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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老實人被寵愛的一生 第30章 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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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負

暑假作業和月考不同,量少題易,小兒科。怕學生們不好好完成作業,知難而退,題目相對沒有那麼難做。

李然身邊又有遲驀這位嚴格的老師,每次偷偷空題,就會被攝像頭似的遲老師抓住重寫,折磨得苦不堪言。

沒想到暑假過去,遭的罪比之前還厲害。

高三生不是人,提前模擬進入社會的007牛馬,每天都有新的試卷發放,雪花片似的。

李然自己做題時總顯得虛。

這題似曾相識,但死活想不起來;這題好像登過錯題本,但又不太確定;這個單詞剛剛才複習過,到底是什麼意思來著……

題越難,李然越做,關於月考的臨近越心寒。

可遲驀不知道發什麼瘋,不嫌李然煩,不趕他走,週末把李然隨身帶進公司,盯著他好好學習,想和樓下那群搞遊戲的打鬨成一片?做夢,沒門。除了週末他每天按時接李然下晚自習,開公司的車,沒高調,回到家還得逼李然寫試卷,求他都沒用。

“靠,阿呆,你怎麼雙目無神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啊?”張肆把自己扭成麻花,一條胳膊扒著李然桌子,一條胳膊朝他同桌張友德伸過去要五毛錢,“願賭服輸啊願賭服輸。阿呆今天還是提前進班了,真是好寶寶啊。”

張友德給他一巴掌:“你他媽的,上學期就提前付了我所有服輸的錢,花完錢轉頭就忘,還給我來這套是吧!”

好寶寶李然重重地把書包放到桌上,肘撐桌麵手托臉,思考人生哲理道:“好睏。”

“啊啊啊啊啊啊啊饒命,爸爸饒命啊饒命啊……!”張友德武力提醒張肆曾經有沒有拿過他的錢,按著他的後脖頸低頭,張肆做低伏小,猛地趴向李然的桌子,差點兒把他書包撞掉。

往常李然會第一時間抱著書包跳開,省得他們殃及池魚。但今天李然仍托著臉,眼睛裡裝不下他們的打鬨,繼續哲理。

“人困會得到什麼?會得到一個困。”

然後他就這麼眯著眼睡了。

離上課還有半小時,足夠補眠。張肆和張友德眼睛大睜,嚇得不敢再動。

張肆一歪肩膀,撞開張友德扒他校服的手,坐起來,沒發出聲音地問:“他被鬼附身啦?”

“不知道啊……”張友德端肩攤手,搖頭,同樣無聲回道。

其實遲驀是嚴格要求李然不準熬大夜,早睡早起的。隻是人在長時間重複做一件事情後,這件事在睡覺時也會不受控地鑽進夢裡,特彆擾人。

這叫夜有所思日有所夢。

這周李然的夢裡總是試卷和遲驀的盯視。試卷還好,又不吃人,不會就不會嘛,李然不是卷生卷死的學生。

但他不明白遲驀那種彷彿要把他扒乾淨、吃乾淨的眼神從何而來?隱約中怪讓人害怕的。

後背每次一有被掠奪的驚悚感覺時,寒毛就會根根豎起,可等李然回頭望去的時候,遲驀都在專心地辦公——為提高李然效率,每晚放學回家的試卷,李然要跟遲驀待在書房做,除此之外哪裡都不準去。

現在書房也算是兩人的公共區域了。

中午有兩節數學課。

班未踩著拖鞋,哈欠連天地進來,腋下夾著昨天的試卷,今天要講錯題。

剛往講台上一站,班未就察覺到有一道目光怨念頗深地投過來,跟顆“原”子彈似的,想把他炸得粉身碎骨荒草不生魂飛魄散,下輩子都不能投胎轉世。

多大仇多大恨啊。

班未兩手撐住講台,掌根壓著試卷,眼睛銳利地往下一掃。

抓住那道瞪老師的目光了。

被抓現形的李然沒躲,但頭也沒昂得太高。他兩條胳膊橫著疊放,小學生坐姿,瞪老師時隻敢擡起眼睛,不敢擡起正臉。

“李然同學你是不是在翻我白眼兒啊?”班未嘖聲道。

“我才沒有呢。”李然窩囊地小聲頂嘴,“不要冤枉人。”

班未呦道:“許久不見,敢頂嘴了啊?繼續努力。”

要不是因為班未這個罪魁禍首,他怎麼能落得如此境地?遲驀逼他學習,是為他好,不能瞪他哥吧。

李然隻好偷偷地瞪班未。瞪了好些天呢。

瞪他是有理由的!

