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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6章 八俁遠呂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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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田神宮外的古樹林在暮色中搖動,斑駁的樹影將星暝的麵孔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綠發惡靈飄在並不隱蔽的灌木叢旁,月牙杖尖挑著個空瓷瓶晃悠:“星暝你這餿主意真能成?”她突然俯身戳了戳少年肩頭,“連我這試藥的都沒放倒,還想麻翻那群老骨頭?”

“這叫對症下藥!”星暝拍開搗亂的杖尖,袖口抖出包褐色藥粉,“普通人喝了保管睡到日上三竿,再說誰讓你偷喝時用魔力化解了藥性。”他說著往林外張望——神宮側殿飄起炊煙,隱約傳來木桶磕在井沿的悶響。

後方空地上嘩啦作響。輝夜蔥白的指尖推倒三張白板,玉牌磕在不知從哪變出的麻將桌上脆生生發響:“斷幺九~”她笑吟吟將眾人麵前堆著的籌碼攏到身前。

“輝夜姐姐耍賴!”星焰竄上石桌,蒼焰燎焦了千早五角帽的絨球,天狗少女慌忙拍滅火星,“說好的三局兩勝呢?”

阿麟突然按住琴匣:“星暝先生,真要給普通人下藥?”她金色的瞳孔映著落日的餘暉,“雖說是為了取劍,但……”

“總比拆了神宮強。”星暝摸出裝著藥粉的袋子晃了晃,“待會炊房煮粥時撒進去,保管他們睡得安穩。”

魅魔突然俯衝而下,帶起的勁風掀翻了麻將牌堆:“要我說就該直接轟開結界——”她杖尖凝聚的紫黑色光球照亮四周,“讓這群裝神弄鬼的老頭見識下真正的魔法。”

“動靜鬨大了,陰陽寮那群老古董能追著我們念三個月經!”他餘光瞥見瑞靈發白的臉色,話鋒突然一轉,“事成之後,就算是老太婆的貼身物件都陪你去取……”當然如果魅魔說要去幽香那裡鬨事的話他也打算現在就走。

“成交。”她突然旋身飛向炊煙升起的方位,“半刻鐘後,我要看到這群老家夥躺平!”

星暝望著她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突然從袖中抖出七枚符咒。紙符化作流光沒入神宮地脈,本該響動的銅鈴像是凝滯了一般。他轉頭看向麻將桌邊眾人:“勞煩輝夜你們了,若有漏網之魚……”

“便讓妾身教他們何謂永恒的美夢。”月之公主隨手丟擲的玉牌在空中裂成兩半,露出內裡閃爍的蓬萊玉枝虛影。千早的團扇突然捲起旋風,將星焰頭頂躍動的火星吹成漫天流螢。

阿麟的琴弓無意識劃過琴絃,她望著星暝消失在裂隙中的銀芒,指尖撫過『星星』牌溫潤的銀色紋路。

……

炊房的木窗吱呀推開,蒸騰的熱氣裹著粥香湧出。星暝貓著腰摸到屋簷下,三個雜役正往大缸裡舀水,木勺磕碰聲蓋住了他劃開裂隙的動靜。藥粉無聲落進粥鍋時,遠處傳來神官們禱告的誦經聲。幾個雜役捧著食盒穿過迴廊,木屐聲漸行漸遠。

“開飯嘍——”

年邁廚娘沙啞的吆喝刺破暮色。星暝數著魚貫而入的神官,突然瞥見山羊鬍老頭在主殿前駐足。老人枯瘦的手掌按在褪色的注連繩上,渾濁眼珠直勾勾盯著供台方向。

“怎麼還不……”星暝話音未落,主殿方向突然傳來陶器碎裂聲。十幾個年輕神官踉蹌著栽倒在地,粥碗在地板上摔成八瓣。餘下眾人驚恐後退,一時場麵混亂不堪。

“第七個漏網之魚。”輝夜倚著朱漆廊柱輕笑,指尖捏著半塊紅豆糕,“這屆神官體質參差不齊,有個老家夥硬是扛著藥勁爬到門口。”她說著朝西偏殿努嘴,千早正把個白鬍子老頭捆成粽子。

