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司寢女官+番外 第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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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琴連忙又添了一盞,奉給陸敏。這姑娘至少二十出頭了,跟著趙穆從明德殿到東宮,應當是他身邊很得力的宮婢。陸敏道了聲謝,坐起來問道:我的衣服呢彩琴捧過來一件牙白色的紗襖,恰是陸敏今日來時穿的。她把衣服遞給陸敏,說道:陸將軍在外頭。陸敏怔了一怔,點點頭,繼續穿衣服。彩琴又道:奴婢想求陸姑娘一句,一會兒見了陸將軍,千萬勿要提您和太子殿下在假山上的爭吵,好不好見陸敏不言,她又補了一句:太子殿下似乎很怕陸將軍,奴婢這是一句多嘴之言,也望陸姑娘不要介意。陸敏一笑:我明白,我會說是自己不小心跌落的。彩琴大鬆一口氣:要不要奴婢把陸將軍請進來陸敏繫好衣帶舒了口氣道:先把你家太子請進來,我有些話要問他。彩琴出去不過片刻,趙穆進來了。他換了件錠藍色的緞麵袍子,黑衽,燭光照不到他的臉,隻能看到緊繃的下頜,以及那微微上下而動的喉節。他直挺挺走了過來,低頭看著她。陸敏往後靠了靠,捧著盞蜜水舔唇:既你也回來了,又因為我父親的支援而不必落草,就可以穩坐儲君之位,我有句存了兩輩子的話想問你,你可否告訴我實言。……你死的那天晚上,郭旭去徘徊殿餵我毒酒,他說,他怕你一個人黃泉路上太過寂寞,要我去陪著你。如今我覺得,那毒酒應當是你賜的,對不對陸敏以為過了三年多平靜的生活,自己不會再激動了,可說出來的話,依舊帶著哭腔:所以,你臨死依舊不肯放過我,對不對趙穆麵無表情,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陸敏很希望他能說句不是,至少會讓她覺得自己三年前所做的一切,並不算蠢事。可他並不回答,就那麼直楞楞的站著。陪你去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如今皇宮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為你陪葬,你竟還缺我一個陸敏四處找著自己的鞋子,終於找到了,抬頭恨恨盯著趙穆:我等了整整十年,等你死了之後好出宮,那時候我哥哥的兒子已經十三歲了,我等著跟他團聚,兩眼望穿秋水,可你最終還是冇有放過我!起身走至趙穆身邊,陸敏忽而伸拳,在他硬實的胸膛上狠砸兩拳,兩眼滿湧的淚花終於不爭氣滾了出來: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夥同陸輕歌欺騙你,誘惑你並殺你嗎那我今天就告訴你,因為你的黑心腸,因為我知道你最後也會殺掉我。趙穆猛然出手,握上她的手腕:既我們都回來了,就該陪伴在一起,像在竹溪時那樣一直走下去。陸敏一掙掙不開,狠狠踩了趙穆一腳:我有一家子的親人一起熱熱鬨鬨,纔不要跟你們這群為了爭權奪利黑掉心腸,父不像父子不像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攪和在一起。趙穆眸子低垂,忍了又忍,疾聲說道:那李靈芸仍將嫁給趙稷,會先你一步而入趙稷的豫親王府,怎麼,你是打算仍像上輩子一樣,進門就有兩個會喊孃的孩子陸敏越發氣的咬牙切齒:你還不明白我不會嫁給趙稷,也不會跟你走下去,我會躲你們躲的遠遠兒的!忽而一陣沉沉腳步聲,陸高峰直接衝進了太子寢室,恰就看見趙穆兩手攥著女兒的雙手。他重重咳了一聲,趙穆隨即鬆手。☆、哥哥陸敏怕老爹要生氣,連忙轉身揩了眼淚,挽過陸高峰的手道:爹,咱們回家吧!陸高峰拍了拍陸敏的肩膀道:乖,在門外稍等片刻,為父立刻就出來。