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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2章 迷途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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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離開了那處彌漫著詭異氣息的獵戶木屋,重新騎上馬背,沿著來時的小徑往山下走去。夕陽已將大半邊天空染成橘紅色,雲霞絢爛,但投射在林間的光線卻變得稀疏而傾斜,拉長了樹木扭曲的影子,彷彿一隻隻蟄伏的怪獸。山風漸起,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那聲響不再令人心曠神怡,反而平添了幾分莫名的焦躁。

陳榮正試圖驅散心頭那絲因孫子瑤的不安而沾染的陰霾,他揚起馬鞭,指著天邊晚霞,朗聲笑道:“瞧這景緻,何等壯麗!若非送那獵戶回家,我等豈能在這山野之間,得見如此落日?可見行善必有善報。”

趙學池摟著懷中的李秀珺,聞言也笑著附和:“榮正兄所言極是。待下了山,尋一處清靜雅緻的所在,你我四人正好對月小酌,豈不快哉?”他低頭看向李秀珺,眼中滿是柔情蜜意,顯然仍惦記著原本的風流計劃。李秀珺羞怯地將臉埋在他胸前,輕輕點了點頭。

孫子瑤卻無法像他們一樣輕鬆。她靠在陳榮正背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越來越深的暮色。獵戶父子那短暫交換的眼神,以及後院那若有若無的鐵器聲,像一根細刺,紮在她心裡,讓她隱隱作痛。山林的寂靜開始顯得有些壓抑,偶爾傳來的幾聲烏鴉啼叫,尖利而突兀,更讓人心頭發緊。

“榮正,”她忍不住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下山吧,我總覺得這林子……有點太過安靜了。”

陳榮正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這馬是西域良駒,腳程快得很,轉眼就能到山下大道。”話雖如此,他也下意識地夾緊了馬腹,讓馬兒加快了步伐。

然而,前行不過一裡多地,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在一處相對狹窄的轉彎地帶,來時暢通無阻的山路,赫然被幾根粗壯無比的樹乾徹底阻斷!那些樹乾一看便是新近砍伐下來的,斷口處木質新鮮,甚至還能聞到淡淡的樹脂氣味。它們橫七豎八地堆疊在一起,高度幾乎齊腰,莫說是馬匹,就連人想翻越過去都極為困難。

“怎麼回事?!”陳榮正勒住駿馬,驚疑不定地望著眼前的障礙,“來時明明沒有這些木頭!”

趙學池也皺緊了眉頭,驅馬靠近仔細觀察:“看這切口,整齊平滑,是利斧所為。絕非山崩或枯木自然倒塌。”

孫子瑤的心猛地一沉,她最壞的預感成真了。她指著其中一根樹乾上清晰的斧鑿痕跡,聲音發緊:“這是人為的!有人故意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陳榮正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翻身下馬,走到樹乾前,試圖用力推開一根較小的。然而,那樹乾沉重異常,他使儘了吃奶的力氣,臉憋得通紅,樹乾卻紋絲不動。趙學池也下馬幫忙,兩位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何曾乾過這等體力活?徒勞無功地忙活了一陣,除了蹭臟了華美的錦袍,手上添了幾道木刺劃出的血痕,根本無法撼動這人為的路障分毫。

“該死的山野愚民!”陳榮正氣喘籲籲,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定是這附近的樵夫或獵戶乾的好事!隻顧自己方便,胡亂堆放木材,阻塞道路,真是可惡至極!”他將一腔莫名的怒火,發泄在了想象中的“愚昧山民”身上。

趙學池相對冷靜些,但眉宇間也充滿了焦慮:“榮正兄,現在不是動氣的時候。眼看天就要黑了,若被困在這山林之中,後果不堪設想。得趕緊想個辦法纔是。”

李秀珺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聽著周圍越來越清晰的夜梟啼叫,嚇得小臉發白,緊緊抓住趙學池的胳膊:“學池哥哥,我們……我們會不會遇到野獸?或者……山賊?”