“要活的!”星暝並指甩出銀線捆住掙紮的雜役。某個機靈的小神官剛要掐訣,永琳特製的安神香便順著夜風鑽入鼻腔——他晃了晃身子,趴在地上倒頭就睡。

星暝躍下屋簷時踩碎了半片青瓦,動靜驚得廊下昏睡的雜役抽搐兩下。他挨個檢查昏迷者的脈搏,忽然發現少了個熟悉的佝僂身影:“那個山羊鬍老頭……”

“找這個老家夥?”魅魔拎著神官後領從天而降,月牙杖尖還粘著硃砂符紙的殘片。老頭麵色青紫,嘴角掛著白沫,看上去隨時會一命嗚呼的樣子。

“你給他灌了多少?!”

“就三袋……哎你搶什麼!”魅魔拍開星暝急忙抓向老頭的手,“這老鬼揣著血葫蘆往劍上澆,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要死!”星暝慌忙並指點在老頭眉心,銀光順著經絡遊走,“這劑量夠他睡到歸西!”他擦著冷汗劃開傳送陣將眾人送走,轉身時正撞見阿麟踉蹌落地。

“星暝先生!瑞靈她……”

少年心臟猛地揪緊。他記得藍發巫女該在外圍接應,此刻卻嗅到風裡飄來淡淡的血腥氣。阿麟金瞳裡流露著自責的神情:“方纔在東南角巡查時,地麵突然裂開……”

話音未落,主殿方向爆出金鐵交鳴的巨響。星暝轉身瞬間,瞳孔裡映出衝天而起的血色光柱——那柄鏽跡斑斑的古劍懸在半空,劍身爬滿蚯蚓狀的血色紋路。原本附著其上的銅綠正簌簌剝落,顯露出底下暗紅如凝血的本體。

“大蛇之血!”輝夜立刻收起玩心,玉枝在虛空劃出清光,“有人用八岐殘血喂劍!”她話音未落,古劍突然迸發刺目紅芒。星暝甩出的空間屏障瞬間爬滿蛛網裂痕,爆開的餘波將整棟房屋震成齏粉。

魅魔的月牙杖突然燃起紫焰:“這破鐵片成精了?”她旋身甩出三道流星,赤紅劍光卻如同活物般扭動閃避。

星暝瞳孔裡流轉的淡光被血色浸染,狩衣暗紋泛起詭異銀芒。主殿廢墟中傳來少女的啜泣聲——半截藍發從瓦礫堆裡露出來,握著的禦幣沾滿血汙。

阿麟旋身閃過草薙劍劈出的血芒,她踉蹌著奔向瓦礫堆,指尖凝出的翠色光團照亮了藍發少女蒼白的臉龐:“瑞靈!”

星暝瞳孔驟然收縮。記憶裡同樣的畫麵在視網膜上重疊——他喉頭滾動著擠出嘶吼:“阿麟彆去!是假的!”可聲音與動作都像是被粘稠的時空困住慢了一步,眼睜睜看著“瑞靈”手中的禦幣泛起寒光。

“當著魅魔大人的麵還敢做這些小動作?”惡靈的身影突然撕裂血色帷幕,月牙杖在空中劃出刺耳的尖嘯,“絕界「歎息之牆」!”紫黑色的界壁及時地在阿麟麵前展開,禦幣砸在屏障上迸出萬千星火。

輝夜的玉簪突然泛起光華,連帶著星暝姍姍來遲的銀芒一同暴漲。時空的餘波在阿麟足下泛起漣漪,麒麟少女還保持著前衝的姿勢,人卻已瞬移回星暝身側。

千早的團扇捲起十二級罡風,星焰的蒼焰混入其中凝成白熾火龍。虛假的身影在熱浪中扭曲潰散。星暝並指劃出的空間刃剛觸及劍身,草薙劍突然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嗡鳴。

戴著青銅狐麵的黑影自雲端墜落。黑袍下滲出暗紅血霧,那些粘稠液體如同活物般攀上劍柄。輝夜突然甩袖丟擲一連串彈幕:“他身上有八岐之血,不能讓他碰到天叢雲劍!”

