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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老實人被寵愛的一生 第31章 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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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捆綁

“我什麼都沒乾!”

“哥,那不是我!”

大半夜的頭腦果然不清醒。

李然撲進洗手間,手忙腳亂地掬一捧水龍頭裡的冷水往臉上潑,冰涼刺激,麵板毛孔感到收縮的發緊。

大腦皮層卻仍蒙著一層霧似的,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唇角疑似停留著幾分鐘前的親密觸感。

好尷尬啊……想死。

半夜偷親人,人還醒了。四目相對,根本解釋不清。遲驀當時睜開的那雙眼,射在李然臉上比探照燈的殺傷力還要強悍。

自小循規蹈矩從未乾過出格事的李然同學頭次“出”軌,就出個這麼大的。

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

他怎麼能乾出這種事情!

一個隨口式承諾,遲驀肯定早就忘了,乾什麼非要完成它?

李然懷疑自己有病,說不定是絕症。

能不能活過今晚都另說。

反正他非常想煮碗麵條把自己原地勒死。

真死還是算了,多疼啊。

當時李然精神受撼、身體受驚,臉“謔”地一下??得通紅。

他拒絕麵對現實,四肢並用地亂蹬亂撲騰,誓必要衝出遲驀的桎梏。

遲驀用漁網逮黑白貓時,撲騰的效果和這差不多。

好不容易從遲驀的懷裡掣出來,李然鞋也不穿,慌不擇路地撞進了浴室。

他想找個可以獨自安靜、獨自舔舐尷尬的僻靜場地。

但門沒關。

“把鞋穿上。”遲驀拎著一雙薄棉拖,尾隨李然進來,高大的身軀在他跟前蹲下,語氣居高臨下地批評,“地板不涼?”

伶仃的腳腕還沒被溫暖乾燥的大手抓住,隻是指節的丁點餘熱傳來,便激蕩起李然的警鈴大作。他扶著洗漱台後退了半步。

“我自己來吧,哥……”李然無地自容道。

遲驀不悅皺眉,大手沒有收回來,一邊膝蓋幾乎點地,擡眸對李然說道:“過來。”

恨不得跪下給人提鞋了,壞崽子還不樂意呢,這怎麼可能由他做主。在李然還猶豫時,遲驀便一把抓住他腳踝,毫不客氣地往身邊一拉,故意的成分極重。

地板光可鑒人,大半夜的沒人洗澡,沒水。

就這樣也不保證防滑。

那一拽差點把李然帶倒,情急之下,李然趕緊一手按緊洗漱台,一手抓住遲驀肩膀。

李然身體下壓傾向遲驀,衣領往一邊滑,遲驀一擡頭就看見他露出的形狀優美的鎖骨,與沒有衣服遮擋的半邊肩。

姓遲的晚上根本沒睡,心裡一直在想到底該怎麼提醒李然記起承諾,好心安理得地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專門等著他自投羅網。誰知李然自己想起來了。

當然,也被刺激到了。

李然臉上的水珠滴下來,又從遲驀的眉心落下去。

同一滴水,沾染了兩個人的氣息,彼此分享曖昧,帶起一道模糊的水痕。

“這麼害羞乾什麼?我知道你親我的原因,”遲驀站起來說道,碰了下李然緋紅的臉頰,一直沒消下去,“你在兌現自己的承諾,又擔心在我清醒的時候這樣做會引起誤會。我沒誤會。”

遲驀眼神幽深,他摸了摸李然頭頂,說道:“你沒有言而無信,是個很乖的好孩子。”

“不是親你……哥,我就是這個意思!”乖孩子李然能有遲驀這個什麼都懂他的知己,真是福分,張口答道。

李然的尷尬與羞恥以及一縷隱秘的恐慌內情,海浪退潮般消減。卷卷白浪潛入平靜海麵,隻留下岸上曾經表明它們來過的濕痕。

若再來一次……

約是沙土將大肆決堤,軍防將崩塌潰敗。

李然根本沒想起問遲驀,為什麼他在書房裡寫試卷寫得好好的,睡著後沒被叫醒,還被遲驀抱回自己房間,同床共枕。

他隻是跟他哥商量:“以後可不可以勞逸結合?可以嘛?”

