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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5章 欲壑難填——五十兩銀與最終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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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揣著那沉甸甸的三十兩銀子,張覃幾乎是飄著回到家的。一路上,他感覺陽光格外明媚,連路邊乞丐的討飯聲聽起來都順耳了許多。他緊緊捂著胸前的錢袋,那堅硬的觸感不斷提醒著他,這並非夢境,而是實實在在的橫財!

三十兩啊!這足以讓一個普通三口之家寬裕地過上一年有餘!對於他張覃而言,更是一筆前所未有的钜款。他一回到家中,便立刻緊閉房門,將三錠銀元寶倒在床上,在昏暗的光線下反複摩挲、清點,臉上洋溢著難以抑製的狂喜和貪婪。

“三十兩……嘿嘿,永德那禿驢,倒是識相!”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充滿了得意和鄙夷。他開始具體規劃這筆錢的用途:先去最好的綢緞莊,做兩身體麵的長衫;再去醉仙樓包個雅間,叫上幾個酒肉朋友,好好炫耀一番;剩下的錢,或許真能托人物色個漂亮媳婦,或者買些田地租出去,做個小小的收租公……未來似乎一片光明。

最初的幾天,他確實過得逍遙快活。穿著新衣,招搖過市,飲酒作樂,享受著朋友們羨慕又略帶疑惑的目光(他們好奇他哪來的錢)。他甚至還假惺惺地去書鋪買了幾本昂貴的典籍,裝點門麵,彷彿自己真是個勤學奮進的秀才。

然而,人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尤其是對於張覃這種心術不正、又輕易嘗到甜頭的人而言,那三十兩銀子帶來的滿足感,並未持續太久。揮霍帶來的快感是短暫的,當錢如流水般花出去一部分後,一種“坐吃山空”的隱憂,以及對於更多財富的渴望,又開始在他心底蠢蠢欲動。

他也曾試圖說服自己:“夠了!三十兩已經遠超那二十兩賞銀了!該知足了!那永德和尚絕非善類,再見他,恐有性命之憂!”每當想起永德和尚那冰冷的眼神和滴血的匕首,他就不寒而栗,決心就此收手,拿著剩下的錢好好過日子。

但命運的戲弄就在於,它總在你剛剛做出選擇時,丟擲更大的誘惑。

僅僅過了七八日,這天清晨,張覃宿醉方醒,正盤算著今日是去聽曲還是賭兩把小的,就聽見街上傳來比往日更喧鬨的議論聲。他心中莫名一動,一種不祥又夾雜著期待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披衣出門,再次鬼使神差地走向縣衙門口的告示欄。

果然!那裡又圍了更多的人!一張新的、更大的懸賞告示貼了出來,覆蓋了之前的那張。

圍觀者們的情緒顯然更加激動。

“五十兩!老天爺!真是下了血本了!”

“這都幾天了,凶手一點線索都沒嗎?”

“聽說知縣大老爺動怒了,限期破案呢!”

“五十兩啊……夠買一處小院了!要是誰知道線索,可就發大財了!”

“五十兩”這三個字,如同三把重錘,狠狠地、一下下地砸在張覃的心口上!砸得他頭暈目眩,氣血翻湧,呼吸都為之停滯!

他猛地推開前麵的人,擠到最前麵,眼睛死死盯住告示。沒錯!賞格提高了!提供線索助擒真凶者,賞銀五十兩!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一瞬間,他之前所有的自我告誡、所有的恐懼、所有“金盆洗手”的決心,被這個天文數字砸得粉碎!三十兩帶來的滿足感,在五十兩麵前,頓時顯得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五……五十兩?”他喃喃自語,聲音發顫,眼睛因為極度興奮和貪婪而布滿了血絲。

巨大的心理風暴再次在他腦中掀起!

