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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可忽驟得 第26章 詩詞初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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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時節,雨紛紛。一場春雨過後,天地間彌漫著草木複蘇的芬芳。村口的枝頭已然綠意初顯,幾縷新芽在微風中輕顫,如同生命的低語,述說著永恒的輪回。

蘇明遠立於私塾後院,凝望著那株雨後愈發翠綠的梅樹,思緒如同雨後的溪流,靜而深沉。距離縣試僅剩半月,他已幾乎做好了所有準備——經義熟記於心,八股文格式瞭然於胸,就連書法也在張老的指導下日漸精進。唯有一事,仍令他憂心忡忡。

先生可是在擔憂縣試?劉亮不知何時已立於身側,手中捧著一封信箋,這是縣城李員外送來的邀請函,說是後日將在醉月樓舉辦詩會,特邀先生赴宴。

蘇明遠接過信箋,目光在落款處停留——弘文社同仁敬邀。弘文社,乃縣中文人雅士組成的詩文社團,會員多為地方官吏、功名在身之士,平日吟詩作賦、評論時政,頗有影響力。

弘文社?他眉頭微蹙,我與他們素不相識,何來邀請之說?

劉亮低聲道:聽說是縣丞推薦的。自從先生上次婉拒入縣學任教後,縣丞似乎對先生愈發賞識,常在文人雅士麵前稱讚先生才學。

蘇明遠若有所思。這位縣丞大人看似青睞有加,但其用意卻難以揣測。在這個官場如戲的時代,任何一個看似善意的邀請背後,都可能隱藏著無數暗流。

詩會啊他輕歎一聲,目光投向遠處的青山,正是我所欠缺的。

作為一個現代學者,他對古代詩詞的理解多停留在分析和研究層麵,要說即興創作,卻遠非所長。而在這個以詩文為士人標配的時代,詩會無疑是一場才情的試煉場,也是社交圈中展現自我、結交名流的重要舞台。

先生何出此言?劉亮驚訝道,您詩才橫溢,區區詩會,何足掛齒?

蘇明遠苦笑。這是他一直隱瞞的事實——他這個現代人雖然研究古詩,但實際創作並不擅長。前身蘇載的詩集中倒有不少佳作,可惜他無法複製那種才情和風格。

亮兄過譽了。他模糊地回應,心中卻開始盤算對策,隻是思量參加與否。畢竟縣試在即,應當專心備考纔是。

先生不可推辭啊!劉亮急切地說,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弘文社成員多為縣裡名流,若能得其青睞,於縣試大有裨益。再者,詩會後還有雅集,與考官攀談一二,豈非美事?

此言一出,蘇明遠心頭一震。考官?這倒是他未曾想到的。在這個人情社會,提前結識考官確實是一種常見的策略。雖然不至於舞弊,但至少能留下印象,為正式考試時增添幾分優勢。

如此說來,倒是不可不去。他沉吟道,隻是,我這詩文功底

先生不必過謙。劉亮信心滿滿,您平日教授學童詩詞,每每點評精準,見解獨到,創作自然不在話下。

蘇明遠暗自搖頭。點評與創作是兩回事,就如同文學評論家不一定能寫出好小說一樣。但此時此刻,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這場挑戰。

既如此,後日便去赴會。他展開信箋,細讀其中詳情,隻是我需提前準備一二,免得失禮。

劉亮欣喜離去,留下蘇明遠獨自思索。他回到書房,從書架上取下前身留下的詩集,細細研讀,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一些靈感和技巧。前身蘇載雖非大家,卻也頗具才情,尤其擅長抒情小品,清新脫俗,不落俗套。

要是能有個詩詞創作ai就好了。他無奈地自嘲道,隨即又搖頭苦笑,想得美,現代科技在這裡一文不值。

接下來的兩日,蘇明遠幾乎將所有時間都投入到詩詞準備中。他研讀了大量唐宋詩詞,特彆是蘇軾、黃庭堅等北宋名家的作品,試圖領悟其中的精髓和風格。同時,他也嘗試創作了幾首應景詩,反複修改推敲,但總覺不儘如人意。

詩以言誌,詞以詠懷。他看著紙上自己的作品,眉頭緊鎖,我這心思全在如何應付詩會上,哪有什麼真性情可言?