“哥,求求你了。”

“……”遲驀隱忍,半晌後回答,“可以。”

這天晚上遲總在浴室待了兩個小時。

從這天起,九點的晚自習結束,李然回到家裡再沒有被遲驀逼著寫過試卷。

吃飽就睡覺,睡醒就起床。

眨眼深秋已至,李然翻出薄毛衣穿。衣服咖色衣領白色,穿上後和他的捲毛挺般配,他不笑時安安靜靜,一笑那點兒安分守己的老實就褪得無影無蹤。

週末如果不去白清清家裡吃飯維係母子感情,李然便隨遲驀去公司。

有時處理完檔案,手頭又暫時沒有其他事情,遲驀會望妻石一般坐在辦公桌後盯著李然看。

李然對眼神很敏感。

一開始他對遲驀的盯視感到不解,無聲無息地回望過去。後發現遲驀隻是愛看他,不說話也沒下一步舉動。

他就漸漸習慣了。

暑假期間遲驀為鍛煉李然基本的社交能力,砸錢引誘他。每天主動和公司裡的一個人說話給一百,兩個人兩百,上不封頂。

把李然全身上下扒光也找不到兩個心眼子,他學不會那種無師自通的“聰明”一般人。儘管有“上不封頂”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他一個月也隻在此基礎上賺了兩萬多塊,工資剛發下來又反向上交到遲驀手裡保管。

現在李然沒這待遇了。

他每次跑下樓給華雪帆他們傳話時,聊天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否則要倒扣工資。

整整一百塊!

有次華雪帆上班摸魚,看到李然下樓,立馬拉著他講笑話。

逗弟弟玩兒。

李然聽得哈哈笑。

說是哈哈,其實李然隻是微微咧開嘴,笑得靦腆溫柔。沒學會露喉嚨眼兒的大笑。

回到頂樓後遲驀麵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告訴他:“明天發工資你隻有六百。”

邊上學邊“兼職”的李然薪資上漲,一天一百,巨資。這個月有四個週六三個週末,李然對基本的加減乘除有迅速的反應能力:“我該有七百塊的……”

遲驀說道:“嗯,剛才扣了一百。”

“為什麼?”李然不服。

遲驀用簽字筆的筆端點了點旁邊的模擬題教材:“上班時間我讓你寫作業,你跑樓下聊天聽笑話。半天不回來不該扣?”

被抓了現行,不好嘴硬,李然:“……你還看監控。”

遲驀嗬道:“我不該看?”

“我就晚回來幾分鐘……”

“嗯,扣一百。”遲驀冷酷無情,“再有下次扣兩百。”

又一個週末,李然沒跟遲驀去公司。白清清終於鬆口,同意李然去找李昂了——上次她又反了悔。

白清清並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否則也教不出李然這種老實巴交的孩子。雖說有李昂的窩囊基因,生物遺傳不可違,但白清清要是謊話連篇,孩子總能有樣學樣。

她就是單純地厭惡李昂,生理不適,提起便反胃。她覺得這樣的人做父親必須敬而遠之,唯恐帶壞李然。

“你趙叔叔有點感冒,好像是病毒性感染,好幾天了也不見好,幸好你妹妹沒事兒,不然我得愁死的。他這周隻有單休,我跟他一塊兒去醫院拿藥,這周我就不讓你來家裡吃飯和妹妹玩兒了,省得傳染。”白清清在電話裡說道,“小然你記住啊,今天去見你那個……你爸,跟他吃完飯就要立馬回來。彆在那兒聽他說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他的生活沒什麼好聽的。聽聽都晦氣。”

