生生刹住,阿麟甚至是魅魔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做出這種瘋狂舉動的星暝——隻有輝夜用微不可察的音量呢喃著什麼:
“你會明白的,星暝君……”
星暝突然笑出聲,笑聲裡混著某種說不清的苦澀:“哈,我居然指望跟這灘爛肉講道理……”少年連眼皮都沒抬,纏繞著銀芒的拳頭輕飄飄遞出去,卻在接觸的刹那爆發出刺目光華。壓縮到極致的空間之力像瘟疫般蔓延,密集的碎裂聲從蛇首蔓延到殘軀。暗紅血肉如同被無形巨手揉碎的黏土,在眾人眼前炸成漫天血雨。
血雨淅淅瀝瀝落下時,星暝怔怔望著掌心未乾的血跡。碎肉粘在睫毛上也沒察覺——方纔那拳砸出去的瞬間,故人消散前的微笑突然在眼前閃回,還有博麗神社那晚瑞靈捧著茶盞時,被蒸汽熏得發紅的鼻尖。
“主人!”星焰踩著焦黑的蛇骨蹦過來。小丫頭剛要撲進他懷裡,卻被狩衣上濃重的腥氣嗆得連打三個噴嚏。
星暝機械地揉著她發頂,耳邊嗡嗡作響。他分不清這般暴怒是因瑞靈失蹤,還是憎惡這扭曲世道總以最可恨的方式把他在乎的人一個個奪走——他卻就隻能,這樣看著。
魅魔用月牙杖挑起地上黯淡無光的古劍,劍身上的血紋褪得乾乾淨淨,連銅鏽都重新爬滿劍脊。她屈指彈了下劍身:“這破鐵片倒是會裝死。”
星暝的視線穿透空間屏障,望著外頭團團轉的陰陽師們,他們舉著的火把在夜色中連成遊動的光點:“你們拿去熔了打首飾也好,當燒火棍也罷。”話音未落,指尖銀芒暴漲,眾人被傳送到二十裡外的楓樹林。
“星暝君這副模樣,倒像是怨靈附身了。”
“回頭再補償大家。”少年並指劃開的裂隙泛著不穩定的波紋,星焰拽著他衣擺被帶得踉蹌半步。小丫頭發梢火星忽明忽暗:“主人咱們去哪兒?”
星暝踏入銀芒前最後看了眼夜空,他的聲音輕得像掠過枯葉的風:“所有可能藏著她蹤跡的地方——哪怕掘穿三界,掀翻黃泉……”
……
榻榻米上的晨光碎成斑駁的金箔,瑞靈睫毛顫了顫,後腦勺傳來宿醉般的鈍痛。她撐起身子時,袖口滑落露出布滿紅痕的手腕——那些痕跡像是被荊棘刮擦過。紙門外飄來煮昆布的香氣,混著某種甜膩的熏香。
“小懶蟲可算醒啦?”紙門被輕輕推開,葛葉端著漆盤跪坐下來。她刻意改成淺藍的長發垂落肩頭,發間若隱若現的狐耳被掩去尖角。漆碗裡的味噌湯騰起白霧,在少女空洞的瞳孔裡凝成轉瞬即逝的漣漪。
瑞靈本能地往後縮了縮:“你……您是誰?”
“說什麼胡話呢!”葛葉的指尖突然掐進少女腕骨,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玉鐲。她很快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當年你父親走的時候,你也是這般……”哽咽聲恰到好處地中斷,袖口滑落的藥包掉在榻榻米上,露出半截安倍家的桔梗紋家徽。
瑞靈突然怔住,腦海中浮現出模糊的白發身影與金發身影——自己應該認得她們的,可記憶裡分明空茫茫一片。那些本該鐫刻在骨血裡的往事,此刻就像被海浪衝刷過的沙畫。
“我……”瑞靈剛開口就被塞了塊櫻餅,甜膩的豆沙在舌尖化開。女子將她攬進懷裡,輕薄的單衣下傳來若有若無的心跳聲:“記不得沒關係,阿孃慢慢說給你聽。”她指尖繞著瑞靈的發梢打轉,“咱們安倍家祖上可是侍奉過聖德太子的……”
窗外的影子突然劇烈搖晃。瑞靈瞥見銅鏡裡映出的畫麵——自己發間不知何時多了支嵌著紅玉的簪子,款式分明與“母親”頭上那支一模一樣。她剛要抬手去摸,葛葉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小瑞靈不是最喜歡聽阿倍禦主人的故事嗎?”
