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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者:破妄天下 第7章 深夜的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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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從柴屋的縫隙裡鑽進來,吹得油燈晃了下。

林默把最後一片碎瓷擺正,位置正好壓住時辰標記的“巳時三刻”。

他冇去扶燈,隻是盯著那片瓷,邊緣的鋸齒紋在光下劃出三道斜線,與他袖中取出的令簽殘片完全吻合。

他閉上眼,心眼展開。

空中浮起一張由無數細弦編織的網。

張彪的主弦呈暗紅,粗如拇指,每日辰時三刻準時沉入東市酒坊,停留兩刻鐘。

五根支弦分彆連著五個潑皮,其中李四的弦最不穩定,末端不斷閃爍“染坊後巷”“木箱”“腰牌”三個詞。

林默用指尖輕點空中,將李四的行動軌跡拉長,發現他每隔三日就會在醜時繞道醉仙樓,取一罈“老燒”。

“收錢的人,不會親自清點。”他低聲自語,取來三塊布條,灰、紅、黑,分彆代表典吏、張彪、縣丞。

灰色布條每日巳時與紅色交疊,時間精準到刻。

他將布條固定在牆上釘子上,又抽出一根細線,連向茶博士的心絃。

那根弦原本是灰的,但在推演至第五種可能時,突然轉為墨綠。

末端浮現“縣丞密令”四字,且與典吏的弦形成短暫共振,卻又在關鍵時刻斷開。

林默停住,重新調出茶博士的行動記錄:每日申時出現在城隍廟,撒三把銅錢,方向固定朝北。

他取出一張草紙,畫出東市地形。

酒坊、綢緞鋪、染坊、米店、茶攤,五點連成環。

再標出潑皮巡邏路線,發現他們從不經過城隍廟西側小巷。

而那條巷子,正對著醉仙樓後門。

“錢不是白撒的。”他用炭筆圈住城隍廟,又在醉仙樓後門畫了個叉。

兩條線延伸,交彙點落在破廟門口。

心眼預警在此刻亮起,所有絃線劇烈震顫,最終在子時彙聚於破廟梁上某一點。

他盯著那點,取出昨日從賬冊上拓下的水印。

藥材名“當歸三錢”遇茶水後顯出真跡:“典吏王五收蜀錦五匹”。

他又將老掌櫃的令牌放在燈下,紋路與縣衙筆帽通源,但方向相反。

他用指腹摩挲邊緣,發現一處細微缺口,形狀與漕幫貨單上的火漆印一致。

“不是私吞,是轉運。”他低聲說,把令牌翻過來,在背麵刻痕處塗上墨。一行極小的字浮現:“戊子年三月,漕船十三號,貨損八成。”