草薙劍最後的鏽跡此刻儘數剝落,露出布滿鱗片紋路的暗紅劍身。星暝的銀發被暴漲的劍氣削去半縷,他反手甩出的空間裂隙剛吞沒兩道斬擊,第三道血芒已劈至安倍朔夜麵門。

天地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戴著狐麵的手掌就這樣隨意地握住了沸騰的凶劍,彷彿抓住孩童玩耍的木刀。星暝的銀瞳映出匪夷所思的畫麵——足以撕裂結界的狂暴劍氣,此刻溫順地纏繞在黑衣人指間,如同被馴服的靈蛇。

“八俁……”輝夜的呢喃被驟然爆發的白光吞沒。草薙劍綻放的光華比十輪烈日更刺目,神宮建築在強光中如蠟像般消融,星暝最後的視線停留在阿麟撲來的身影,以及自虛空中顯露的龐大惡獸。

……

瑞靈是被後頸的刺痛喚醒的。

她撐開沉重的眼皮,青石牆壁滲出的水珠正順著發梢往下淌。幽藍的鬼火懸在密室四角,照得滿地泛著慘白之色的符紙。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掃過腳踝——是條雪白的狐尾,順著尾巴往上看,正對上一雙紅色的眼睛。

“睡得可好?”

白發女子倚著石壁輕笑,狐耳在發絲間微微顫動:“該叫你宮出口瑞靈,還是……”

“你是誰!”瑞靈攥緊拳頭後退,後背撞上濕冷的石壁。昏迷前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神宮外——忽然感覺到的睏意,阿麟姐姐焦急衝來的身影,然後……是突然裂開的地縫?

“妾身名喚葛葉,勉強算是妖怪吧。”白狐踱步的動靜彷彿凝滯了空氣,僅一條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晃動,“至於你的身份……”她忽然俯身,瑞靈在對方瞳孔裡看見自己發間若隱若現的妖力光芒,“真覺得自己還是人族?”

“我是人類!”瑞靈突然拔高嗓音,木屐碾碎了符紙邊角。

“哦?”葛葉的尾音帶著戲謔的顫音。她突然甩袖,密室突然漫起濃霧。霧氣裡傳出骨骼碎裂的脆響,七八隻山鬼正撕扯著獵戶的殘軀,鮮血順著石縫淌到瑞靈腳邊。

瑞靈死死咬住下唇。這場景她見過——她初任巫女時,誤入逢魔之原的貨郎便是這般下場。當時星暝大人用狩衣遮住她的眼睛,袖口還沾著祛瘴藥的苦香。

裹著獸皮的小妖撕扯著半截人腿,血沫居然穿透濃霧濺在瑞靈鞋尖。她彆過臉喘息:“妖怪吃人……我見過。”

“再看看這個?”葛葉指尖輕點,霧氣驟然翻湧。

畫麵裡的千早踩著風旋降落,團扇捲起的氣流掀翻了篝火。十幾個裹著麻布的人類被天狗們按在烤架上,慘叫聲混著肉香彌漫——瑞靈突然乾嘔起來,鬼族們掄著燒紅的鐵釺穿過人堆,血肉焦糊味混著歡呼聲撲麵而來。

“假的……”少女的指甲掐進掌心,“她們絕不會……”

“他們分食戰俘時可沒讓你瞧見。”葛葉的指甲刮過瑞靈顫抖的脊背,“那銀發小子在唐土屠城時,血把黃河都染紅了……”

