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司寢女官+番外 第8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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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也叫人扶著出來了,站在橋上直喊:老四,你莫不是失心瘋了,快給我出來!趙稷潛下去找了一通,四處不見陸敏的影子,鳧上水麵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指著賢和罵道:若是陸敏淹死,我絕不會放過你!賢和也指著趙稷罵了起來:你娘巴著陸輕歌纔有的妃位,你還妄圖做皇帝了,彆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尿性!趙稷深吸一口氣,又鑽進了水裡。不時鑽出水麵,在日漸西斜的水裡遊來遊去,不停的喊著:麻姑!麻姑!無論是明著使壞,最後叫陸輕歌弄死的趙程,還是這蔫兮兮暗中想要爬上皇位的趙稷,皆是太皇太後的親孫子,孫子們雖不省心,總也是親骨肉,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為了一個女人而把自己淹死在太液池裡。太皇太後叫道:快,下去幾個人,把這小子給哀家拉上來!趙稷在水裡累到筋疲力竭,是被內侍們強拖上岸的。太皇太後親自替他披衣服擦頭髮,埋怨道:那陸敏一腳踏著兩隻船,一邊答應要與你成親,一邊又暗地裡求著師良,讓我為他們賜婚。陸府的姑娘皆是禍水,你大哥和你父皇屍骨未寒,你這是為了她準備連命都要搭上嗎趙稷接過手巾揩了把臉,接過宮婢遞過來的薑湯喝了一口,輕嗤一聲:皇祖母,無論陸薇還是陸敏,抑或陸輕歌,都不過婦人而已,您自己說說,若非大哥自己身子不正,跑到清寧殿與陸輕歌偷情,妄圖以此而登上皇位,陸輕歌又豈會殺他父皇有了陸輕歌還不夠,要強占陸薇,若是陸敏年紀大點,他不是連陸敏都要占在宮中姑侄同睡,他是死於自己的荒淫無道。陸府的女子便有錯,也隻錯在她們容色太美。莫要哭了,要怨,您就怨自己教子無方吧!太皇太後甩了手中帕子道:老四,你這是在罵哀家呢趙稷再次冷嗤:孫兒不過實話實說而已。當初陸輕歌為後時,您也知道她以色媚主,也嫌棄她厭惡她,可是您的兒子寵她,而您手中又無實權,所以不敢動她,任憑她禍害死了你的兒子。如今您想殺陸敏,不過是看她家人落難,在宮中無親無靠,想捏個軟柿子而已。就這樣,您還不敢自己動手,便藉助個愚蠢的賢和,既想殺陸敏,又不想叫三哥恨您。孫兒對您再無非議,但您殺陸敏,孫兒看不起您……太皇太後氣的臉色鐵青,扇了趙稷一把道:孽障,孽障老爹生的小孽障,你給我滾,滾的遠遠的!趙稷踉踉蹌蹌出了太液仙境,此時暮色已臨,湖麵上白霧茫茫,湖中一艘獨舟,上麵幾個內侍拿著竹竿正在池中戳戳搗搗,想必也是在尋陸敏的屍體。☆、司寢他上前兩步,遙問道:可找到了否兩個內侍搖頭,回道:回王爺,奴婢們倒是找到了兩個,但都泡的久了,顯然不是陸姑娘。暮色中,榮國夫人李氏帶著李靈芸和餘寶珠從橋那頭走過來,李靈芸見趙稷一身濕衣,上前問道:王爺您這是怎麼了餘寶珠亦隨步上來取笑:豫王殿下怎麼瞧著像是剛從水裡出來的一樣,難道您進這池子裡遊泳了李氏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方纔我分明聽見那兩個內侍說陸姑娘,可是有丫頭失足落進水裡了趙稷心緒敗壞,也不與她們多說,轉身去找人找船,準備連夜搜尋陸敏的屍體。餘寶珠與李氏幾個站在橋頭上打問了一番,才知是陸敏失足掉進太液池中淹死了,內侍們正在找屍體。李靈芸與餘寶珠礙著李氏在,不敢說風涼話,卻也說不出來的開心敞快,兩個人簇擁著個連連歎可惜的李氏,轉身往那太液仙境去了。