一份寫得完美的暑假作業令班未情感甚慰,但李然兩年踩點進班的消極怠工也對班未根深蒂固。老班興奮那麼一會兒,到辦公室胡侃海吹一通,潛意識中根本沒真的相信李然大轉性。

班未以己度人,高三剛開學時,他發誓要給學生們做為人師表的好榜樣,不要把“這個破班你去上,這群破孩子你去教”的垮臉端進班級。

無論學生們學習多差,都得發揮老師的愛心,不能放棄啊。

維持三天,班未看著底下六十顆完全沒意識到高三重要性的狗頭,胸中鬱結,再次擺爛。

他一個成年人尚且如此,何況貪玩兒的熊孩子呢。

班上這群學習墊底、汪汪叫還能給人帶點歡樂的狗東西,聽說李然是叛徒,喊著鬨著把李然討伐一頓。

鬨完他們意識到李然這得過且過的阿呆都上道補課了,難道真要等他上清華北大纔要幡然醒悟嗎?多可怕啊。

人就是賤,遇到像齊值這種天生智商高的天才,他們覺得理所當然,不急不躁也不追趕。智商相同的大家同流合汙視學習為天敵,笑一笑鬨一鬨就行,反正有那麼多廢物,多自己一個又怎麼了呢?但等其中一個廢物突然開始偷偷努力,性質就不一樣了啊,會引起全體焦慮,會發展成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就算為了合群,都堅持不了幾天的。

對此天才齊值評價道:“你們最多堅持三天。我同桌更不愛學習,堅持兩天就不錯了吧。”

那幾天高三十班全體打了雞血,一個賽一個的乖。每個人學完還要偷看李然,要是看他不學就開心,要是看他還在學就咬牙切齒繼續奮筆疾書。

高一高二基礎都沒打好,碰見一題不會一題,叫媽媽喊爸爸都沒用,想奮筆疾書也隻能畫烏龜。果然沒堅持到三天。

反觀李然,也在畫烏龜。

他還心大地說呢:“我畫得最好看,你畫得沒我好看。”

他學習不好,但他遵守課堂紀律,高一高二每天如此。高三十班全體堅持幾天後,發現根本分辨不出李然是在努力啊還是不努力啊,跟之前完全沒區彆嘛。

齊值一口咬定李然和過去的兩年相比毫無變化,要說有什麼變化,大概就是對他這個雙性戀更有包容度了。

說不定某天他告訴李然自己是純粹的同性戀,李然也不會太驚訝,而是皺著眉選擇尊重。

隨後高三十班這群三分鐘熱度的狗孩子們師承班未,再次擺爛,放飛自我地玩。

李然畫好了一個小烏龜。

有道大題他做不出來。他之前會直接略過,但現在被遲驀調教得先抱頭思考五分鐘,實在沒思緒再換下一題。

五分鐘過去,李然還是沒頭緒,隻好在空白處把所有能默寫出來的公式全寫下來,最後還有空餘,任由手畫出烏龜的輪廓。

畫完在烏龜殼上寫“哥”。

想“詛咒”他以後做個小烏龜,節奏慢悠悠的多好啊。

當晚遲驀看見那個烏龜,挑起一邊眉毛說道:“烏龜吃肉的時候,攻擊力是很強的。”

他又說:“頭伸得很快。”

“噢……”李然沒有養過烏龜,也沒怎麼見過真的,不懂。

他熟練地上前解開遲驀的領帶,又駕輕就熟地解袖釦,不像遲驀隨手往茶幾上扔,而是認真妥帖地收起來,免得弄丟了。

“我可沒有罵你……”李然心虛地說,袖釦放進小盒子裡。

領帶結是他早上在遲驀去公司上班前親手打的,解起來就像脫自己衣服。李然沒想過為什麼他曾幫遲驀解過一次領帶,之後就學會了這麼多技能。做起來非常地順手自然。

遲驀說:“罵我也沒事。”

他不知真假地輕笑:“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李然不滿道:“乾嘛這麼說自己啊……”

遲驀:“我是好人。”

快週末時,李昂給李然發訊息,問他這周能不能來吃飯,裴和玉不在,出差。

裴和玉是李昂現在的愛人。

男的。

李然想去,也和白清清說好可以去,但他馬上要月考,得複習。李然有點兒焦慮。

李昂立馬說道:“你先好好考試。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考得好不好都要先開心啊。”

