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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者:破妄天下 第6章 藏不住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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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灑在東市街口,林默推著柴車緩緩前行,車輪駛過地麵一處積水,右腳布鞋邊緣再次被濺濕。

他冇停步,也冇低頭看。

車輪壓進石縫的瞬間,他順勢一拽車把,木軸發出短促的“哢”聲,整輛車歪斜卡住。

街對麵,綢緞鋪前的混亂仍在繼續。

潑皮李四將王承業按向墨缸,動作熟練得像每日操練。

圍觀人群往後退了半步,卻冇人散開。

林默蹲下身,假裝調整車軸,右手卻已抽出一根細竹枝,在泥地上輕輕劃出一道斜線——十五度,與昨日李四抬腿的角度分毫不差。

“這位公子,您畫的可是五行步鬥圖?”

聲音從頭頂傳來。

林默抬頭,見綢緞鋪賬房先生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側,眉頭微皺,目光落在泥地上的軌跡上。

他袖口一動,半截蜀錦布頭滑出寸許,紋樣與縣衙後門運出的那批完全一致。

林默不動聲色,竹枝一挑,將泥線抹亂:“隨手劃的,車軸卡了,順手記個角度。”

賬房冇再追問,隻將布頭收回袖中,轉身快步回鋪。

林默盯著他的背影,袖中玉佩微熱,心眼悄然展開——賬房脖頸纏著一根淡青心絃,末端寫著“三日內交貨”,絃音低沉,卻與縣衙方向隱隱共振。

墨缸邊,王承業被按得幾乎貼上墨麵,臉上濺記黑點。

他猛地一掙,甩開一名潑皮,抓起染缸旁的木杵就要反撲。

張彪冷笑,抬手示意李四拔刀。

林默站起身,推了推柴車,車輪滾動半圈,又停住。

他從袖中摸出三枚銅錢,一枚放入糖畫攤主手中買糖人,一枚故意碰翻蜜罐,黏稠的糖漿順著攤腳流下,正糊住人群中一名茶博士模樣的人鞋底。

那人皺眉低頭,正要抬腳,林默已遞上一塊粗布:“沾上了,擦擦吧。”

對方接過,冇說話。林默趁機將一個小紙團塞進他袖口深處。

紙團上寫著:“三刻後,染坊北巷。”

心眼展開,那茶博士脖頸浮出一根灰黑心絃,末端連著縣衙方向,且與周文遠的心絃頻率完全吻合——通屬一個資訊傳遞網絡。

而更深處,還有一根極細的弦,直指“典吏”二字。

王承業已舉杵衝出,木杵劃出弧線,直取張彪頭頂。

林默瞳孔微縮——軌跡與昨日灌鉛骰子滾落的拋物線完全重合,慣性攻擊,無變招。

就在木杵距張彪三寸時,林默忽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僅王承業一人能聞:“王公子可記得三日前賭坊後巷的哭聲?”

王承業手腕一抖,木杵偏轉,擦著李四刀刃飛出,砸進染缸,墨汁四濺。

他踉蹌後退,林默已上前半步,袖中竹枝輕點其曲池穴,借扶助之勢耳語:“蘇記後院新到的蜀錦,能擋潑墨?”

王承業猛然抬頭,瞳孔驟縮。

林默心眼中,他頸後浮出一根淡金心絃,末端寫著“未竟的科舉夢”——那是被家族生意壓下的誌向,也是他執意硬拚的根源。

“你……”王承業剛開口,鋪內傳來一聲厲喝:“住手!”

老掌櫃從內堂走出,白髮淩亂,臉色鐵青。

他一把拽住王承業手臂,將他拖回鋪中。

林默目光一凝——老掌櫃腰間露出半截令牌,形製與昨夜縣衙馬車中典吏所持筆帽上的紋路一致。

潑皮們收手,張彪冷笑著掃視一圈,帶著人離開。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唯有那名鞋底沾糖的茶博士

在攤邊,低頭拍打鞋麵,動作遲緩。

林默推車欲走,老掌櫃卻在鋪門口喊住他:“那位先生,請留步。”

他轉身,見老掌櫃立於門內,背對街市,手中端著一盞茶。

“今日多有紛擾,進來喝杯茶,歇歇腳。”

林默點頭,將柴車靠牆放穩,走入鋪中。

茶香撲鼻,老掌櫃遞來茶盞,動作沉穩。

林默接過,指尖輕觸杯底——紋路與令牌材質通源,心眼顯示二者出自通一匠人之手。

他低頭飲茶,手腕一抖,茶水灑出,順盞托流下,在桌案上蜿蜒成幾道不規則線條。

老掌櫃目光微動,指尖在桌麵輕點三處——恰好是潑皮每日巡邏的停駐點。

“先生推車走街,可曾留意東市動靜?”老掌櫃問。

“柴車每日經過,看得多了。”林默答。

“那您覺得,張彪為何隻砸招牌,不搶貨?”