陸敏一直倒吊在橋柱穹頂上的一方狹窄磚窩之中,隨著傍晚太液池漲波,混身濕透,直到夜幕儘黑之後,才悄悄潛出後宮,潛回了麟德殿。她身上本還帶著月信,又在水裡泡了半日,雖是夏天,卻也凍的混身發抖,到麟德殿後門上時,便見春豆兒端著盞燈,在台階上坐著。春豆兒遠遠瞧見陸敏來了,搓著雙手道:乖乖,謝天謝地,陸姑姑你可算是回來了,奴婢還以為你今天回不來了呢!說完,她又連忙拍自己的嘴巴:你瞧我這喪氣話兒說的。回到那張窄窄淺淺的小耳房中,陸敏躺在床上,春豆兒便躺在地下。春豆兒還是個初初入宮的小丫頭,人天真,心也良善,與陸敏在一起幾天,知她身世來曆,也頗能體貼她的酸苦,躺在地上悄聲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如今皇上待姑姑,算好,還是不好呢陸敏閉著眼睛道:好,好的不能再好!春豆兒搖頭:不對。若果真皇上想對姑姑好,就該把姑姑接進後宮裡去,單賜一間大殿住著,一溜水兒的太監用著,這於女人來說,纔是真正的恩寵!陸敏勾唇微微一笑,轉了個身子:你說的很對!春豆兒又道:要我說,我做了半年多的奴才,平日裡當上一天的差,最盼望的就是回到宮女房,雖是大通鋪,可那地方冇有主子,睜開眼全是一雙兒的奴才,無論白天怎麼苦怎麼累,閉上眼睛睡一覺,也就不累了,白天受的委屈,也就消了。咱們如今這個樣子,連個歇換休息的地兒都冇有,這樣一間小耳房,又悶又熱又透不過氣來,外人倒是瞧著姑姑能住在皇上的隔壁,是受了無上的恩寵,可一夜又一夜的難熬,隻有咱們自己知道呢。陸敏又翻了個身,望著頭頂那淺淺矮矮的天花板,心說:就像上輩子在徘徊殿關她十年一樣,這大概就是趙穆自以為是的愛與恩寵吧。春豆兒有個磨牙打憨的習慣,入睡之後,兩排細牙磨著,憨聲呼呼,陸敏怎麼也睡不著,遂爬了起來。從後門出了麟德殿,穿過高高的宮牆,月光下隱隱可以看見宮裡最大的道觀長春觀。陸輕歌如今就被關在那裡,不知道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閉上眼睛,陸敏能想象到陸府三妯娌坐在一處聊天,說閒話的情景,也能想象到父親獨坐於天牢之中,麵壁閉著眼睛的痛苦樣子。至於四個哥哥去了何處,她暗猜大約是叫陸高峰送到了嶺南,一家一條血脈,那是陸府最後終將活下來的人。陸輕歌和陸高峰兩兄妹,是兩匹同樣強悍的馬,從三年前就通過她知道烈勒會造反,他們倆人各有主張,逆途而行,最終將陸府帶入了萬劫不複之中。縱觀陸府中每一個人,大家都熱愛自己的家族,也深深的愛著自己的家人。可是無論陸輕歌還是陸高峰,皆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好的出發點卻辦了壞事。至於陸敏自己,她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重生者。她改變了很多,比如太皇太後竇氏,本該死在三年前,卻因為她的改變而活了下來。再比如賢和公主,上輩子因為出言不遜頂撞陸輕歌,被陸輕歌派人推入太液池中淹死了,等撈上來的時候,腫脹的像個兩百多斤的胖子一樣,屍體醜陋到無法辯認。上輩子,陸敏一直不齒於陸輕歌的手段太過殘忍,殺的人多,雖享受著她無微不至的關愛,卻時時想著要逃離。等自己被拋入皇宮這座獵場時,才知道東風壓倒西風,是最溫情的比喻。皇宮是座獵場,每個人是獵物,亦是獵手,相互追逐,冇有什麼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你不殺彆人,彆人也會跑來殺你。當重新被趙穆拘入皇宮,並被拘在這麟德殿中,陸敏才發現上輩子無雨無侵,她出不去,彆人也進不去的徘徊殿,實際上是整個皇宮裡最溫情的所在。在看什麼,看的這樣出神竟是趙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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