更多記憶如潮水般湧入。瑞靈看見身著唐衣的老者在燈下書寫著答書,庭院裡式神們捧著星盤來回穿梭。那些畫麵清晰得能看清宣紙的紋理,可她總覺得有層薄紗蒙在眼前。
“可是阿孃……”瑞靈突然抓住心口,那裡空落得發疼,“為什麼我記不起父親的模樣?”
葛葉斟茶的手頓了頓,茶水在杯沿濺出幾滴:“你爹他……”她垂落的劉海遮住眼底流轉的紫芒,“當年除妖時遭了暗算。”她突然用袖口掩麵啜泣,發間憑空顯露的狐耳可憐兮兮地耷拉著:“若不是那群妖人的詛咒……我們安倍家何至於……”
記憶如同摔碎的萬花筒,在瑞靈腦海中迸出無數碎片。她看見身著狩衣的男人在月下結印,看見戴著天冠的巫女將繈褓遞到葛葉懷中,最後定格在星暝揮劍斬向陰陽師的畫麵——那些虛構的恨意像毒藤般瘋長。
“星……暝……”瑞靈忽然無意識地呢喃,喉間嘗到鐵鏽味。葛葉撫著她發頂的力道突然加重,指縫間泛起微光:“記住,那銀發小子和隙間妖怪害死了你父親。你是安倍家最後的血脈……”她指尖劃過少女鎖骨處的印記,暗紅咒文在麵板下遊走,“遲早,會討回血債的。”
庭院傳來竹筒叩石的清響,驚飛了簷下的風鈴。瑞靈突然捂住太陽穴,真實的記憶在封印下掙紮——博麗神社的晨禱、永遠亭的竹簾、還有某人袖口沾著的香火氣。但這一切很快被洶湧的恨意吞沒,如同退潮時捲入深海的貝殼。
……
(番外·水江浦島子的奇妙冒險)
唉……我的名字是水江浦島子,三年前還是個在海邊老實捕魚的漁人。那天追著隻花裡胡哨的烏龜衝進深海,船突然就沒了!抱著龜殼漂到個海對麵的王國,滿大街兔子在載歌載舞——你們敢信?我想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蓬萊之國吧。穿金戴銀的兔子總管非說這是海底的龍宮城,還說我騎的是她走丟的寵物龜!
最離譜的是天上太陽星星同時亮著,那兩位姑娘指著說“那是深海魚群在發光”。我尋思海底三萬裡也不至於把魚看成芝麻大啊?但架不住她們端來的海帶酒實在香,迷迷糊糊就住了三年……直到有天發現自己的頭發都白了幾根纔想起要回家。
結果龍宮總管突然說要搞什麼“時間校準”,打算把我塞進口水晶棺材凍進去!說是海底三天人間百年,可聽到冷凍睡眠的前夜我做了三百個被醃成鹹魚的噩夢啊!現在想想,那兩位姑娘聽到我說想家時笑得像偷腥貓,絕對有詐——等等,龍宮城哪來的冷凍庫?該不會她們說的海底其實是……(被月兔強行按進冬眠艙)
(某神秘力量:不用怕,水江浦島子先生,反正你都睡了兩百多年的覺了,以目前的時間線,再睡個不到一百年你就可以回去啦!——)
(說到睡覺,我就想到睡覺(jue)——不好意思走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