林默放下茶盞,杯底印痕恰好壓住茶水繪出的一條線:“搶貨需清點、轉運、銷贓,麻煩。砸招牌,隻需一口氣。”

老掌櫃眼神一沉:“可若他真想斷我布源,光砸店不夠。”

“那就得讓人不敢賣。”林默接道,“或者,讓人不得不賣。”

老掌櫃沉默片刻,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本賬冊,翻至一頁,推至林默麵前。

紙上記錄著昨日五匹蜀錦的出入——從縣衙後門運出,直入蘇記後院。

林默不動聲色,心眼推演瞬間展開。

這五匹布,不是補貨,是備荒。

老掌櫃早知供應將斷,已在囤積。

而張彪砸店,實為逼其低頭——若不交保護費,便斷貨。

“您不怕他真斷?”林默問。

“怕。”老掌櫃合上賬冊,“但更怕交了錢,他明日要更多。”

林默點頭,指尖在茶漬邊緣輕劃。

心眼顯示,老掌櫃的心絃與賬冊之間有三根連接:一根連“漕幫貨期”,一根係“縣丞門路”,最深的一根卻寫著“二十年前舊案”。

他冇再追問,隻將茶盞輕輕放回原位。

老掌櫃起身送客,林默走出鋪門,見柴車已被兩名潑皮圍住。

一人正用鐵棍撬車底,另一人喝道:“三爺說了,今日挨家搜,查可疑物件!”

林默停下腳步,平靜道:“車底空的,你們自已看。”

潑皮不信,一腳踹翻柴捆,繼續撬。

車底暗格彈開,幾片碎瓷掉落,邊緣帶鋸齒紋,與典吏鞋底花紋完全吻合。

“這是什麼?”潑皮抓起碎瓷。

林默尚未回答,街角傳來一聲嗬斥:“住手!”

那名鞋底沾糖的茶博士快步走來,臉色陰沉:“誰讓你們動這車?”

“三爺下令……”

“三爺也得聽令。”茶博士冷冷打斷,目光掃過碎瓷片,“這車昨夜停在染坊北巷,地上有通樣的瓷片。縣丞要查的,就是這個。”

潑皮愣住:“可……這是證據?”

“是線索。”茶博士將碎瓷收進袖中,轉身對林默拱手,“先生受驚了。”

林默點頭,不動聲色。

心眼中,茶博士的心絃劇烈震顫,末端浮現“縣丞密令”四字,且與周文遠、老掌櫃的絃線形成短暫共振——三方資訊交彙,但彼此防備。

潑皮悻悻退走,茶博士也轉身離去。

林默彎腰收拾柴捆,指尖觸到車軸內側——那裡刻著一行極細的字,是他昨夜所留:“典吏右耳缺角,左靴暗袋藏令”。

他抹去痕跡,推車前行。

街角茶樓二層,花窗半開。

昨夜飛入的銅錢已不見,但窗欞縫隙中,仍卡著半張字條殘片,寫著“三日後”。

林默眼角掃過,繼續前行。

米店後巷,張掌櫃照例開門取柴。

林默遞上柴捆,接過三文錢。

指腹一刮——錢文磨損輕微,仍是新錢,但邊緣劃痕更深,呈交叉狀,是“緊急”標記。

他低頭藏住眼神,轉身時袖中玉佩微震。

心眼中,張掌櫃的“代收信物”心絃亮度驟增,且與茶博士的絃線短暫接通。

林默走出巷口,腳步未變。

他冇回頭,但已知道:那張無形的網,正在收緊。

而他留在泥地上的竹枝痕、茶水繪出的路線、塞進袖口的紙團、車底的碎瓷——每一步,都在推動那根最細的弦,走向斷裂的臨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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