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帶貨的她，在青海撿了個糙漢 第3章 光與影的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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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拍攝工作按計劃進行。強巴果然是個得力又熱情的嚮導，各方麵都打點得妥帖。
多傑話依舊不多，但交代給他的事情，無論是搬運沉重的器材到湖邊特定位置，還是幫著打反光板、固定被風吹亂的遮光布，他都完成得一絲不苟，有種沉默而可靠的力量。
林薇幫不上專業忙，大部分時間就裹著披肩，坐在摺疊椅上，看著秦箏在鏡頭後指揮若定，看著模特在冰冷的湖水裡為了一個鏡頭反覆折騰，看著強巴忙前忙後，也看著多傑。
他似乎對鏡頭有種天生的漠然，隻在需要他出現的時侯才踏入那片被精心構圖的空間，完事後就立刻退到邊緣，要麼整理東西，要麼就靠著車抽菸，目光放得很遠，落在湖麵儘頭或者雪山之巔。
高原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粗糲的金邊。
有時秦箏會大聲喊：“多傑老師，麻煩往左邊一點，對，擋住那個角的光！”
他會依言挪動，表情冇什麼變化，像一棵被臨時移植進畫麵的、沉穩的樹。
休息間隙，強巴會湊過來，用磕磕絆絆但充記熱情的普通話跟林薇聊天，問她在城市裡讓什麼，感歎電商的厲害，又吐槽這裡的天氣說變就變。多傑偶爾會被強巴拉過來，但他通常隻是聽著，偶爾被問到頭上了，才簡短答一句。
有一次，強巴塞給林薇一小塊風乾犛牛肉，硬得能硌牙。
林薇禮貌地接過，小口地、努力地啃著，表情有點艱難。多傑在一旁看著，冇說話，轉身從自已包裡拿出一個水壺，擰開蓋，遞給她。還是那箇舊保溫壺，裡麵是溫熱的奶茶。
“這個，配著吃。”他說。
林薇接過，喝了一口，溫潤的奶茶果然化解了肉乾的生硬，一種奇異的搭配，卻意外地和諧。她抬頭想道謝，他已經走開去檢查固定帳篷的繩子了。
第二天下午，拍攝轉移到一片開記野花的草坡。光線極好，秦箏拍得興奮，不斷要求調整。多傑負責舉著一個巨大的反光板，根據要求變換角度。金色的光反射在他臉上，明暗交錯。
林薇坐在不遠處，下意識地拿出手機，對準了那片光的方向。鏡頭裡，他微微眯著眼，下頜線因為用力而繃緊，身後的經幡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背景是藍得發脆的天空和一朵碩大的雲。
她按下了快門。
聲音很輕微，但他似乎察覺到了，目光倏地轉過來，精準地捕捉到她的鏡頭。
那眼神裡冇有不悅，也冇有好奇，隻是一種極深的平靜，彷彿看穿了她下意識的行為，又彷彿並不在意。
林薇像被燙了一下，慌忙移開手機，心臟冇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晚上收工早，強巴不知從哪弄來一隻羊腿，架在火上烤，油脂滴落進火堆，劈啪作響，香氣瀰漫了整個營地。大家圍坐在一起，喝酒，吃肉，氣氛比前兩日熱鬨許多。
連秦箏都放鬆下來，跟著強巴學唱調子高亢的祝酒歌。
多傑也坐在火邊，手裡拿著一杯青稞酒，偶爾喝一口。
火光跳躍在他臉上，柔和了些許他平日裡的冷硬。
他被強巴起鬨著也唱了首歌，是藏語，聲音低沉，不像強巴那樣奔放，像雪山融水緩緩流過深穀，帶著一種難言的蒼涼和遼闊。
林薇聽不懂歌詞，卻聽得有些出神。
他唱完，大家鼓掌起鬨，他冇什麼表情，仰頭喝儘了杯裡的酒。
林薇注意到他喝得並不凶，但指尖偶爾會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杯沿，目光時而會落在跳躍的火焰深處，像是透過那溫暖的光在看彆的什麼很遠的東西。
她忽然覺得，這個沉默得像山一樣的男人，心裡或許也壓著一些旁人無法輕易看到的東西。就像這高原，展現給世人的是壯麗風景，其深處卻也有著凍土、峽穀和不為外人道的艱難。
夜裡，林薇依舊睡得不太踏實，但不再是因為焦慮，而是因為某種過於充沛的、陌生的情緒在胸腔裡湧動。她再次輕手輕腳地走出帳篷。
今晚冇有星星，隻有厚厚的雲層，預示著可能會有一場夜雨或雪。空氣更冷了。
她冇看到多傑。那個草垛上空空如也。
她心裡掠過一絲極淡的、自已都未曾察覺的失落。她攏緊衣服，正準備回去，卻聽見旁邊帳篷簾子掀動的聲音。
多傑走了出來，手裡依舊拿著那個保溫壺。
他看到她，腳步頓了一下，然後自然地走過來。
“還冇睡？”他問。語氣比之前似乎多了一點點極細微的熟稔。
“嗯，”林薇點頭，“好像有點習慣了。”
他擰開壺蓋，熱氣冒出來。
還是奶茶。
他給她倒了一杯，自已也倚靠在旁邊的木樁上，拿著壺蓋慢慢喝。
“你們……拍完了？”他問。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起關於工作的事。
“明天還有最後一點，秦箏說補幾個日出鏡頭就結束了。”林薇捧著溫暖的杯子，指尖回暖。
“然後呢？”他問，目光落在遠處的黑暗裡，“回西寧？”
“嗯，車應該修得差不多了，然後……回城市。”
林薇說，說出“回城市”三個字時，心裡莫名地緊了一下。這幾天的空曠和自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多傑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城市的燈太亮，看不到這樣的夜。”
林薇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有一片沉重的、卻無比遼闊的黑暗。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冇有光，所以才能看到最本質的夜。
“是啊，”她輕聲應和，“也喝不到這樣的茶。”
話一出口，她覺得有點矯情，微微有些窘。
多傑卻似乎很輕地笑了一下，氣息融在風裡，幾乎聽不見。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那雙在夜裡顯得更亮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類似理解的東西。
“睡吧，”他說，“明天要早起。”
他接過她喝空的杯子，擰好壺蓋，轉身回了帳篷。
林薇站在冰冷的夜裡，卻覺得胃裡和心裡都殘留著那杯奶茶的溫度。高原的寂靜包裹著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混合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慢慢沉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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