正在他苦惱之際,張老的書法課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啟示。

寫字如作詩,貴在心境通達。張老一邊指導他寫二字,一邊說道,你看這字,橫如流水,豎如蒼鬆,一撇一捺間,已然有了風的姿態。詩亦如此,不在字句堆砌,而在神韻流轉。

這番話如醍醐灌頂,讓蘇明遠茅塞頓開。是啊,詩詞創作不是簡單的文字遊戲,而是心境的表達,是感受的流露。他一直過於關注形式和技巧,反而忽略了最本質的情感表達。

多謝張老指點。他真誠地說,感覺一直困擾他的心結似乎鬆動了些。

無須謝我。張老搖頭笑道,倒是聽說你要去參加弘文社的詩會?可有準備?

蘇明遠如實相告自己的憂慮,張老聽後隻是淡然一笑:詩無定法,唯求本心。你既是讀書人,心中必有錦繡文章。到時隨機應變,不必拘泥。

帶著張老的這番叮囑,詩會這天,蘇明遠換上一襲青衫,由劉亮陪同前往縣城。

醉月樓坐落於縣城最繁華的街市一角,三層樓閣,雕梁畫棟,頗為氣派。樓前懸掛著弘文社雅集的橫幅,門前已停了數輛華貴的馬車,顯然賓客已陸續到場。

先生,到了。劉亮低聲提醒,我就在樓下等候,有事隨時傳喚。

蘇明遠點頭,深吸一口氣,整理衣冠,邁步走入醉月樓。

樓內香煙繚繞,絲竹悠揚。二樓大廳中,十餘位衣冠楚楚的文士或坐或立,三三兩兩交談甚歡。酒菜已然擺上,一派雅緻的文人聚會景象。

這位想必就是蘇先生了?一位中年文士快步迎上前來,拱手行禮,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當真三生有幸。

蘇明遠連忙回禮:不敢當,在下蘇載,初來乍到,望諸位不吝指教。

蘇先生太客氣了。文士笑道,在下李鴻漸,弘文社社長,也是這次詩會的東道主。聽聞蘇先生才高八鬥,教學有方,今日特邀相聚,共賞詩文。

李鴻漸引著他走向廳中,向眾人一一介紹。在場賓客身份各異,有縣學教諭,有功名在身的舉人,甚至還有兩位來自府城的官員。每一位都彬彬有禮,卻也暗含審視,畢竟蘇明遠作為一個鄉村私塾先生,能受邀參加這樣的雅集實屬罕見。

諸位,這位就是近來縣中傳聞的蘇載蘇先生。李鴻漸高聲宣佈,今日得空前來赴會,咱們當儘地主之誼。

眾人紛紛舉杯相迎,場麵一時熱絡起來。蘇明遠應酬有度,不卑不亢,暗中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言行舉止,試圖理解這場雅集的真正用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鴻漸提議開始詩會正題。按照慣例,先由東道主出題,然後眾人依次賦詩,再互相品評。

今日春光明媚,正值清明時節,不如就以為題,諸位以詩言誌,如何?李鴻漸環顧四周,見無異議,又補充道,限定七律一首,一個時辰內完成。

七律,格律詩中最為嚴謹的一種,要求平仄協調,對仗工整,以七言為句,共八句,結構嚴密。這對蘇明遠而言無疑是個不小的挑戰。

請蘇先生先行賜教。李鴻漸忽然點名,目光落在蘇明遠身上,聽聞先生文采斐然,不如先為我等引路?

這一請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蘇明遠自己。按理說,作為初來乍到的客人,他應該在最後壓軸,或者至少讓幾位資曆較淺的賓客先行。這突如其來的安排,明顯是一種考驗,甚至可能是一種刁難。

廳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蘇明遠身上,有期待,有懷疑,也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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