“還有他那個什麼……”白清清沒好氣地說,“他男老公在不在家啊?要是在家的話你最好彆去,我心裡不舒服。膈應。”

“不在的。”李然低聲道。

聽到趙叔叔生病,白清清滿腦門兒官司,聲音倍感疲憊。李然立馬說去照顧妹妹們,白清清不讓他來。

高三生“時日無多”,身體更重要。最近天氣轉涼,要是真把李然傳染了白清清得發脾氣。

她說兩個妹妹有她婆婆照顧著,這兩天沒和他們住,讓李然多顧好自己。

李然很少單獨見李昂。

從白清清和李昂離婚,確切地說是從白清清揭穿李昂的醜行後,儘管撫養權在李昂手裡,李然也很少和他單獨見麵。

在所有人眼裡,李昂都足夠軟弱無能。但就李然的撫養權這件事,他沒鬆口,十幾年的夫妻情誼支離破碎隻落滿地笑話,就是咬死了要奪。

爭奪孩子撫養權時,白清清恨得咬牙切齒,也體麵地給李昂留麵子,沒當庭說出李昂性向為男,她怕對孩子的教育不利。而她由於當時沒工作,沒爭來李然的撫養權,對李昂更恨之入骨。

法庭判決塵埃落定,白清清帶著李然生活,李昂支付所有撫養費,沒堅持將李然帶在身邊。

既然可以接受孩子和媽媽在一起,甚至與自己漸行漸遠,他又為什麼非要爭搶李然的撫養權呢。有段時間身為他前妻的白清清都不理解,隻道他是神經病。

去李昂家裡李然不知道挑什麼禮物。長時間的陪伴空白,讓他對李昂的愛好模糊,對幾乎沒見過麵的裴和玉更是知之甚少。

最後李然拿了兩罐上好的茶葉,包裝精美。遲驀給他的,說他小叔和小嬸都愛喝。

地鐵約半個小時後,李然到達一處地段比較繁華的小區。

李昂住在一樓,門口有一塊小花園,買房子時物業送的。誰買一樓誰得花園。

花園裡沒幾株花,稀稀落落地開著幾朵月季,感覺快死了。

肯定是裴和玉種的花。

如果是李昂種花,它們絕對會開得碩大豔麗。

李然微微撥出口氣,低頭檢查衣服得不得體,像不像大人。

他按響門鈴。

房門立馬從後麵開啟。好像李昂早已等候多時。

“爸。”李然放下沒來得及按響第二次門鈴的手,孩子氣地笑了笑,喊道。

李昂比李然拘謹,握著門把手的手心出了汗:“小然。”

他看見李然左手提著的高檔茶葉,連忙伸手去接。

身體前傾,胳膊前伸時,袖口會不自主地上抻,李昂的手腕露出一小截。李然沒客氣,把茶葉禮品盒遞給李昂,視線掃到他的手腕。

一圈濃鬱礙眼的勒痕淤青。

明顯是被繩子長時間地捆綁以後,血液不流通導致的。

李然的笑容緩緩消失,心口綿綿密密地緊縮著。

他說不清這瞬間的具體的感受,隻是有一些傷心,想哭。

“爸爸……他打你嗎?”李然難過地輕聲問道。

李昂麵色霎時蒼白。

李昂的家相當寬敞,不是平一層,有上下樓。

當初買這裡的房子時,裴和玉直接買了一二層。簽完合同後他就請專業的裝修隊打通一二樓建樓梯,折騰一番後的內裡乾坤像西方小彆墅。

李昂從不邀功:“房子我沒出錢,全是你裴叔叔出的。”他殷勤地從玄關後的鞋架上拿出一雙鞋,樣式青春朝氣,正適合李然這樣的年齡,乍一看還有些小幼稚,“這兒有新拖鞋,你要換嗎?不換也沒事。他沒打我,我手腕上這個……真的不是因為家暴。況且我是個男人啊,他要是真跟我動手的話……”

