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九回:家破人亡頃刻間,法理難容判徒刑
涼亭慘案,瞬間震驚了整個歸州城。樊府下人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有機靈的家丁連滾爬爬地跑去州衙報案。頃刻間,衙役仵作蜂擁而至,將已是人間地獄般的樊府團團圍住。
現場慘不忍睹。二爺樊垣確已斃命,死狀極慘;二奶奶張氏頭部受重創,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大奶奶郭氏亦昏迷不醒;孩童玉寶傷勢沉重,奄奄一息;而凶手樊宏,則呆立血泊之中,手中仍緊握著那柄凶器鐵鍬,麵對衙役的嗬斥,既不反抗,也不言語,彷彿魂魄早已離體。
衙役上前奪下鐵鍬,將其鎖拿。仵作驗明樊垣確係被鐵鍬劈砍致死。人證(眾多下人和管家杜敬)、物證俱全,案情清晰明瞭。樊宏被直接打入死牢候審。
公堂之上,知州大人驚堂木拍得震天響。如此駭人聽聞的兄弟相殘、滅門慘案,實屬罕見。樊宏此時已稍稍清醒,對自己打死弟弟的罪行供認不諱,然提及起因,則痛哭流涕,將兒子被毒蛇咬死、懷疑二房陷害、酒醉失手推倒侄兒、繼而遭弟媳弟弟圍攻、妻子被打暈後自己狂性大發等情由一一陳述,言詞悲切,聞者唏噓。
然而,法理無情。縱然事出有因,樊宏親手殺死胞弟乃是事實,且手段殘忍。依《大清律例》,兄弟相毆致死,罪責極重。加之眾目睽睽,影響極其惡劣。知州雖知內有隱情,亦難徇私。最終判決:樊宏因鬥毆誤殺親弟,判杖刑一百,流徙兩千裡,至邊遠驛站服苦役兩年。待刑部批複後執行。
這邊官府判決已下,那邊樊府之內,更是愁雲慘霧,哀嚎遍野。張氏重傷,經名醫竭力救治,總算保住性命,但身體受損極重,時常神誌不清;其幼子玉寶,本就磕傷要害,又受此驚嚇,傷勢惡化,拖了幾日,竟也夭折了;郭氏頭部受創,一直昏迷不醒,臥病在床,如同廢人。
短短數日之間,樊家二爺樊垣、長孫玉天、幼孫玉寶皆亡;大爺樊宏身陷囹圄,待流徙苦役;大奶奶郭氏、二奶奶張氏一昏一重傷。偌大一個鐘鳴鼎食之家,竟隻剩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下人和一個看似悲痛欲絕、忙得團團轉的管家杜敬。
杜敬強忍“悲痛”,一麵派人給餘杭的樊員外送信(信中自是詳述兄弟如何不和、如何爭執、樊宏如何行凶),一麵勉強支撐著料理樊垣、玉寶的喪事,又請醫延藥救治兩位奶奶,打理混亂不堪的家中產業,彷彿成了樊府唯一的支柱。
且說那遠在餘杭的樊員外夫婦,先是接到孫兒玉天被毒蛇咬死的噩耗,已是悲痛欲絕,老淚縱橫,正欲收拾行裝返回,不料緊接著又收到這封報告兄弟相殘、一死一囚、家破人亡的急信!王氏聞此晴天霹靂,大叫一聲“我的兒啊!”,當即口吐鮮血,昏死過去,舊病複發,情況危殆。樊員外亦是如遭雷擊,捶胸頓足,老淚縱橫,痛呼:“天亡我樊家!天亡我樊家啊!”
他再也顧不得許多,立刻安排車輛,帶著病危的老妻,日夜兼程,心急如焚地往歸州趕。一路之上,王氏時昏時醒,醒來便哭兒孫,悲慟欲絕,病情日益沉重。樊員外看著老妻如此,想著家中慘狀,真是肝腸寸斷,隻覺這段歸途,漫長如同煎熬,每前行一步,心便沉下一分。
待到他們風塵仆仆、心力交瘁地趕回歸州樊府老宅時,麵對的已是一個支離破碎、死氣沉沉的家。靈堂尚未撤去,藥味彌漫空中,下人們麵帶惶恐,兩個兒媳一臥一病,孫子孫女驚恐無助……昔日繁華興旺、兒孫繞膝的景象,早已蕩然無存。
樊員外望著這淒慘景象,聽著管家杜敬“悲痛”的詳細稟報,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險些栽倒在地。他強忍著無邊劇痛,扶著門框,看著奄奄一息的老妻,望著家破人亡的慘狀,隻覺得天旋地轉,萬念俱灰。
這正是:頃刻之間家破碎,法網無情判徒刑。高堂歸來腸已斷,滿目瘡痍泣血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