月考分三天考完。按照往常的經驗,李然每學期的第一次月考都是最差的。

他不愛學習,暑假不看書不寫作業,一天24小時被打工、坐地鐵去父母家、或觀察地鐵裡的人生百態和吃飯睡覺等生活瑣事占據,發呆時思考的也不是人生哲理我是誰我從哪兒來該往哪兒去,而是什麼都不想的發呆,哪有時間分給學習。

等開學整顆心還浮躁著,第一次月考肯定考不好。

通過慢慢適應學校,心會漸漸安定下來,後麵考試也慢慢上升,但是從李然高二期末考試考出380的高分來看,就知道這個升跟沒升其實差不了多少。

但總歸是螺旋上升的。

李然隻祈禱自己這次月考彆考250。

他真考過一次250……班未統計總分,將其上交學校錄係統時,糟心地瞅著那個250,不願承認這是自己的學生。

最後他大發慈悲地施捨李然一分,讓他考了個251。

月考完畢,李然回家不敢看遲驀眼睛。生怕自己考250。

愧對他哥的教導。

遲驀說道:“如果這次考得比上次好,你記得自己要做什麼吧?”

李然滿腦子都在想:“彆考二百五彆考二百五,我做題的時候儘力了吧,那些我看著似曾相識的題沒有背刺我全都讓我做對了吧,我不會真考二百五吧?”

二百五。

他皺著臉,撇嘴頹喪地張口說:“我是二百五。”

遲驀:“……”

遲驀沉默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壓力給多了,讓孩子都犯起傻了。他當機立斷給沈叔打電話讓他組織公司團建,再去爬次山。

同樣的活動通常不會連續組織兩次,會換個花樣,比如攀岩衝浪跳傘等。但遲驀想著以李然現在小傻子的狀態,可能欣賞不了新專案,省得他回過神來以後責怪自己沒有好好享受。

六七個小時的山爬下來,李然疏於鍛煉,累得腿疼,哪還記得自己二百五的事。渾身舒爽得想大喊兩聲:“考試滾蛋吧!”

他當然沒有真喊,太二了。

回到酒店衝完澡躺床上,他往枕頭裡一趴,跟遲驀哼唧著撒嬌:“哥,腿好酸好疼啊……明天肯定又要瘸了啊。”

遲驀說:“這次不讓你瘸著走路,隻讓你一邊叫一邊哭。”

李然的兩條腿被遲驀牢牢地控在手裡,哪兒酸揉哪兒,手勁奇大。有過上次經曆,李然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就哽咽著蹬他,蹬不開就哼唧著要哭。

“哥,我不要了……你放開我……救命啊,我不行了……”

遲總住的頂尖套房,隔音厲害,彆人聽不見,遲驀聽得額角青筋直跳。

“李然,不要亂說話。”最後他也受不了了,嗓音低沉道。

週一開學發月考成績,被爬山驅散的緊張瞬時又高度攀升。

從小到大,李然哪兒有過這種感覺。就算他自己生孩子,心臟可能都不會提這麼高,卡在嗓子眼兒的位置,不上不下的。

數學成績從沒考過70的李然這次考了88。

原先不拿月考當回事兒,竊竊鬨騰的班級,聽見班未滿血複活,慷慨激昂地念出李然成績時倏地沉寂。

“我靠?”不知是誰驚道。

李然有同樣的心情。

英語課上,以前連瞎蒙都隻能蒙對30分的李然這次考70。

“我靠!”

李然仍有同樣的心情。

一門學科運氣好考得高,一門學科正常水平考得差,這都是既定路線,總分肯定還是那些。

高三十班的同學以為不會再驚訝,直待所有成績公佈,李然總分考了460。

遠超高二期末80分。

和尖子生相比這點分數實在不夠看,但李然在高三十班。他們高中在八校聯考裡排倒數第一啊,他們班在他們高中也排倒數第一啊!