一絲細微的難堪壓低李昂的嗓音,他不願承認自己骨子裡沒用的本性,可這是事實,隻好說道:“我雖然窩囊——你媽媽老是這麼說我。但是我不至於連手都不還。小然你彆難過了。”

李然低頭換好拖鞋,心裡沒好受多少:“嗯。”

他不確定李昂是不是為安慰他才這樣說。

由於白清清管得嚴格,李然自己又沒獵奇心理,他不知道做曖並不是隻有單純造孩子這一件無聊的事,可謂花樣百出。也不知道男人間如何結媾,至今以為隻需要拉拉手。

他甚至覺得挺無聊的。

不明白他爸為什麼選擇裴和玉……

李昂知道這些,沒跟李然解釋太多,省得李然真“學”到什麼白清清怪他。

茶葉放桌上後他就一直拽自己袖子:“先進來坐會兒吧,小然你午飯想怎麼吃?”

房子裡裝潢精美,處處透著輕奢大氣,但傢俱設施簡單,與裝修高度不匹配。就像毛坯房搞得再高大上,也沒有家的味道。

李然記不清上次來這兒是什麼時候,又或者他是首次來,對眼睛看到的一切都陌生。

李昂與裴和玉的家裡,幾乎沒有李昂的生活氣息。

他沒有往這棟房子裡添置幾件自己的東西,彷彿隻是暫住於此,隨時能毫不留戀地說拜拜。

雖有幾年不常相處的“空窗期”,但李然記憶裡的李昂是一個非常熱愛家庭生活的爸爸。

家裡隻要有他在,連平常不被注意到的角落都不會空缺,會由一盆可愛的、花花綠綠的盆栽填補,畫出溫馨景象。

他的無聲細膩抵消了嚴重不足的笨嘴拙舌——今天他跟李然說話是絕對的超常發揮——不算毫無優點。

而這些是白清清女士從不曾具備的,她要強,愛主外,性子風風火火適合當領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除脾氣實在不對付外,這倆人也算得上是一對兒相對互補的前夫妻。

“爸,你家裡有點空。”李然把僅用兩眼就觀察到的事實說出來,音色很輕,一片羽毛落下來時大概就是這樣的。

唯恐驚擾某些私密的心事。

李昂手摳膝蓋的褲腿:“哦平常工作有點忙……想不起來要買什麼。小然你喝點兒水啊。”

“裴叔叔不是你上司嗎?”

“啊。”李昂應道。

李然撇嘴:“他乾嘛讓你那麼忙?”

忙得都沒時間顧家。讓他的爸爸不再像從前。

李昂道:“我自己想忙。”

說著遞給李然蘋果,催著他快嘗嘗。肯定是想堵住他的嘴。

蘋果又大又紅,醜陋的女巫給白雪公主的蘋果也沒這個漂亮耀眼。李然沒捨得咬,捧手裡當鑽石蘋果供著:“你以前都會往家裡買一些盆栽和擺件的……”

“小然。”李昂笑了笑,笑容有些倉促拘謹,“我和你裴叔叔的家,門口有小花園……那些花就是我種的。我有在往家裡添置東西,沒有不添置……”

這話好像不是在對李然說而是在對裴和玉說。

他現在又不在這兒。

李然驚訝:“你種的花?”

李昂:“嗯。”

“……花都快死了。”

李昂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兩天忘記澆水。”

李然確定了,在這個家裡大概是不允許李昂回憶過往的。

他爸爸有一點緊張。

裴和玉不是一個好叔叔。

李然說:“之前好幾次都說要過來,但是我總變卦,所以到今天才來看你。對不起啊爸。”

這話就是在給白清清找台階圓謊了。李昂作為被爽約的當事人,沒少被白清清斥罵,哪裡用得著李然維護他們離過婚的前任夫妻感情。

李昂苦笑道:“沒關係。”

