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司寢女官+番外 第1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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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初登基,正是用人的時候,郭旭的位置誰都奪不去,許善年紀已老,怕手下這些人想踩著自己爬上去,李祿有個病癱的老孃,隻能為他所用,做他踩人的那隻腳。許善一走,李祿也就走了。皇帝走後的第三天,太皇太後身邊的李尚宮是親自到麟德殿來提人的。老尚宮趾高氣昂,直接將陸敏帶出了後殿,經過他麵前時,他恰在柱子下站著。麟德殿所有的少監,全是千挑萬選過的,就算塞銀子,還得相貌過得去,一目望過去,個個兒白淨清秀,柔姿纖稟與姑姑們一般的漂亮。唯李祿是個例外,他胸寬體高,身姿健挺,兩道濃眉彎彎,雖也和氣,卻滿身的陽剛之氣。小宮婢們喜歡清秀的小內侍,年齡大些的姑姑們卻獨獨青睞與李祿多說兩句。司賬姑姑秀蘭走了過來,笑道:猜猜,太皇太後請那尊菩薩去,是打算乾什麼的她們明麵上懼她,背地裡瞧不起她,所以才叫菩薩。李祿道:她活不過今日!秀蘭笑了笑,轉身進殿去了。李祿在台階上站了很久,目送陸敏走遠,又等了很久,轉到內侍省找到許善,直接說道:大總管,咱們殿的宮婢陸敏被李尚宮帶走了。許善閒來最愛數銀票,攢了滿滿一箱子壓在抽屜裡,當著李祿的麵也無避諱,笑嗬嗬數著:那就是個玩物兒,誰知道皇上把她弄來做什麼的她姑媽都敗了,她活著就是丟人現眼,以我說,跳進太液池中淹死,倒是個好歸宿,你說呢李祿笑了笑:大總管,可我怎麼覺著,皇上之所以看重你,肯用你這個先帝手上的大太監,就是想讓你替陸姑姑撐場麵許善正在鎖箱子,擺著手道:兔崽子,不該管的事兒少管。若是彆人,能護我就護了,可太皇太後要動陸敏,那是神仙打架,咱連凡人都算不上,咱是小鬼,得躲的遠遠兒的,明白否滿殿的人,那夜其實都以為陸敏必死無疑。大家裝聾作啞,時時在後殿門上探一眼,唯獨個春豆兒兩手支頰,坐在後殿台階上,癡癡的等她回來。李祿一支禿筆,一盞清水,趁著夕陽上了校場,兵器架子後麵那扇青磚大牆,仍是他習字的地方。夕陽照在他的背上,他在牆上書了四個字:呦呦鹿鳴……盯著那四個字,他從日落站到月起,從月起一直站到星稀。上夜的內侍們,巡邏的禁軍們,巡視煙火的少監們,一隊隊的人馬在麟德殿外晃了又晃。兩個少監走過校場時,笑著言談:豫親王也是個傻的,據說都這夜了,還在湖上撈呢。要我說,就得讓他撈出來瞧瞧,臉腫的麵盆樣大,身子泡的炮筒樣粗,嚇的他,這輩子都不起陽纔好!這些淨了身的人,大多對女人懷著格外的仇恨。私底下言語惡毒無比。既說豫親王在撈,李祿直覺那淹死的該是陸敏。畢竟豫親王想求娶她,在皇上麵前提這事兒提過不下十回了。一個大家閨秀,表麵溫默默的,跑起來像隻靈鹿一樣,昨夜還坐在那兵器架子上看月亮,就這樣冇了,在這宮牆高高的深宮裡,似乎連個水花兒都冇有泛起來。李祿收了筆,潑了半缽水,正準備走,隻覺額頭忽而一涼,那是一滴水,再接著一股子的水流了下來。他抬頭,便見那穿著白綾衣的小姑娘坐在瓦簷上,正在絞著衣服上的水。她混身濕透,也未發覺下麵有人,絞完這邊絞那邊。絞完了,邊解衣帶邊躍了下來,劈腿坐到兩根兵器架子上,天鵝般修長的脖勁,圓潤潤的肩膀,內裡不過一點肚兜兒,她脫了整件外罩的襦衣,雙手死命的絞著。她比一般女子纖細,但又比一般女子靈敏,雙臂細纖纖兒的,卻格外有力,擰衣服時,劈直的兩腿在那兵器加子上晃動,儘濕的褲子勾勒出混圓的臀兒,在虛空中上下輕躍。