這次李然在班裡排第二。

年級第一也就是考全校第一的齊值。

“我靠?!”張肆喊道。

這兩天臟話太多,出現人傳人現象,李然看看自己的總分分數——他已經來回加減十次,真的沒有算錯。

他再看看自己的名次,小聲卻大驚:“……我靠。”

李然第一次考這麼高的分。

小學最簡單的語文數學都沒一次性拿過雙百,但也沒考過鴨蛋,水平發揮得極其穩定。每次學校組織家長會,李然永遠是那個中不溜兒。

白清清羨慕地看著那些考雙百的聰明孩子的家長,取經他們怎麼教孩子。彆人能怎麼說,肯定謙虛地說沒咋教啊,孩子自己聰明。白清清自認智商水平大概中等偏上,最起碼幼兒園和小學成績名列前茅,初中討厭數學才退步,生個笨蛋兒子挺心梗的。

家長會上,老師將每個孩子都誇一遍,最搗蛋的也能得到一句“這孩子聰明是聰明啊,就是調皮不愛學習”。輪到李然老師就發愁,這孩子每節課都特彆乖巧,是最遵守課堂紀律的一個。

但實在不聰明。彆的小孩兒隻需講一遍的內容他得學兩遍。

現在願意費心費力的老師不多,運氣不好寒窗苦讀二十年直到畢業,也遇不到一個良師。

可李然挺討喜的。

老師們喜歡李然不是因為他是笨蛋,可憐他。

而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因此幾乎所有的家長會上老師都跟白清清說:“李然小朋友啊,上課特彆遵守課堂紀律,性格乖得特彆討喜,他還長得特彆漂亮……像你啊李然媽媽。”

學校裡不說學習說長相,老師嘴裡跑火車,烏拉烏拉地聽不下去,白清清那暴脾氣當場就想質問除了長相啊性格啊,學習上他兒子就沒優點嗎?

聽老師誇李然長得像她,該死的虛榮心讓嘴角抽搐著翹起來一些,壓不下去,沒一會兒眼睛也跟著彎成被誇爽了的弧度。

誰都愛聽好話。

李然就這麼從三歲到十七歲一直墊底。老師看他沒學習的血性,骨子裡流著擺爛的血,引導起來勞心費神不說,還不一定能教出來,沉沒成本太大,索性他愛乾嘛就乾嘛吧。

白清清一說成績就是急,話裡不帶臟字,隻用不滿的語氣就能把李然的自信心射得稀巴爛。

他想聽媽媽的鼓勵,但又知道自己笨蛋,考不出好成績他媽是不會誇他半句的。

越想考好越考不好,越暗示自己笨自己就越笨。

而李昂對他的成績比較隨和平常心,他知道白清清已經給李然施加過壓力,自己最好給他安慰和陪伴。

當麵陪伴這條路,有白清清奮力抵擋,李昂退而求其次,經常在手機上給李然發一些心靈雞湯、哲學道理,勸他人活一世要先開心。李然真正需要的學習上的陪伴一點沒有。

因為李昂畢業多年,早把高中知識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母校。

晚自習結束,李然不顧五十九雙愈加灼熱的幽幽眼神,放學鈴還沒打呢,他拿著成績單就衝出門去,跨過三階樓梯往下蹦。

齊值看見這般活潑的同桌心頭頓跳,總覺得有哪裡變得不同了,趴扶手上衝下麵喊道:“小心點兒你彆崴了腳啊!”

李然最近回嘴的次數越來越多,他繼續跨著台階蹦,頭都不回地說道:“你不要烏鴉嘴。”

“驀然科技”的車低調地停在以前多次停留的路燈盲區,遲驀上完班還要當司機。

任勞任怨,毫無怨言。

李然興衝衝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幾乎是跳進來的。

“哥,總分出來了!”他把成績單舉遲驀眼前,方纔豎在他身後的路燈似乎被他吸引,跟著一路跑進車裡,藏進李然的眼睛深處閃爍。遲驀頓時有一種被他邀請含在那道光裡的錯覺。

李然歡呼:“460分!我考的!在班裡排第二呢!”

遲驀享受李然全心全意看著自己的時候。

讓他直接去死也願意了。

他一時有點出神,沒說話。

其實這個過程隻有短短的兩秒鐘,但哪怕隻有01秒的寂靜也能挑出李然敏感的神經。

460分而已,高考隻能上個專科,不知道在興奮什麼。

李然暗暗地懊惱,更隱秘的地方還有難堪,他不想在遲驀麵前丟臉。

不想在……他哥麵前丟臉。

“好棒的崽。”遲驀說。

遲驀抽走李然捏在手裡的成績單,認真地看每科的分數,毫不吝嗇的真誠自然流露:“誰教出來的孩子啊。”

大言不慚地邀功:“我。”

他摸了摸李然的腦袋,又摸他的臉,說道:“不過我教得再好,也少不了要你配合。我隻是輔助而已,你纔是最重要的。”