不過個彆時候,李昂也會忍不住有怨,比如跟裴和玉上床的時候。裴和玉不太願意看到李昂和他的前妻與兒子牽扯太多,每次都要發脾氣。

隻不過裴和玉脾性不錯,又當慣了令人信服的上司,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看似殺傷力溫和柔順,實則能令萬物複生。

對李昂感到不滿的時候,他不直接說,也不直接做,就用身體拐彎抹角地解決。

李昂最怕他拐彎抹角,沒幾個鐘頭結束不了。

李昂每次說好要和李然見麵時,裴和玉都表示非常理解,充分表達一番他們父子情深與自己從未結過婚的羨慕之情,接著就讓李昂付出代價。

今天李然不小心掃到的勒痕淤青,就是李昂支付的酬勞。

之前代價付了,卻次次被白清清阻攔,李昂敢怒不敢言,兩邊都得罪不起,隻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合法白嫖的男妓。

今天順利見到李然,先前的埋怨早散了。李昂一會兒讓李然喝水,一會兒讓李然吃水果,一會兒問李然中午吃什麼。

“你想出去吃還是在家裡吃啊?出去吃方便,”李昂目光不離開李然,“在家裡的話……早上買了許多新鮮蔬菜,現在都放在冰箱裡呢。我可以給你做。要不我們在家裡吃吧?”

這個家空間就這麼大,目前家裡隻有李然李昂。但李昂每說一句話,似乎都要思考斟酌,好像有人在盯著他似的。

李然說:“我想出去吃。”

他明顯地看見,話音落地的瞬間,他爸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隨即高興地起身收拾,拿上手機和錢包:“好。我帶你出去吃。有一家餐廳味道不錯的。”

門口小花園的月季花長得又小又癟犢,李然心道這實在不應該是出自他爸的手啊。

過了一會兒他就明白了。

樓下鄰居守著路,見麵的次數比“故步自封”的一棟兩戶的鄰居多一些,慢慢能混個臉熟。

有個奶奶輩的老人精神矍鑠地看見李昂,問:“出去啊?”

李昂低著頭回:“啊。”

“你弟弟呢?又出差啊?”

“對。”

“你們倆誰都不結婚,你們爸媽不著急啊?”

“爸媽去世了。”李昂匆匆答完,拽著李然胳臂匆匆離開。

自始至終頭都沒擡。

跟裴和玉在一起五年,近住五年的鄰居們,丁點兒都不知道李昂跟裴和玉的關係,以為他們是親兄弟,兩個人同爸媽生的。

隻不過這兩兄弟不知道犯什麼病,誰都不結婚。一個家裡就他們倆男人,沒半個女人出沒。

看看,這像什麼話嘛?

李昂有膽量出軌,沒膽量公開。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至今。

李昂名字叫李昂,他農村裡質樸的父母希望他出人頭地,昂首挺胸,可他那顆腦袋卻越垂越低,再也沒想著擡起來。

去餐廳的路上,李然和李昂鮮少有交流。

期間手機震動幾聲,是李然的手機。遲驀發來了兩條訊息。

他問李然怎麼一中午沒發訊息,在乾什麼。

李然一中午過得挺無聊,沒什麼新鮮事。

但他想跟遲驀說說話。

【哥,我有點難受。】

遲驀直接打電話過來。

李然一驚,沒接:【我跟我爸在一起。不太方便聽電話。】

遲驀問:【為什麼難過?】

李然說:【我也不知道。】

遲驀:【快回來的時候告訴我,我去接你。】

李然:【好噢。】

“在跟遲先生聊天嗎?”到了餐廳,李昂引著李然在手機上預訂好的位置坐下。

李然把手機倒扣在桌麵,不太好意思地答:“嗯。”

“小然,你跟遲驀……”李昂用非常慎重但並不咄咄逼人的音色問,“是什麼關係啊?”