五十兩!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不僅僅是一匹馬、幾身新衣、幾頓酒肉!這意味著他可以風風光光地娶一個如花似玉、甚至是小家碧玉的漂亮妻子,聘禮、婚禮都能辦得風風光光;這意味著他可以買一輛套著高頭大馬的華麗馬車,成為有車一族,出入倍有麵子;這意味著他可以買上好的綾羅綢緞,天天換著穿,徹底擺脫這身窮酸氣;甚至意味著,他可以考慮買下一處不錯的宅院,徹底搬出父母的家,自立門戶,當個真正的老爺!

這誘惑太大了!大到他根本無法抗拒!這幾乎實現了他作為一個底層文人所能幻想的所有物質夢想!

恐懼再次襲來,但與貪婪交織在一起,變得畸形而瘋狂。“不行!太危險了!永德和尚會殺了我的!”一個聲音在警告。

“五十兩!足足五十兩!有了五十兩,還怕什麼?遠走高飛都夠了!何況,他不敢!他怕我去報官!”另一個聲音在咆哮,並迅速占據了上風。

他的“理性”再次高效地為他找到了行動的理由:“永德和尚是殺人犯!我這是在替天行道!我拿這錢,是天經地義的補償!而且,我不是去報官,我隻是再去問他‘借’一點……這次要五十兩!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他若給了,我便真的罷手,從此兩清!”他甚至被自己這“寬宏大量”的想法感動了。

貪婪的烈焰徹底吞噬了他最後一絲理智和恐懼。他彷彿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眼中隻有那五十兩的彩頭,完全不顧台下已是萬丈深淵。

是夜,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眼前晃動的全是白花花的銀錠、美嬌孃的笑靨、賓士的馬車……最終,“賭一把!就這最後一次!”的念頭取得了最終勝利。

次日,他再次懷揣著激動與忐忑,但更多的是對五十兩銀子的熾熱渴望,走向了青玉寺。這一次,他的腳步更加“堅定”,彷彿不是去進行一項肮臟的敲詐,而是去收取自己應得的報酬。

再次踏入青玉寺,氛圍依舊莊嚴,但張覃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他少了前次的些許心虛,多了幾分有恃無恐。

永德和尚很快便得知了他的到來。這一次,他甚至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了。他沒有在大殿接待香客,而是直接讓一個小沙彌將張覃引到了後山一處極其僻靜的、堆放雜物的舊禪院裡。

兩人一見麵,空氣中便彌漫開一股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永德和尚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神中的冰冷和厭煩毫不掩飾。他甚至沒有宣佛號,直接開門見山,聲音沙啞而帶著壓抑的怒火:“才隔了幾天?你又來做什麼?廟裡近來沒什麼香火,施主若是化緣,怕是找錯了地方!”

張覃見他這般態度,心中先是一凜,但隨即被五十兩的念頭鼓舞,也收起了假笑,說道:“大師何必明知故問?晚生今日來,並非化緣,而是拜佛。隻是拜佛之心雖誠,奈何囊中羞澀,看著那五十兩的‘功德金’,實在是寢食難安,故特來拜求我佛,望能指點迷津,莫要讓我空手而歸纔好。”他將“五十兩”和“功德金”咬得極重,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永德和尚眼中殺機一閃,向前逼近一步,身材雖不如張覃高大,但那股凶戾之氣卻壓得張覃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五十兩?哼,好大的口氣!張覃,你莫要貪得無厭!你真以為老衲是那可以任你拿捏的泥菩薩不成?”

他壓低聲音,語氣變得極其危險:“我告訴你,你收了我的銀子,那銀子便是買命錢!你我的關係,早已不是路人!我們是在一條船上!這條船若是翻了,淹死的絕不止我一個!你想想,官府若知道你知情不報,反而屢次敲詐錢財,你會是什麼下場?同謀!窩藏!甚至可能被判個故縱凶犯!到時候,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這是永德和尚第一次**裸地挑明兩人的“共犯”關係,進行最直接的威脅!若張覃尚有絲毫理智,便該知道這是對方最後的警告,懸崖勒馬,或許還能保得一命。