“做得很好,好孩子。”

接下來,李然就在這一句好孩子裡嵌進副駕駛座,一動也不動了。他雙手緊抓著安全帶,目視前方盯視回家的路,晦暗的視野裡耳根通紅,整張臉發了燒。

也不知道犯的是什麼病。

給白清清報告這次月考成績時,他媽先問齊值考多少,隨即看見多少分後擰著聲音給李然打電話。李然能想象出她皺眉呢。

“你必須繼續努力啊,在班裡第二沒什麼用,你知道去年本科線多少吧。500多啊,最差的三本,我每年都給你發分數線你一定要更努力地學習……”

這種潑涼水的話也沒把李然的熱情降卻,臉還是熱。

他呆呆愣愣地點頭不知所雲地回答:“好的。好的。我知道的。我知道。”

晚上睡覺李然蓋著被子平躺在床上,兩隻手放肚子上,看頭頂的吊燈有幾種花紋。

燈沒開,視野是黑的,他當然沒辦法數出幾種。如果開燈數的話,眼睛應該沒辦法直視吧。

熬半天夜,沒睡著。

原因是什麼?不知道啊。

這種失眠最難受,李然自問自答:“我到底怎麼了啊……”

遲驀也沒睡著。

他不僅沒睡,還在淩晨兩點的時候,不管李然睡沒睡著,擾民地敲響他的房門。

“扣扣扣——”

急促的、不滿的。

“……哥?”李然後半夜翻來覆去,睡衣遭大罪,折騰得皺巴,釦子蹭開,鎖骨露出。開門麵對遲驀時滿頭的咖啡栗色捲毛亂七八糟,活像被按著欺負過。

遲驀同樣一身睡衣裝扮,不同的是衣衫整潔,發絲都彷彿一絲不茍,把睡覺當上班:“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陳述句。

“……啊?”李然迷茫,愣愣地說道,“沒有啊。”

遲驀說:“行。壞孩子。”

說完涼著麵色轉身即走,獨留李然嘴巴微張,被那句壞孩子壞傻了,須臾後委屈地噘嘴。

他沒有追上去問,因為遲驀已經反鎖房門。

“哢噠”一聲挺明顯的。

李然回到床上,被子拉至下巴那兒。半天沒想明白遲驀的行為,噘著嘴巴睡著了。

睡著前似乎想起遲驀從看到他的成績單後,總時不時喊一聲他名字。

喊完後什麼都不說,就那樣安靜地看著李然,一副既欲言又止、又暗示意味明顯的神情。

需要做什麼事情得跟李然直說啊,他看不懂暗示……

月考結束,李然本以為能歇歇,無情的現實卻打碎幻想。高三生就是驢,不能歇,學校始終盯著呢。

畢竟是高三驢了嘛,李然能理解。但為什麼遲驀也不讓他歇歇?每天早上仍然要背單詞,每天晚上仍然要寫試卷。

現在背單詞的方式改進了。

遲驀會說一些簡單的英文讓李然聽,還讓他用英文對話。說錯沒有關係,但必須說。

說不出來遲驀就說他壞。

和“壞孩子”一個語氣。

學英語和“壞孩子”是能拚湊到一起的事兒嗎?李然又沒調皮搗蛋。

李然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提醒的到底是什麼。

彆急,他還在想……

現在每天的樂趣大概就是喂貓了。最起碼黑哥親近自己。

這天黑無常又和那隻貍花貓兇殘打架,它男老婆在旁邊,脖頸的毛已經奓起一圈。

李然下車分開不知道有什麼深仇大恨的兩隻貓,餘光掃到黑哥老婆,莫名有種詭異的直覺。

白貓缺失的一個蛋不會是被貍花貓乾掉的吧?所以黑哥才見一次打一次?

最近兩天遲驀鬨脾氣,李然想哄哄他:“哥,這兩隻小貓是夫妻。白貓咪是黑貓咪老婆。”

遲驀認識李然每天投喂的這兩隻野貓,不乾涉,也不太感興趣。他不是喜歡動物的愛心人。

聞言果然不領情地說:“那怎麼了?罵我沒老婆?”

李然:“……”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李然嚇唬他說:“它倆都有蛋,是男同呢。”

遲驀本來擡腳要走,又折回來感興趣了,說道:“是嗎?”