李然張口就說:“他是我房東啊。我暑假在他公司打工,現在週末的時候也會去,他教我和大哥大姐們說話,教我如果需要什麼要主動,不需要就拒絕。當然還教我寫作業呢,他當老師的時候特嚴厲……”

老師的威嚴不可挑戰,李然垂首耷眉地收尾評價。

這幅模樣,不說完全被遲驀收買滲透,也差不多了。

“他有沒有……”李昂似乎提著一口氣,不敢放鬆,既對自己的懷疑心可恥,又不敢因可恥放棄懷疑,“他有沒有對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麼奇怪的事情?”李然眼神清澈,“不寫作業不讓我睡覺嗎?是很奇怪。”

李昂唾棄自我:“沒有,是我想多了。他當你老師我挺放心的,跟他好好學。你這次月考成績就很好啊,你要多謝謝他。”

午餐還沒上齊時,李然低頭給遲驀發訊息提醒他記得吃飯。

李昂在對麵若有所思。

飯吃到一半,李然飲料喝得有點多,起身去洗手間,李昂把他放桌角的手機拿過來靜音,沒收了。做一場隻有他知道是為什麼的實驗。

李然既心細又心大,是令人又愛又恨的矛盾體。心細時能精準地體會周邊人的細膩情緒,心大時手機“丟”了半天也不知道找,誰都彆想找到他。

吃完飯李昂留李然說話,兩個人坐在沒有人情味兒的家裡不說過去,隻說未來。

非常假大空的命題,但李然說得津津有味。因為他提起了遲驀的遊戲,一場關於平行世界的選擇,每個人都可以玩兒。

李昂對遊戲一問三不知,卻也聽得很感興趣。

講解時,李然這張嘴連半個專業術語都說不出來,但他會誇遲驀啊。這一天李昂在他不善言辭的兒子嘴裡,聽到他對另一個男人的由衷佩服與仰慕。

“爸他真的特彆厲害,我媽老是拿我跟他比,我哪兒能比得上他啊,否則我真能上清華北大了,說不準還能出國深造。”李然口渴得喝半杯水,還想繼續說時驀地想起,“誒我手機呢?爸你看見我手機了嗎?”

李昂:“……”

心大得離譜。

“這兒呢。”李昂說,“吃完飯我看你沒想著帶,就幫你帶過來了。”

手機要是丟了得買新的,買新的就得花錢,而花錢買手機得花好幾千,李然差點心梗,捨不得手機也捨不得錢,站起來把全身上下幾個口袋全摸了一遍。

確認手機沒丟,李然連忙從李昂手裡接過:“謝謝爸,原來在你這兒。嚇我一跳。”

天快黑時,李昂家的門鈴被按響了。裴和玉要出差兩天,今天不會回來。不是他。

李昂問李然:“遲驀嗎?”

剛拿到的手機裡有許多條訊息,說有上百條也不為過。李然沒來得及細看,就隻看到最後一條遲驀說:“我現在去接你。”

不是商量的意思。

“是吧。”李然不確定,但聞聲立馬跳起來去開門。

李昂在身後問道:“你告訴他地址了嗎?”

“好像……沒有啊……”門開啟,回答戛然而止。

遲驀西裝革履地站在門口。

神情有些與生俱來的冷酷。

李然和遲驀對視:“哥。”

“嗯。”遲驀克製地驅散眉宇間的嚴厲陰霾,說道,“怎麼不接電話?”

此時仍端坐在客廳沙發裡的李昂,同樣靜音一天的手機,收到裴和玉的訊息。

與遲驀質問的話一模一樣。

【怎麼不接電話?】

配合著語氣、態度,便是高高在上的,掌控欲強勢到不容反抗的。李昂想,遲驀跟裴和玉大抵是極其相似的一類人。

他要阻止……

但遲驀接下來的話令他認識到不同。

隻聽遲驀放低姿態,直白地吐露內心說:“我很擔心你。”

“然然,你一聲不吭消失大半天,會嚇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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