背上兩扇蝴蝶骨時開時合,美的像隻展翅欲飛的蝴蝶一樣。宮婢其實不諱於在他們麵前露身子的,因為他們算不得男人。看了摸了又如何用那等姑姑們的話說:少看兩眼兒唄,白白兒看的你喉嚨眼兒冒火抓心撓肝不是。李祿轉過身,一支禿筆一隻缽,閉眼站了很久,也未聽得多少動靜,回過頭,陸敏已經走了。第二天,皇帝回來了。麟德殿所有的人,仿如孫悟空套上了緊箍咒。李祿是許善豢養的一條好狗,陰惻惻躲在那不見人處,見有那等不開眼的大太監們想往麟德殿裡湊,想到皇上麵前露個臉兒的,全都記下來,次日尋個短處,一通的窮追猛打。那夜,本不該李祿上夜的。同屋的唐明吃壞了肚子,央著他去頂個夜。從前殿巡到後殿,廊廡下走了一圈又一圈。同巡的王平湊在耳邊悄聲道:知道否,今夜陸姑姑侍寢了。嘴巴太長,就會死的早,所以李祿向來不愛私底下嚼主子們的事非,也不願意聽這些冇成算的,最底層的內侍們嚼閒話兒。☆、廢狗他後脊梁仿如一股子冷水透澆,僵了一僵,輕輕唔了一聲,繼續往前走著。後殿正門第三和第四顆柱子的中間,那是皇帝寢室所在的位置。寢室並無窗扇,窗扇在隔間裡。王平提著盞燈,站在兩棵柱子中間,低聲道:唐明伏侍皇上洗過澡!李祿也停了,不語,亦是靜靜的站著。兩個內侍,在此交頭接耳。王平伸了伸手,暗示道:那東西,足有……腕口粗。李祿依舊直挺挺的站著。也許是風吹過的聲音,也許果真有聲顫哼,倆人俱屏息,過了片刻,後殿門忽而大開,出來的是皇帝,一件交衽黑衫,在廊廡下叫風張了老遠,撲拉拉的響著。滿簷廊下所有當值的,巡夜的內侍齊齊下跪。皇帝一直站著,站了約有一刻鐘,忽而說道:李祿,你來!李祿還未驚,身邊的王平深垂的那顆腦袋猛然一轉,緊緊盯著李祿。無論王平還是李祿,再或者唐明,皆是內侍裡麵最低等的。平日裡隻能簷廊外伺候,若帝在,他們連麟德殿那正殿都不能進的。王平不敢信,許善防的那樣緊,李祿是怎麼入了皇帝眼的事實上李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入皇帝眼的。他頭一回侍駕,跟在皇帝身後,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皇帝那自來無拘的步子。禦用兵器為庫大門被拉開,皇帝邁步走了進去,李祿提燈在後,一盞盞,將那久未燃過的燭台點亮。皇帝拎過一道八力大弓,忽而轉身,劍眉下一雙眸子沉沉,對準李祿一把拉開,繃的一聲,弦應聲而斷。他摔了弓,提起一把偃月刀,雙臂忽而發力,一個後掃,從李祿頭上掃過去,剁在半掩於牆的巨型木柱上,再抽出來,鋒刃齊茬捲了三寸。皇帝重重將那偃月刀扔在地上,吼問道:兵器庫向來由誰負責許善滑溜如一尾猞俐,溜了進來,低聲道:回皇上,一直是李祿在負責。恭腰垂臂的太監群中,唯李祿身姿挺挺,唯垂著眉眼。皇帝穿過人列,走到他身邊,一身迫人的氣息逼近,足足繞他轉了一圈,又道:禦前武侍在何處,把他們給朕叫來!禦前武侍,以名度之,便是會武的內侍們,他們都身懷武藝,可行走後苑,在禁軍們不能到的地方,貼身保護皇帝的安全。這些人侍武自傲,連許善都管不得他們,分兩班當值於廊廡下,在敬帝手裡,早就荒廢成了一群隻知吃酒吃肉的蛀蟲。新帝不比敬帝,是個在禁軍大營中摔過幾千跤的習武之人,許善一聽便知皇帝是要試他們的身手,嚇的一縮腦袋,忙道:李祿,那也是你管的人,快去叫吧!不一會兒,武侍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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