但利令智昏!五十兩銀子的光芒早已矇蔽了他的雙眼,堵住了他的耳朵。他隻覺得這是永德和尚心疼錢財、虛張聲勢的恐嚇。

他反而笑了笑,故作鎮定道:“大師何必動怒?晚生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但我輩讀書人,最重‘禮義廉恥’二字。”他竟還有臉提這四個字,“我既收了您的銀子,又怎會去做那背信棄義之事?隻要這五十兩‘香火錢’到了位,讓我能安心度日,我又何苦再去衙門,惹來一身騷呢?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他的語氣彷彿不是在敲詐,而是在為對方著想。“您辛苦多年,才搏得這身袈裟和地位,勿要為了這區區五十兩銀子,斷送了所有前程和性命啊。那才叫因小失大呢。”

永德和尚死死地盯著他,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他沉默了許久許久,禪院裡隻剩下風吹過破舊窗欞的嗚咽聲。最終,他似乎徹底放棄了什麼,眼中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隻剩下一種死寂般的冰冷。

他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乾澀而詭異:“好,好,好。好一個‘禮義廉恥’,好一個‘讀書人’!你說得對,確實是前程性命要緊。”

他不再多說,轉身走進禪院角落一間堆放經卷的陋室,裡麵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片刻後,他拿著一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舊布袋走了出來,直接扔到了張覃腳下,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拿去!”永德和尚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這是最後一次!我希望你言而有信,好自為之!否則……”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儘的語意比任何威脅都令人膽寒。

張覃大喜過望,也顧不得對方的態度,連忙彎腰撿起錢袋。入手極沉!他開啟一看,裡麵果然是五錠十足的十兩官銀!

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他成功了!他又一次成功了!五十兩!他真的拿到了五十兩!

“多謝大師!大師放心!晚生一諾千金,絕非見利忘義之輩!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五十兩……啊不,絕不會有第六個人知道!”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緊緊抱著錢袋,連連鞠躬,然後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生怕永德和尚反悔。

他卻沒有看到,身後永德和尚看著他背影的眼神,那已經不是看一個蠢貨或者威脅的眼神,而是在看一個死人。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蘊含著最徹底的殺意。

懷揣著钜款回家,最初的狂喜過後,一絲寒意終於後知後覺地爬上了張覃的脊背。永德和尚最後那死寂的眼神、那句“否則……”,以及之前關於“一條船”的威脅,開始在他腦中回蕩。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勒索,可能已經將這個兇殘的和尚逼到了極限。對方或許真的會狗急跳牆!自己知道了對方天大的秘密,又如此貪得無厭,對方怎麼可能真的放心讓自己一直活下去?

恐懼感再次回歸,並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他坐立難安,覺得自己彷彿抱著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火雷。

“不行!我得留個後手!”他腦中靈光一現,想出了一個自認為萬全之策的主意。

他立刻翻出紙筆,就著昏暗的油燈,開始詳細書寫。他將自己如何目睹永德和尚奸殺何英、永德和尚如何用十兩銀子封口、自己後來又如何因懸賞告示而去勒索了三十兩和五十兩的經過,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寫了下來。包括時間、地點、對話細節、銀子的數目和特征(尤其強調了第一枚十兩銀錠上可能沾有何英的血跡),寫得清清楚楚。

寫完之後,他又翻出最初那錠十兩銀子,果然在邊緣縫隙處,發現了幾點暗紅色的、不易察覺的斑點。他心臟狂跳,小心翼翼地將這錠銀子和剛才寫的證詞包在一起,藏在了自己書箱的最底層,用一些廢舊書本掩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彷彿有了護身符一般。“哼,永德禿驢,你若是敢對我不利,我父親發現這份東西,立刻就能讓你償命!我若是平安無事,這東西便永不現世。”他得意於自己的“深謀遠慮”,覺得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卻不知,他這番小聰明,恰恰加速了他的滅亡。他藏下的並非護身符,而是自己的催命符和最終的審判書。他懷著一種扭曲的安心感,抱著那五十兩銀子沉沉睡去,夢中依舊是他豪宅美妻的幻想世界,全然不知窗外風雨欲來,殺機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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