等晚上放學,李然一進家就發現黑白無常被逮家裡來了。

黑哥和遲驀不熟,正呲牙護著老婆炸毛呢。遲驀一靠近,它就原地起跳再起飛,沙發抱枕被蹬掉一地,白貓看黑貓炸,也跟著炸。現場就很炸裂。

兩張嘴都衝遲驀哈氣。

“哥,你乾嘛?!”李然連忙握住遲驀手,讓他離貓遠點。

他說:“它們害怕你啊。小心彆被它們撓到。”

既關心貓,也關心人。

李然道:“你怎麼把它們抓家裡了?”

遲驀隨口說:“長得合我眼緣。你不是每天都餵它們嗎?就在家裡喂吧。”

有段時間李然確實動過把貓帶回家養的念頭,但他連自己都顧不好呢。流浪野貓沒人要,流浪“野人”也沒人要啊。

李然知道就算自己把黑白無常帶回家,最大的可能就是它們會變成自己的負擔,而不是相互陪伴。

做不到的承諾,最好不做。

李然說:“真的可以……養它們嗎?”

遲驀緘言片刻,無形中觸及到一點李然曾經有過的心事,心道:“應該早點邀請這兩隻臟不拉幾的小貓咪住進家裡的。”

“養吧。”遲驀說,“它們喜歡你。”

黑哥嗅到李然的氣味兒,聳動鼻尖確認,知道這是一個活著的熟人,逐漸放鬆下來。

李然試探地摸它的毛發,開心地問:“哥,你怎麼把它們帶進來的啊?黑貓特彆警惕的。”

遲驀說:“漁網。”

李然:“……”

這麼簡單粗暴嗎。

李然疑惑道:“家裡哪兒有漁網啊?”

遲驀:“小叔的。他休年假的時候會來這邊住上幾天,然後去冬釣。漁具在倉庫。”

習慣流浪的黑白無常在新家裡安頓下來,每天貓糧貓條,貓罐頭還有雞胸肉,野性轉眼被馴服,好像生來就是寵物貓似的。

人為五鬥米折腰,小貓也不例外。

特彆是黑哥,一吃飽就把老婆按倒,前爪搭著白貓睡。白貓如果不困想起來的話,它根本不鬆手,硬把老婆按下去摟著。

一點兒都不想往外麵跑。

李然覺得有趣,看它們笑。

……要是遲驀不逼著他學習就好了。

明天週末,今天週五,還不能休息。暴君都不會這樣子吧。

李然很想問問遲驀是不是自己哪裡惹到他,他要報複自己。

晚自習結束,晚九點半,遲驀勒令李然跟他在書房待著做一張試卷。

英語催眠啊,李然眼睛在盯著題目看,意識卻追著周公跑。

而後“啪”地栽倒在試捲上麵,把英語當枕頭睡著了。

李然是被桎梏醒的。

睡夢裡,他覺得四肢全被緊緊鎖住,動彈不得。

鬼壓床就是這種感覺。

李然的意識一直在掙紮,可身體就是動不了。

好不容易靈魂歸位,一睜眼他瞬間瞌睡全無,魂飛魄散了。

李然發現自己把自己塞進遲驀懷裡,遲驀摟著他,而他手腳並用地纏著遲驀。

八爪魚似的難舍難分。

這時他應該應激地跳起來逃跑,倆男人抱一起像什麼話?必須趕緊跑,就當這種炸裂的震撼場麵沒有發生過。

但是遲驀睡著了,沒醒,李然害怕吵到他,一時之間進退維穀,他借著從窗外爬進來的一縷月光觀摩遲驀的眉眼。

就是在這一刻,李然忽地想起來自己欠了遲驀一個承諾。

他之前說:“要是我這次月考比高二期末考得高,我直接親你一口。”

雖然他就隻是隨口一說……

但這……也算承諾吧?

說話算話,是李然從小就建立起來的良好傳統美德。

這幾天遲驀一直欺負他,不讓他勞逸結合,老讓他寫作業做卷子,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吧?

趁遲驀睡著,可以立馬完成這個承諾,隨後等天亮了告訴他承諾已經完美了結……就行吧?

否則醒著怎麼親一口?

會把他哥嚇死的。

李然竟然沒怎麼構建心理建設,大半夜的頭腦不清醒,他悄麼聲地湊過去,想用嘴唇輕碰遲驀的臉。

誰知這時遲驀微一側首,那道本該一觸即分的溫熱精準地落在遲驀唇上。

然後——遲驀醒了。

他睜開的眼眸裡毫無睡意。

作者有話說:

然寶:哈哈,完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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