“彆胡說,”趙學池安撫地摟緊她,“天子腳下,朗朗乾坤,哪來的山賊。”話雖如此,他自己心裡也沒底。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若真有什麼意外,他們這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子弟,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孫子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仔細審視著這些樹乾的位置和堆放方式。它們並非隨意滾落,而是巧妙地卡在了山路最窄處,顯然是精心設計,目的就是為了阻攔通行。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形成:這路障,會不會和那獵戶父子有關?那個詭異的眼神,後院的聲音……這一切難道是連環計?

她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榮正,學池兄,你們不覺得這路障出現得太巧合了嗎?我們剛離開那獵戶家不遠就遇到這個。我懷疑……懷疑是那對父子搞的鬼!”

陳榮正此刻正心煩意亂,聞言不耐煩地揮揮手:“子瑤,你未免也太過多疑了!那兩個窮獵戶,看著老實巴交,感謝我們還來不及,有何理由要害我們?再說,設這路障於他們有何好處?定是巧合罷了。”

趙學池雖然覺得孫子瑤的懷疑不無道理,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解決問題。他歎了口氣:“無論是不是他們所為,眼下我們似乎……彆無選擇了。僅憑我二人之力,絕無可能移開這些樹乾。馬匹過不去,步行下山,黑夜山路險峻,更是危險重重。看來……看來隻能返回那獵戶家,求助他們父子幫忙了。他們常年在山中行走,應有斧鋸之類工具,或許能劈開一條路來。”

這個提議讓孫子瑤渾身一冷。返回那個讓她不安的木屋?這無異於自投羅網!她急切地反對:“不行!絕對不能回去!那家人肯定有問題!我們寧願辛苦些,試著從旁邊樹林繞過去,或者找個地方捱到天亮再說!”

陳榮正看了看兩旁陡峭的山坡和茂密得幾乎不見天日的灌木叢,搖了搖頭:“繞路?談何容易!這山林深處,毒蟲蛇蟻、野獸陷阱,防不勝防。等到天亮?夜裡山風刺骨,我們衣著單薄,如何熬得過?更何況,兩位妹妹身子嬌弱,豈能露宿荒野?”他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幸,認為獵戶父子畢竟是受了自己恩惠的窮人,求助一下應該無妨,大不了多給些銀錢便是。

最終,現實的壓力和對荒野的恐懼壓倒了對獵戶的懷疑。趙學池也傾向於返回求助,李秀珺更是害怕留在黑暗中。少數服從多數,孫子瑤縱然有千般不願,萬般擔憂,也隻能懷著極其不祥的預感,跟著他們調轉馬頭,再一次走向那座隱藏在暮色山林中的孤零零木屋。

這一次,路途顯得格外漫長而沉重。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絨幕布,迅速籠罩下來,最後一絲天光被吞噬,隻有微弱的星月和手中馬鞭上鑲嵌的夜明珠,發出一點可憐的光芒,勉強照亮腳下模糊的小徑。林間的風聲彷彿變成了嗚咽,各種不知名的夜蟲開始鳴叫,交織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嘈雜。

當他們再次看到獵戶木屋窗戶裡透出的那點昏黃燈光時,心情與第一次來時已是天壤之彆。那燈光不再是溫暖和希望的象征,反而像是一頭蟄伏野獸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籬笆院門虛掩著,彷彿早就預料到他們會回來。聽到馬蹄聲,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老獵戶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出現在門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哎呀,幾位貴人怎麼又回來了?可是落下了什麼東西?”

陳榮正壓下心中的尷尬和一絲不安,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明瞭遭遇路障的情況,並提出了求助的請求。

老獵戶聽完,臉上立刻堆起同情和熱情的笑容:“原來如此!這定是那些偷懶的樵夫乾的好事!幾位貴人莫急,莫慌!快請進屋裡歇歇腳,喝口熱水暖暖身子。我這就叫犬子拿上斧鋸,隨幾位去把路清開!”

