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15章 州衙初訟
通州州衙位於城中心,青磚灰瓦,門前一對石獅子威風凜凜。這天清晨,衙門前圍了不少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聽說張家的閨女死在王家了?”
“可不是嘛,才過門不到半年,怎麼就尋了短見?”
“說是婆媳口角,想不開了。”
“我看沒那麼簡單。聽說張家要告官呢!”
人群中,張彥明一身素服,手捧訴狀,麵色凝重地走向州衙大門。妻子張周氏跟在他身後,不停地抹著眼淚。
衙役見有人來告狀,上前攔住:“什麼人?有何事?”
張彥明躬身道:“小人張彥明,要告王李氏逼死我女張香兒。求青天大老爺為小人做主!”
衙役打量他幾眼:“可有訴狀?”
張彥明雙手呈上訴狀:“在此。”
衙役接過訴狀:“在此等候,待我通稟。”說罷轉身進衙。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議論聲也越來越大。不久,衙役出來,高聲道:“大人升堂!傳原告張彥明!”
張彥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進州衙。張周氏想跟進去,被衙役攔住:“大人隻傳原告,閒雜人等在門外等候。”
州衙大堂莊嚴肅穆,通州知州趙大人端坐堂上,兩旁衙役手持水火棍,齊聲吆喝:“威——武——”
張彥明跪在堂下,叩首道:“小人張彥明,叩見青天大老爺。”
趙知州年約四十,麵龐清瘦,目光銳利。他拿起訴狀看了看,沉聲道:“張彥明,你告王李氏逼死你女張香兒,可有證據?”
張彥明泣聲道:“回大人,小女香兒去年十一月嫁與王成功為妻,一向夫妻和睦,孝敬公婆。昨日突然傳來死訊,說是因家常口角服鹵自儘。小人前往弔唁,發現小女身上有多處傷痕,不似自儘所致。王家言語閃爍,急於私了,小人疑心其中有隱情,求大人明察!”
趙知州皺眉道:“婆媳口角也是常事,為何疑為逼死?”
張彥明道:“大人明鑒。若是尋常口角,何須急急忙忙要私了?還請了媒人尹紅、族人李七、王秉惠等多方說和?小人懷疑小女並非自儘,而是被人所害!”
趙知州沉吟片刻。清代律法對命案極為重視,尤其是涉及婆媳關係的命案,往往暗藏玄機。
“訴狀上說,你女身上有傷?可曾驗看?”趙知州問。
張彥明道:“小人親眼所見,左腮頰有淤青,左眼周圍有傷,手腕有捆綁痕跡,左腿肚也有傷疤。王家說是掙紮所致,但小人懷疑是虐待所致。”
趙知州點點頭,對書記官道:“記錄在案。”又對張彥明道:“你且稍候。”
他轉向衙役:“傳仵作張明!”
不久,一個五十多歲、麵目精乾的男人走上堂來,正是通州衙門的作作張明。
“張作作,本官接到一樁命案,需要你前往驗屍。務必仔細查驗,不得有誤!”趙知州吩咐道。
張明躬身道:“遵命。”
趙知州又對衙役道:“發簽拿人!傳被告王李氏、王成功,證人尹紅、李七、王秉惠到堂候審!”
衙役領命而去。趙知州對張彥明道:“你且先回去,本官自會查明真相。”
張彥明叩首道:“謝青天大老爺!”
退堂後,趙知州回到後堂,師爺上前低聲道:“大人,這王家在通州也算有些臉麵。王秉善生前是布莊掌櫃,與衙門裡不少人都有交情。”
趙知州皺眉道:“命案關天,豈能因情廢法?況且若真如張彥明所說,其中必有隱情。你暗中查訪一下,王家近日可有什麼異常。”
師爺會意:“小人明白。”
與此同時,衙役來到王家,出示票簽:“王李氏、王成功,大人傳你們到堂問話!”
李氏嚇得麵無人色,幾乎暈厥。成功忙扶住母親,對衙役道:“差爺稍候,容我們換身衣服。”
郎複興聞訊趕來,塞給衙役一些銀錢:“差爺辛苦。不知大人因何傳喚?”
衙役掂了掂銀子,低聲道:“張家告你們逼死女兒。大人已經派作作來驗屍了。你們好自為之。”
郎複興臉色微變,忙道:“多謝差爺提醒。”轉身對李氏道:“嬸娘不必驚慌,按我們商量的說便是。作作那邊,我自有打點。”
李氏這才稍稍安心,換好衣服,與成功跟著衙役往州衙去。
途中,成功低聲道:“娘,事到如今,您還不肯說實話嗎?香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李氏泣道:“成功,娘也是被逼無奈啊...若是說了實話,咱們王家就完了...”
成功痛苦地閉上眼:“可是香兒就白死了嗎?”
李氏抓住兒子的手:“成功,你要記住,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
成功不再言語,心中卻如刀絞般疼痛。
到了州衙,李氏和成功被帶到偏廳候審。尹紅、李七、王秉惠也先後被傳來。
尹紅悄悄對李氏道:“李家娘子放心,老身知道該怎麼說。”
李七和王秉惠也點頭示意。
不久,作作張明帶著徒弟來到王家驗屍。郎複興早已等候多時,暗中塞給張明一包銀子:“張作作辛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張明掂了掂銀子,會意道:“郎公子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驗屍過程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張明仔細檢查了香兒的遺體,記錄了傷痕情況,又查驗了鹽鹵罐子。
“死者確係服鹵身亡。”張明對衙役道,“身上的傷多為生前所致,似是掙紮時造成。”
郎複興忙道:“正是。昨日她一時想不開,我們試圖阻止,因而有些掙紮。”
張明點點頭,不再多問。他仔細填寫屍格,但在描述左眼傷痕時,猶豫了一下。
按照他的經驗,這處傷痕很像是被銳器所傷,不似掙紮所致。但想起那包銀子,他又猶豫了。
最終,他在屍格上寫道:“左眼損傷,係死後殘去半隻。”這樣就將銳器所傷的特征模糊過去了。
驗屍完畢,張明回到州衙複命。趙知州仔細檢視屍格,問道:“可確定是自儘?”
張明躬身道:“回大人,死者確係服鹵身亡。身上雖有傷痕,但似是掙紮時所致。”
趙知州沉吟片刻:“傳所有相關人等到堂!”
大堂之上,趙知州逐一詢問眾人。李氏、成功、尹紅等人眾口一詞,都說香兒是因婆媳口角想不開自儘。
趙知州看向張彥明:“張彥明,你還有何話說?”
張彥明叩首道:“大人!小人懷疑作作驗屍不實!小女左眼的傷分明是生前所致,怎會是死後損傷?求大人明察!”
趙知州皺眉,問張明:“張作作,這是何故?”
張明忙道:“回大人,小人驗看確實,左眼損傷係死後造成。或許是老鼠啃咬所致。”
張彥明悲憤道:“大人!小人願與作作當麵對質!”
趙知州見雙方各執一詞,沉吟片刻,道:“本案尚有疑點,待本官細查後再審。一乾人等暫且回家候審,不得遠離!”
退堂後,張彥明悲憤交加,對妻子道:“作作分明被收買了!我要上告!”
張周氏哭道:“他爹,咱們平民百姓,如何鬥得過他們啊!”
張彥明斬釘截鐵道:“就算傾家蕩產,我也要為香兒討回公道!”
一起人命官司,就這樣在通州城裡掀起了波瀾。而真正的真相,還隱藏在層層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