“閉嘴!”藍發間炸開靈力漩渦,氣浪掀飛了葛葉的簪子。

第三重幻象在淚水中扭曲。紫的隙間裡不斷掉出酒壇,星暝舉著烤串正說著什麼,肉塊滴落的油脂在火堆裡炸響。瑞靈突然發現那些肉串的形狀……像極了人類的手指。

“他們吃的是山豬肉!”少女嘶吼著拍散霧氣,嗓音沙啞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去年臘月華扇姐姐送來過整整半箱……”

葛葉的狐尾突然纏住她手腕,冰涼的觸感激得瑞靈打了個寒戰。“真是山豬麼?”白狐吐息帶著雪鬆的清冷,“你可見過他們處理‘食材’的後廚?”

密室突然劇烈震顫,符紙詭異地自燃起來。瑞靈踉蹌著扶住石壁,突然摸到滿手粘稠——那些“山豬肉”的碎骨正嵌在磚縫裡,泛著森森冷光。

“想要看清真相嗎?”葛葉的指尖點在少女眉心,寒霜順著經絡蔓延,“妾身可以借你……”

“不用你管!”瑞靈猛地拍開狐妖的手,自己踉蹌著撞上石壁,脊背抵著滲水的青苔,耳畔垂落的藍發隨著喘息顫動:“我……我每天清晨都清掃神龕,替村民祛除病氣……”

“驅幾個小邪祟就沾沾自喜?”狐尾突然掃落燭台,潑灑的蠟油在石磚上凝成猙獰蛇形,“你給那銀毛小子當巫女這些年,可曾真正聆聽過神諭?”

瑞靈抓起塊碎石砸過去,葛葉不躲也不閃,碎岩在狐妖額角擦出紅痕:“星暝大人建神社是為庇護流民!”碎裂聲在密閉空間格外刺耳,她忽然想起去年秋收時,自己偷偷把供果分給餓暈在鳥居外的流浪兒。

葛葉撫過滲血的傷口,狐耳微微顫動,聽著八俁遠呂智重現世間的轟鳴——那柄飲足她八岐之血的草薙劍正在現世掀起腥風血雨——可惜她精心培育的安倍血脈已然斷絕,但若能把這靈力滔天的小巫女……

“星暝大人說過……”少女指甲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石磚縫裡,“妖物最會惑人心智!”

葛葉嗤笑出聲,狐耳尖微微顫動:“那他可曾告訴你,為何偏偏選中你這藍發異瞳的丫頭?”她指尖凝出冰棱,映出瑞靈左眼瞳孔深處流轉的一絲黑光,“唐土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猜那群村民背地裡叫你什麼?”

密室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石縫裡滲出粘稠的黑霧,凝成瑞靈熟悉的佝僂身影——村口總往地上吐痰的老頭,當年總用石子砸她後腰的頑童,還有那個趁夜往神社塞死老鼠的醉漢。

“妖女!”“藍毛妖怪!”“遲早被天雷劈死!”

瑞靈突然捂住耳朵,木屐底在青苔上打滑。那些謾罵聲卻越發清晰,每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往腦仁裡紮。

葛葉的體溫突然貼上來,單薄卻柔順的狐尾如牢籠般纏住少女:“可憐見的……他們吃著你的供果,轉頭就把爛菜葉扔上神階。”狐妖吐息拂過她耳畔,“不如跟妾身學學,把這虛偽世道燒成灰燼如何?”

“……”回應她的是瑞靈揮出的淨火。

狐妖撫著燒焦的發梢輕笑,背在身後的左手悄悄掐訣。密室穹頂突然浮現血色陣圖,八根鎖鏈從陣眼垂落:“最後給你次機會。”她指尖纏繞的咒鏈泛起紫芒,“與我結契,或者……讓你主動和我結契。”

(葛葉展示的畫麵實際上是真假參半的,不過哪些是真的……嗯,大家自己辨彆吧,反正星暝是不吃“那種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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