他的反應如此自然、熱情,幾乎打消了陳榮正和趙學池最後的疑慮。就連孫子瑤,在看到老者純樸(至少表麵如此)的笑容時,也有一瞬間的動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想多了。

四人被再次讓進院子。與上次不同,這次老獵戶執意請他們進屋,稱外麵風大天寒。屋內比想象中更加昏暗和雜亂,空氣中那股混合的氣味也更加濃重。牆壁上掛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獸骨和工具,在跳動的油燈光線下投下猙獰的影子。那個中年獵戶,此刻正坐在灶膛前的小凳上,低著頭,似乎在打盹,對於他們的再次到來,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反應,隻是抬起眼皮漠然地看了一眼。

“兒啊,彆愣著了,快去給幾位貴人倒碗熱茶來,走了這麼遠的路,肯定渴了。”老獵戶吩咐道,一邊招呼四人在一張粗糙的木桌旁坐下。

中年獵戶默默地起身,走到角落的水缸邊,用木瓢舀水,然後從灶台上的一個陶罐裡,抓了一把黑乎乎的茶葉放入幾個粗陶碗中。倒水時,他的背影恰好擋住了大部分動作。孫子瑤緊緊盯著他,心臟狂跳,她隱約看到,中年獵戶的手指似乎極其迅速地在其中三個碗沿上抹了一下,動作隱秘而熟練。

當四碗熱氣騰騰、顏色深濃的茶水被端到麵前時,陳榮正、趙學池和李秀珺確實感到口乾舌燥。之前的驚嚇和奔波,讓他們消耗了大量體力水分。尤其是陳榮正和趙學池,方纔搬運樹乾更是出了一身汗。

陳榮正端起碗,吹了吹氣,正要喝下。孫子瑤在桌下猛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同時用眼神示意那碗茶,微微搖了搖頭。陳榮正一愣,不解地看了孫子瑤一眼,覺得她有些小題大做。但看到孫子瑤眼中前所未有的驚恐和堅決,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喝。

老獵戶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他笑眯眯地對孫子瑤說:“這位小姐,可是嫌這粗茶難以入口?山野之地,實在沒有好東西招待,還望貴人莫要嫌棄,潤潤喉嚨也是好的。”

趙學池和李秀珺卻沒有想那麼多,他們實在口渴得厲害,見茶水溫度適中,便端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茶水味道有些苦澀,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草腥味,但此刻他們也顧不上了。

陳榮正見趙學池和李秀珺喝了似乎並無異樣,又見老獵戶目光殷切地看著自己,覺得再不喝就顯得太過失禮,也駁了孫子瑤的麵子。他心想,或許真是自己多慮了,兩個山野獵戶,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於是,他也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唯有孫子瑤,藉口不渴,雙手捧著茶碗,一口未沾。

老獵戶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轉而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山中生活的艱難,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話語聽起來真誠無比。

然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藥力便開始發作了。

最先感到不適的是趙學池,他揉了揉太陽穴,喃喃道:“奇怪……頭怎麼有些暈……”話音未落,他便身子一軟,從凳子上滑倒在地,手中的茶碗“啪”地摔得粉碎。

李秀珺驚呼一聲,想去扶他,自己卻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伏倒在桌子上,失去了知覺。

陳榮正大驚失色,猛地站起,指著老獵戶:“你……你這茶……”他剛想伸手入懷,或許是想掏出防身的短匕,或者隻是下意識的動作,一股無法抗拒的眩暈感便如同潮水般湧來,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意識。他隻覺得屋頂都在旋轉,雙腿一軟,重重地栽倒在地,腰間那塊翡翠玉佩磕在堅硬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孫子瑤驚恐地看著瞬間倒下的三個同伴,手中的茶碗“咣當”掉在地上,茶水潑了一地。她尖叫一聲,想要衝出門去,卻感到後腦襲來一陣劇痛,彷彿被硬木重重擊中。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最後看到的,是中年獵戶那張毫無表情、如同岩石般冰冷的臉,以及老獵戶臉上那徹底撕去偽裝後,露出的如同惡鬼般貪婪而殘忍的笑容。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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