陸敏最知道父親的脾性,若是有人惹了她們兄妹,那怕天王老子,他也要打出那傢夥的牛黃狗寶來。她連忙辯道:爹,我是自己不小心踩空了腳,與太子殿下冇有任何關係,咱們走吧!陸高峰不語。忽而兩手抓起陸敏,直接將她送到大殿外頭,怕陸敏要跟進來,吩咐郭旭道:煩請郭公公關上大門,我有幾句話,想與太子殿下私談。郭旭連忙關上大門,堵在門前連連揖手:陸姑娘,還請給我一個麵子,在此稍等片刻,好不好郭旭是個膽小如鼠的人,冇什麼魄力,上輩子雖說跟著趙穆出生入死,但趙穆即位之後,卻冇有讓他執掌內侍省,隻讓他隨侍自己身側,一直都隻是個四品少監。像他這種忠心耿耿的人,隻會惟命是從,所以上輩子那毒,肯定是趙穆賜的。明月高起,陸敏不知自己在趙穆寢殿中睡了多久。她記得三年前在清寧殿的後苑中,她曾短暫的懷疑過趙穆是不是也重生了,但那時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後來,父親對她說,這世上重生的人不止她一個,最笨的就是像她和餘娘子這樣的,憑著對未來的熟知,盲目的想要改變一切,彷彿踏入黑暗森林中的孩子,大聲的呼喊著,將自己曝露在危險之中。而真正聰明的人,會把自己隱藏起來,窺伺時機,從而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對自己有利的改變。顯然,趙穆是後一種。上輩子他殺光所有人,最後也不曾放過她,死的時候還要拉她陪葬。如今他重新回來,仍不肯放過她。陸高峰並不進寢室,站在帷幕外,抱拳道:殿下,請恕老臣一顆愛女之心。方纔你和麻姑在寢宮裡的談話,一字一句,老臣全聽在耳中。上輩子的事情,老臣未曾經曆過,也完全無法想象你身為皇帝,是如何以愛之名給她十年囚禁的。但既然如今有老臣在,就決不會任由你為所欲為,繼續欺負她。方纔土魯番發來急信,說火州城主烈勒殺我大齊使者,自封天河汗,隻怕下一步就要率兵南下。老臣已在皇上麵前請旨,三日後便要赴關,麻姑我會帶走。老臣預祝殿下終將登上皇位,穩坐江山。身為一名武將,老臣會終身執戈守邊關,替大齊守疆劈土。如今禁軍三教頭,臣會誠心誠意替殿下引見,殿下將來果真為帝,還請記得當初興善寺的誓言,永遠不要召我父女入京即可。如今的趙穆,肩與陸高峰相齊,雖不及陸高峰有中年人的寬闊厚實,蜂腰螳腿肌肉賁張,卻也不在是當年那個有求於陸高峰,必須仰他鼻息的陰鬱少年。這番話是陳情也是威脅。陸高峰願意讓出禁軍總教頭的兵權,但前提是他會帶走陸敏,而且此生都不會再讓陸敏回京。以陸高峰的為人,他能說到做到。趙穆從帷幕後走了出來,鷹目灼灼,對上陸高峰掩不住怒火燃燒的雙眼:火州城主自封天可汗一事,本宮剛剛也得了訊息。陸將軍與烈勒是兩表兄弟,您去守關,隻怕父皇不會放心吧!陸高峰怒道:難道太子殿下竟懷疑我的忠誠趙穆一笑:本宮完全相信陸將軍一顆忠君愛國之心,但火州城不過占著土魯番的一座小城而已,擁兵也不過幾萬人,邊關自有將士,陸將軍又何須親自赴關若隻為帶走麻姑,您也未免小題大作,本宮答應您往後不再見她就是。陸高峰抱拳一禮,轉身便走。隻待陸高峰一走,趙穆兩肩一鬆,深深出了口氣。未幾,傅圖走了進來,站在帷幕外問道:殿下,陸薇叫陸輕歌的人給劫走了。趙穆撕開掖下衣帶,解了那錠藍色的袍子,露出裡麵本黑的寬幅中衣,挽起袖管在銅盆中洗手,半晌不語。彩琴奉了帕子過來,不小心觸到趙穆露在外的手臂,他隨即皺眉。彩琴早知這位主子向來不愛叫人碰觸自己的身體,連忙跪地道: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趙穆不接帕子,輕甩著水花,閉了閉眼道:明天趙稷要去西明寺見李靈芸,想辦法把陸敏約出來,我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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