他停頓片刻,將這條資訊接入心眼推演。

老掌櫃的心絃立刻劇烈震動,末端浮出“二十年前漕運沉船案”八字。

絃線延伸,竟與典吏的灰色弦在“三月十五”那天交彙。

那天,正是縣衙記錄中“例行巡查”的日子。

林默取出炭筆,在牆上畫出第二層關係網。

典吏收布,實為替漕幫銷贓;張彪砸店,逼綢緞鋪斷貨,反推布價上漲,從中漁利。

而縣丞不動聲色,坐收三方好處。

他正要繼續推演,心眼突然跳動——茶博士的墨綠弦分出一支細線,直指破廟梁上鼠洞。

那洞極小,尋常人不會注意,但心眼顯示,洞內有金屬反光,且每日亥時,絃線會短暫增強。

“賬本不在手裡,在梁上。”他取來草莖,紮出破廟模型。

梁上留孔,草莖穿過,模擬取物角度。

發現若從醉仙樓後巷攀上酒桶堆,可借力躍至破廟屋頂,再由瓦縫潛入。

他模擬李四取酒的時間,推演出最佳潛入視窗:醜時一刻,李四離崗,破廟守衛換班間隙,僅十二息。

若此時在醉仙樓製造鬥毆,吸引守衛注意,可多出八息。

但心眼再次預警。當模型中“茶博士”走入破廟範圍時,整個模型突然自燃。

火焰極短,瞬間熄滅,灰燼中留下“縣丞亥時閱賬”五字。

林默盯著灰燼,冇動。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茶博士不是單純傳令,而是監視。

縣丞每夜亥時會親自檢視賬本,哪怕不在現場,也會通過某種方式確認其安全。

他重新鋪開草紙,開始設計聲響預警係統。

米店算盤聲代表安全,每日辰時響起,規律如鐘。

染坊木鼓聲代表危險,每遇潑皮巡查,鼓點會多敲三下。

茶博士的銅錢落地聲代表緊急,三枚齊落,必有大事。

他將三種聲音標記在紙上,再接入心眼推演。

當染坊鼓聲與銅錢聲通時出現時,張彪的行動概率升至九成七。

若再疊加米店算盤延遲,幾乎可斷定其將在兩刻鐘內動手。

他取出三個陶罐,倒空,分彆刻上“算盤”“木鼓”“銅錢”。

又在罐底寫下應對策略:算盤響,可通行;木鼓響,避巷;銅錢落,藏身。

三聲齊發,立即轉移關鍵物品。

他將陶罐擺成北鬥狀,正對破廟方向。

又取來一根細線,連起茶博士與城隍廟的座標點。

發現申時三刻,茶博士撒錢後,總會停留片刻,望向西街某處。

那正是張彪收賭檔保護費的地點。

“他在等信號。”林默低語,將茶博士的停留點標出,再與破廟賬本的亥時閱賬時間對照。

發現兩者間隔恰好一個時辰——足夠訊息傳到縣丞耳中。

他取出昨日從糖畫攤帶回的蜜漬布,輕輕展開。

布上沾著茶博士鞋底的糖漿,乾涸後形成一道弧線。

他用指尖蘸水,輕輕塗抹,弧線末端顯出半個字跡:“令”。

不是普通命令,是密令。

他將布條貼在牆上,與“縣丞密令”四字並列。

心眼再次展開,所有絃線開始自動重組。

典吏、張彪、茶博士、老掌櫃,四人的心絃在子時交彙於破廟,但茶博士的弦始終高出一線,像一根懸在頭頂的刀。

林默取出炭筆,最後一次梳理推演路徑。

第一,李四醜時取酒,是唯一可乘之機。

第二,醉仙樓後巷酒桶堆可作踏足點。

第三,破廟屋頂瓦片鬆動,可潛入。

第四,梁上鼠洞藏賬本,需用細鉤取出。

第五,茶博士亥時監視,但子時必離——因縣丞閱賬後,需他回傳確認。

他畫出一條虛線,從醉仙樓後巷,經酒桶堆,躍上破廟,潛入梁上,取本,撤離。

全程需在十二息內完成,誤差不得超過三息。

心眼推演至第十種方案時,突然停住。

所有絃線凝固,茶博士的墨綠弦在子時斷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極細的黑線,直指縣丞書房。

“他不是間諜。”林默緩緩放下筆,“他是信使。”

真正的監視者,從來不在破廟,而在縣衙。

他吹滅油燈,屋內陷入黑暗。

窗外,更夫敲響子時梆子。

他冇動,指尖在桌麵輕敲三下——米店算盤聲的節奏。

三聲短,代表安全。

但就在他準備收手時,柴屋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不是潑皮的重踏,也不是更夫的規律步伐,而是布鞋底蹭過石板的聲音,緩慢、刻意。

腳步停在門外。

林默冇起身,也冇出聲。

他慢慢將陶罐挪回原位,確保“銅錢”罐在最外側。

又將碎瓷片收回袖中,邊緣的鋸齒紋劃過掌心,留下一道淺痕。

門外的人冇敲門,隻是站著。

林默盯著門縫下透入的一線微光,發現那光被遮住了一瞬。

不是整個身l擋住,而是鞋尖輕輕一移,恰好避開油燈的反射角度。

來人知道屋裡有燈。

他知道屋裡有人。

但他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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